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成想江声在此时睁开了眼睛,他学着古装剧里的那些公子哥儿,叫了阮玉一声母亲。只是声音哑的厉害,像是垂朽老头。
小丫鬟忙不迭地给他倒了一碗糖水,又搀扶着他半坐起来,小心地喂了半碗。
江声从小到大没怎么发烧过,即使有也是低烧,睡一觉也就不碍事了,没这么难熬过。
而这招还是他小时候从某个家庭喜剧里看来的,只是没有实施空间。倒是记了很多年,现在算是真正地派上用场了。
阮玉一听他的声音,立马有些泪眼婆娑,赶忙应了一声,问:怎么啦?我的宝贝。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你跟母亲说。
那话里真心实意的关怀满得像是要溢出来,给了江声一种太久违的感觉。
如果可以的话,阮玉大概的确愿意是自己替他受这份苦。
江声小幅度地摇了一下头,说:我没事,母亲您别担心。
那声音比上先前已经好了很多,只是仍旧哑得厉害。
阮玉一边说着不担心,一边隐隐有要垂泪的趋势,但是被江声先一步拉住了手,拍了两下,于是眼泪也就堪堪止住了。
江声先是让两个丫鬟出去了,然后才问:刚才我在睡梦中似乎听见您说齐王来了,后来又隐约觉得你们出去了,不知道你们聊了些什么?
他没说先前自己醒着,把屋内的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的事。把一切都描述成了半梦半醒间。
阮玉对于自己家孩子还会关心齐王来做什么了有些惊讶,但没多想,还是一字不落地讲给他听。
说完才问:你怎么想到要问这个?
江声舔了一下自己重归于干涩的嘴唇,说:没什么,随便问问。只是孩子想知道,您觉得齐王是站在哪边的,以及我们又是站在哪边的?
第76章挑拨
阮玉略微迟疑了一瞬,然后自觉压低了声音:听齐王话里的意思,试探肯定是有的,具体要站在哪边倒是难说,不过倒是隐隐有要帮宣王的意思。
宣王,上个皇帝在位时候的太子。
只不过那老皇帝突然间染上了急疫,让宫中的太医瞧了个遍也没能看出问题,只开了几幅万能药。
皇榜贴满了城里的布告栏,消息也传遍了天下,可惜终究是回天乏术,撑了几日后就一命呜呼了。
据某个远道而来的名医诊断,这是多食了外域的某种稀有毒,无色无味,可入茶,也可入膳,若只是少量,银针尚且测不出。皇上必定是食用了多次,才会致死。
此话一出,母亲为异域女子的周川自然被列为了第一嫌疑人。
如果只是这样,他倒也不至于成为朝中那些忠臣的眼中钉,搜一搜住处便知因果。
问题出在老皇帝突然变更的遗诏:他要让四皇子周川继承他的皇位,只封原太子周勉做一个宣王,封地甚至不及二皇子。
此话一出,众人皆哗然。当即就有压不住脾气的臣子怀疑这是做假的诏书,要求示众。
当时的太监总管还是现在这位,见风使舵的本事倒是有一些,先是请示了一下周川的意见。
见周川同意了,他才庄重地把诏书展开了,在众人手中传阅了一圈。
他尖着嗓子开口:老奴跟着皇上也有些时日了,平日里皇上说什么,做什么,有什么心思,老奴也算了解一二。
皇上他向来以为太子殿下的脾气过于乖张,恐不能担当国家大任,只是碍于是皇后所生,又是长子,这才难违规矩,立他为太子。
但要说最心仪的继承对象,还得是四皇子。他说这话的时候,抬眼看了一眼周川,脸上是讨好的谄媚。
而皇上害怕自己时日无多了,没有时间继续考察太子的定性了,于是为了国家和百姓着想,临时改了诏书,决定要把皇位交给四皇子。
他的眼神很定,表情却十分哀痛。
他说:原本皇上是在想在明日早朝的时候宣布,可惜没能撑到那时候。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并不很相信这位太监总管的发言,只是老皇帝的字迹和玉玺的图案明明白白地印在上面,总不可能咬死是假的,硬推周勉上位。
于是隔日,周川草草地办了个登基仪式,皇位就算是换人了。
朝中势力也自此大致分为了两派,保皇派和守旧派。
江声不知道这些信息,只接着刚才的话问:那父亲呢?
阮玉叹一口气,说:你父亲他顽固了一生,自然是谁坐在皇位上他扶持谁,怎么可能生二心。
江声见阮玉这姿态,便知道她的心里大概不是这么想的,于是问:那您呢?
阮玉回答:我嘛,自然是跟你父亲
江声打断她,装作受伤的样子:什么时候我们母子之间也要说假话了。
她怔愣了一瞬,坦白:说实话,我对宣王也有些恻隐之心。顺风顺水当了几十年太子,结果临了皇上却变卦了。原先奉承他的那些人瞬间就变了嘴脸。
要我说,皇上改诏书的事是真是假尚且未知。只说是有重臣看见了,却又没说是谁,八成是编出来堵那些人的嘴的。
而且据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皇上是中了域外的毒,细数宫里和域外有关系的,可不就只有四皇子吗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使得江声对此事大致有了些了解。
只是她此时语气和口吻都有了变了样,不再像原先那副温婉的样子,倒像是路边的长舌妇,意外地有些陌生。
她在说完之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神情中似乎有些懊恼,匆匆忙忙地补充:刚才那话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嘴就不受控制地说起话来
其实四皇子当皇帝也挺好,至少百姓们的日子确实好过了些。
江声了然,刚才那段话大概率是系统借她的口给他做的背景介绍。只是其中却不可能完全剔除了阮玉本人的态度。
江声慢条斯理地给她分析:四皇子生母来自域外的事众人皆知,比起借毒,更像是有人故意栽赃。
外人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老皇帝自己心里大概是明白的。
以我之见,恐怕不是他真的觉得四皇子的才能优于太子,而是因为知道事情的真相,于是不愿意再传位给太子,临时改了遗诏。
阮玉听得一愣一愣的,有种儿子突然长心眼了的欣慰感。
江声也不再藏着掖着了,索性表明了态度:反正我是站在站在皇上那边的。
说完咳嗽了两声,阮玉回过神来,连忙给他重新倒上一杯温水。
江声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口,而后面无表情地扔出一颗重磅炸弹:其实我是故意让自己发烧的。
阮玉一惊,接着又听江声说道:我上午出去喝茶,半路遇到了皇上。
他跟我说:回到家去就装病。不管什么人来,你都得装成病得走不动了路的样子。
当时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来,大概就是为了让我逃脱下午的圣旨。
阮玉被江声突然的发言给惊到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句为什么。
gu903();江声说:他为什么要提醒我?还是为什么不希望我出征,又下了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