第109章 慕澄,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死?(1 / 2)

来到伽音寺的日子很清净,每天听一听住持讲禅,或是往枫林逛逛,欣赏风景。

虽然无聊,但却心平气和,不愧是佛家圣地,偶尔来寺里小住时日,倒是能让自己的眼界心胸更加开阔宁静。

深夜,她睡得昏沉,突然感到呼吸不畅,睁眼看只见模糊中一黑衣人捂住了她的口鼻,但未等她挣扎片刻,她便集中不起精神来,眼皮也越来越重。

那人目的得逞,倒是轻轻地放开了她,让她又躺回到了床上。

尚还保持最后一丝清醒时,她只见那人将烛台打翻,火光渐渐蔓延,而她也在星星之火逐渐疯狂燃烧的同时,彻底地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只觉自己睡了好久。

伴随着清醒,是无比得头疼,她没有宿醉过,但她感觉即便是烂醉如泥之后的清醒,也不会比她现在的情况好到哪里去。

不对,她根本就没有喝酒,别说喝酒了,佛门清净之地,她又怎会莫名其妙地昏睡过去?

细细回忆了片刻,她只记得自己是被一个陌生人弄晕了过去,好像……还燃起了大火!

如果不是太过触目惊心,她甚至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可是一醒来便不正常的头痛,以及之前模糊的记忆,都告诉她那不是自己经历的一场梦。

那这里是哪里?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摆设。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顿时怕了起来。

她不会天真地认为自己已经死了,觉得这里是接纳自己灵魂的天堂。

死人也不会头痛,她望着自己的手,因为恐惧迷茫,不禁有些颤抖。

将手腕颤抖地送到嘴前,她一狠心,狠狠地咬了一下,疼痛袭来,而她也瞬间清醒。

这不是梦,她也没有死,死人是不会痛的!

那她这是来了哪儿?!

挣扎着下了床,她发现自己就连衣服都被换了,又摸了摸头上,钗环首饰也被除了个干净,除了脖子上她挂着的两枚指环,全身上下再无半点之前的衣饰。

脖颈上挂着的,是当初子攸送给她的那枚玉扳指,当时她十分珍惜,便将它用线绳串了起来,直接挂到了脖子上,以免遗失。

而那一个戒指戴着,她感觉似乎看起来单调了些,有天突然又忆起当初慕湛还送了她一只草戒,当时她自己也忘了将它缝进香囊里了,所以便又从陪嫁的首饰盒中找寻了出来,也串到了那条线绳上,与子攸送她的那枚戒指做着搭配,当时她感觉这样戴起来看着还挺好看的。

哪想,现在除了这两枚戒指,她再也找不到任何有关她的东西。

估计是那晚夜色黑,所以那人在解了她的项链首饰后,没有想到她脖子上还挂有东西,所以这才将它遗漏了。

看来她是真的被人给掳走了,敌人是有备而来,可是伽音寺是皇家佛寺,守卫甚严,当初她去佛寺时,子攸还给她调选了许多侍卫对她进行保护,什么人有那么大的本事,能从皇家的眼皮子底下将她偷梁换柱?

这么一想她更是胆寒,跑到门前就想出去,可是门被关得死死的。

她心一横,用力拍打着门板,还喊叫了起来。

不管怎样,能来个人总是好的,她想知道真相,想知道是谁要害她,更想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与人无冤无仇,与世无争,她还有丈夫,有家人,怎么能被人莫名其妙地关在这个鬼地方?

“来人!快来人!”

她扯着嗓子大喊,连喉咙都有些发哑,外表越是故作坚强大胆,她的内心便越是惶恐,仿佛置身一个暗无天日的牢笼,怎么都找寻不到出口。

终于,她声嘶力竭的喊叫将人唤了来,那人脚步沉稳,看身形有几分莫名的熟悉。

还不等她思考明白,门一下子被打开,外面突然充斥进来的阳光,刺得她有些眼痛。

但即便这样,她还是一眼便看到了他。

“慕澄?怎么是你!”

她几乎不敢置信,往后倒退了几步,眼前人阴暗着一张脸,面上情绪难以让人窥探,更是让她的心里又惶恐了几分。

“那晚的黑衣人,是你对不对?这里是哪里?你为什么要将我虏来这个鬼地方?”

