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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冉能听见打斗,但她已经进入后院的洋楼,顶层就是孙宝苏的藏宝阁。
原本别墅守卫就不多,此时似乎都被屏退,只留两人持枪蹲守。
钟冉猜测,孙宝苏怕暴露真实面目,又低估了他们三人的战斗力,故而行动时没留手下待命。
她甫一出现,看守藏宝阁的人顿生警觉,但钟冉隔空一击,两人就全匍匐在地,失去了意识和攻击力。
不流血的身体,摔地的碎瓷声,以及对藏品格外的呵护。
──“谁要是敢翻了那些东西,小心不保小命!”
钟冉穿堂入室,抓起半人高的连枝灯,直奔先秦藏品区。
孙宝苏仿佛有所感应,攻势骤然减缓,挤眼的肥肉微微抽.搐,整个人僵化般顿在原地。
陶勇正抱头挡拳,见他反应奇怪又不敢吱声,总不能提醒:“喂,咋不继续打我?”或者,“诶,该打人了。”
两人谁也没动,静默数秒,孙宝苏率先回神,起身朝后院跑!
卫舜思路清晰:“陶勇!抱腿!”
陶勇一愣神,也不去领会话里送死的含义,下意识就捞他双腿,孙宝苏猝不及防磕倒,下巴又碎一地。
他愤怒至极,双腿忽然拉长,猛踹陶勇胸口!
陶勇心窝子差点踹停,还死抱着不撒手:“你丫在害怕是不是?!老子就要弄死你!”
卫舜动作加快,咔咔哒哒上膛扣枪,接连数发子弹后,打得孙宝苏疯狂翻动。
陶勇趴地拽人,跟他一块儿像烤架羊肉一样翻滚,脑门沁满冷汗:娘啊,怎么变得跟他妈车轱辘似的浑圆,快滚吐了!
他晕头转向,好不容易停下,眼底金星还没散,就瞅黑懵中冒出个大拳头,直袭他额间!
陶勇忘记避让,满眼是挥舞的肉拳,几近等死──
拳头刚挨他鼻尖,力道还没着陆,堪堪停在半空。
拳风击散了陶勇的鼻息,他四肢血液倒流,眼睛瞪得老大,差点翻眼背气。
孙宝苏像被人隔空戳刀子,上身一挺,忽然侧歪倒地!
哗啦!
钟冉高举连枝灯,扫落一排陶瓷瓦罐!
哗啦──
钟冉狠锤玉石瓦片,一棍下去全是钱,但她眼皮都不眨,手臂几番起落,将木架的宝贝尽数击碎!
孙宝苏七手八脚,根本不知道该捂哪儿,手在浑身抓来抓去,发出利器划瓷砖的尖锐叫声。
陶勇完全看呆,刚还滚得像球的孙宝苏现在扭得像虫,他一时竟搞不清状况,目光随姓孙的慢慢往后院挪。
孙宝苏爬行半晌,冲顶楼方向抬手,陶勇顺手势看,只见窗边多了人影。钟冉提来脑袋大的陶罐,手伸出窗户,眼睛凝视孙宝苏。
孙宝苏摇头:“不…”
钟冉撒手,最后一个陶罐坠地。
孙宝苏还维持方才的姿势,但身体已动弹不得。
陶罐摔裂的同时,他也开始裂缝;碎片叮铃咣啷,他也应声而碎,化为一堆齑粉,被风吹走七七八八。
陶勇傻不愣登,卫舜也原地驻足,众人竟是胡压价反应最快,拿枪蹭蹭蹭冲孙宝苏奔来。
卫舜上膛,陶勇赶紧抬拳防备,胡压价风似的跑陶勇身边,枪一扔手一举,大脚往地一踹,蹬得孙宝苏灰飞烟灭。
陶勇目瞪口呆,胡压价跪得无比熟练,俯身贴地,真情实感喊了句:“陶大爷!”
卫舜放下枪,器械发出杂音,胡压价转身再加了句:“卫大爷!”他仔细想想还缺个人,麻利往窗口拜,“姑奶奶!”
卫舜蹲地,用枪管挑他下巴:“你要干嘛?”
胡压价满面愁容,原本刀削的瘦脸就干瘪,如今更是褶皱分明:“三位祖宗,哎呦!可饶了我吧!”
陶勇嚷嚷:“凭啥?你可是想把我们咔嚓…”他抹脖子,“做掉,对吗?”
胡压价指着只剩衣服的孙宝苏:“我是被逼的,我就是领人工资为人打工,半点坏事都没做,没做啊!”
他摇头摆手,卫舜打量他,胡压价心虚地缩脖子,想想又换成一副讨好表情。
卫舜点头:“行,我不追究你,但你要告诉我,孙宝苏什么人,做什么事,他上头那位太爷是谁,你们如何联系?”
胡压价这次真心否认:“我知道的真不多,那、那姓孙的,他保密得很,也不会跟我个外人讲啊…”
“知道多少说多少,”钟冉来到身边,“讲一个错字剁一根指头。”
胡压价见识过她下手的狠决,哆嗦回到:“我只知道,他平时会往那边送东西,送、送人啊,送货的…”
卫舜追问:“怎么送?”
