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生我气好不好?”
“好。”
“那你还要我吗?”
“……要,死也要。”
第20章
概要:火
巧的是从医院回去的时候载我们的司机还是晚上那个。
黎凯的状态已经趋于稳定,局部麻药的劲儿还没过,他有些昏昏欲睡,靠在我肩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玩我的手指,过了会儿又捏着我的下巴过来接吻。
我知道这是他平复情绪的小动作,于是也没管司机三番五次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向我们的眼神。
昨天太混乱没注意,今天回家一看才被满地狼藉惊呆了。
客厅要稍微好一点,除了一行从卧室延伸到门边的血迹之外,其余家具都还幸存。而两间卧室的情况就没那么乐观了,主卧的床上凌乱散着几个造型奇特的情趣用品,有颗跳蛋的电源没关,坚强地嗡嗡嗡震动个不停。
地上的台灯碎片,倒地的三脚架和摄像机,翻倒的床头柜……我像走在地雷里,黑着脸小心翼翼躲过那些障碍,把沾满精液的床单扔到阳台上的洗衣机里。
黎凯亦步亦趋跟在我身后,把我堵在阳台的角落,黏糊地蹭我:“别弄了,我让铭子找人收拾。”
“……这床单你也好意思让人来收拾?”我瞪他,他就不知好歹地笑,企图用他那张帅脸蒙混过关。
另一间卧室的惨状堪比凶杀现场,我还在门口发现一堆烟蒂——在黎凯用扫把消灭罪证时——那些烟蒂小山似的堆着,焦褐色烟丝的灰烬明目张胆地铺陈在地板上。
我用扫把戳他的脚:“你抽这么凶?!!肺管子都他妈给你熏黑了!以后少,不对,不准抽!”
他勾着唇角笑,过来牵我的手,说好。
十多分钟之后黎凯叫的人就来了,还是那个眼熟的黑西装,叫魏铭,身后领着两个保洁阿姨,处变不惊地开始收拾一屋子的狼藉。
我觉得特不好意思,悄悄把饭桌上那束黑玫瑰抱去藏起来之后就跑到阳台,在吊椅上窝着装乌龟,顺便补觉,黎凯在客厅给魏铭交代了两句话,他在外人面前很少笑,侧脸冷峻,眉弓深长,冷得像一尊白玉雕像。
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魏铭的表情先惊后喜,接着低头恭敬地应下来。
这个小吊椅很快迎来椅生承重的巅峰,黎凯把我拉起来自己坐进去,又把我团巴团巴放在他腿上抱好,也开始闭目养神。
我尽量不碰到他的左臂,盘腿坐着,问他刚才在外面说什么了。
“我让他联系之前我爸给我找的心理医生。”他用右手揉着我酸痛的腰:“……你陪我。”
我点了点头,把他的手掌抓握在手里,我们现在都累得不想讲话,眼下青黑,靠在吊椅的一侧互相倚着睡着了。
房间收拾好的那天下午,我去银饰店打了个耳洞,和黎凯的是同一边。
很轻的一下,像被蜂蜇,然后我耳朵上就多了一根小银棒,店老板说让我每天用酒精消毒,过几天才能换上自己的耳钉。
回去的路上我顺便买了两根猪大骨,用来熬汤,补补身体。
黎凯看见我的耳洞并没有多说什么,但他眼里分明是快要漫溢出来的开心。
那束黑玫瑰的包装纸被我拆下来,剩下的花找了个高颈玻璃瓶插着,取代了台灯的位置被我放在床头柜上。
我们在玫瑰的甜香中入睡,交换温柔的湿吻,黎凯抱着我,有时不确定地问:“一切会好吗?”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怕再次伤害到我以至于不敢抱我。
生活里那些插曲就像他手上逐渐愈合的伤口一样,就算拆了线,但留下的疮疤却一直在。可疤痕本来就是身体的一部分,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我主动抱住他,他像个体型过大的玩偶熊,这姿势有点怪,我想了想又把干脆把自己塞进他怀里:“一切会好的。”
我这么告诉他,他迟疑几秒之后,才用力回抱我。
第二天我去学校,把校服拉链拉到最顶,领子竖起来,遮住了还有些痕迹的脖子。
出门前黎凯给我收拾书包,把乱糟糟的卷子分门别类整理好,有些错题上还有他给我订正的字迹。
他从我起床开始就一直蹙着眉,但一直极力忍耐,直到我拉开门,他忽然捉住我的手腕把我拽回去,抵在鞋柜上密不透风地抱住,然后热烈地和我接吻,舌头伸进来舔舐我的,哑声说要我快点回家。
我抹了把湿润的嘴巴,心满意足出门上学去。
高三越到后期,人就越容易疲,我们班上的位置已经空了好些出来,有些是被大专提前要走了,有些则是像周昆那样的少爷上不上课都无所谓的。
我从后门溜进去的时候灭绝师太正在讲数学卷,我们班这次周测成绩不理想,她唾沫横飞十分激动地拿着卷子讲错题,喷溅的口水毒害前排祖国的花朵。
我一时不察,坐下的时候把桌子弄出来一点动静,她立马把目光投向我,板着脸:“程洹!你又迟到,别以为这次考得不差就掉以轻心了,我给你说你这种状态非常危险……”
在以前我听来十分厌烦的念叨,如今竟然变得亲切。
连爹妈都不管的人,也只有老师愿意惦念他了。所以我这次没顶嘴,一副深受教诲的样子:“老师说得是,说得是!”