渐渐冷静下来后,她声声质问着面前的男人,她本来以为自己与他再没有什么交集,可是上天却与她开了这么大个玩笑。

“慕君果然聪慧,没错,那晚的黑衣人是我,就连你身上的衣服还是我亲自换的呢。”那人冷笑一声,讽刺道。

许久不见,比起在晋时的细皮嫩肉,眼前的他因为一直征战,脸上添了几许沧桑,就连肤色也暗了几分,再也不是之前她印象中的那个轻佻的小白脸模样。

与其说经过岁月的洗涤沉淀了,倒不如说面前这人比之前还要更阴暗了几分,浑身戾气,邪佞得很,许是杀人太多,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几乎要让她呕吐。

虽然她也多少猜到了几分,但亲耳听他说给自己换了衣服,如此轻薄鄙夷的模样,还是让她气得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怎么?我就是看光了你的身子又能怎样?你很气愤,很难过?”见她如同看着敌人般注视着他,他脸色顿时便笼上了一层寒冰,突然就又暴怒道,“你他妈有什么资格对我摆脸色!不过就是一个言而无信,水性杨花的女人而已,跟我装什么贞洁烈女!”

他突然勃然大怒,声音几乎震耳欲聋,她只觉脑袋嗡嗡响,心底一惊,连着又后退了几步。

而他却锲而不舍,又紧紧逼近她,“李慕君,你忘记我临行前,你对我的承诺吗?”

她闻言身体又轻颤了一下,忍不住扶上了旁边的桌子。

“你是我的未婚妻,你已经忘了吗?”他凑到她的耳边,轻笑道,那声音犹如毒蛇般,在她毫无抵抗之力时钻入了她的耳中,让她感觉无比得恐惧。

不知不觉间,脸上便已经簌簌留下了泪水。

她是真的怕了。

“欠的情债总有偿还的一天,如今我便来向你讨债了,你也没那个资格去哭。”他冷冷道,“你即便哭,我也再不会心软了。”

眼前的这女人就是一彻头彻尾的骗子,他再也不会上她的当了。

想要什么,他会自己亲手去取,再也不会让人可怜地施舍,玩弄他的感情。

“可是你……你不是已经放手了吗?那枚归还回来的护身符……”

这犹如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不那么做,萧子攸又怎会放松警惕?”他冷笑道。

“竟然是这样……”

原来这竟是他演的一出戏,为的就是那日动手,不会让人怀疑到他的身上,好洗脱自己的嫌疑。

原来他一直都没有死心……

是她太傻,太天真了,还以为他真的放手了,不再纠缠她,她甚至还在心底默默祝愿他能够幸福。

如今想想,自己真是蠢得可笑……

“他为了你,想要杀我,你知道吗?”他又缓缓道,“我在攻城时中了毒箭,几乎要了我的性命,经过多方探查,得知那刺客是晋宫的人。”

“是他,是他为了能安心,派人去刺杀我,我为此险些丧命,你知道吗?”

“我……不清楚。”

她现在脑子很乱。

“你当然不清楚,在你心里,你的子攸比世上的任何一朵白莲花都还要纯洁干净,出淤泥不染,你又怎么会想过,能够相信,他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暗杀我!”

他有些激动道,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冷静下来又沉声道,“我问你,是不是我的生死,对你来说都没有任何关系?”

“……”

“可是它呢?”他见她不理不睬,直接又从身上拿出来一样东西,“若你心里没有我半分位置,又怎么会一直带着它,哪怕去了伽音寺还一直贴身带着?”

