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便握住了女人的手腕。
只见那把被女人手持的水果刀细细长长,刀尖已然抵在了江文洛的胸膛,但是却无法再进入一寸。
江文洛手上青筋浮起,转过头看向女人的脸:果然是你们杀了他。
他用足了全身的力气,坐起身便直接将女人的手腕掀到一边,随后他将女人握着刀的手臂反向压倒身后,牢牢地制住了她。
女人先是露出了惊慌的表情,很快变为了惊怒!
她咬着牙挣扎,江文洛的力气却比她想的大了很多,让她完全动弹不得。
江文洛重重地呼吸,用膝盖压着女人的腿弯,趁她跪在地上来不及反应的那一秒钟空出右手,直接劈上了女人的侧颈!她当即便晕了过去,背靠着墙,身体软绵绵地往下滑
我就等着你呢
江文洛呼出一口气,将女人手里的刀拿过来,直接甩手扔在了床上。
月光漫漫弥散开来,便露出了孙静的脸。
江文洛看见孙静穿上了李晓雨的高跟鞋,嘴上跟她画了如出一辙的唇妆,头发也披散着,我还是相信孙静的。
在这间房子里面,情绪会被影响。
一个房间就代表了曾经在这里面住着的一个人,我们的行为举止,会逐渐向原主人趋近。我一进到房间里面就感觉到了吴卿的悲伤和绝望,在他的情绪之下,我在宋致远否认二人关系的时候才会难受。而孙静也是因李晓雨而变化。
我将吴卿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孙静应该看见了我,她怕我猜出凶手是谁,所以才对我痛下杀手。
但是如果杀人是李晓雨一人所为,吴卿是不会流露出那种表情的。而且以正常人的角度来看,两个人一起行凶的可能性并不大,考虑到李晓雨非常喜欢宋致远这一点,那么只剩下唯一一种可能了
江文洛将脸埋在掌心里,缓了很久才将心里发凉的感觉压下去。
宋致远杀了吴卿。
江文洛在从大学毕业之后,就很少会出现愤怒这种情绪,他远比正常人更迟钝,更缺乏共情的能力。但是现在他却气得手抖,忍不住想替吴卿去质问宋致远一句:为什么?
也不知道孙静要睡多长时间,她醒过来事情会变得有些麻烦。
江文洛决定将本来计划安排在明晚的计划提前,他呼出一口气,喃喃道:我倒要看看你,再见到吴卿是什么反应。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走到了宋致远的房门之前,叩叩敲了两下。
宋先生,江文洛的声线颤抖,他甚至故意破了音,敲门声十分急促,你在么?
宋先生,我有事找你,你在么?
过了一会,门内才传来了趿拉趿拉得声音,宋致远将门开了一个小缝,只露出了一只眼睛,里面布满了红血丝。他皱起眉,看起来十分焦虑,怎么了,这么晚了。
咱们这里是不是闹鬼啊?江文洛白着一张脸,颤抖着对宋致远问道。
江文洛说得有模有样。
他晚上睡不着,便站在窗前发呆,结果感觉到树林里面藏着一个人,他个子矮矮的,看上模样不错,正直勾勾地盯着宋致远的房间看,特别阴森吓人。
宋致远的瞳孔一下子就缩得很小,脸上的血色全失,垂下去的手明显颤抖,他断断续续地说:是么,是么
江文洛看着他的样子啼笑皆非,脸上却恰如其分地做出了惊恐的表情,他,他好像是从河里面走出来的,身上全都是水呢
宋致远屏住了呼吸,不自在地偏过头,讷讷说不出话来,脸上风云变色。
江文洛顺着这条门缝,往里面望去,他看见宋致远的床头摆着一张双人合影,戒指也被摆放在了桌子上。
啊对了!江文洛恍然大雨:我想起来了!
外面光太暗了,模模糊糊地什么也看不清,我才对上,那个人好像就是您那个失踪了的朋友!
宋致远看上去已经摇摇欲坠了,一根稻草都能把他压倒。但是听见江文洛这句话,他却只能强撑着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太好了,真的么!
对,江文洛扬起眉,开心地对宋致远说道:就是你朋友回来了吧,我陪您去看看
要是他回来了,那可真是一件好事。
连绵的苍翠青山之中一片狼藉,风一阵阵吹过来,抚在江文洛的脸上,他脚下湿漉漉的,有一连串的脚印,每一棵树都像是一个人影,树皮上隐隐浮现人脸的轮廓,正在盯着他们看,显得阴森至极。
风穿过树林时呜呜的声音,跟人哭的声音很像。
不远处,江文洛竟然看见了自己亲手填的坑里面,有一只脚伸了出来,全都浮肿了,连一点血色都没有,只有脚腕上有青紫的淤青他非常确定,自己将吴卿整个人都埋了进去。
宋先生,江文洛的喉咙上下吞咽了一下,样子显得不安又胆小,只能躲在宋致远的身后,他举起手指向那里,您看,那好像有一个人,被埋起来了!
那个人谁啊?
宋致远看上去已经濒临崩溃,他的双手交握在一起,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步子闷闷地拖在地上,如同前方有足以要他命的怪物。他每一步都想往回迈,躲闪地避开江文洛探究的目光。
等到他们站在那只脚旁边,尸体脚腕上的青紫淤痕清晰无比地展现之时,宋致远的脸上出现了惊惧之极的表情,他双手攥到一起。
对,就是这江文洛幽幽地说道,诱导宋致远一般:你去看看,他是您的朋友么?
江文洛嘴上这样说,却慢慢走到旁边去,直接封住宋致远的去路,以防他放不择路地要逃走。
其实他心里也很好奇,宋致远会如何面对,他亲手杀死的昔日的爱人。
然而宋致远却慢慢蹲了下来,脸埋在手心里,很久之后才呼出一口气来。
他脸色很不好看。
宋致远的身体如同凝固,时间在这一次定格。江文洛猜他心里已经在激烈的挣扎在这一刻,江文洛不再想探知,宋致远为什么要杀掉吴卿,无意还是有意因为这一切已成事实。
他每天晚上心焦地去找人,更像一种自我蒙蔽,反复用吴卿只是失踪了来麻痹自己。
江文洛挺直了身体,他不动,只静静地看着宋致远。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看见宋致远用手缓缓将那些覆盖在吴卿身体上的土拨到一边,又轻又小心地将吴卿的身体挖了出来,如同手中有一只脆弱的瓷器。
宋致远将吴卿横抱着平放在地上,手背蹭了蹭他又脏又浮肿丑陋的脸颊。
尸体在月下横陈,带着十足的荒诞与怪异感,宋致远低垂眼睛看他曾经的恋人。
江文洛见他一笑。
宋致远深呼吸了一次,用手揉了揉吴卿淤青的脚腕,将他湿漉漉的头发往脑后理。吴卿的额头已经不再流血,但是额角却深深凹陷了下去,象征着宋致远的罪证。
脸上的悔恨稍纵即逝,宋致远的嘴里细细碎碎地念了一些句子,江文洛听不真切。
约莫是一些道歉的话。
在这个时候,宋致远才旁若无人地牵了牵吴卿的手,将这个人背在了背上,慢慢往山顶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