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冉心跳一顿:“哪本书?”
吴岩迅速伸手去钳制她:“话题到此为止!”
钟冉避开手风向另一边滑去,双脚落地同时,吴岩操刀往她袭来!
钟冉也不躲避,眼睁睁看着刀锋划入肩胛,刺骨的疼痛瞬间让她白了脸色。
吴岩刚要收回力道补刀,却被钟冉握紧五指:“看来,那本书说得不全。”
她猛地用力,硬生生将吴岩的食指掰断!
吴岩浑身被冷汗浸透,他五官扭在一处。微眯的视野里,钟冉夺过短刀,自肩胛处拔出。
她闭紧苍白的嘴唇,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接着,渗出的血越来越少,最终愈合不见。
吴岩瞪大了双眼。
钟冉拎着刀柄,眼睛向上斜睨:“我的特别,你还不清楚。”
她执刀冲往吴岩!
吴岩下意识后退,一个踉跄坐倒地上。他靠在床边,突然抬手一挥:“去!”
钟冉的刀尖没入一具冰冷的尸体。
床上大肚子的女尸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挡住刀口。她低垂着头,长发在身前晃荡,将脸掩盖其后。
突然,女尸仰起头!
她的脸部血管尽数暴起,乌紫的脉络纵横交错,像藤蔓一样缠上青白的脸颊。
女尸倏忽睁眼,全白的眼球也爬满了黑色细线,那些细线像有生命般,在眼球突突搏动!
钟冉连忙抽手,堪堪躲过女尸的长甲,女尸五指大张,一下接一下地劈来。
这些阴物的损伤能力比人类厉害许多,钟冉只能不停退避。待她缩进屏风喘口气时,吴岩已不见了踪迹。
钟冉探出身子想去找,女尸又一爪袭来,划破了钟冉的手背,顿时渗出暗红鲜血。
钟冉咬牙隐忍,忽地瞥见那收回的五指中,中指甲盖与其他不同,有层红褐色覆盖其上。
钟冉心念微动,余光挪向不远处房门。
她略略曲腿借力一蹬,在女尸爪尖刺来时俯身操起板凳砸去。
女尸的指甲嵌入木凳,她使劲儿甩开,木凳撞上墙角折成两截!
噼啪声响的同时,钟冉蹿去门口,哐地一声关上房门。
女尸循声冲到门前,以手为刃,将木门劈出大洞,右手直直探了出去。
就在她手臂转动想扩大门洞时,手腕被人卡在了洞口!
钟冉奋力圈紧女尸胳膊,不顾指尖如何划伤自己,扬刀猛然砍下!
一截断指应声而落,骨碌碌滚向门缝。
断指截面鲜血淋漓,女尸停顿身形,像是被人定住。
钟冉松手,失了支点的女尸陡然倾倒,“咚”地一声坠回地面。
钟冉抹去脸上血迹,张嘴大口喘气。松懈了戒备的她顿感疼痛,她摸向伤处,原来胳膊被长甲挑出了深可见骨的伤痕。
钟冉捂住伤口,拖着疲惫的脚步寻找吴岩的踪影。
她回忆刚才的情形。吴岩当时站在房门另一端,没有穿过她们跑出去,只有可能在这间房里有什么密室。
钟冉四处环视,沿着墙壁从头到尾敲一遍,试图摸清后头是否另有天地。
忽然,她想起那个挖在工地下的墓穴,于是蹲着贴近地面,屈指敲向地板。
她一点点挪动脚步,一块与周围缝隙略大的地砖引起了她的注意。钟冉趴在地上,仔细听着动静,然后扒住地砖用力一撬,地砖成功被她撬翻。
钟冉迅速挪开它,一方金属小门呈现在眼前。
不是地洞就是地下室,这人上辈子属地鼠的吗?!
钟冉使劲儿向上拔,金属小门毫无动静。
从里头锁上了?
钟冉气得脑门突突,一拳砸上金属门:“你有种就在里头缩着!只要你出来,我掐死你个砍脑壳的!”
吼完这句,钟冉觉得自己都要虚脱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祈祷伤口能赶紧愈合让她亲自揪出这个缩头乌龟。
就在此时,钟冉摸到兜里震动的手机:
[你去哪儿了?]17:10
[你是不是去找吴岩了?]17:12
钟冉盯着屏幕,不知在想什么。忽然,门窗有了突兀的响动。
[你别做危险的事,我马上到]17:43
她腾地一下起身,心中隐隐不安。
卫舜吗?
***
卫舜摸着发烫的手机屏幕,不停看着定位信息,出租车却停了下来。
卫舜猛然抬头:“怎么了?”
司机望着后视镜里的他:“堵车了,五六点下班高峰。”
前方一片喇叭声响起,红色车尾灯照得卫舜心中越发没底。他问道:“要堵多久?”
司机耸耸肩:“这谁知道呢?快的十几分钟,慢的半个多小时?我有次堵过近一个小时的,京城嘛…”
地图显示定位为丰泰西巷,离西平十二条还有1.8公里。
不及犹豫,卫舜从兜里掏出五十元:“不用找了。”说罢,他推开车门,大步跨向车道。
前方马路拥堵得望不到尽头,卫舜在车缝中艰难行走。突然,他只手撑上车前盖,借力跃入栏杆另一侧!
