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强那一张本就惨白的脸,变得越发白了。死人的面相都比他好看些。先前遮住月亮的云雾逐渐散开,月光照着他的面容,沈尧才发现他的眼窝凹陷,晕着一圈青黑色这是典型的将死之兆。
沈尧立刻发问:强哥,你别磨蹭了,快讲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龚强结结巴巴地叙述着经过。据他所言,前几日,村子里来了几位江湖中人,白须白发,长袍广袖,像是戏台子上的老仙家,还能给村里人算命。
他们算财富、寿命、姻缘、春播秋收的时机,甚至是灾年和大运。
从早到晚,拜访他们的村民越来越多。
凡是算过的人,都说很准。那几位江湖中人劝服了村长,烧掉几张黄符,化作符水,分发给村民。他们说:谁家有困难,有病人,或者撞上了晦气东西,喝下符水,便有福星高照,从此一解烦恼。
沈尧却斩钉截铁道:我不信。熹莽村离凉州不远,凉州遍地是官家和商户,熹莽村又没有与世隔绝,村民们出门走动,长几回世面,还能被人这么骗?
龚强有气无力道:我们原本不相信但他们说,安江城瘟疫,就是灾年的征兆。而他们,是安江城少年神医的师父,他们的徒弟在安江城挨家挨户的送药他们作为师父,也来熹莽村救灾祛病。
这一回,沈尧没做声。
他走出几步路,卫凌风跟在他身后。另外三名剑客也是紧紧相随,其中一位剑客问他:沈公子,你有什么见解?
沈尧如实道:见解谈不上,我这儿有三个困惑。其一,龚强自称是佃户,从没离开过熹莽村,但他讲一口官话,擅言辞,谈吐毫不粗野,简直像是凉州出身的城里人我都比他更像乡下来的。其二,他被我们绑在了柱子上,还对我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怎么想都不对劲。其三,他没问过其他村民的下落,他是不关心,不在意,还是说,他已经知道别人的结果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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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魔(一)
沈尧刚一说完,旁边的剑客就道:那名男子,果真是个贼人。
他快死了,沈尧接话,什么样的人,拼着最后一口气,都要骗人呢?
剑客推断道:是不是魔教的人?
沈尧一口咬定:不可能。
剑客惊讶于沈尧的决然:为何不可能?沈公子,能否详说?
沈尧还真没办法详说。龚强身上的破绽太多,沈尧觉得,哪怕云棠作恶使诈,都不至于如此轻率。
沈尧思前想后,随口解释道:魔教一贯处心积虑,他们至少会找一个说方言的强哥吧。
剑客点头:沈公子此言有理。
沈尧又指了指远方:我们几个人,都被围困在八卦阵内,段无痕的情况不明。依我之见,布阵的人,不会直接弄死我们。这算是好消息。
卫凌风忽然开口:坏消息是,他们准备了圈套。
沈尧原路返回:我再去问问强哥。
可惜,沈尧发现,龚强已经昏过去了。卫凌风在龚强的脑门上扎了几根银针,却只能让他维持一时的神志清醒那些蛊虫扎根于龚强的五脏六腑,致使他的气息错乱。
沈尧再次确诊:没救了。
剑客插话:沈大夫是说,这个贼人没救了?
沈尧指了一下龚强的后颈:你看他这里,长了几个包,这都是虫卵。
剑客提着长剑,骨节隐隐泛白:蛊虫的卵?
沈尧走近茅屋门口:嗯,几种不同的蛊虫,产下成千上万的虫卵。停顿片刻,他才说:我束手无策。
剑客闻言一震,又道:我以为沈大夫和卫大夫,什么病都能治。
沈尧回头瞥他一眼:要是有哪位大夫告诉你,他能治愈一切疑难杂症,他一定是个江湖骗子。
卫凌风道:也可能是世外仙人。这种仙人,不会收你钱。
沈尧轻笑:师兄所言甚是。
卫凌风拉住沈尧:你别进屋。
沈尧后退一步:龚强现在又昏迷了。他的这间茅屋里,兴许藏了什么东西。
旁边一位剑客挡在了沈尧的面前:两位公子都不会武功,要搜查的话,还是我们来吧。
卫凌风推脱道:不必。倘若室内有蛊虫,单靠武功,难以规避。
沈尧伸直手臂,横在他们之间:大家不要争了,不如我们一起进去。他指着龚强,又道:留下两个人,牢牢看紧强哥。
卫凌风道:好,你留下来。
沈尧却道:师兄,外面不一定安全,里面不一定危险。
他们还没商量出结果,卫凌风和其他三位剑客都转过头,面朝同一个方向。夜深人静,远处既无灯火,又无声响,四下一片漆黑寂寥,倏见一条人影蹒跚而行。
那人穿一件短褂,身材瘦削,依稀是个少年模样。他原地旋转半步,蓦然跑向了沈尧等人,三位剑客立刻运功提剑,那架势分明是要当场杀人。
沈尧出声道:等一下,我好像认识他。
卫凌风这才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亮之后,霎时照清了那位少年的面庞出乎意料,他竟然是黄半夏。
沈尧犹疑道:阿黄?
黄半夏惊魂未定:大哥!
他心跳极快,额头全是冷汗,身子摇摇欲坠,牙齿打着颤,嘴唇合不拢,一副死里逃生的落魄模样。沈尧观察他半晌,终是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黄半夏道:我、我
卫凌风耐心道:莫急,慢慢说。
黄半夏口齿不清地解释,夜深了,段无痕与五毒教长老杳无音讯,段永玄和段夫人都很着急,便又派遣一队高手前往熹莽村。这一次,许兴修也跟来了,黄半夏拎着药箱随行。
沈尧呼吸一顿,只问:许师兄他人呢?
黄半夏茫然道:不见了。
gu903();卫凌风又问:你和他们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