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伸出枯槁的手臂,给傅枫把了脉,初时脸色凝重,到后来皱起的眉头渐渐松开。
如何?傅苑清着急道。
少爷此劫凶险,好在遇到高人救治,只要定期敷药便可痊愈。苗医说话时,脸上的沟壑抽动着,偶尔露出黄黑的牙齿,定是平日里水烟抽多了的缘故。
庞博瞅准时机缓和气氛,他指着夏景生笑道:高人在这儿呢!
那苗医的目光落在夏景生身上,眼里满是诧异。
冒昧问一句,先生是哪里人?苗医说。
江城人士。夏景生应道,怎么了?
呵无事,只是觉得先生有几分面熟。苗医笑呵呵地理着药箱。
夏景生心下一颤,隐约觉得眼前的老人,或许知道他的身世。
可没等夏景生开口,傅苑清便冷哼道:枫儿需要休息,除了大夫,你们都出去!
苗医是个好脾气,听傅苑清这般大呼小喝也没生气。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竹哨,递给夏景生:年轻人,我与你有缘,这枚竹哨送你,你随身带着,可以辟邪。
夏景生接过哨子,那竹哨的样子看着极普通,可夏景生却郑重地收下。
庞博在一旁笑道:老伯,他可不需要竹哨辟邪,瞧见他腰间的鞭子没,那鞭子可厉害了,甭管多厉害的魑魅魍魉,只要被抽上一鞭,都得完蛋。
苗医一怔,看向夏景生腰间的蛇形鞭。
你会御蛇?!苗医的声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的激动。
御蛇?夏景生怔愣片刻,笑道,此乃我的法器。
法器?你是道门中人?苗医闻言,比方才更加诧异。
正是。夏景生站姿如松柏,谈笑自若。
苗医浑浊的双眼久久地注视着他,直到夏景生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第七十章
在返程的游轮上,夏景生看着手中的竹哨,静静地出神。
老苗医的话不时在他耳边回响。
神秘的身世、欲言又止的话语,所有的一切都让夏景生感到迷茫。
忽然,夏景生眼前一暗,双眼被捂住了。
想什么呢?耳边传来孙闻溪富有磁性的嗓音,这般入神。
夏景生低声问道:我母亲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他这一句,似在自问,又似在问孙闻溪。
她是一位美丽、温柔的女子。孙闻溪笑道。
你如何得知?夏景生微讶。
因为景生身上拥有这些美好的品质。孙闻溪的话,很好地安抚了夏景生躁动的内心。
夏景生将竹哨放在唇边,轻轻吹响。
没有人知道,此刻仍在青城的老苗医,眼皮跳了跳。
回到江城,夏景生的桌案上拜帖已然堆积如山,好在有阿豹这个得力助手,替他分门别类。
多数拜帖都是请他帮忙的,夏景生仔细翻看着,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姚司彦?
思及此人,夏景生马上想到他艳丽的长相,以及眼角那颗泪痣。
姚司彦在拜帖里说,不知为何赵思恒近日有些古怪,想请夏景生代为相看。
夏景生摇摇头,将拜帖放到一边。
这一日,夏景生替人看完风水,坐在茶馆中稍歇,忽然听见一阵喝骂声: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用一季的陈茶装作新茶来糊弄!
夏景生闻声看去,发话的人竟是多日未见的赵思恒。
夏景生有些讶然,平日里赵思恒性情温和,绝不会这般大声斥责店家。
显然,姚司彦也与夏景生抱着一样的想法,他飞快地扯了扯赵思恒的衣袖:思恒,别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赵思恒把衣袖从姚司彦手中拽出来,颇为不屑地白了姚司彦一眼。
思恒你!姚司彦一脸受伤地看着许衍。
思恒!别闹了!许衍见不得姚司彦受委屈,开口回护道。
哟,你心疼了?!赵思恒夹了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仿佛丝毫不晓得这话在许衍和姚司彦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思恒,你胡说什么?我许衍心里七上八下的,最近一段日子,赵思恒总说这般模棱两可的话。
姚司彦见许衍否认,气上心头,在茶座底下拼命拿脚碾许衍的脚背。
许衍疼得直抽气。
赵思恒仍旧事不关己地吃着花生米。
跑堂的听见声音,忙赔笑着跑过来:客人,这龙井有两档价位,价高的是今岁的新茶,价低的嘛
赵思恒听了这话,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跑堂:这些可够?
够了,够了!跑堂喜笑颜开地接过银子。
不用找了!赵思恒阔气地挥挥手。
许衍见赵思恒如此大手笔,不由地肉疼道:思恒,这银子
话未说完,赵思恒已经给他倒了一杯新茶,一双眼睛亮闪闪地瞧着许衍:你喝喝看,新茶果真不一样。
话说到这个份上,许衍若再劝就显得抠了。
许衍接过茶杯,喝进嘴里的茶除了苦还是苦。
阿衍。赵思恒喝到好茶,心情大好,我们去那百货商店逛逛吧,我看上了一套西服,很适合你
许衍脸上的笑僵住了,他搂着赵思恒的肩,犹豫道:思恒,我等会儿还有事,你自己去可好?
赵思恒没有多纠缠,一口应下,只是冲许衍摊开了手掌:可以,可我手头的钱
许衍唯有在他期盼的目光中拿出一叠钞票。
赵思恒毫不客气地收下钞票。
许衍心头滴着血,却只能笑道:省着点儿花。
又过了一阵,许衍频频看表,往常看到他这般表现,赵思恒总是很体贴,叫他如若有事便先去忙。
可这一回,赵思恒对许衍的举动视若无睹,仿佛那花生米没吃过瘾,抬手又叫了一盘茴香豆。
许衍唯有主动开口道:思恒,我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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