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得齐雅茹四处看了一圈,用身体护着包裹,压低声音对穆秀冬道:“招娣啊,你咋买这么多东西给我们,要是让别人看见你跟我们来往,会连累你的!”
“放心吧,村里人现在都忙着去村长家里领麦种,没功夫关注我们,不会连累我。”
穆秀冬又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十张五万大额钞票递给齐雅茹道:“孟九棕让我帮你们保管钱财,我想着你们平日里兴许要买其他物什儿需要用钱,这些钱您先拿着,不够跟我说一声,我再拿给您。”
哪知齐雅茹和孟九棕的反应一样,坚决不收钱,“我们现在住在孟家的牛棚里,里面一眼看到头,啥东西都藏不了。村里人时常趁我们不在,搜我们睡的地方,我们拿着钱只能便宜别人。这些钱你替我们拿着就好,我们需要再找你拿。”
穆秀冬看向孟九棕,他已经回过神来,向她点点头道:“收着吧,我们对你是绝对的信任,有你保管,我们放心。另外,你方才说得话,我想了一下,觉得你说得挺有道理。我们一家人,无论怎么低头,怎么洗心革面,怎么用血和事实来告诉大家,我们不是地主坏份子,但在别人眼中,我们依旧连狗都不如。我们努力了三年多都没改变成分,昨日我不过帮周吉剿匪,他一通电话就让我们变成了富农,这让我深刻的意识到权利和身份有多重要。如果我真有机会入伍,你放心,我一定会抓住机会,改变我们一家人的命运。”
有他这段话,穆秀冬松了口气,把钱收回自己的包里,嘱咐他们怎么用药后,说以后每隔几天来看他们,如果被村里人看见,她就装成很讨厌他们的样子,希望他们不要介怀,接着小跑离开了。
“哥,你对她是真的放心啊?”孟景湛三年没吃过饱饭、肉荤,瞧着布袋里白胖胖的包子,油汪汪的各种肉菜,顾不上加热,扯了两只鸡腿,分别递给齐雅茹和孟九棕后,自己左手拿个包子,右手拿只猪蹄,左右开弓胡乱往嘴里狼吞虎咽的送,边吃,边含糊不清问孟九棕。
“她不可靠,你现在还能有猪蹄吃?”孟九棕看着手里约莫半尺长,两指宽,刀口泛着冷幽幽的砍柴刀,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她需要钱,我们需要人购物打点,大家相互利用,没有比她更加适合的人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穆秀冬时不时翻墙窜去孟家大院,给孟九棕他们送粮,送其他物资。
偶尔被村里人的看见,她要么装疯卖傻,要么恶声恶气的咒骂孟九棕三人,大家都没当回事。
村里人都知道她缺根筋,傻乎乎的,不跟她一般计较。
周吉去省里赴任,住在孟家大宅里的士兵都撤离后,村委就搬进了孟家大院里。
平日村委干部都在里面走动,随时监视着孟九棕他们,谅她也不敢做出其他什么出格的举动。
碰见到她往牛棚里钻,大家都当成笑话看看,都没往心里去。
如此时光流逝,很快到了阳春三月,万物复苏,麦子定种,水田插秧的季节。
尖头村四面都是山,村子坐落在小小的山谷盆地里,村里的平原地不过三百多亩,其余的地都是山地,高的地方种麦子,低的地方是梯田,种水稻。
人们需要把提前育苗好的麦苗、秧苗扯出来,稍微捆一下,弄成一捆一捆的放在背篓里,往山地梯田一层层的往上背,再定种、插秧,找附近的山泉和沟渠担水灌溉,一天下来,能累得让人吃不下饭。
第024章
村里除了两家雇农没地外,其余人家,多少都有几分地。
前日下了一场春雨,大家伙儿想着今年尖头村减对半粮税,一个个的都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在地里忙得热火朝天。
穆秀冬也没闲着,她和自己的便宜爹在村里没有地,她就把空间里的一亩地分成了好几份来种。
首先麦子和稻谷各种了三分地,接着棉花种两分地,花生种一分地,剩下一分地,则种了辣椒、西瓜、番茄、茄子、土豆、南瓜等等作物。
麦种是她上个月突然清醒的第二天,在村道捡得那袋良种麦子。
稻谷是她在县城买的带壳谷子,种在旱地里,也没想过灌水弄成水田啥的,就这么直接种。
穿越以前她没种过地,穿越到这里虽然会干农活儿,但是要按传统的种植法,实在诸多麻烦。
她从骨子里就不是那么勤快之人,一切作物都让它们随意佛系生长,她偶尔除除草,浇浇水,施点肥即可。
这日一大早,她像往常一样,天刚亮就起床,从空间里拿出一小袋玉米面,准备去灶房弄得吃的,然后拎着麻布袋去隔壁几个村儿收破烂。
自从上个月底,她厚着脸皮,拎着一个麻布袋,在村里挨家挨户收破烂起,除了最开始的不自在,和顶着全村人天雷滚滚的表情外,到了现在,村里人都习以为常,她也跟大家混熟了。
她从什么东西都收不着,到现在陆陆续续能收到一些银元金银首饰,或者老物件儿啥得,倒腾给县里的老覃头,一个月下来,也小赚了近十五万块钱儿(十五块)。
甭看这十五万块钱少,这相当于乡下人家三个多月的生活费了,这也让穆秀冬渐渐喜欢上捡破烂这个‘行业’,每天天一亮就爬起身,到处翻山越岭,去别的村儿收破烂。
她走去灶房,许玉凤和银花、铜花正在做早饭。
看见她,银花翻了个大白眼儿,阴阳怪气地道:“有些人啊,成日资本地主小姐做派,家里、地里的活儿不帮着做,每天日头都晒到腚了这才起身,拎着一个破麻袋到处收破烂,真丢咱老穆家的脸儿!”