胡压价舔舔嘴唇:“那个…比如你们啊…”见陶勇面色阴沉沉,他赶紧强调,“比如!比如!”
胡压价虚抹冷汗:“有个四方脸…大名叫熊鹏达的,会来接些往来的生意人,用有更高价的买家为由,诱人过去。”
“然后?”
“然后…我也不知道然后会是什么,那孙宝苏也没跟我讲啊…”
陶勇面对他:“小栾就是这样被弄过去的?”
胡压价早忘了:“小栾是?”
陶勇脚踹孙宝苏,惊得胡压价脖子陷进肩膀:“妈的不用问,肯定是!这个龟孙!”
胡压价想多抓点生机,掏空脑袋又挤一句:“明天!明天我联系了四方脸,他会来接你们走,你们要抓抓他,他知道的比我多!”
陶勇歪嘴笑:“你倒挺能转移目标。”
胡压价小声说:“过奖过奖,命比较重要。”
卫舜擒他后领拉起,胡压价慌里慌张地喊:“不是说好讲完事情就不追究吗?!”
卫舜笑:“我只说我不追究,没说警察不追究啊,干.你们这行都是灰色产业,说管,那也是能管的。陶勇,”
“啊?”
“你等会儿给他送局子。”
陶勇为难:“卫大爷,不是我说,你觉得我能行吗?我也算是…那啥啥啥嘛……”
卫舜故意挑眉:“也对,同一片林子飞来的,你也不是啥好鸟。”
陶勇被怼一遭,脸霎时垮下,胡压价倒挺高兴:“警察好啊,咱人民警察都是妥帖人,不搞高压手段,不犯大事儿死不了。”
卫舜提他绑柱子上,钟冉站庭院中央,推开刀鞘,骨雕的刀刃对光细看,能看见一道自刀柄蜿蜒至尖端的裂缝。
卫舜发现她表情有些忧虑:“怎么了?”
钟冉合上刀刃:“孙宝苏像是先秦古董成的精怪,不知道是早就成了,还是挖出来才成的。”
她斜睨那身空荡荡的衣服,“他身体太坚硬,差点害匕首裂掉。”
卫舜也有些许好奇,蹲在孙宝苏身边,指尖沾点齑粉搓.揉,蓦然瞥见一抹青灰色:“玉佩?”
他掏来细看,果真是透闪石玉雕刻的玉璜,两面纹路相同,端部有小孔,被岁月磨损得圆润发亮。
卫舜沉吟片刻:“像是周朝玉组佩。”
“什么?”
卫舜摊给她看:“记不记得我很久以前告诉你,我上过考古选修课,当时教授展示过,说这种夔龙纹多见商周,而它这种型制,应该是玉组佩。”
钟冉疑惑:“这能说明什么?”
卫舜摩.挲表面:“顾名思义,玉组佩是多个玉佩组合,出土都是整件一块儿,也就是说…”他将玉佩收入兜内,“别的玉佩,在他某个熟人手里。”
第140章140山阴(一)
“熟人…”钟冉喃喃,不知熟人会不会就是徐家那几位,但目前看来,徐寅三裴元易都不曾提过,应该不是徐家所有人都有。
卫舜眺望远方:“总之,这东西先留下,日后若有用场便用,若没有…”他冲陶勇笑,“留你拿给蒋爷邀功。”
陶勇抱拳:“客气,客气。”
卫舜眉头微皱,捂上右手关节。他瞟过沉思的钟冉,左手偷偷探入袖中,摸到一丝粘腻,再抬手,指尖沾满了猩红。
卫舜收拢五指,手腕却被钟冉擒住:“怎么回事?”
看清他糊血的手指,钟冉又急又心疼,“怎么回事?谁弄的?!”
卫舜拉开她的手:“没事,姓孙的先前给拉出血口,又被子弹震了震,可能伤处裂大了。”
钟冉气红眼,拿匕首往胡压价脖子比划,胡压价缩脑袋:“我的错我的错!但是姑奶奶,我不是真心伤人,我……”
钟冉一刀插柱子上:“别废话!有没有医药箱?”
胡压价眼瞪刀刃,黑眼珠子快要蹦出,听钟冉好歹留他一命,他赶紧点头:“有有有!这栋楼里,一楼最左是个杂物间,里头有药箱,绷带碘酒啥都有!”
钟冉抽刀,朝陶勇扬下巴:“你看着他,我去给卫舜上药。”
说完她去牵卫舜,卫舜掌心还汗涔涔,摸她手里略显潮湿。钟冉扣紧五指,卫舜挺享受这难得的待遇,手更用力地回握。
走廊灯光亮堂,钟冉推门进屋,见卫舜不跟上,她折回走廊:“干嘛不走?”
卫舜手指抓空气:“不牵我,走不动。”
钟冉扯他手腕:“耍无赖!”
