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少夏景瑞看着身子笔挺的孙闻溪,气场上先矮了一截。
昔日他为了追求何开晴,还将孙闻溪当作情敌。
岂知如今物是人非,刹那间,夏景瑞心里一阵难受。
仿佛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有他被遗落在了原地。
他再也忍不住,飞奔回客厅,一把拽住夏姨娘的手,将她拽出了孙宅。
夏姨娘被拉得直发懵:哎,你这死孩子,拉我做什么?
夏景瑞力气极大,一边拽一边苦笑道:娘,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孙闻溪闻言,失笑道:你这弟弟,到了这节骨眼儿上,总算是知道要脸了。
孙闻溪想起当初,夏景瑞在何家的宴会上,还是那个处处针对夏景生的二愣子,一晃眼,已经被迫将家族的担子背上身。
他拥紧夏景生,笑道:景生,事情都解决了,你怎么还是闷闷不乐的。
夏景生放松身子,任由孙闻溪抱着。
他也说不清因由,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这种预感在一家人用饭时应验了。
孙其满笑道:景生,家中每逢年关,都要回北地,今年你与我们一同回去罢。
夏景生自然无有不可,昔年他在夏家,也没什么阖家团圆的感触。
夏家规矩多,年关需得以礼字为先,面上人人都高高兴兴、和和气气,背地里关起门来各说各话。
孙家的气氛却截然不同,由孙闻溪带头,领着大家伙儿剪窗花。
夏景生每一剪子都十分认真,正剪着,忽然听见阿豹轻咳一声。
他抬眼看去,见阿豹的目光落在孙闻溪手中的剪纸上。
夏景生仔细一瞧,登时不好意思起来。
孙闻溪剪的不是窗花,而是人的侧影。
他剪纸的技艺高绝,让人一眼便瞧出,他所剪的,正是夏景生的侧影。
好好的一回剪窗花,愣是让孙闻溪变成了明晃晃的秀恩爱。
待孙闻溪的作品完工,下人们更是争相传阅:这也太像了。剪得真好看。胡说什么,分明是咱们夏大少好看。
夏景生正要开口,却见孙闻溪笑眯眯地给了那下人赏钱。
一瞬间,这夸窗花就变成了夸人,夏景生成了那唯一被夸的对象,简直像是世上绝无仅有的活神仙。
孙闻溪越听越高兴,赏钱流水似的发,气氛分外热闹。
景生,你瞧瞧,像不像你。孙闻溪掌中托着小巧的人像,献宝一般捧到夏景生面前。
夏景生点点头,却又摇摇头:人像虽好,你却闹腾了些。
孙闻溪乐道:这年关本就该说吉祥话,我爱人那么好,为什么不能夸!
他一把搂住夏景生,将他抱了起来:这会儿就嫌闹腾了?还有更闹腾的呢!
夏景生被抱到屋外,听那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冷空气中混杂着爆竹的气息,夏景生冻得鼻头通红,却像个天真的孩子,对一切感到好奇。
孙闻溪握着他的手,领着他点炮,鞭炮声响时,又替他捂耳朵。
爆竹声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吃饺子了!
孙家的年,过得没那么多规矩,男女老幼坐在长桌两边,热热闹闹地吃着饺子。
眼前的热闹让夏景生暂时忘却了心头的隐忧。
这一日,在管家的相送下,夏景生与孙家父子一同登上了前往北地的火车。
他们买的是头等座的票,乘务员皆面带笑容,热情相迎。
车厢内环境优雅宽敞,两人一室,私密性极佳。
夏景生与孙闻溪一间,孙其满和孙平一间,仆人则在二等车厢。
火车开动后,夏景生与孙闻溪倚坐在窗边,看着沿途的风景。
我从北地到江城来,可从没想过会发生那么多事。孙闻溪思及过往,唇畔是温柔的笑意。
起先我是不愿来的,我打小在北地长大,习惯了北方的生活,乍然到了新环境,很是不适应。
你可曾后悔过?夏景生抬眼看他。
当然不后悔,若是我当初不来,便与你错过了。孙闻溪求生欲极强,能遇见你,一切便都值得。
明明是甜言蜜语,从孙闻溪口中说出来,却分外真诚。
夏景生的双颊迅速升温,两人心有灵犀地抱紧彼此,很快便吻作一团。
那唇齿间细微的响动转瞬间吞没在列车巨大的轰鸣声中。
夏景生的午饭是由孙闻溪端到包厢里吃的,折腾了一番,他腰酸腿软,实在站不住。
这会儿包厢的门敞开着,夏景生朝外看去,见两个乘务员匆匆走过。
两人均戴着帽子,衣服领子竖起,裹得分外严实。
夏景生记得,上车之际,所有的乘务员都在一等车厢前列队欢迎,没有这两人。
这时,孙闻溪端着清茶走进来,见夏景生一脸若有所思,开口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许是我看岔了。夏景生用清茶送着点心,摇头道。
他瞧见孙闻溪手里的药瓶,诧异道:爸不舒服?
有些头晕,吃了药睡下了。孙闻溪说,孙平在守着呢,没事。
孙平是贴身随侍孙其满的人,平日里一直负责孙其满的饮食起居,为人仔细耐心。
夏景生点点头,没再追问,他的精神头还是有些差,枕在孙闻溪膝头睡了。
夏景生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睛,包厢内亮着昏黄柔和的灯光,孙闻溪却不知去哪儿了。
门外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夏景生推开包厢,见好几个乘务员聚在孙其满的包厢前,满脸焦急与紧张。
夏景生忙推开人群:这是怎么了?
孙闻溪神色凝重道:从方才开始,爸一直这般胡言乱语。
夏景生走进包厢,瞧见满地狼藉,书籍茶具,全都被孙其满扫到床下。
侧耳细听,孙其满口中一直念叨着: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夏景生神色一凛,伸手扶住孙其满的身子。
可孙其满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眼看着要将夏景生挣开,幸而孙闻溪及时帮忙,才堪堪将其扶稳。
夏景生不敢耽搁,忙大声问道:爸,您瞧见什么了?
孙其满目光呆滞,像是没听见夏景生的问话。
夏景生却并不放弃,他用力摇了摇孙其满的身子:爸,您方才瞧见什么?
如此重复了三四次,孙其满的目光逐渐聚焦,他的眼睛慢慢地恢复了神采,看向夏景生的眼神中带着困惑。
景生,你为何在此?孙其满满腹疑问。
夏景生松了口气,他方才太过用力,以至于此刻掌心全是汗。
他接过手巾,擦了擦手,温声道:爸,您还记得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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