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余杭踉跄两步,撒了手,又去扒方辛。
方辛,方辛,他不说,你告诉我,那天林厌不是还在教你美容的法子吗?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海岛游的吗?你告诉我,告诉我,我找到她,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好不好?
她像个孩子一样,执著地追求着答案,扶上了她的肩膀,使劲晃着。
方辛不答,默默背过去了脸,吸着鼻子。
宋余杭把目光投向了郑成睿:老郑,老郑,我求求你,求求你,他们不说你告诉我好不好?我知道林厌之前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我代她给你道歉,道歉
她说着就要跪下来给他磕头,被人七手八脚扶住了。
宋队,宋队,别这样,别这样
那镜片下闪烁着泪花,郑成睿哽咽着:不是我们不告诉你,是,是
是他们至今也无法消化林厌已经逝世的这个噩耗,否则就不会拖到今天才来看她了。
宋余杭怔住了,她回身看着这屋里的每一个人,这才发现,大家都在哭。
他们哭什么呢?
她不过就是想知道林厌去了哪里罢了。
她把最后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季景行,哑着嗓子叫了她:姐,我知道你向来看不惯林厌的,可是看在她救了你和妈的份上,告诉我,她去哪儿了好不好?
宋余杭说这话的时候,字字泣血,连站在她身边的段城都能感受到从她身上流露出来的,彻骨的绝望。
季景行怎么又受得了这样的眼神,这样低声下气恳求的她呢。
她背过身去,用手背揩着眼泪。
宋余杭明白了,明白了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会告诉她答案。
她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深切的悲伤以及怜悯和同情。
她踉跄退后两步,身子一晃,撞倒了输液架。
季景行前来扶她,被人一把拨开了手。
宋余杭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推开了他们,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冲出了门。
余杭!
在床上躺了那么久,她的膝盖还没有适应过来剧烈运动,刚跑出门就摔倒在了地上。
疼啊。
五脏六腑都在绞着痛。
宋余杭摔出了眼泪,咬着牙,红着眼眶,抖着手腕撑在地上,一点点爬了起来。
她去扯过路的每一位医护人员。
你有看见林厌吗?她个子高高的,长的很漂亮。
对方若是问,她是谁?
宋余杭就弯起唇角笑,明明眼里还含着泪,笑容却是那么真挚幸福。
她她是我的未婚妻。
我们快要结婚了,可是我找不到她了,你有看见她吗?
走廊上众人围着她指指点点:疯子吧。
余杭!季景行从身后追上来,声嘶力竭喊她的名字。
宋余杭拨开人群冲了出去,开始去敲每一间病房的门,重复着同样的问题。
你有看见林厌吗?
你有看见我的未婚妻吗?
我找不到她了,她个子高高的,长的很漂亮。
神经病!
有人推搡着她出来,医护人员去拉她,季景行追着她,段城他们把人团团围了起来。
宋余杭挣扎着,撕扯着,又踢又打,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一个医护人员手里拿着针筒想要给她注射,她突然暴起,学着林厌的样子牢牢一口咬在了对方手腕上。
医生吃痛,针筒掉了下来,宋余杭趁机推开他,从包围圈里连滚带爬跑了出来。
她狼狈得不成样子,披头散发的,眼里都是血丝,穿着病号服,跑两步因为体力不支摔倒在了地上,又咬牙爬起来继续朝前跑。
她要找到林厌,找到她,找到她,这样的念头从未如此强烈过。
她想要和她结婚,再也不分开。
那个下午宋余杭问遍了楼层里所有的医护人员,敲遍了外科的所有病房,可是依旧没有找到她想找到的人。
季景行看着她站在太平间的门口,夕阳将她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她终是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余杭,回家吧。
走廊已到尽头。
宋余杭转过身来,麻木地一步步往回挪,嘴里振振有词。
她答应过我,会好好活,会好好活,一定不是在这里,一定不是
季景行害怕再刺激她,不敢再追:余杭,你想去哪?
去去她家。
第101章破碎
别墅外熟悉的苗圃因为无人打理而变得荒草丛生,宋余杭验过指纹,铁门滴答一声滑了开来。
她扶着门,步履蹒跚往里走,以为一进去就能看见她坐在庭院里的,谁知道却是空无一人。
宋余杭眼眶红了,如游魂一般荡在庭院里,嘴里振振有词。
林厌,厌厌,快出来,别躲着我了她哑着嗓子,推开了大厅的玻璃门。
走之前贴的窗花还在,让整个屋子看起来喜庆得多了。
可是插在花瓶里的鲜花已经枯萎了,颓败下来,散发出了一股死亡的气息。
光鲜亮丽的家具都蒙着一层灰尘。
门口的鞋架上还摆着两双情侣拖鞋。
宋余杭拉开了衣帽间,在堆叠如山的衣物里找:林厌,别躲了,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
偌大的衣帽间静悄悄的,她的衣服都整整齐齐挂在上面,仿佛并没有人来光顾过。
宋余杭踉踉跄跄出去,跑到了厨房、卫生间、浴室、健身房、甚至是她的实验室都找了。
空气里还残存着她的气息,可是人却不见了。
宋余杭在这样漫长的寻找过程里几乎快崩溃了,她一边找一边无意识地泪流满面,再一次摔倒在台阶前,咬着牙往二楼爬,仿佛那就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你好垃圾,上一次有个男人光着身子抱着我楼上楼下跑了一圈呢。
怪我?你等我好了试试。
楼上就有浴室。
我就要去楼下。
她一边爬,仿佛还能看见高大的警官抱着怀中小巧的女人从身边路过。
宋余杭弯了唇角,伸手去捕捉,那影像却又消失了。
林厌的房门近在咫尺。
她似近乡情怯般地停了下来,从自己裤兜里摸出了戒指盒,犹豫着一会该用什么样的姿势和表情送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