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怨鬼找我轮回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61(2 / 2)

gu903();塌了…

原来沙漠也会塌啊…

地面突然凹陷,妖风四起,鼓足了劲儿将沙丘填入大坑,扑簌簌地,像陷进地底的流沙瀑布,壮观至极。

陶勇也惊叹,还没能把此情此景同钟冉联系上,就听车门“哐当”一声。

卫舜竟恢复了模样,两眼发直,胳膊腿颤了又颤,趔趄着往回走。

陶勇终于被狂风吹清醒,拍大腿:“坏了!坏了坏了坏了…卫舜!卫舜呐!”

卫舜听不见陶勇呼唤,他眼里只剩逐渐平息的流沙。它们从癫狂,从热烈,从大片大片地飞舞,到缓慢、静默…

像一滩死水,连风都无法刮起。

卫舜头摇得极慢:“…不……”

他跪倒,掌心深陷入土,“没了…”

陶勇跪他身边:“什么没了?”

卫舜脖颈僵冷,动作迟钝,但霎那,眼圈便红了全部:“……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他瞠大双目,泪水将脸颊描出白印,心脏似被穿透,腥热涌喉头。

他趴地,呕了满地血红。

陶勇目光定定,竟忘记该如何动作,倒是李长季说了句心里话──

“原来悲伤,真的会吐血啊……”

作者有话要说:额……还没结局,HE

第162章162四年

一通电话,把大朱从吹嘘遛马的青旅谈局中解救出来。

大朱看号码是卫舜,想也不想便接了,那端劈头盖脸来一大段:“喂喂喂?朱老板是不是啊?哎呦喂你快回来瞅瞅!你们这旅店咋搞的,我这不晓得啊!”

大朱满脸懵:“啊?你谁啊?”

“我啊我啊!”那头说,“我那个谁,蒋爷手下那个陶勇!”

大朱:“哦,你在旅店干嘛?”

“我不知道卫舜住哪间房,也不晓得你们被褥子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都放哪儿,你回来整整。”

大朱歪头:“这不对啊,你不是用卫舜的手机吗?卫舜呢?”

“他啊,”陶勇叹气,“你当他死了吧,他现在比死人也差不了好多了。”

陶勇挂电话,卫舜就坐沙发边抽烟,抽得比香炉还绵延,一根根都不带停,似想抽个灰飞烟灭。

陶勇差点抹眼泪:“要不你说点儿话呗,骂个人也行,就、就当我不该放她走,你打我骂我呗?”

卫舜微掀眼皮,眼风只些许扫过。

他一路没合眼,只当自己是抽烟机,如今满目血丝,说话也沙哑呛音:“你走吧。”

若心急能用跺脚体现,陶勇怕是能把地跺穿。

大朱也算义气,第二日便一飞机搭来了成都,再花了比平日多一倍的钱,穿风雪回旅店。

滴滴司机开雨刷,刷落满目苍白:“嘿,今年的冬天,比以往更久呢!”

“是啊。”

大朱拖拉杆箱回来,胡茬鬓角写满沧桑。

他实在是没想到,再回来时,他从被劝慰的变成了劝慰的,理由还是同一个──死了老婆。

陶勇接电话,大朱踏入玄关,雪都来不及抖落:“他人呢?”

“…你看看去吧,我不知道该咋说话了。我连钟字都不敢提,一提,他就跟疯了一样,沿院子打转,觉也不睡饭也不吃,我看着都快死了。”

“他人呢?”

“楼顶呢,赶紧来吧,我怕他跳下去,不敢下楼给你开门。”

大朱不换鞋,泥脚印融成一滩水黄,自玄关串至楼顶,推顶门,大片风刀夹雪扑面,比他得知黄姗死亡的那晚还要激烈。

但风声却并不咆哮,而是安静地,拿钝刀子,一点点锉人心肺。

陶勇眉梢落成雪白,指远方:“那里。”

大朱放眼望,天地扑簌簌落雪,围栏边立着一人,不知站了多久,已经和地底的白融成一片。

大朱吸鼻涕:“那…他就一直这样?”

陶勇摇头:“前些天更可怕点,如今还能说句话。”

“说了什么?”

“就重复一句,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跟入魔障似的。他四天不吃东西,只能捏鼻子灌糖水,脸颊凹得像坑,忒深,我瞅着都心疼。”

大朱感觉事情不妙,跨大步上前,横亘着半臂风雪,他眯眼:“卫舜啊?”

卫舜怔怔转头,大朱竟看出一丝迷茫。

大朱拍他肩膀:“回屋里坐坐吧,干站着也没用。”他低头,努力压抑叹息,“回去吧,啊?”

卫舜缓缓摇头,语调呆板:“回不去了…我什么都没了…”

大朱从未见过他这样,哪怕杀得浑身浴血,哪怕亲手埋兄弟尸骨,他也不过沉眉红眼,至少能落几滴泪发.泄心酸。

大朱摸他后脑:“哭出来也没事的,我们都在这里。”

陶勇眼圈又热又红,转身抹泪,手机蓦然震动,他接通电话:“喂?”

