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九十九章(2 / 2)

四嫁 墨书白 4351 字 2023-09-08

秦芃本来不害怕的,结果听到了这五声落地声,她骤然觉得,有点心慌。

好在秦书淮极其镇定,淡定道:“下去吧,距离崖底不远了。”

“好。”

秦芃轻咳了一声,让自己显得更从容一些,然后将白绫朝着下一颗树枝甩过去,一路荡到崖底。

两个人受力重,秦芃接近崖底的时候,手微微打颤,有些抓不住白绫,最后一次甩出去的时候,白绫打滑,两个人直接就往地上砸了过去!

秦芃脑子一蒙,秦书淮刚好在她身后,将她往怀中一揽,就这么硬硬撞到了地上。

地上有一块凸起的石头刚好搁在秦书淮脚下,秦芃听见“咔擦”一声响回荡在山谷,让人心里跟着一抖。

秦芃在秦书淮身上还没反应过来,秦书淮冷着声道:“下去!”

秦芃立刻反应过来,翻身滚了下去,迅速检查了自己的身子,发现没什么大的问题,也就手上有一些血痕。这时候她看向秦书淮,秦书淮撑着自己坐起身来,正用手去检查自己的腿部。

他身上好几道伤口,面色有些苍白,看得出不太好受,但神色却十分平静,秦芃一时不太确定他受了多重的伤,小心翼翼走过去道:“你怎么了?”

“腿断了。”

秦书淮冷静回答,从旁边顺手拿了树枝,撕了衣服,固定住小腿腿骨的位置。

秦芃一听这话乐了,欢欢喜喜道:“腿断啦?那我先走了,您在这儿等……”

话没说完,秦书淮一把抓住她,直接就拽到身侧崖壁上,刀一击贯穿在她侧脸。

他离她很近,刀和他的人形成了一个密闭空间,仿佛是将她整个人圈在了怀里一样。

他的目光很平静,却带着杀意,仿佛是一只野兽盯着猎物,让人瑟瑟发抖。

面对这样的目光,秦芃有些怂,然而她却仍旧带着笑,瞧着秦书淮道:“王爷这是做什么?”

“想死我随时送你走。”秦书淮冷声开口,不带一点情绪:“别挑战我耐心。”

他理她太近,可以清楚看到他的睫毛,他的唇纹。

他的睫毛很长,平时离得远,看着就十分高冷。如今离得近了,看着那睫毛扑闪扑闪的,仿佛撩在人心上一样。

秦书淮有一张好相貌,秦芃向来知道。如今瞧着他近在咫尺,秦芃居然有种前三辈子都是牡丹花下死的风流感。

她勾着嘴角,笑着没说话,秦书淮忍到现在,她觉得也不太容易。她这个人就喜欢去挑战别人的极限,尤其是她看着不爽的人,猫一样,撩一撩,估摸着要炸了,又一脸无辜从容抽身。

此刻瞧着秦书淮,她就明白,这是要炸的边缘。于是她立刻抬手投降,一脸无辜道:“好好好,我错了,王爷如今腿断了,请问要妾身做什么?”

秦书淮没说话,直接一捏一扔一抬下巴,十分顺手就给秦芃塞进去一药丸。秦芃愣了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你这是给我吃了什么?!”

“一个月一次解药,自己来找我。”秦书淮将刀从墙壁里抽出来,面色平淡:“走吧。”

“走?”秦芃有些反应不过来:“你的腿都断了,我们走什么走?”

秦书淮不说话,静静盯着秦芃,好半天后,秦芃反应过来,瞬间炸了:“你让我背你?!”

“不然?”

“秦书淮你的脸是摊饼吗?这么大的?!”秦芃愤怒了:“我这么一个柔弱娇美谁见着都得心疼怜爱的公主,你让我背你?!”