卫舜被她推凳子上坐好,看她翻箱倒腾许久,还急得用脚踹抽屉,他觉得很稀奇。钟冉甚少发火,偶尔耍脾气,也是淡淡的,像一拳锤进沙包,等敌人抽手逃离,她才微龇獠牙。
现在,她总情绪外露,卫舜摸摸下巴,觉得不知不觉中,钟冉开始有同龄人该有的言行了。
钟冉哗啦啦扔满地杂物,终于翻出了铁皮药箱,干巴巴说到:“衣服脱了。”
卫舜拉链拉得极慢,眉毛高挑,目光在她面容游.移,颇有挑.逗意味。
钟冉脸掂得很平:“别逗了,快点。”
卫舜脱半边外套,钟冉帮他扯衣袖,小心翼翼地规避伤处。T恤凝结伤口血液,拉袖子时,卫舜感觉牵到了痛处,微不可见地颦眉。
钟冉抬眼:“疼吗?”
卫舜摇头:“没事,你弄吧。”
钟冉拿来剪刀,沿衣缝剪开:“我晓得很疼,要是不疼,你肯定就哇哇哇叫出来了,真疼才不会说。”
卫舜腾出手轻捏她脸蛋:“你真了解我。”
钟冉小声嘟囔:“我才不了解你,将心比心罢了。”
衣袖剪断,钟冉才看清伤处,血已经模糊边缘,但翻出的皮依旧狰狞吓人。钟冉止不住眨眼,生怕红了眼圈阻碍视线。
她低头捞来碘酒棉球,始终拿后脑勺对人,卫舜知道她正咬唇隐忍,也不点破,只是眼神越发温柔。
钟冉先用酒精清洗,然后上药,小心吹干药水。她专心看伤,卫舜专心看她,见她离伤口太近,他伸手掂起下巴,拇指轻摩她唇边:“你是想拿脸抹干?”
钟冉哼哼:“我是那么没眼力见的吗?”
她拿纱布缠胳膊,手法娴熟,卫舜不禁怀疑:“你这从哪儿学的?还有哪个男人享受过这种待遇?”
钟冉眼睛转了转:“裴元易啊。”
卫舜敲她脑瓜:“故意诓我是吧?真要是他,信不信我立马把他扔酒精里泡澡。”
钟冉摸额头:“你这人怎么总上纲上线的,敢情你肚子里全填的醋吧?”
她包扎完,去翻先前翻乱的抽屉,找针线缝补衣袖。
钟冉飞针走线,卫舜又摸下巴:“你还有啥技能是我不知道的?这是你妈教你的,还是哪个小白脸让你学的?”
钟冉头也不抬:“不是,我从前外头奔波,没什么钱,有些衣服划破了就只能缝缝再穿,久而久之就熟了。”
钟冉去咬线,卫舜半晌没吭声,她奇怪地抬头:“还疼呢?”
卫舜低低叹了口气:“虽然你这样很能干,但以后衣服要是破了,咱就买新的穿,我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也不会寒碜我媳妇儿。”
钟冉咧出梨涡:“放心,以后花钱跑不了你的。”她如释重负地撒手,“好啦,弄完啦。”
卫舜拍拍旁边:“坐过来。”
钟冉帮他穿衣服,手在外界停留太久,挨上脖子堪比冰块,卫舜拉她的手往腰间送,外套严实捂上。
钟冉靠他怀里,手指慢慢回暖:“说正经的,你是打算抓了那个送货人,还是……”
卫舜说:“我觉得顺藤摸瓜比较稳妥。且不说他知道多少,能不能逼问出来也是问题。再则,要是来的又是啥乱七八糟的精怪,没抓着给跑了,那不仅暴露自己,还会打草惊蛇。”
他沉声问,“如果要涉险,你怕不怕?”
钟冉扬下巴看他:“只要是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
卫舜情绪翻涌,一时有点心猿意马,钟冉抽离怀抱:“赶紧去找陶勇吧,他怕是快等得就地打滚了。”
两人回到客厅,陶勇大刺刺坐地上,拿草梗编起草环。一个大男人竟手工活做得不亦乐乎,听卫舜接近才掀眼皮:“嗬!我还以为是在给木乃伊包扎呢。”
他拍屁股起身,“你啥时候给他扔警局去?”
胡压价正打盹,眼缝瞧见朝他的指尖,冷不丁一个激灵。
卫舜还没开口,钟冉先答:“我们不打算给他扔警局了。”
“啊?”
陶勇疑惑,卫舜也微抬眉头,钟冉望向胡压价:“主要看你怎么表现。”
晨起的天空晦暗无霞,一列黑漆小货车驶入别墅野道,精准地停于后门。
胡压价早早立在门边,两手揣进衣袖,脚步稍退,坚硬的枪口便抵上后背。
卫舜头轻歪,眼神示意他,胡压价想起昨晚钟冉的说辞:“按原本的计划来,让我们与送货人接头。若做得滴水不漏,我们离开,你就能走,若偷偷给我使绊子,我保证你当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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