“喂陶先生吗?这边搜救队的。”

陶勇扬声:“是不是有啥好消息了?”

大朱转头,卫舜缓慢扭脖子,陶勇听着听着,嘴唇抿得极薄,手指颤抖:“你们…!”他余光扫过卫舜,压低声音,“你们再搜搜啊!那肯定是有的啊!”

“没有啊陶先生,李先生亲自带咱们去的,连流沙都没发现,更别说尸体了。”

“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我们也没办法了,要不您征集线下志愿者吧,上回有个横穿腾格里失踪的,就是靠志愿者搜的。但这么些天,按您说的啥也没带,那…八成生还几率很小。”

陶勇慢慢挪手机,按挂断。

他不知该怎么开口,隔着密匝匝的雪帘子,卫舜嘴角扯了扯,拂开大朱的手往屋里走。

大朱快步跟上,陶勇也紧随他身后,哪知卫舜一进屋子,便甩手锁紧了门。

冰碴儿往脖子里灌,面肌冻得哆嗦,这并不是最让人恐慌的,最慌的是,风声渐起咆哮,压根听不见屋内动静。

陶勇拽把手:“卫舜!卫舜啊!还有希望有希望!你别乱来啊!卫舜…”

大朱摁住他的手:“你听。”

陶勇松门把,门把哐当躺横。他凝神,从萧瑟风吼中听见哭声,隐隐绰绰,似地底刮来的孤魂嚎啕,是堕入永恒黑夜的悲鸣。

哭声持续良久,门后的人像要将毕生泪水挥霍干净。

大朱摇头:“让他哭吧,也许哭完,会好的……都会好的。”

一切果真好了起来。

第二日天晴,积雪没能堆积便融化。卫舜两眼淤肿,下楼时,骨瘦形销的架子撑不起大衣,袖口裤管嚯嚯鼓风。

昨晚大朱没来得及细看,卫舜如今是真没人样了。眼球攀满血丝,如枝如藤,眼底落一片青灰,像浸润湿意的黑泥巴土,胡茬比野草还蓬勃。

整张脸久未打理,荒野一般,疯狂而颓丧。

陶勇静默盯了会儿,没敢出声,大朱先开口:“吃早饭吗?想吃什么我给你煮。”

卫舜点头:“面条吧。”

大朱去厨房,仔细切肉丝青菜,还卧了俩溏心蛋。卫舜没辜负他的心思,三两下吃完了面,擦嘴:“中午吃什么?”

他腰杆挺得笔直,仿佛问的不是吃饭,是家国大事。

陶勇小心开口:“你想吃啥呀?”

卫舜仰头想了想:“竹笋炖鸡,牦牛火锅,松茸,肉片松茸…”

听着不便宜,但好歹是想吃东西了,陶勇简直要拍手欢庆:“行行行,咱给你买。”

卫舜看大朱:“你去吗?”

大朱摇头:“我不去了,我留这儿陪你吧。”卫舜提议:“陶勇不识货,你去买吧,他留下来杀鸡就好。”

大朱犹豫一会儿,点头:“行,我去买,你留屋里好好休息吧。”

“嗯,我洗个澡睡个觉。”

大朱挂钥匙离开,化雪的高原刮骨的冷,他冻得面无知觉,揉揉脸,心里总有点放心不下。

转变快了,太快了,比他更快。他当时还没卫舜那般悲伤,怎么转脸就吃得比他还香?

大朱车钥匙插孔里,有妇女带小孩,小孩骑四轮车哒哒哒,嘴里唱儿歌,小短腿扑得欢腾:“…当太阳下山岗我要赶回家~和妈妈一同进入甜蜜梦乡…”

大朱收紧五指,后背惊出冷汗。

坏了!

他穿过柏油马路,小孩转了个弯,一双眼瞪得溜圆:“妈妈,他也要回家吗?”

女人摸他脑袋:“对啊,大人也会累,也是要回家的。”

大朱奔入院子,陶勇正对着大盆放鸡血,手里挥挥刀:“诶?你干啥这么激动?!”

大朱急声问:“卫舜呢?!”

“上楼洗澡啊,咋啦?”

大朱二话不说往阁楼狂奔,陶勇也不管歪脖子鸡死没死透,扔了刀一道儿狂奔:“咋了咋了到底?!”

大朱气喘吁吁,一脚踹上浴室门,里头上了锁,怎么踹都纹丝不动。

陶勇手指还坠着血珠,眼盯门缝发愣。门缝有粉色蜿蜒流淌,顺地砖缝隙填满又溢出,一白一红对比刺眼,且红色越来越艳,陶勇脑壳转不过弯──

这洗澡水,还能是红的啊?

这次折腾到半夜才算完,陶勇坐病房外,像折了大半条命,已经是只出气不进气,嘴里念念有词:“要死了…这次真要死了…”

大朱咬牙,一耳刮子扇给自己:“信任的人杀我兄弟,不信的人为兄弟死,老子戳瞎眼算了!”

