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见飞鸟从小就是个满嘴谎言,很会忍的人,在他还不明白韬光养晦这个词的意思时,就已经开始在做这种事了。
忍着痛,忍着哭,忍着苦,忍着不满,忍着不公。
只是那一场大火彻底把他压在心底的忍耐燃烧殆尽,他就算是再能忍,也没办法继续忍下去。
如果没遇到那些人,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他不止一次思考过这个问题,最后的得到的答案是,会成为另一个父亲,另一个控制欲占有欲过强的父亲。
毕竟就算遇见了他们,他也依旧没有改变过要摧毁父亲唯一信念的想法。
只是不对父亲动手罢了。
杀人诛心,他想对父亲做的从来都是后者。
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没办法成为工藤新一那样的人,却又像逐光的飞蛾,无比向往着那样的人。
如果他的人生里没有这场意外,他会在20岁成人礼的那天正式开始以继承人的身份接触企业事务,然后慢慢花上五年,哪怕是十年,来让父亲一败涂地,最后让他在失去的一切的情况下绝望地看着自己。
他一向很能忍。
五年,十年又怎么样,他能忍受一个五年,十年,自然也能忍受过第二个五年,十年。
只是,如果有人反复在自己底线上踩踏,他觉得可能忍不了。
爱与恨有时候是一种情感,他有多渴望父母的爱,也就有多恨他们,当然……这其中是否参杂着含糊不清的爱,谁也不知道。
就连当事人也没办法从那些恨意里挑挑拣拣中找出写着爱的碎屑。
只是这一刻的愤怒做不得假。
他的眼里闪烁着鬼火一般的光。
“哈……哈哈哈哈”
早见飞鸟笑了起来,那么凶狠又那么荒芜的笑容。
愤怒是最好的肾上腺素催化剂。
“诸伏景光,如果有人在你面前拿你的家庭来取笑你,你会怎么样?”
早见飞鸟一直以来都是满嘴敬语,不管对谁都是周全之际的状态,哪怕是那场癫狂的自叙,他也是用的敬语。
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
诸伏景光往后退了一步,但是那一步没有退完,早见飞鸟就跟着贴了上来,风衣下摆飞扬着,漆黑的布料里探出一轮清光。
清光自左下斜切到右上!!
铮!!
刺眼的对撞,军刺和匕首拉出无法忽视的弧光!
“我猜你会用子弹射穿对方的脖子,就和你无数次做的那样。”
早见飞鸟的语速极快,每一次的攻击又狠又重,完全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几乎可以说是以伤换伤的打法。
“是啊,所以你也可以选择这样。”诸伏景光的声音依旧温和,没有任何慌乱。
“我实在是无法理解,因为你曾经淋过雨,知道淋雨后身体会湿透,所以遇到同样的人后,就要再往对方身上泼一盆水吗?”
他揪住对方的衣领一个背摔砸在办公桌上,但同样的,对方借力打力,转身一脚将人踹到墙上。
两个人几乎同时站起来,都往地上吐了一口血。
“果然,还是杀了你吧,我对觉得很难办的人都没什么兴趣。”
诸伏景光甩了甩手,他此刻心里没什么波澜,或者说当念头确定以后,接下来的一切他都不是很在乎了。
“好啊,今天我死了,明天安室透也会死,来试试吧。”
早见飞鸟颇为不屑地笑笑。
鱼死网破谁不会,那就比比谁更没办法忍下去好了。
诸伏景光原本波澜不惊的脸色难看起来,甚至可以说非常糟糕。
每个人都有在乎的东西,都愿意为之付出代价,对于他来说,什么都可以支付,自己的灵魂也可以,唯独幼驯染的性命是绝对没办法承受的代价。
两个人又再一次打斗起来,鲜血粘在脸上,飞溅出让人难以忘却的痕迹,红白交织后显得狰狞万分。
格挡,挥拳,突刺,格挡。
每一下的攻击都凌厉凶猛,都同样对对方起了杀心。
谁都不喜欢养虎为患这个词。
诸伏景光最大的错误就是,他估计错了,他以为早见飞鸟只是个单纯的花架子,就算脑子很好使,但是根本没有什么格斗技术。
然而现在看来,对方不仅有,还很不错。
哪怕是在一支胳膊有伤的情况下,同样可以拼着狠劲和自己打成平手。
他有点后悔自己当时没能一枪崩了对方。
毕竟作为狙击手,他应该发挥自己的特长才对。
更别提这里还是属于他的地方,哪怕隔音再好,以这个动静闹下去,还是会引来一堆人,诸伏景光想要速战速决。
但是早见飞鸟同样也想速战速决,他心里的确有股恨意,但是这股冲动不至于让他真的这么无脑杀人。
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这件事对于早见飞鸟来说几乎不可能,虽然父母的确是自己的底线,但不是最重要的。
早见飞鸟在缠斗中揪住了对方摸向后腰的枪支,两个人几乎环抱在一起,像是野兽一样,并无任何暧昧之意,只有痛下狠手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