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渐潇深吸一口气,拿出了手机,短信曾发到了这个手机上,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已经被全部删除了
喂!殷千翎不耐烦地大叫起来,你当我是傻子吗?
殷千翎,请你不要插嘴,先听我说完。我的确没有办法自证,也失去了唯一的物证,但是我不想就这样放过这个机会。你们白渐潇颇为冒犯地拿手指指向唐渊,用了那么久的时间,耗费了如此大的力量,只不过能勉强接受外界的消息。而我所收到的信息,却是目标明确的定点传输。也就是说,监狱里现在也许就存在着这样一个人,可以将信息传递给监狱外的任何一个人,只要她想!
说着说着,他的话音不再颤抖,所以我们不该彼此争斗内部撕裂,如果能联合三大组织的力量,一定能找到这个叫做陆璐的人,说不定这就是我们出去的钥匙!
陆之穹默默听着,这些话听起来是多么天真可笑啊,就像多年前的自己。不,就像许多年前的他们,他还记得一开始人间收容所、剑阁、狩天建立时的样子,他们这群最初站在顶峰的人是多么意气风发,踌躇满志,虽在囚笼之中,眼里却装着广袤苍穹。
然而命运并不会眷顾天真的年轻人,陆之穹望向座中所有人,即使是殷千翎,也时常会露出那种深沉谋算的模样。他们几乎没有敌手,很少被什么具体的东西打败过,但他们都伤痕累累,满身是时间一刀一刀的刻痕。
一片静寂之中,唐渊忽然开口,问出了最诛心的问题:说了那么多,你还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不是你为了解救陆之穹而编造的谎话,对吗?
白渐潇抬头看向唐渊,发现靛蓝卷发的男人正单手托腮,颇有兴味地看着自己。不知是不是知道了他秘密的缘故,白渐潇越看他越觉得这张脸雌雄莫辩,漂亮得很具攻击性。他心中飞快地思索着:唐渊根本不相信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放任他们打下去?连他自己听自己的话,都觉得太过可疑,凭着手中这些证据,连说服自己都做不到,又怎么去取信这些浑身是心眼的大人物?
陆之穹立刻给唐渊脸色看:喂,白白给了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我觉得白白的要求很合理,凭我们四大公会的力量,联合起来找个人有什么难的?找到了当然最好,找不到你们也不会掉块肉。
在场总共就三个公会,第四个哪来的?殷千翎纳闷。
陆之穹勾住白渐潇的肩膀,嚣张道:怎么,我和白白加起来,顶不了一个公会?
白渐潇被他那么一闹,险些笑出来,听陆之穹的口气有松动的意思,便拽着他的衣领子道:那你现在就把阿莫尔放了,你再抓着他,早晚打起来。
提到阿莫尔,陆之穹和唐渊的神色立刻变得微妙起来。一直捂着喉咙低喘的男人咳嗽两声,他的脖子已经不再流血,伤口像一条狰狞的蜈蚣爬在喉头。发辫全散了,一头白发散乱地披在背上,仿佛霜雪落了满身。
阿莫尔无奈道:哎,你们还记得我啊
你闭嘴。陆之穹立刻揪住了他的头发,像握住了一束雪白的绸缎。白渐潇皱起了眉头,不明白为什么陆之穹唯独对阿莫尔会如此粗暴他对敌人向来是不屑一顾的态度,从不会对人如此沉不住气,那种厌恶尽管几经克制,但仍然从骨子里泛了出来。
阿莫尔被抓疼了,却很习惯似的,微微笑道:真的要我闭嘴吗?我可是知道查找信息来源的方法哦?只要是存在过的东西,我都能感知到。
陆之穹一愣,忽然反应过来:你可以使用塔对不对?你能用塔找到短信的来源!
很高兴你还记得我的价值,阿莫尔的手指缓缓梳理过发丝,把钥匙给我。
控制塔的钥匙还在陆之穹手中,唐渊本以为陆之穹不会轻易交出,没想到陆之穹一甩手,钥匙就丢到了阿莫尔手上。他如此信任阿莫尔,反而让唐渊心中疑窦丛生。
阿莫尔拿到了钥匙,又问白渐潇要来了手机,你是什么时候收到信息的?
七月十五日,晚上十点左右白渐潇仔细回忆了一会儿,很确定地说,晚上十点二十八分。
嗯,那也不是太久。阿莫尔拿过手机,走到塔的中央,将它和钥匙一起合在掌心,低头缓缓吟唱。墙面上蓝色的纹路开始跃动,与他的声音共鸣。
阿莫尔正上方的空中忽然浮现一行蓝盈盈的字:
【操!评分出来了!8.9!真有你的!刘姥姥】
这是他经纪人刘鸣发来的短信,因为此人太烦,白渐潇在手机上给他取名刘姥姥。这是在那天晚上早些时候收到的信息,阿莫尔没有打开手机就复述了出来,要知道手机可是有开机密码的。
阿莫尔的目光在刘姥姥那三个字上停顿片刻,蓝光闪烁,三个字像是被搅浑的水慢慢变了形,最后呈现出的两个字是【刘鸣】
白渐潇心中一惊,连本名都能追溯出来吗!
只要是存在过的东西,就一定会留下痕迹。阿莫尔说,我还能感觉到,发出这条讯息时他被一种喜悦的情感支配着。
【什么时候来健身啊,好久不见你了,最近挺忙的?肌肉哥。】
这一条那天晚上他刚收到还没来得及回复,肌肉哥是他的健身教练,这次阿莫尔依然识别出了他的真名:于晟。
我看到了流下的汗水,听到了他的喘息,阿莫尔沉吟道,他应当是在剧烈运动中用语音发出了这条消息,我猜对了吗?
白渐潇不得不承认他猜的极准,晚上九点到十一点是肌肉哥雷打不动的锻炼时间,他的确很可能是在那时候发出消息的!
你不说话,阿莫尔笑道,看来我猜对了。
别瞎看了,快找陆璐的消息。陆之穹催促道。
这一回阿莫尔花了更长的时间,识别出这样一条内容:
【我知道这样不对,我也想一直把你当弟弟看,可是我实在忍不住了,对不起我喜欢你,一直一直喜欢你。我知道这份感情不会得到任何回应,请不要厌恶我,我仅仅是想告诉你】
这个信息没有署名,陆之穹一挑眉,谁啊?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他叫严舒华,是你敬爱的前辈,对吗?阿莫尔没有看他,仿佛对着虚空问道。
白渐潇看着阿莫尔,这个美丽的生物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却让他感到毛骨悚然。他从来没有这样被刺探过内心,仿佛幽暗之处被强光照射,一切都纤毫毕现,无所遁形。他突然有点理解了陆之穹厌恶他的缘由,这样一个讳莫如深自我封闭的人,一定远比自己更厌恶这种刺眼的光亮。
是的。白渐潇承认道,而且我一收到这条短信,马上就删掉了。看来只要是存在过的东西,就逃不过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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