秦书淮依旧不言,目光十分平静看向了秦芃手上的白绫。

“你是公主我承认,”他声音冷淡:“前面的修饰词,我觉得,得去掉。”

白芷抿了口茶:“如今多有不便,在下先行告辞。”

“明日去人市等我。”秦芃淡道:“如果不回北燕,不如先跟在我身边。”

“好。”白芷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等白芷走了,秦芃喝了口茶,从庭院里走出来,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这时候,老远躺在树上的卫衍睁开眼睛,看向白芷离开的方向,勾起嘴角。

他这个嫂子,还真是很多秘密。

第二日午时,秦芃去了人市,这时候白芷已经伪装好了在哪里,秦芃挑挑拣拣,假装什么都没看出来,将白芷买了回来。

进屋之后没多久,卫衍便走了进来,含着笑道:“我听说嫂子今天买了个人进府。”

“嗯。”秦芃看着书,面色平静:“手里缺用的人,怎么了?”

“手里缺可用之人,嫂子同我说啊。”卫衍横躺到秦芃身边来,一手撑着自己脑袋,一手放在屈起的膝盖上,含着笑道:“要能打聪明的或者好看的,我手里多着呢,人市那种地方,能遇到什么好的?”

听到这话,秦芃含笑抬眼。

“怎么,”秦芃直接道:“卫将军如今对我还有疑虑?”

卫衍面色一僵,没想到秦芃如此敏锐,片刻后,卫衍笑了笑:“哪里,我就是问问。”

说着,他垂下眼眸:“嫂子多心了。”

秦芃不想和卫衍纠缠在这件事上,她向来知道卫衍是个七巧玲珑心的。要打消他的疑虑,必须要他自己想明白。于是秦芃换了个话题道:“你如今露了面,可以去找张瑛了吧?”

“嗯?那是自然。”卫衍点点头,想了想明白道:“你想让我去找张瑛说秦书淮退兵的事?”

“他军队一直在这里,不是个事儿。”

秦芃敲着桌子,认真思索着:“你的兵也不能一直在城里,可他不退,你就不能退。”

“我明白你的意思。”卫衍思索着:“我等一会儿就去找张瑛。”

两人说着话时,秋素走了进来,恭敬道:“公主,太后娘娘请您过去。”

“请我过去?”

秦芃抬起头,皱眉道:“可说是什么事了?”

“娘娘没说,就是让您过去。”

看来是没什么大事。

秦芃点点头,淡道:“给报信的公公一些碎银,让他稍等,我即刻便去。”

和秋素说完,秦芃便去换了衣服,而后带着白芷跟着人进了宫里。

一进宫中,便看见李淑抱着秦铭在哭,见秦芃来了,李淑立刻起身道:“你可算是来了,你还记得我和你弟弟吗?!”

“你这是怎么了?”

秦芃皱起眉头,如今和李淑相处,对于这个妇人,她真是半点尊敬都又不起来。李淑一听这话就落了眼泪,将秦铭拉扯过来:“你在这么久都不进宫一趟,我和阿铭就算是被人欺负死你也不管了吧?”

“母亲,”秦芃压低了声音:“您是太后,是太后就有太后的气度,宫里宫规写得清清楚楚,谁犯了事,宫规如何写你如何处置,便就是打死了也没人说你什么,这样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而且,退一步将,”秦芃吸了口气:“我是公主,您是太后,论品级论地位都是你比我高,怎么还有你被人欺负我来管事的道理?”

“好啊,你大了,翅膀硬了,就这样挤兑我,”李淑听着这话,蛮不讲理撒气泼来,抱着秦铭就道:“我是太后,可谁又把我放在眼里了?!让你当镇国长公主是为的什么?你当初又是如何说的?你说你要护着铭儿,护着我,如今你当上镇国长公主了,又不作数了?!我这个太后算什么啊……”

李淑哭哭啼啼闹起来,秦芃脑子被她闹得发晕,揉着脑袋跪坐到一边,明白和这人是说不清楚的,便干脆绕开了话题道:“你别闹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铭儿被打了!”

李淑拉起秦铭的手来,上面青一条紫一条,倒的确是被打了。

秦芃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抬头看向一直闷着头不说话的秦铭,冷着声道:“谁打的?”