“穆银花,你皮子又痒了是不是?想遭报应?”穆秀冬皮笑肉不笑道:“你们地里的活儿关我啥事儿?我吃你家大米了?我上个月就跟你们说好了,每月交三万块钱的住宿费给你们,我和我爹吃饭问题,我自己解决。你管得着我干什么吗!”
自打穆秀冬被许玉凤推倒在地清醒过来以后,奇怪的事情越来越多,起先是穆秀冬像中了邪似的,变得伶牙俐齿,不再像从前一样傻乎乎的。
接着是许玉凤打她,结果弄折了自己的左手。
再然后是穆银花姐妹俩与她作对,比如在她床上放蛇吓唬她,结果蛇自己跑到穆银花她们的床铺上,把她们姐妹俩吓得不轻。
又或者穆秀冬端着木盆去村里后山小河洗衣裳,她俩趁她不注意,想把她推进河里,不知怎地被穆秀冬躲了过去,两人没收住力道,齐刷刷地滚到河里,差点给淹死......
类似这样的事情多了,穆银花和许玉凤母女三人认定她是妖魔附身,不敢再作妖了,只是嘴上忍不住犯贱说两句,每次都被穆秀冬堵个哑口无言。
穆银花听穆秀冬如是说,看到她脸上阴测测的表情,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嘴上逞能道:“你不要太嚣张,小心遭报应的是你。”
坐在灶膛前烧火的穆铜花接话道:“我二姐说得是,你天天去别村儿收破烂,谁不知道你是帮那些地主、富农、坏份子销赃,你还得意的不行。要是上头有人来查,你可别说是我们家的人。”
“傻姑娘,说啥傻话呢,咱们可是一家人,都姓穆,可写不出其他两个大字儿。我若被人举报,你以为你们逃得了?”穆秀冬嗤笑一声,说完这话,走到灶膛旁边,一个新起的小炉子旁做起早饭来。
她最初也想过收破烂,可能会被人举报私销赃,后来一想,这个年代的人们,无论是城里还是乡下,都如老覃头所说,家里多少都藏得有点老东西。
在局势日渐严谨的情况下,很多人都不敢卖老物件儿,只能藏着掖着,时刻担心被人以打到地主资本主义的名头撬自家柜子、地基,有人打着收破烂的名头帮忙销赃,他们还求之不得。
她在众人眼中,一直是个缺根筋的傻姑娘,她的一切行事所为,都可以装疯卖傻糊弄过去。
她还有空间,可以把收来的老物件儿、银元、金银首饰啥的随时放进空间里,保证不让别人抓住把柄。
村里大多人家是拐着弯儿的亲戚,一家出事,绝对会连坐其他亲朋,因此穆秀冬不会担心尖头村和其他村里人会举报她。
唯一可能惹出麻烦的,就是回收站的老覃头,不过他能在县里开废品回收站,想来背后是有靠山的,也不怕上面查。
至于许玉凤和银花、铜花姐妹,穆秀冬完全没放在眼里,左右她跟她们住在一起,她若出了事情,她们也别想开脱!她们要举报,那便去举报,她可不怕她们。
穆铜花脸色一变,气得不行,瞧见她把玉米粥熬好,从锅里盛出来两大碗端去柴房,气得端起小锅,也不嫌弃烫,拿个木勺子,把锅底零星剩的玉米糊糊吃了个一干二净。
“瞅你那饿死鬼投胎的样儿,刮她锅底干啥!小心吃了烂心烂肺!”许玉凤瞧见自个三女儿那不争气的模样,没好气的把切菜得菜刀剁得邦邦响。
虽说她一直看不上穆秀冬这丫头,可这丫头自小就是个干活能手儿,家里、地里,里里外外都拾掇着妥妥当当,如今还能收破烂赚钱儿。
这事儿是听着丢人,可乡下人在地里刨食儿不容易,平日地里没活儿的时候,大家都会想着法儿挣钱补贴家用。
寻常人家想挣钱,要么去山里找点野菜野果子野蘑菇啥的去县里卖,要么帮着村里人搭房子、建屋子挣点口粮,要么去县城给人家打打短工,通常挣不了两个钱儿。
穆秀冬上月在各村儿收破烂之时,大家伙儿还笑话她丢穆家祖宗的脸呢,可人家一个月下来,足足赚了十五万块钱儿,这可比乡下人好几个月在地里埋头苦干挣得多!
