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绥国和烛国交战,没少从烛国掳掠医师,绥军已经习惯把医师当作一种战利品而不是人,只是这一次却有些不同,这名医师竟然是摄太子亲自带回来的。
当独孤摄将人从马上带下来的时候,夏侯副官注意到这人穿着一身粗布衫,应该是烛国普通百姓,可这人青丝如瀑,眉眼如画,皮肤白的快要透明了,气质又像冰一样清冷,不像是寻常人家养的出来的。
给他安排一个住处,受伤的士兵若有需要,让他诊治。
是
话落,独孤摄意味深长的看了曜一眼,深色瞳仁中划过一道细碎的金光,如同食物链顶端的猎食者在欣赏猎物的垂死挣扎,又如同王座上的神明百无聊赖的拨弄棋子。
曜敏锐觉察出这位摄太子带自己回来似乎并不仅仅是因为医术,难道他知道了自己之前做过的事?
三日后,绥国和烛国正式开战,相互试探了几次,双方各有伤亡,曜平日要做的事便是替受伤的绥军包扎治疗,这样的医师在淮城有不少,曜是其中普通却又不普通的一员。
出色的容貌给曜带来了很大麻烦,军中本就寂寞,又多是血气方刚的汉子,绥国虽然不似烛国男风盛行,但曜的容貌比多数女子还胜,不免勾起一些士卒的心思。
明目张胆的动手不至于,嘴上花花两句却免不了,绥国民风彪悍,说起话来直白的很,曜听了不自觉皱眉,手上动作重了一点,那个伤了胳膊的男人立刻哀嚎起来。
喂你小子动作轻点,小心大爷揍你。
曜面无表情的将纱布缠好,冷冷的回了一句:
若还想要你的手,就不要说话。
你怎么说话的?找死啊
男人话还没说完就惨叫起来,刚包好的纱布上又浸出血来,曜若无其事将纱布拆下来,抖落些绿色药瓶里的粉末上去,又重新包扎了一次,过程中不免疼痛难忍,为了少吃苦头,男人闭上了嘴,临走却狠狠的瞪了曜一眼。
你给我等着!
曜毫不在意的看向帐门口。
下一个。
直到天色全黑了,今日受伤的兵卒才安置的差不多了,处理好手上最后一人,曜就可以回去了。
最后这一人乃是被箭射穿了大腿,伤势不算严重,却极为影响战力,两国交战不可能有时间让士兵躺着好好养伤,医师的任务就是让这些人快点恢复过来。
曜取出了断裂的箭,开始给伤口消毒,正在这时候,军帐的门帘被人撩开了,白日里那个被曜激怒的男人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不怀好意的老兵,将帐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曜医师,我下面涨的难受,要你给治一治。
曜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排队。
我已经等不及了,上火的厉害,那可怎么办?
男人的语气夸张,不乏恶意,曜抬起头皱了皱眉。
你想如何?
不如你将衣裳脱了,一边替我泄火,一边再给他上药。
此话一出,营帐里的士兵就哄笑起来,肆无忌惮的打量起曜来,他们惦记这位曜医师几天了,今夜能解了馋也好。想到如此冰清玉洁的人儿一边在他们身下颤抖,一边还迫不得已做着治病救人的事,那些百日里被他救了的人晚上就会钻进帐子里对他为所欲为,他们就觉得狼血沸腾。
曜将手上的药瓶合上,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边揉着有些酸痛的手腕,一边语气平静的开了口:
你真要我治?
不只是我,还有我这几个兄弟,都想让曜医师好好治上一治,曜医师以为如何?
不如何。
怎么,白日里曜医师不是嚣张的厉害,现在就怕了?
我是怕你们后悔。
哈哈哈,竟然说怕我们后悔,难不成你还能吸干了我们不成?
剩下的人也笑了起来,一起朝着曜围了上来。
大爷现在就让你尝尝厉害,一会儿保证你欲-仙-欲-死。
一脚踢开受伤的那名兵卒,兵卒手脚并用的跑出营帐走了,营帐里只剩下曜和几个兵痞子,没有闲杂人等方便办事,正好曜也这么想。
独孤摄的营帐内,独孤摄正坐在主位上翻看奏折,夏侯副官走进来弯腰行了一礼。
殿下,赵四带了几个人往曜医师帐子去了,看样子是去找事的。
找事?孤看是找死差不多,不用理会。
殿下何出此言?那位曜医师只是一介文弱书生,如何是赵四的对手?
连你也这般想,难怪烛国那几位接连栽在他手上了。
殿下是说
等着看吧,烛国就要乱成一团了。
夏侯似懂非懂,他本来就是个武夫,不似独孤摄一般洞察人心。
那曜医师那边就不管了?
独孤摄合上奏折,手指无意识抚过拇指上黑曜石戒指,漆黑如镜的宝石如同曜的眼睛。
罢了,时候不早了,过去看看热闹也好。
独孤摄起身朝外走去,夏侯跟在他身后,很快就见到了曜所在的营帐,帐中还点着烛火,却一丝声响都没有,夏侯心里嘀咕了一句:难道是走了?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撩开营帐的帘子,夏侯首先看到的便是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兵卒,他走过去试了试鼻息,已经全部死了。而那位文弱的曜医师则是一个人在角落站着,摇曳的烛火映照在苍白的脸上,完全无法让人联想到杀人凶手这四个字。
殿下这
再叫一名医师过来。
夏侯看了看神色如常的独孤摄,又看了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曜,撩开帐帘出去了。
独孤摄走到曜面前,低头注视着他苍白的脸颊,深色瞳仁周围一圈金色似乎闪烁了一下,随后伸出手抬起曜的下巴,深深望进那双漆黑的眼眸中。
你看起来很害怕?
殿下说的是。
为什么?
这几人无故闯入草民帐中,后突然暴毙,草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还请殿下明察。
是吗
独孤摄指腹缓缓移动,摩挲过曜的脸颊,曜有些不适的别开脸,独孤摄没有勉强,收回了手,随便在帐中找了一个椅子坐下。
很快,夏侯领着一个年老的医师走了进来,来人看见正中央的独孤摄,颤颤巍巍的行了一礼,身体抖的像筛糠一样。
这人很畏惧独孤摄
曜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何会是这种反应。
检查一下这几人。
是
老医师走到尸体旁边,仔细检查了一遍,随后回禀独孤摄。
殿下,这几人皆是心疾突发而死。
心疾突发?
心疾多是先天便有,极易暴毙而亡。
如此说来,几人都是自己发病死的,与曜医师无关?
这
几个人同时心疾发作,实在不太可能,而且这些人都是兵卒,若是有心疾,早在战场上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