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gu903();孙先生,今日这一出《思凡》,都是独角戏,怕是有些闷。

不闷,不闷孙闻溪赶紧赞道,你唱得真好,是我不通南语,听得有些费力。

这处每逢四、五,都会唱北戏,孙先生要是有兴趣,可以择日来。

要来的,要来的。孙闻溪求学于异国,所见多是金发碧眼的洋人,性情热烈奔放,倒是从未见过这般未语先笑,轻声细语的男子。

一时颇为得趣。

他小心翼翼地收起孟浪做派,从囊中搜刮了半天,最后掏出一个怀表,递给兰承云。

这表,送你。

原是满腔罗曼蒂克的少年心事,不曾想兰承云一下笑出声来。

孙先生说笑了,哪有给人送钟的。

孙闻溪大窘,幸而兰承云笑着将这页翻了过去。

待孙闻溪从戏班出来,明月早已高悬,街上行人寥寥,他那辆限量版哈雷在夜色中甚为打眼。

孙闻溪骑上车,耳畔掠过呼呼的风声,哈雷一路奔驰,最终在一处公馆外停了下来。

轮班的门房一瞧见孙闻溪,忙低声道:少爷,您总算回来了,老爷找您好久了。

孙闻溪点点头,脱了马甲搭在肩上,径自往洋楼走去。

孙家是新派人家,建筑风格,家居摆设一应西化。

孙闻溪走到二楼的主卧前,敲了敲门。

进来。孙其满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爸。孙闻溪推开门,见孙其满正带着西洋镜看文件。

老爷子半天没搭理孙闻溪,过了好一阵,才开口道:去哪了?

听戏去了。只可惜这南边的戏,我听不大懂。

听不懂就少听,别学了那些遗老遗少成日里听戏遛鸟的做派,有时间多管管公司的事。孙其满摘下西洋镜,靠坐在软背椅上,舒了口气,闻溪啊,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爸的年纪也越来越大,江城这边咱家毕竟是新来的,你要多上点心,跟夏、王、何、段几家搞好关系。

爸,您放心,儿子明白。

孙闻溪出身富贵,却并不是只懂遛鸟听戏的纨绔,他毕业于国外知名大学的金融专业,虽然看着没正形,可真卖力气干起活来,比谁都认真。

答应了孙其满,孙闻溪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里。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孙家在北地地位尊贵,在江城却根基尚浅。

江城是华国最早开埠的城市之一,因其港口城市的地理位置,经济富庶繁荣。

加之江城极重文教,旧时的进士,大半都出自这儿,如今到了新时代,官是做不成了,底蕴深厚的诗书之家大多还念着旧时的好,固守门风,以忠孝之辈自居。

当然,也有家族坐观其变,瞧见了新时代的机遇。

譬如江城夏家,在一众忠孝之辈还点着蜡烛的时候,夏家就做起了电灯、电话的生意。

又譬如开丝线厂的王家,开糖厂的何家,还有开药铺的段家。

进士之家懂得变通的,纷纷做起了实业,是以形成了今日,江城四大家族的格局。

在孙闻溪拿到四大家族资料的同时,夏家宅子里,夏景生吩咐:去查查今日在戏班遇见的人。

是。答话之人身形极壮,倒三角眼,一排牙齿参差不齐,一道极深的疤痕横亘在脸上,看起来如同鬼面修罗。

此人名唤阿豹,八字极硬,刚一出生就被父母弃于市,与街头的泼皮无赖一同长大。

后路遇夏景生,正巧夏景生手边缺可用之人,阿豹便跟在夏景生身边。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阿豹上前把门拉开,夏家的丫头不敢看那么凶神恶煞的一张脸,半闭着眼睛:大少爷,老爷让你过去。

说罢,飞一般地跑了。

第二章

夏家,

夏景生走进堂屋,见夏家家主夏功成正端坐在大堂中央,面色黑如锅底,乍眼看去如同那门上贴着的黑脸张飞。

爸。夏景生行了礼。

我没你这个儿子。夏功成手里的拐杖敲得咚咚响,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全都见了报。

一张报纸落在地上。

夏景生上前拾起,见上头写着松舍茶馆生意起死回生,全靠夏家公子妙法神断。

夏功成皱眉:堂堂夏家公子,成天因为怪力乱神上报,当真将夏家的脸都丢尽了。

爸夏景生冷静地将报纸叠放在桌上,记得有一段时间,公司经营不善,您让人将宅子门口的两株枣树挖去,这是何故?

夏功成脸色一僵:你问这个做什么?

夏景生一语道破:因为门前有大树遮挡,会阻挠财气进入,对吗?

夏功成绷着一张脸,并不答话。

家里原本每层有四间屋子,供现下家中人丁使用绰绰有余,您为何又嘱人在每一层多辟一间?说着,夏景生坐在一旁的黄花梨木凳上,只因您知道,家中隔间的数量,四者为大凶,若辟成五间,则化凶为吉,我说得对吗?

混账东西!正经书你不读,旁门左道你倒是清楚得很!

夏景生毫不示弱:爸,您一面将风水堪舆看作旁门左道,一面何以深信不疑?

古来风水先生都是下九流的人物,你这是自甘堕落!

一句话说出口,夏功成的气是顺了,夏景生却沉默不语。

我问你,你是不是还和那个叫兰承云的戏子走得很近?

夏景生轻轻拨弄着茶碗:爸倒是打听得怪清楚的。

你是真想气死我啊!都道是戏子无情,你倒好,捧个戏子捧得人尽皆知,现下街上的孩童都会唱承云绝色倾四方,迷倒夏家男儿郎。

爸,我跟您说过的,我好龙阳,改不了。夏景生语气平静得就像说今日天气晴好一般。

哐当一声,茶盏被夏功成扫到地上,碎了。

你喜欢男人!行,那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夏功成撩下狠话。

夏景生仔细地将地上的碎瓷片拾起,用帕子包了,搁在桌上,缓缓地朝夏功成作了一揖,便转身离去。

阿豹守在屋外,清楚地听见夏功成的骂声,他眼神一利,整张脸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见夏景生出来,阿豹立时迎上去:王家给您递了帖子。

夏景生接过檀木箱箧,打开一瞧,里头是满满的钞票。

他展开信笺,半晌皱眉道:安排一下,去王家。

孙家,

丫鬟小桃一面伺候孙闻溪洗漱,一面劝道:少爷,您昨晚三更才睡下,这会子不多睡会儿?

不了,今天是开张的大日子,少爷我得赶去剪彩,去把我前些日子新做的西装拿来。

小桃将雪白的西装熨得妥帖平整,服侍着孙闻溪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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