她抬眼瞧了瞧那物件,是当初他给她的那块玉佩。

当初因为骗了他而愧疚,又因为听闻他中了箭,所以她心里一直都有些惶惶不安,她怕他真的会死,也怕哪天会报应到她与子攸身上,贴身戴着这玉佩,一是为了信守承诺,二则是她确实是一直在为他祈福,希望上天能够保佑他的平安。

可是如今看来,她的一片诚心还不如去对条狗做做善事,眼前的玉佩,只会让她明白自己是有多么得天真可笑。

“玉佩已经物归原主,我也不再欠你什么东西了。”她冷眼看着他手上的东西,又道,“至于你说的债,以前我还尚对你有一丝愧疚,但你如今设计我,对我做出了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在我心里就连对你的那一丝愧意与怜悯,也已经被你毁得干干净净。”

“我不需要你的愧疚与怜悯!我想要什么,你明明一直都知道!”他眼睛发红,胸口一边起伏着,一边抓住了她的一只手腕。

“呵,是啊,我一直都知道。”她脸上尚还残留一丝泪痕,冷笑一声,将自己的手腕用力挣脱了出来。

“可是你不配。”

见她一脸失魂落魄地往门前走去,慕澄怒声道,“这里是晋阳的柏堂,我的密府私宅,没有我的允许,你根本就出不了府门,也回不了晋国!”

她至若惘然,没做丝毫的停留。

慕澄上前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神情激烈道,“你死了!你已经死了!大晋国的皇后,李慕君已经葬身在那场火海中身亡,现在这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我给你用的迷药药效极强,你睡了许久,好多事情还不知道呢,没事,我可以细细地说与你听。”他脸上有一丝迷乱的癫狂,望着她如同失去了灵魂般的侧脸,心里有恶毒的快意缓缓作祟,他又接着与她道,“我给你找了个替死鬼,从头到尾换了衣裳饰物,然后那场大火,便将李皇后烧成了灰,这还不止呢,萧子攸知晓后,你猜他怎么样?他没有直接公布你的死讯,而是先下了诏书废后,以后无所出,德行欠缺为由,休掉了你这个正妻,然后才昭告天下,公布了你的死讯,理由居然还是……呵呵。”

他又阴沉地笑了一声,如同魔鬼低喃般,他的声音继续针刺着她的内心,“他说你是因为提前得知了他要废后的打算,所以才会因为气愤自己打翻了烛台选择了自杀。现在你‘死’了,也不再是他的妻子了,他废后,休弃了你,就连‘死’后的牌位都没那个资格供奉在他萧家,萧氏族谱上也再没有了你的名字,你说,你还回去做什么呢?他已经不要你了,在他眼里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哪有他的江山社稷重要?”

“他会隐瞒你的真实死因,乃至于狠心废后休妻,为的不过是稳定朝堂,好空出皇后这个位置留给新人,表明自己的态度,好让朝臣生出嫁女为后的心思,以对抗冯家的势力,与太后家的侄女竞争皇后的位置,平衡政局。”他冷静地解释给她听,讽刺道,“他倒是足够聪明的人,临危不乱,细心筹谋,以前我倒是小看他了,只不过这种冷静到可怕的头脑,会不会让人瘆得慌?你看他面对你的死亡,多么冷静,在他心里首要想到的是他的皇位,他的江山,你们之间的深情也不过如此,不出两年,他便会将你忘个干干净净,你何必要回去自取其辱?难道还打算与他破镜重圆?慕君,你是那么得骄傲,连我都看不上,不可能再去为了一个抛弃你的男人,放弃尊严,伏低做小,只为了留住过去那段虚幻的所谓深情吧?”

“你应该明白的,你们已经再也回不去了。”他痴迷地望着她,有些病态道。

“你住口!”慕君大声道,“我们就算恩断义绝,那也是我们夫妻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这个始作俑者来指指点点!”

“慕澄,你就是一个小人,我永远都看不起你!”

她怨毒的目光让他心痛,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曾经的他也想做个君子,可是结果却是眼睁睁见她嫁给了旁人却无力阻止,做小人让他开心,让他满足,能得到自己做梦都想拥有的人,他乐意去做一个小人。

明明是她亲手毁了他做君子的机会,即便他再光明正大,她也不可能选择他。

那做君子还有什么意义呢?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去爱他,倒不如反客为主,占据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既然不爱他,那么就算怨他恨他也无所谓,只要她人还在自己身边就行了。

“没关系,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他心满意足地摸了摸她的侧脸,动作那么轻柔,可是另一只胳膊却将她抓得死死的,几乎快要让她透不过气。

“等时间长了,你总会明白现实,明白你的身边,唯有我才是你能够依靠的那人。”

他的话让她害怕,于是便更是不管不顾地挣扎了起来,“你放开我,你让我走!你放开我!”

