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2 / 2)

夜未深,宫宴已散,伪装出的热闹喧嚣霎时散去,出宫的众人一片静默。

祁阳牵着陆启沛的手,与她缓步向着宫外行去,并不与急着出宫的众人比,渐渐便落在了后面。正好有凉爽的夜风拂面,缓步而行也可散散酒气。

两人走得慢,不一会儿附近便无人了,祁阳憋了一晚上终于寻到了机会问道阿沛你说,齐王的龙鱼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启沛回答却有些漫不经心不知,总归不是他想送陛下一条死鱼。

这话倒是中肯,祁阳也觉得齐王没那么蠢。谁都没那么蠢,别说是皇子了,就是寻常百姓家的儿子与父亲做寿,送的寿礼也必是百般精心的,哪里会出这等差错

再则不说那龙鱼,龙鱼这种东西大家今日也是仅见,谁又能知道这鱼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可那琉璃水缸就坏得太蹊跷,也太是时候了。就连皇帝想要不动声色的将此事揭过,最后也没能成功,反而以那般激烈的方式暴露出来。

这事情,怎么看怎么透着蹊跷。

祁阳便蹙起眉,说道这事处处透着蹊跷,也不知是谁下的黑手。

陆启沛侧头望了眼远处隐在黑暗中的重重宫阙,不知怎的,心中竟觉得有些压抑。她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前方灯火通明的宫门,随口接道那殿下不妨想想,此事谁可获利。

做事总要有所图,尤其在皇帝的寿诞宫宴上弄坏他的寿礼,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祁阳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却发现连个怀疑的对象都没有。

太子虽然病弱,但储位却非轻易可以动摇的,他将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朝廷政务上,还真没对这些蹦跶的兄弟动过手。祁阳也不信以太子品性,会动这样的手脚非但陷兄弟于不孝不义,还惹得君父寿诞生怒,使得梁国在外使面前丢了颜面。

除却太子,再看魏王,今日显然也是受了好一番惊吓。顶着众人压力去向皇帝献寿礼时,祁阳觉得他都快哭了,那冷汗唰唰的往下淌,完全不像是在做戏。

最后便是吴王了,他在诸王中年龄最小势力最弱,平日里低调得连句话都不敢多说,简直就是个小可怜。除非他扮猪吃老虎,否则定做不出这等大事,而且就算扳倒了齐王,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太子尚在,还有魏王挡在前面,也没听说他与齐王有隙,无端端害人做什么

是的,话说到底便是太子尚在,既不是他动手,那么旁人针对齐王又有什么意义

祁阳想了半晌也想不通,不知不觉就被陆启沛拉着手牵出了宫门。等登上马车,转道回府,祁阳终于长叹一声,说道想不通,许真是意外吧。

这话说得,谁都不信,今夜自宫中归去后,也不知有多少人睡不着觉了。

马车行过一程,祁阳忽然又叹道五皇兄今日费尽心思备了寿礼送进宫,也不知父皇看见没有。不过闹了这一通,他那心思可算是白费了。

那条死鱼到底还是在皇帝心头扎了根刺。

自来皇帝少有长寿者,如当今这般活到五十岁的,便是哪日忽然驾崩了也绝算不上早逝。是以哪怕皇帝如今身体康泰,心里也是在意寿数的。既如此,他便不可能对寿诞上那条死龙鱼无动于衷,只是当时碍于颜面,不曾发作罢了。

寿诞过后,前来朝贺的各国使臣领了皇帝赏赐,便都纷纷回国去了。

等送走了看热闹的外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齐王的日子便很不好过了。朝中三不五时的申斥,办差时时受挫,便连他身在后宫的母妃,也跟着遭了池鱼之殃。