司机攥着平整的五十元钱,目瞪口呆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金钱生命的可贵,还当街耍酷,搞不好得撞死你。”
***
钟冉听着门外窸窣声响,放缓脚步悄悄接近。
五指力道加重,刀口折出冷光的反射上墙面,一点点晃近大门。
卫舜吗?
钟冉深吸一口气,手握上门把,然后慢慢用力,将门打开小缝。
外界光线挤进阴暗屋内,钟冉侧着身子凑上,打算一窥屋外时,光线陡然消失,几只手大力插入门缝!
钟冉吓得浑身一抖,连忙怼上大门。铁门在她的挤压下缓缓合拢,然后咣当关上。
她尚来不及松口气,窗户的咯吱声蓦地加大,纱窗被尖锐的指甲尽数划破!
钟冉呆立半秒,刚要提刀劈去,身后的纱窗也遭到了同样的破坏!
钟冉左右环顾着那些企图爬入的活尸,当机立断地往房内跑去。
这五六具活尸,看来是没有被吴岩召回地洞炼鬼胎的尸体。吴岩这不要脸的,只会躲在地下室搞这种操作了。
钟冉闷头跑入房间,哐地关上房门。透过门上的破洞,她能看清房外靠近的活尸。
钟冉咬牙切齿,刀尖插进地板:“卑鄙!”
虽然这操作的确卑鄙,但是真他妈有用!
钟冉被指甲划门的声音弄得一阵阵头皮发麻。她烦躁地踹向地面金属门,仿佛能这样把门踹烂。
欻!
活尸的手挤进门洞,近圆形的裂缝正向外放射扩张!
钟冉偏头看着自己还没愈合的伤口,牙关死死咬紧,额角经脉突突。汗水顺着眉心滑下鼻梁,很快流向眼眶。
在视野濡湿之前,眼前出现了一双血渍斑驳的脚。
钟冉抬头,女鬼不知何时现出身形,缓缓屈膝蹲下,冰凉的双手接近钟冉持刀的手,然后用力握紧。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日更,但更新时间不能确定,正在调整ing。求砸评论,偶基本都会回复的拉
第29章029孤勇(二)
耳边是刺耳的挠门声,钟冉不明所以地望向女鬼:“你……?”
女鬼松手,食指在地上刷刷写到:
[我想为丈夫女儿报仇]
钟冉皱起眉头:“可我现在也进不去啊,外面还堵了一堆没脑子盲从的尸体。”
女鬼摇摇头,再次写到:
[你能。]
钟冉双唇微张,见女鬼伸出手,干瘪的手掌展现在眼前。
钟冉迟疑着,将手心贴上去。
掌纹相合的瞬间,她感到有什么穿透身体,忍不住闭眼。再度睁眼时,女鬼已消失不见。
钟冉环视四周,胸口突然袭来一阵钻心之痛。她捂住心口,却发现心脏的搏动变得极其微弱缓慢。
她低头望向地上血字,突然明白了女鬼的意思。
她们俩…结合了?
胳膊伤口愈合加快,在门外活尸进入之前,见骨的伤痕消失,只剩为灵灵挡刀时留下的疤。钟冉摸着那条细小痕迹,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它不能愈合。
不等她多想,房外声音愈演愈烈,门洞骤然加大。钟冉握紧刀柄,猛地一踩,消失在房内。
***
眼睛突然进入一片黑暗,钟冉视力有些不适应,缓了几秒才看清周围。
这是个狭小的空间,堪堪容下一架爬上金属门的木梯。空间充斥着地下室独有的霉味儿,闻得她鼻尖发痒。
钟冉压抑着打了个喷嚏,瞥见墙壁一扇小门,门缝处漏出些许光亮。
钟冉悄悄接近,一点点穿透墙壁。一墙之隔的另一端倒是无比亮堂,但这亮堂并不是电灯的亮堂,而是火烛的亮堂。
那些油灯在四个墙角分散,各自簇拥着一张矮小立柜。柜顶都立着瓷碗,其中一盏旁放了相框,框里的小男孩笑得无比灿烂。
密室中央是个巨型玻璃缸,里面盛满发黄的透明液体,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东西。钟冉猜测,这玻璃缸该是用在那女尸身上的。
她一边环视四周,一边往墙角挪去。这时,她闻到一股隐香,且越近墙角香气越浓,待走到跟前,钟冉突然反应过来——
是肉的焦香…灯里燃的,是尸油!
钟冉胃部一阵抽.搐,她忍住恶心接近立柜,低头看向瓷碗。
莹白的瓷碗盛着暗红色血液,透过液面,钟冉隐约看到头顶有东西在晃动。
她下意识抬头,看清那片密密麻麻的东西后,愣立当场——
手指,全是手指!长短不一的灰白指头被细线缠绕,一根根悬在室顶,像老树垂下的万千枝条。
尸油燃烧的黑色烟雾向上萦绕,最后在指端消散。肉的焦香伴着腐烂血气,不容拒绝地钻入鼻腔。
钟冉手中冒汗,忽然,背后似有风动。
她本能地握紧匕首,一根麻绳猛然缠上脖颈!