秦铭没敢说话,李淑立刻道:“还有谁?太傅呗!一大把年纪了,还欺负一个孩子,更何况铭儿是皇帝了,他也敢下手,我看他就是造反!谋逆!”

听李淑的话,秦芃脸色好了很多。

如今秦铭刚刚登基,她还没来得及给他挑选老师,秦铭现下还小,老师格外重要,她本来都忘了,如今刚好提上日程来。

孩子读书,大多是要被打的,可秦芃从来不喜欢对孩子管得太严的老师,因为以前北燕宫廷的夫子都不太喜欢她,可她觉得自己还是成长得挺好的。

秦芃将秦铭召过来,看了伤口,平淡道:“他为什么打你?”

秦铭没敢说话,秦芃笑了笑,温和道:“你说出来,姐姐不会怪你。”

“我……上课打盹。”

“为什么打盹?”

秦铭不说话了,秦芃想了想:“你是不是晚上偷偷出去玩了?”

“没有!”

秦铭焦急出声,秦芃挑眉:“那是为什么?”

“我……我……”

“陛下挂念殿下,”旁边一位侍女终于开口,小声道:“陛下听闻殿下坠崖,夜不能寐,后来又闻殿下回来,一直挂念着殿下为何不进宫来……”

秦铭不挣扎了,他红着眼,低下头来,仿佛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秦芃愣了愣,没想到秦铭居然是为了这个。

她心里骤然柔软下来,心里暖暖的,她抬手揉了揉秦铭的脑袋,转头看着那侍女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双燕。”

“嗯,”秦芃点了点头:“平日是你贴身伺候陛下的?”

“是。”

那侍女跪在地上,十分忐忑,秦芃打量着她,见对方神色坦荡清澈,点了点头,继续道:“这话你同太傅说了吗?”

“说了……”

“太傅如何说?”

“太傅说……”双燕有些犹豫,秦芃往身后靠椅上一靠,懒洋洋道:“但说无妨。”

“太傅说陛下,犹如妇人尔。”

听着这话,秦芃含笑不语,但众人都觉得气氛冷了下来。秦芃抬手断了茶杯,抿了一口,点了点头。她抬头看向白芷,给了白芷一个眼神,白芷立刻了然,退了下去。秦芃这才转头,看向李淑旁边的大太监道:“太傅如今在何处?”

“应在翰林院办公……”

那太监应了声,神色颇为忐忑,秦芃二话不说,站起身来,便直接朝着翰林院走去。

“唉?你去哪儿!”李淑站起来,着急道:“铭儿你不管了?!”

“管!”秦芃朗声道:“我这就去管!”

说着,秦芃就消失在了李淑视线中。

春素秋素紧跟在秦芃后面,看秦芃走得风风火火,脚步又稳又快。

秦芃一路走到翰林院内,此时翰林院中人来人往,秦芃进了屋中,直接道:“太傅大人何在?”

听了秦芃的声音,大家都愣了愣,旋即有人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叩首道:“见过公主殿下。”

“太傅呢?”

“微臣在。”

一个白须老者从人群中抬起头来,秦芃打量着他,他恭敬跪着,面上刚正不阿,秦芃点了点头,同他道:“你过来。”

老者皱了皱眉,还是站起来,跟着秦芃走到了隔壁的茶室。

进屋之后,秦芃坐下来,同老者道:“太傅请坐。”

“不敢。”老者警惕看着秦芃:“有什么事,微臣站着回话便是。”

“本宫今日来,是为了一事,听闻太傅打了陛下,可有此事?”

听了秦芃的话,老者眼中闪过不屑,面上却是恭敬道:“确有此事,可殿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愿闻其详。”

秦芃点点头,那老者道:“昨日微臣给殿下讲学,殿下却在课上睡了过去,殿下如今尚且年幼,若凡事都依着他的性子,长大又如何学得会自律,学不会自律,又如何当一位明君,一位圣主?”

“太傅说得是。”秦芃点着头,表示赞同,老者扫过秦芃,带了浓重的不屑和嘲弄,仿佛是在用眼神在说着,“秦芃是个女人,便应该十分好糊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