陶勇八尺大汉,现如今眼泪直转,像小媳妇儿蔫脑袋:“我丫才该死!早知道卫舜变这样,我他妈就是豁了命,死也要把钟冉拽回来呀…”

他也顾不得大朱的心情,摁他肩膀晃晃,“你当时咋调整的,你同卫舜说说劝劝。”

大朱红着眼摇头:“这刀不挨自己身上不晓得疼,你看我,黄姗去世时他说得头头是道,但到头来,真搁自己身上,谁受得了啊?我就问你谁受得了?”

谁都劝不了,还得自己琢磨透。

卫舜缝针出院,蒋爷亲自派人来接,开的是底盘最稳的宾利,不颠簸,比卫舜的脸掂得更平。

卫舜神情疲惫,但这次回来,吃饭喝水都恢复了正常。他越正常,大朱和陶勇越觉得战战兢兢,生怕他故意伪装,让他们放松警惕。

两人合计着轮流看守,陶勇想联系蒋爷派人,卫舜端茶杯笑了:“不用这么麻烦。”

他实在是发自内心的想笑,陶勇却瘆得慌:“你、你笑啥啊?”

卫舜嘬口茶:“你们阵仗太夸张了,我忍不住。”

“夸张?那你…!”陶勇差点儿把割腕的事翻来说,大朱摁住他,“你那样做,能让人放心吗?”

卫舜垂眼看看手腕:“没什么,割着玩的。”

谁脑子抽风把命拿来玩?!

陶勇简直要咽气,卫舜活动活动手腕:“你们不用紧张了,我不会这么做了。”

“……真的?”

“真的。”

卫舜说到做到,不仅吃饭喝水,还运动锻炼,脸逐渐丰润回去,精神也重新焕发。

陶勇如履薄冰地观察一阵,终于确认卫舜拾起了求生意志,打算联系蒋爷张罗张罗旅店开张。

卫舜却拒绝:“不用了。”

陶勇皱眉:“为啥呀?你坐吃山空也不行啊,这店总得开啊!”

卫舜说:“再等两年吧,我想去外面走走,散散心。”

不等陶勇反应,他真从卧室拎出了登山包,草草交代几句,便离开旅店。

陶勇摸脑袋:“…现在很流行旅行解压吗?”

大朱摊手:“可能吧。”

卫舜这一去,就是两年。

从沣木出发,沿西南去西北,再从西北到东北,一路始终陪伴的,只那辆色彩深沉的普拉多。

他走访许多寺庙,管它道观还是佛堂,里头秃顶或者束发,他都拜上一拜,拜完了也不知说点什么,随手捐功德箱,十块十块地投,听点香的和尚说吉利话。

偶尔山野下起雨,他卧后座听风雨,一夜无眠。

再大的雨总有放晴的时候。他看完那部喜剧片,开车到天门山,阿凡达表演早已过时,只剩高矮胖瘦不等的千手观音。

卫舜坐.台下,漂亮女郎来搭讪,请啤酒请槟榔,卫舜没拒绝也没接受,只抽烟。

女郎觉得他挺酷,摇曳着玲.珑腰身挨近,卫舜自氤氲烟雾中抬眼,白汽喷女郎脸上:“有话说?”

女郎推近啤酒:“给点面子嘛。”

卫舜嘬烟嘴,推远:“要开车的。”

“开车?”女郎蹭来,“那正好…我喜欢开车…”

卫舜偏头看她:“知道什么叫存命人吗?”

女郎愣神:“啊?”

卫舜挣脱她:“不知道就滚远点,我对卖的不感兴趣。”

他掐烟头,不留眼神飘然离开,女郎从呆滞中回神,尖细小高跟跺了又跺,咬牙切齿:“妈的!神经病啊!”

这一路骂他神经病的挺多,尤其不缺女人,偶尔会有男人。卫舜不在意,他只是惆怅。大江南北的,连存命人的影子都摸不着,钟冉这脉人,仿佛沙漠划浅坑,一夜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卫舜酗烟不酗酒,到西北就嗓子干痒,越发懒得说话,管他是罗子大朱何天陶勇,任谁打来电话,他都没几句就挂断。

就像自己抛弃了世界。

大朱电联陶勇,哀叹:“这架势,等他回来的时候,不是胖成猪就是瘦成猴,反正我不指望他能正常了。”

但其实,卫舜还收拾得挺妥帖,比整日窝旅店的大朱还妥帖。

他经过马县,三岩道观已经换了批人,香火也比往常旺了许多。卫舜躬身拜三清,知客问他:“抽签吗?”

卫舜答:“我以前抽过,问姻缘的,记得是第三十签。”

知客扬脑袋想想:“签文换了一批,正如命运也会换轮,谁也不知未来如何。旧签文只是过去,没有一支签能攘括到生命终结,抽新签,能看短期未来。”

“那抽吧。”

还是第三十签,但签文成了上上:“青云万丈自有路,行谒千里敬东床。”

卫舜喃喃念出,知客微躬身,毕恭毕敬地伸手:“要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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