钟冉被人用力向后牵引,粗糙的绳面勒得她眼前发黑。她反折右手,凭感觉往后挥动,刀尖遇到阻力的同时,绳索略有松弛。
钟冉趁机抬手割断绳索,吴岩失了着力点,乍然往后仰倒。
钟冉捂着脖子用力咳了咳,吴岩赶紧爬起往门口跑去。
钟冉一把抓过断绳,想将吴岩活捉。吴岩连滚带爬地跑到门边,眼见钟冉就要追上,他伸手抓过油灯,往钟冉面前晃过。
钟冉停下脚步,再也无法迈近半分。
吴岩露出狡猾笑容:“原来你这种人真的怕火啊。”
钟冉咬住下唇:“你逃了也没用。”
吴岩脸部肌肉挤出扭曲纹路:“我没杀人,最多算毁坏尸体,警察奈何不了我,你也是知道的,不然你就不会以身犯险了。”
钟冉眉头下压:“可你老婆不就死在你手里了吗?”
吴岩从柜中提出一壶尸油:“她可不算,她是自杀的。”
他笑着摇了摇头,“那年厂里裁员,想辞退我,娘们傻啊,挺着四个多月的肚子帮我找关系。我俩都为了这事儿奔波,结果我家卓仔没人看,掉水里头,死啦。”
他的表情似哭似笑:“死啦,死啦…都死啦,我家娘们也想不开,带着还没取名的幺娃吞药死啦…”
絮絮叨叨说完后,吴岩语调变得古怪:“不过没事儿,我学了些好东西,至少能让幺娃出来看看世界。”
他手执油灯,两撇眉毛耷下:“就差一点了,明明就差一点了…是你!都是你们破坏了!”
钟冉胸口起伏不定:“你知道炼鬼胎是什么吗?那种极阴的东西,出来也是鬼!根本不是人!”
“那又如何?!”吴岩面目狰狞,“我什么都没了,我只想要留下一个,是人是鬼有关系吗?”
钟冉简直无法理解这种疯子行径。
她嘴唇嗫嚅:“到底你从哪里学的这些?那本书…”
吴岩不回答,将油泼在密室外的小隔间,然后哐当扔下油灯。
顷刻之间,火苗舔舐了地面所有油渍,热浪席卷了整间屋子。
钟冉想穿墙逃走,谁知对着这扑面火光,她的身体竟有种撕裂感。
她疼得满头大汗,忍不住弓腰捂心,指端因为用力而泛白。
吴岩狞笑着,手脚并用爬上木梯。
突然,钟冉感觉有什么抽离了身体。她嘶吼一声跪倒地上,吃力地扭动脖颈。
视线越过橙色火光,钟冉看见吴岩顿住身形,右腿开始下探,眼睛却仰望打开的金属小门。
他嘴唇发抖:“你…你是我婆娘吗?”
几秒后,小门伸出一只血管遍布的鬼手。
钟冉微微眯眼,看着那只弯曲的手陡然抻直,尖锐的指甲深深插入吴岩心口!
吴岩痛呼几声,很快失去力气,重重跌回地面。
胸前衣襟被殷红晕染,吴岩每咳一次,都有血自肺涌上口鼻,蜡黄的脸顿时血迹斑驳。
他挣扎着爬向钟冉:“救…救…我…”
地板被拖出血痕,钟冉隔着火光与他对视,内心忽然平静。
她垂下眼帘:“我救不了你,你为了你的孩子,她也为了她的孩子。”
钟冉看向杵在一旁的女尸…或者不是,是被女鬼附身的女尸。
女尸屈膝蹲下,扬手补了一爪。
指甲陷入软肉,吴岩四肢猛然抻直,然后了无声息地软下去。
钟冉依旧跪着,女尸的力气倏忽被抽走,扑在吴岩身上。
隔着重重火光,那血腥味儿被热气蒸腾,像蛇一样扭入鼻腔,也钻入脑子。
钟冉表情麻木,仿佛置身事外,又仿佛深陷其中。她踉跄着想起身,却双腿一软颓然倒地。
她还活着,她还要这样活着。
还有多久呢?
钟冉双手插入发间,终于嘶吼出声。
“钟冉!钟冉!”
痛苦中,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那么不真切,仿佛从天边传来。
她愣愣地仰头,火焰噼啪炸出火花,在视野中飘散。
火花熄灭坠落的刹那,有个披着被单的人出现。
他脸上有细小血痕,额间碎发微卷,一双眼睛比火光还亮。
他毫不犹豫地冲来,像从火里生长的希望,强而有力的胳膊揽住她的肩膀,大声对她说:“你怎么不跑啊!傻站着干嘛啊!你不是有特殊能力吗?!”
钟冉喃喃道:“我怕火。”
卫舜咬牙切齿:“你还知道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