许玉凤动了也想去收破烂的心思,不过她好强了一辈子,哪拉的下那个脸儿去收破烂,只能把想法加在两个女儿身上。
哪知道这俩丫头嫌弃收破烂又脏又丢人,死活不愿去,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穆秀冬挣大钱儿,成日在自个儿面前吃好喝好的,气得整日心口不舒坦。
穆秀冬当然是故意为之,她时常要去县城给孟九棕买东西,不想办法暴露点钱财出去,别人肯定会怀疑她钱财来源。
她其实也没吃的多好,平日里就吃些粗面、白面、玉米面做的窝头或三合馒头,时不时熬点软烂的玉米粥、红薯粥给胃口不好的便宜爹吃,因为没有地,他们父女俩连下饭菜都没有,只是吃食分量十足。
当然,她偶尔也会背着许玉凤一家人开小灶,偷偷给自己和老爹煮碗面条什么的,肉荤都没沾一点。
主要穆秀冬把从县城宰杀好的一头野猪肉腌制在空间里放着,空间能一直保鲜,穆秀冬不好跟穆老三解释野猪肉的来源,只能放在空间里,寻思着有机会偷偷卖点钱算了。
于是在每日精打细算,穆家每个人吃个七分饱的许玉凤眼里,穆秀冬就是吃好的喝好的。
穆秀冬端着两大海碗玉米粥进到柴房,穆老三已经起床了,挣扎着从木板床边站起来道:“又和银花她们吵架了?”
“我哪有那个闲工夫跟她们吵,是她们嘴贱,我才忍不住说了两句。”
穆秀冬把玉米粥放在靠近木板床旁,一个已经缺了一根腿,用土块垫着桌子腿的破烂方桌上,扶着穆老三坐在桌边道:“爹,一会儿我去牛家山收破烂去,您腿脚不便,就别去地里干活儿。左右许玉凤她们把我们当外人,那些地又不是我们的,我们帮着干农活儿,她们也不会给我们一口口粮吃,何苦去劳累自己,我又不是养不起您。”
“净瞎说,我和你二伯是同宗兄弟,他会缺咱们一份口粮吃?是你太逞能罢了。”
穆老三吃了一口玉米粥,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这些年受的委屈,我也在想办法弥补。你二伯父早年就跟我说过,有他一口吃的,就绝少不了咱们父女俩的。前些日子春种,你不帮着他们插秧、定麦苗,他也没说啥,只看见我跟着下地,跟我说,秋收后分些粮食给我们,在此之前,都跟着他们吃。你二伯母这么多年来就是那种性子,你犯不着跟她计较,你若天天跟她们置气逞能,累坏了自己的身子可咋整。”
穆老三上个月开始,性子突然大变,每天拖着残缺的身体到地里勤奋干活,回到家里又对穆秀冬嘘寒问暖,跟以前动辄打骂穆秀冬的样子判若两人。
穆秀冬起先还以为他吃错了药,心生提防,后来看他日日如此,不习惯的同时,心里猜测他到底是良心发现,还是受锦鲤运变好。
总之,每次穆老三表达对穆秀冬的关心之时,她都万分不习惯。
第025章
穆秀冬埋头吃饭,不接穆老三的话。
她穿越过来到这里,自小对他没什么父女之情,只是记着他的生育之恩,管他吃喝,日后给他养老送终。除此之外,平日里,她跟他没什么话可说。
吃完饭,她端着空碗去灶房洗碗,穆大林在灶房喝冷水,看见她要出门,忙放下手中的碗,用衣袖胡乱擦了下嘴边的水渍,喊她:“秀冬妹妹,你今天要去哪个山头收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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