坐我后面那哥们噗一下笑出来,我瞪了他一眼,笑个屁!
“……那你来讲讲这道题。”灭绝推了推眼镜,给了我一个台阶。
刚好这题黎凯作为睡前读物给我讲过一遍,我照搬他的思路,竟然也讲得头头是道,灭绝很满意,看我的眼神都变为“孺子可教也”。
下午是自习,我和黎凯约好了一起去市区,便给班长打了个招呼就提前开溜。
是魏铭开车送我们,我拉开车门一坐上去,黎凯就立马牵住了我的手。
我用手指挠了挠他带有一层薄汗的掌心,示意他别紧张。
那个心理诊所在市郊,红砖砌成的五层小洋楼,外围攀爬着葳蕤的爬山虎,初春时节的风把花香吹得打转。
接待我们的心理医生并不是我刻板印象中那种穿着白大褂笑得和蔼伪善的模样。
他姓许,名鹤年,穿着一套整洁中山装,头上生了些白发,看着上了年纪却还很精神。他好像和黎凯是老熟人了,见面亲切地问好:“多久没来我这儿了?陪老头子下下棋也吝啬时间吗?”
黎凯一直紧握我的手,他对外界有防备,但在努力放松自己:“许老,别打趣我了。”
许鹤年看了眼我们俩交握的双手,并没露出那种惊讶或者刻意掩饰惊讶的神情,就因为这个,我决定不讨厌他。
老头目光从容地打量我俩,然后轻松和我聊起天:“还在上学?”
“高三,下午自习,我就陪他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向被家长盘问的差生,总怕自己露出马脚。
老头说:“成绩怎么样?现在高三可辛苦了。”
“很好。”黎凯抢了一句,替我回答:“努力一把一本没问题。”
我彻底囧了,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腰:“一般一般……”
老头笑了,伸手拍了拍我的肩:“是个好孩子,漂漂亮亮的,就是身子板有点弱,老黎看见你应该舍不得打。”
“许老,别吓他。”黎凯不悦地皱眉。
“哈哈哈,这就护上了。”老头冲我挤眉弄眼:“他家俩父子一个赛一个小气。”
他把我们领到内室去,指了个小茶几给我:“后生仔,你在这里做作业,把人交给我吧,一小时后来再来领他。”
我觉得这个说法有点新奇——“领”,说得黎凯好像一件等待认领的失物,又好像他是被父母放在幼稚园等人领回家的大班小朋友,但不管怎么样,我愿意“领”他。
治疗的过程我不得而知,但想必不会轻松到哪里去。
黎凯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鬓角被冷汗浸湿,他看着我疲惫地笑了一下,走过来我抱住我把头埋在我肩窝,叹了口气:“好累啊。”
许鹤年站在雕花木门外,负手看了半响,才转身离去。
我让他坐在我刚才的位子上休息,喂他喝了半杯水,紧张地站着问:“怎么样?还好吗?”
黎凯把我拉到他双腿间站好,顺势抱着我把头埋在我肚子上:“还好……让我抱一会儿,就好了。”
他缓了一阵,紧绷的背脊才渐渐松懈下来,让我坐在他腿上:“作业写完了?”