不过半个月时间下来,曾经意气风发,想要取太子而代之的齐王便弄了个灰头土脸。许是见他狼狈,又有人趁机落井下石,很是捅了几桩罪状到皇帝面前。

都道是墙倒众人推,齐王的倒台也并不比楚王慢多少。

六月底,齐王便被禁足王府了。虽还保留着亲王爵位,但圣心已失,他本人也陷入了颓唐。若无意外,这人也是废了。

收到齐王被禁的消息时,祁阳正窝在水榭里偷闲。

六月底的天气,正是盛夏最为炎热的时候,便是连待在屋里也觉得闷得慌。是以祁阳近来爱上了在水榭中小憩。此处通风,又有水流调节气温,要比待在别处凉爽许多。睁眼还可看见池塘中莲花亭亭,荷叶田田,风景也是不错的。

祁阳日子过得清闲,可京中风云便在这避暑乘凉中又变幻了一回。芷汀上前转述消息时,还颇有些感慨三月前楚王才遭贬谪,如今齐王也被陛下所弃,这可真是

芷汀没将话说完,可祁阳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无非伴君如伴虎,今夕不知明日事。可祁阳听完她这声感慨,却不禁生出了些别的念头皇帝成年的皇子拢共就这几个,楚王和齐王接连倒台,是不是也太快太巧了些

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陆启沛便回来了。

盛夏时节,大理寺的公务也不见减少,陆启沛近来也挺忙。今日算是难得的早归,祁阳见她回来也挺高兴,一边招手叫她过来一边道你今日倒是回来得挺早。

陆启沛走到水榭中坐下,被水上清风一吹,顿时感觉凉爽了不少。她斜倚在栏杆上,看着不如往日端正,平添几分懒散难得今日事少,偷了半日清闲。说完又叹唉,殿下,我跟你说,大理寺那地方,一道夏天就热得跟蒸笼似得,冰也没多少,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她絮絮叨叨埋怨了几句,祁阳便笑去岁便与你说过,你要是嫌弃大理寺冰少,从府上带些过去便是了。你做驸马的,总没人敢说什么。

陆启沛摆摆手,并不打算接这个话茬。

祁阳早知她反应,也不多劝说什么,端着盘葡萄走到她旁边。正想挨着陆启沛坐下,便见她一脸拒绝,顿时没好气的将盘子往她手中一塞,又转了回去。

陆启沛知她不高兴了,可这天气还黏糊,就算她再是与祁阳恩爱,也有些受不了。她只好冲着祁阳讨好的笑笑,说道大理寺办案,我今日又跟着出去跑了一天,浑身都是汗还没来得及洗呢。殿下就是不嫌弃,我自己也嫌弃啊。

祁阳不理她,陆启沛看着手里的果盘心中一动,忙剥了颗葡萄递到祁阳面前殿下别生我气可好这样的天气,生气更是焦躁。

结果祁阳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扭头道你浑身是汗,我嫌弃。

陆启沛只好继续哄,直哄得祁阳将这葡萄吃下了,她才放心。又抱着果盘在祁阳身边坐了,剥着葡萄自己吃一颗,再给祁阳喂一颗,没一会儿又是一副甜腻模样。

公主府的人,如芷汀,便从来不担心两人吵架闹别扭。因为总会有人放下身段去哄对方,这次是驸马,下次就是公主,两人就跟说好了一般,从不会让不好的情绪占据太多的时间她们至今没有看清未来,所以永远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时光。

两人黏黏糊糊吃完了小半盘葡萄,祁阳便推说不要了。

陆启沛自己抱着葡萄吃,边吃还边道这葡萄滋味儿还不错,不若在府中也种上两棵,到时候爬了藤结了果,还能在葡萄架下边乘凉边吃。

这点小事,祁阳不在意,也不管陆启沛是不是说说而已,扭头便吩咐芷汀去办。回过头又对陆启沛道这葡萄是庄子上送来的,你若喜欢,我们改日便去庄子上走一趟。你想在葡萄架下乘凉,还是想在葡萄架下摘果子,都随你。

陆启沛也不过随口一说,见祁阳认真,也忍不住笑那挺好,等休沐咱们就去。摘些葡萄回来,正可带去衙署,使同僚们都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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