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谢春秋捂住了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到血肉模糊的景象。
余尺素眨眼,春秋,你是怎么认识怀柏仙长的?
谢春秋淡漠的脸上,忽然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我在人间,她找上了我,想问一些事情。
你在人间?
谢春秋:是。
沐川用细剑把兔子贯穿,放在火上,笑道:那时候,春秋在人间还挺出名的,连什么皇帝啊将军啊,都认识。
余尺素诧异:不是说仙门之人不得掺手凡间之事吗?
谢春秋放下了手,我离开谢家,在人间漂泊,已有百年,未遇到仙长前,从未想过要重回仙门。
为什么呀?
众人皆沉默,唯有兔子肉被火烤的滋滋响,烤出的油滴落,蹿起一束小火苗。
余尺素自知失言,戳中别人痛处,连声道歉。
谢春秋道:无事。说了也无妨,她找上我,是为了一桩公案。当年谢家伤亡数人,并非沈知水为之。
余尺素瞪大眼睛,震惊不已,什么?!你、你怎么知道?
谢春秋:我看见了。那时我年纪不大,在后山玩耍,看见谢沧澜行凶,沈知水冲入战局,却被陷害成凶手。
余尺素已经惊讶到说不出话。
谢春秋想到从前,手微微攥紧,谢沧澜他是我小叔,从前待我很好。他没有杀我,只是废去了我的眼睛。
你的眼睛?!
谢春秋偏头,黑黢黢的眸里,没有半点神采,没看出来?我是个瞎子。
余尺素身子猛地一震,张大了嘴,想起近日种种,又觉恍然谢春秋似乎不受黑暗影响,狼群的攻击策略对她也没丝毫影响,不是因为她目力超群,剑法高超,仅仅是因为她看不见,所以才能在一片黑暗中冲过去斩退狼王。
谢春秋似乎明白她的疑惑:我能听见,也能感受到灵气的变动,视力于我并不重要。
余尺素喃喃:可、可你既然看见那件事,为何不说?
谢春秋笑了笑,其实不止我一人知道,当时谢家的人,有许多发现谢沧澜的变化。他能瞒住外人,然而举止中的戾气,眼中的杀意,却不能瞒住与他朝夕相处的人。
余尺素不解,可你们为何不说呢?
谢春秋道:谢沧澜活着时,谁敢说出来?而他死了,沈家庄也已灭尽,无人知晓真相谢家需要一个英雄,而不是一个魔物,因为谢沧澜,这百年来,谢家自仙门获得不少好处,你觉得他们会说吗?
余尺素气得发抖,这算什么屁话?正义呢?公理呢?
谢春秋笑了起来,正义啊尺素,你看,真相会被掩盖,但它总会在那里,等一个沉冤昭雪,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这世上是有正义的,因为有怀柏仙长那样能够主持正义的人。
余尺素被震惊得半晌没回过神,呆呆接过沐川递来的烤兔,咬了两口,味同嚼蜡。
这事太过冲击,她好像揭开一角正义公平织成的光明纱幕,窥见仙门的真实面貌,或者说人性的真实模样。
她觉得害怕。
谢春秋忽然开口,问:仙长的那个徒弟,你认识吗?是一个怎样的人?
余尺素木然道:她啊,是一个狠人。
佩玉在森林搜寻一圈,未找到余尺素等人的身影,心中暗松一口气。她每到一个地方,都有魔物趁机偷袭,不解决暗中魔物,她不能与人同行,以免将危险带到他们身边。
她指挥黑猫信步在林中走动,落木萧萧,她抬起手,一片鲜红如夕阳的枫叶出现在指间。
叶子上银光流转,像荷叶上的水珠,月夜摇曳的萤火。
幸有卿来,山未孤。
佩玉眸光微暖,抿唇轻轻笑了下,无声地唤道:师尊。
第140章再见陵阳
九尾猫突然停下来,毛发炸起,浑身发颤,伏倒在地上,竟连路也不会走了。
佩玉拧了下眉,从猫背跳下来,走了几步。四周的一切开始扭曲,魔气无孔不入,从每个角落渗出,她拔出无双,冷月般的刀光拂过,斩开一瞬清明。
走。
九尾猫弹跳而起,头也不回地往密林外逃去。
狂风大作,树叶簌簌落下,佩玉跳上高枝,俯瞰这片森林。
只见滚滚沙尘扬起,无数妖兽在林间窜逃,飞鸟惊起,乌泱泱一大片掠过天空。
四道暗红的光柱从森林四角升起。光柱附近,迷雾渐起,往森林中心扩散。
佩玉心中诧异,手里握住无双,正打算往那边一探究竟,身后冷风袭来,凛冽的杀气让她遍体生凉。佩玉侧身一转,跳至树下,深黑魔气滚过,那棵千年参天古木轰隆一声,断成数截。
树影中立着一道瘦削高挑的身影,长发泻于两侧,被风吹得微微拂动。
佩玉抬起头,神色复杂,峰主。
陵阳合了合眸,自阴影中走出。这是孤山变故后,佩玉第一次见到文君。她比以前瘦了不少,面色苍白,秀眉微蹙,与佩玉记忆中慈爱善良的琢玉峰主判若二人。
佩玉不明白她在想什么。魔从来肆意妄为,顺于本心,可看上去,陵阳反而是在孤山时才更开心一些。
陵阳静静地看着她,倏而,轻轻勾唇,笑了一下。她伸出手,指尖蹿出一束魔焰。
魔焰无坚不摧,烧尽万物,佩玉皱了皱眉。
峰主,为何要这样?佩玉问。
陵阳笑了笑,道:魔做恶事,还需要理由吗?
佩玉垂眸看着手中的刀,雪亮的刀光划破昏暗丛林,可是,自你离开孤山,可有一日真正开心过?
陵阳怔了怔,魔焰往上蹿了蹿,深黑的焰火摇曳着,像披纱的青山,送爽的夜风。星星点点的光在焰心散开,像六道院飘飞的流萤。
可有一日真正开心过?
或许应该问,自她为魔的那刻起,可有一日真正开心过。
那么她便可以回答,是有过那样的日子,与叶云心结契之日,与小柏谈笑之日,与师兄师妹在六道院抓流萤的日子,那时的笑是真的,欢喜也是真的。
她就像一个羁旅于旧日时光的亡魂,举起手想拦住滚滚奔流的光阴,想攥住散去的彩云,拢起碎掉的琉璃。这几百年就像一个美丽的幻梦,隔着一场水月镜花,然而梦终究是梦,总会有醒来的一天。
陵阳展目望去,仿佛看见连绵不绝的青山,彩云流散,萤火曳动。
她拂袖,打碎一地镜花水月。
世上好物不牢靠,彩云易散琉璃脆。陵阳叹了口气,魔焰如蛇蹿出,朝佩玉扑去,我这一生,经历过太多的分别了。
佩玉动作敏捷,侧身避开,回首看去,方才所站的地方已成一片焦土。她攥紧无双,心想,这位以前温柔慈爱的峰主,真是动了杀心。
魔焰一道接一道,佩玉只是躲避,未曾还击。
陵阳冷笑:怎么不动手?
佩玉横着刀,焰火轰至刀刃之上,深黑的火星散开,像云、像雾,像晕在水中的墨痕,隔着重重的水墨,她看着陵阳冰冷的眼睛,我想劝你回头。
陵阳大笑,长发无风自舞,脸上魔纹愈发狰狞,你怎么这么天真?这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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