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说了句什么,大约是劝他再考虑考虑。只见林泽猝然暴怒,把火气发泄在倒霉的律师身上:听见清楚,我说的是撤诉!
而后,他又问萧弋云:满意了吗?
萧弋云握着玻璃,既不说话,也不动作。他只是紧盯着林泽瞧,仿佛要在林泽身上刺出一个洞。
林泽尽力缓和语气稳住萧弋云:满意的话,就放下吧。
萧弋云没有动,继续问:我该不该信你?
你没有选择了。
林泽字字诛心,提醒着他身不由己的处境。
如果你割下去,一切都没有转圜的余地。我不仅能让李家倾家荡产,还能让他爸坐牢。
我做事情,从不会只准备一个方案。
在我的耐心和温柔耗尽之前,放下玻璃,去处理伤口。
萧弋云眼神松动,俨然犹豫了。
林泽瞧出端倪,又开始一场心理战:现在事件升级与否,全在你的选择。萧弋云,说到底,李乐的命运和前途握都在你的手上。
萧弋云缓缓摇头,并不认同他的话:又来了你总是利用我的愧疚心。
林泽不为所动,继续说:你也不希望李乐变成经济诈骗犯的儿子吧?
握有玻璃片的手倏然垂落,血珠沿着指端滴落,在米色的地毯上洇开点点红梅花。
除了让步,萧弋云别无选择
你们还愣着不动?!
林泽见萧弋云退让,倏然高呼。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孟溪,冲上去擒住萧弋云,夺走锋利的玻璃碎片。
在此之后,其他人也相继回过神,有人忙不迭请医生,有人联系修理工,还有人进来打扫满地的玻璃碴和染血的地毯。
当着林泽和萧弋云的面,谁都不敢说闲话,但眼神交流间,想法不谋而合这个人真是疯的厉害,放在家里太过危险,该送到医院关起来治疗!
萧弋云坐在沙发上,看着滴血的双手一阵阵发懵,眼前发黑。该死的应激反应又逐渐侵占大脑和身体,他不由自主地浑身发颤。
林泽气得不起,正要说上几句威胁的话,可一看那受伤的双手,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林泽问私人医生:伤口深不深?需要缝针吗?
医生说:幸好不深,不用缝针。但为了以防万一,还得打一针破伤风。
林泽点点头,眸光又落在萧弋云身上,久久没有离去。
医生一直在对萧弋云嘱咐注意事项,比如压迫止血,比如不能沾水。
但萧弋云似乎沉浸在另一个世界,既不吭声,也不点头,像一尊安静的雕像。
医生察觉到不对劲的,转而看向林泽:林先生,这是
林泽抱歉地笑了笑:告诉我就好。
医生恍然大悟,又惊讶又可惜这么好看的一个人,怎么就精神失常了呢?
送走医生后,萧弋云仍静坐在沙发一角。阳光跃动在他的脸上,几乎照出薄瓷似的剔透感来。
林泽箍住他的面颊,拇指摩挲已然干涸的血泪:满意了吗?
萧弋云恹恹地看着他,没有说话满意?这真是一个无比讽刺的问题,好像你才是受害人一样。
林泽没等到回答,却蓦然笑了:你大可以继续闹下去。
不配合、不低头、不认同但这又怎么样呢?
反正我不会放手。
萧弋云苍白的唇畔翕动着,颤声说出两个字:怪物
林泽这个怪物不仅摧毁了他的生活,还一口一口吞噬他的精神世界。
林泽恣意地笑着,眼神燃烧起来,像腾腾的火焰:听清楚,我不会放手,永远不会。
萧弋云几乎产生被火苗灼伤的错觉,用力推开他:滚!
林泽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欺身上前,将他压在沙发上:把艺术品当飞机丿杯用是一种亵渎,但偶尔也会有例外的情况。
萧弋云如坠冰窟,本能地奉上一拳。才刚止血的伤口又随即破裂,痛的令人指尖都在发颤。
林先生,事情都已经
孟溪也有成为天降救兵的一天,猝然推门进来,就看见这样尴尬的一幕。
一时间,善于应付各种场合的助理先生,也不免愣住。
林泽的嘴角已经出血,萧弋云手上缠的纱布也渗出血色,发生过的事情不言而喻。
林泽用纸巾压在唇侧,没有发怒的迹象,仿佛无事发生:什么事?
孟溪回答:都已经安装好了。
林泽又问:另外两件事呢?
说话前,孟溪不禁看向萧弋云:都在准备了。
萧弋云察觉到异常,也望向他,眉宇渐蹙。
林泽朝孟溪淡淡一睥,半个字都不用说,就莫名有杀气。
三个各怀心事的人聚在一起,光凭眼神就能唱一出大戏。
这么一来二往过后,萧弋云隐约知道有大事即将发生:你们又要干什么?
孟溪不会回应他,只看林泽的意思。
林泽对萧弋云说:你的状态很不好,我们计划送你去疗养。这里只是我的暂住地,在送你离开后,我也该回南城了。
去哪里?
萧弋云真的害怕了,如果是送到精神病院林泽手里有他的精神诊断书,完全可以按照心情随意摆弄他,把他送到任何地方。
林泽喜欢他惧怕又无法反抗的模样,不禁颔首轻笑:放心,是去国外,你只当去度假好了。
另外,我在考虑为你换一名心理医生。乔语,实在不称职。
联想到乔语帮助李乐潜入的事情,萧弋云不免胆战心惊。
所以,他们刚才所说的安装好了,极有可能指的是被李乐破坏的摄像头。
萧弋云回到卧室,看见窗户换成了全新的钢化玻璃。在钢化玻璃前,还焊接着金属格栅。这样一来,谁都没本事打破玻璃了。
他讽刺地想着,这里终于变成了监狱。
如果他去质问,林泽一定会说:这么做是在保护你,打破玻璃这种事情,我不想再多看见一次。
不知不觉间,萧弋云握紧了拳头,连痛觉都感受不到。
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究竟怎么样才能打破呢?
林泽就站在门外,大约是怕萧弋云再爆发一次,不敢轻易离开。
然而,里面的人似乎接受了现实,一点暴怒、羞愤、反抗的迹象都没有。
孟溪适时问:林先生,陶思思还在会客室。
林泽没说见或不见,意味深长地问他:她怎么会遇到萧弋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