“他不要你了,你还有我啊?”他的面容紧紧地贴在了她的侧脸上,在她的耳边轻轻倾诉,“我会好好珍惜爱护你的,等你习惯了我的一切,我相信你会明白过来好好与我过日子的。”

就冲他对她干的这无耻的事情,她便也不会相信他的甜言蜜语,他要的不过是让她臣服,想要独占她,又怎么可能会珍惜爱护她?

若真是爱她的话,根本就不会这么狠心地对她做这种勾当,害得她家破人亡,有家也归不得。

“你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给我,你还谈什么爱我!”面对这男人的无耻嘴脸,她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她不禁怒骂他道,“你这种人渣变态,根本就不配谈爱这个字,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就是想占有我而已,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

慕澄闻言,脸上的柔情瞬间冰结凝固,然后破碎,他眼中的目光冷得仿佛就是在看一件死物,压抑着阴暗的怒火冷冷对她道,“那你就去死吧,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你即便是死,你的骨灰也回不到南晋的国土上。”

“……”

“将你带回的那晚上,我便已经想好了,既然没忍心一把火烧死你,那你就算死,也休想逃离我半步。”他缓缓松了她,又将她的身子掰过来面对自己。

只见他阴沉一笑,又道,“那一晚,我再看见你时,真得恨不能一把火烧死你,你死了,这一切便都结束了,无论是我还是萧子攸,都不会再痛苦,都会解脱。”

“你以为我不想亲手杀了你吗!”他突然情绪又变得很激动,有些狂乱道,“我想,我甚至做梦都梦见过,将手慢慢地掐在你的脖子上,然后你的气息渐弱,慢慢动弹不得。”

“当初我身中毒箭,性命垂危,但即便那时,我满心想的也全是你,剜肉刮骨,那么痛我也忍下来了,为的便是要好好活着回去娶你,因为你还在南晋等我,为了你即便再难,我也要咬牙撑下去,我心心念念的全是你,身处冰冷血腥的战场上,你是我心中唯一的念想与温暖,可我如此心系你,你呢!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你明明是我的未婚妻,明明答应了我要等我回来娶你,但你转眼便嫁给了萧子攸,毫不留情,你对得起我吗!”他越说情绪便越激动,眼睛发红道,“今日的局面完全是你自己造成的,你当初要是老老实实地嫁给我,便不会发生今天这些事情,我拿一片真心给你,你却弃之如敝履,如今活该被我这般对待,身败名裂,连我身边最低等的妾都不如。”

“你不是看不上我,不屑做我的妻子吗?现在你便没名没分地跟着我,做一个卑微的外室吧!没有人会来救你,他们甚至没有一人还知道你的存在,你欠我的,便用你的一生好好弥补偿还给我吧!”他咬牙道,一脸的怨毒。

“不,我根本就不欠你!”她用力挣脱了他的钳制,恨恨道,“你就是一个乱臣贼子,你们全家都是奸佞之辈,我为什么要嫁给你?我就是失心疯了也不可能嫁给你!”

“我没有错,我没有错!是你欺人太甚!”她突然便又泪流满面,心中无比得难过,“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即便不能跟子攸在一起了,我的家也还在南晋!我爹爹跟弟弟他们还都在晋国,他们甚至都还不知道我还活在世上!”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又循着外面的光明走去,她的亲人还都在晋国为她伤心,哀悼思念,她又怎么能做到在这个全然陌生,无比孤独冷酷的地方独自活下去?

可是面前那个乌黑的身影,完全阻断了她寻求的那点微弱光明,彻底断绝了她心中的那点希望。

他又将她扯进了一个无比黑暗冷酷的漩涡,只能与他一起下坠,沉沦,永劫不复。

“……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

他起身穿上了外衣,听着床上那人微微的啜泣声,淡淡开口道。

“我知道你一时还难以接受,但我会给你时间适应。”他又道,“府上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侍仆们都会把你当成是这里的女主人,尊敬照顾,细心地服侍你的起居,即便不如你在皇宫时享受到的物质优越,但得到的待遇也依旧会是主母级别,府上的一切你都可以做主,只要别想着踏出这座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