我说快了,他点点头,忽然凑近嗅我,用鼻尖蹭我的脸颊:“吃蛋糕了吗?闻起来好甜。”
“刚才老头的助理给我拿了甜点,梨花酥,好吃……你他妈注意点,外面还有人!”我红着脸推他,心虚地朝门外看。
“老婆,亲一个。”他扣着我的腰不让我躲,凉凉的嘴唇贴上来,舌头舔掉我唇边的一点甜,又钻进来索取更多。
我本来就没什么定力,很快被他高超的吻技亲得忘乎所以,他咬着我的舌尖吸吮,小心收起牙齿,喉间发出满足喟叹。
因为我耽于美色,出门的时候全程不敢抬头,把那一看就干过什么龌龊勾当的红嘴唇藏起来,对许鹤年的打趣只当听不见,他叮嘱黎凯以后每隔几天就过来找他,黎凯回答看心情,被我拧了一下之后又改口说行。
床头的玫瑰萎谢之后掉落的骨骸被我小心拾起来夹进书里当书签,学不进去的时候就看一眼,我把它当成是一份无声的可贵的期待。
黎凯也戒烟了,犯烟瘾的时候他就走过来摸摸我的耳垂,那枚黑色耳钉被他指腹捂暖,成为他新的瘾。
二模前夕,他的治疗稳定进行到第四次。
我们从市郊坐车回家,挤地铁,难得的体验,在拥挤潮热的车厢里占据一隅,他用肩背身躯为我挡住人群,世人都匆忙,也没人注意我们。
我看着他形状漂亮的眼睛,觉得他像邪神,蛊惑我去吻他,抱他。
他在我耳边低声唱一首粤语歌——
沿途与他在车厢中私奔般恋爱/再挤逼都不放开/祈求在路上没任何的阻碍/令愉快旅程变悲哀
淡哑的声线,把这首歌唱得有点难过。
我伸手摸他的眼睛,如鸦羽般黑密的睫毛扫过我掌心,他唱最后一句。
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
禁忌,热烈,不留余力的爱——黎凯给我这些。
他有时候有些悲观主义,但没关系,因为我会坚定地告诉他——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第21章
概要:火
我坐在玄关边的矮柜上,黎凯穿好鞋,对着镜子整理位于喉结下方的领带,烟灰色的暗纹把他的颈骨衬得修长又漂亮,头发两侧推得很短,把右耳那颗耳钉露了出来,黑色在他身上有种野性的帅。
“非要去吗?”我绷直脚尖踢了踢他的小腿。
他转身无奈朝我笑我一下:“不去怎么赚钱?不赚钱怎么养家?不养家你吃西北风吗?”
最近黎凯因为病情稳定许多,所以接管了之前丢掉的一部分工作,据他说是他母舅家那边的资产,自他母亲过世之后,舅舅也移民迁往俄罗斯,将国内的公司全权交由他管理。
我有点担心在治疗期间接触太复杂的人和事会不利于他的病情。
黎凯说之前胡闹惹怒了他爹的时候银行卡全部被冻结了,身上一毛钱也没有,才会混去中学当老师,但现在没事了,他也不能继续再犯浑。
“别担心。”黎凯戴好袖口,走到矮柜前把我抱起来:“你去上学,我上班,赚到钱都给你管怎么样?”
我双腿盘在他劲瘦的腰上,想象着那白衬衫下面的风光,不禁有些心猿意马:“我不会管钱,要是让我管,你可能会破产。”
他把我抱到沙发上坐好:“破产也没关系……下床要穿鞋,别光脚。”
昨天晚上做的不算过火,但黎凯帮我请了今早的假,我破天荒睡了个懒觉,结果一睁眼就发现他已经收拾整齐准备出门了。
我也不想当个黏着他不让出门上班的小娘炮,这会显得我很没有格局,但事与愿违,我的脑子总和我的腿分开行动。
黎凯在沙发前交代了一:“这几天会有点忙,下课之后魏铭会帮你点聚福楼的菜,不准吃方便面和垃圾食品。”
“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走吧,记得要——”
“要按时吃药,我知道。”
我表面上嫌他啰嗦,其实内心很受用的,但我不会说。
他走后我又跑回去补觉到中午,吃了饭之后才慢吞吞背着书包去上学。
如黎凯所说,他这班上的还算得心应手,我观察了一星期,没发觉他出现别的问题,遂放宽了心。
天气逐渐热起来,我在校服里面穿了件短袖,一大早被温吞的太阳烤得蔫了叭唧地走进学校,在校门口遇见同样没精打采的周昆和几个哥们。
我一看就知道这几厮昨天肯定又熬夜打游戏了,身上都快被网吧味儿给浸透了,难闻得要命。
周昆看见我,眼睛就跟小灯泡似的亮起来,嚷道:“哎哎,程洹,小洹,洹!哥在这儿!”
我原本走过去的脚步一转,生生折了个向,朝教学楼飞奔而去——丢不起这个人!
要知道我原来可是八百米能跑第一的,但现在一迈腿,就活像个裹脚小老太太似的跑得一点也不美观,而且屁股还痛,操,老畜生黎凯,加班回家也不忘搞我,我一定要找机会也干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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