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让岑行戈吃教训之后岑老夫人就笑了,“是该吃些教训了,都是要当爹的人了,还这么鲁莽浮躁。”
碧荒惊愕的张大了眼睛,“祖母您!”
岑老夫人或许知道她身份特殊,可她却从未告诉过老夫人她的身份,甚至岑行戈也仅仅是知道她为异类,心中揣测她当属草木妖类,甚至到现在为止都以为碧荒是只藤妖,却没想今时今日,竟被岑老夫人一语道破。
见她惊讶,老夫人露出了一个顽童似的笑,“怎么,真以为我老太婆老眼昏花看不清事实?也就行戈那样的傻孩子才看不明白。”
碧荒在心里默默的对岑老夫人说的这个傻字点了点头。
“我那俩重孙子瞧着是很健康挺拔,只是我瞧不出是男是女,也不知该准备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的东西。”岑老夫人说着就愁了起来,她的手笨,一辈子会的就是带兵打仗,她本想给两个孩子做两个逗趣的小玩具,扎了满手的洞也只歪歪扭扭的做了两个布老虎。
碧荒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她在了解大庆的知识的时候,也看过人类与非人类在一起的话本书籍,有得到家人支持的,也有人妖殊途而分离的,可更多的却是一句话扎根在了她的心里。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在岑行戈毫不犹豫的接受了她的身份的时候,那多花就开始在心间孕育生长,现在原本准备一直瞒着的祖母却原来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也早就已经接受了,甚至还同时接纳了她的两个小宝贝。
“祖母您就这样接受了我和两个孩子吗?”
“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当初提出要你嫁进来的是我,我做的事情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岑老夫人的话很好的安抚了碧荒的心,说完她起身往衣柜走去,笑得满足又慈祥,“我也终于是能抱上孙子的人了,你等等祖母给你看样东西。”
碧荒好奇的跟着岑老夫人一同走了过去,看着她从柜子的最下方拿出了一个包裹。
“这俩孩子有名字了吗?”岑老夫人一边问着一边打开了包袱,包袱里是一个由漆、木做成的方形盒子,上面用珍珠、宝石镶嵌出了各种的图案,和这个贫穷的小屋子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岑老夫人打开盒子,看着高度应该是有两层,第一层是两个缝得歪歪扭扭的布老虎。
碧荒视线移到了岑老夫人还带着红印的手,一猜就猜明白了这两个布老虎是怎么来的。
她笑着握住了岑老夫人的手,“,这两只老虎真可爱,两个孩子一定会喜欢的,不过我还没告诉相公我们孩子的事情,名字暂时也还是没有的,等他知道了待他取名吧。”
岑老夫人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手心里忽然传来一阵暖洋洋的感觉,她低头一看,手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不仅如此,代表着年华逝去的皱纹瞧着都浅了不少。
她心里有些复杂,但很快就沉浸在给孙子送礼物的快乐中。
“让他取什么名,瞧瞧他今天做的事情,俩孩子以后要是能叫他的爹了,我都替他脸红。”嫌弃的说完之后岑老夫人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俩孩子不会一直这模样吧?”
她还想抱抱大胖小子呢!
“当然是不会的,大概七月之后便能与常人无异。”这七个月她也好用人类怀胎的方式掩藏一二。
若就她自己,定然是不怕的,但是相公和祖母都处在人世当中和处于他人的目光之下,为了她们碧荒也不能太过任性。
“那就好那就好。”岑老夫人顿时乐呵呵的,将布老虎和第一层的木板抽了出来,从下面的隔层里拿出来了一个长命锁,一个金镯子。
“这都是行戈以前用过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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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来者
碧荒从岑老夫人房中出来的时候岑行戈一眼就看到了。
她手里捧着一个眼熟的盒子,岑行戈曾经在祖母那里看到过很多次,可没一次让他见着里面是什么。
小树苗上的每一片叶子,每一根枝干,包括地面,都被岑行戈冲刷得干干净净,又用抹布仔仔细细的擦过了,确定再也看不到一丝不可描述的东西,闻不到一点有异的味道之后,这才讨好的往碧荒的面前凑。
“娘子,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也对小树苗道过歉了,他也原谅我了,娘子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碧荒勾了勾唇,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他原谅你了?”
岑行戈没注意到碧荒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猛点头,“对呀对呀,你看他现在晃着叶子多开心。”
说着他还转过身朝着碧荒指了指。
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刚才还晃着叶子的小树苗在碧荒抬眼看过去的那一瞬间,缩着叶子委屈的发起了抖。
岑行戈:???
“这就是你说的原谅你了?”碧荒的声音凉凉的,越过岑行戈直接往房间里走。
这变脸技巧堪称绝妙,岑行戈简直有口难言。
他只能无力的解释,“他刚刚还不是这样的……”
碧荒不置可否的轻哼了一声,但是脸色明显的较之之前要好了一些,嘴角要翘不翘的,很是勾人。
岑行戈心里有些痒,但是刚犯了错,他也不敢动手动脚,长手长脚的大男人委委屈屈的缩在碧荒的身后跟着她往屋里走。
碧荒知道小树苗是装的,但是在经过门口的时候她还是安抚的摸了摸两棵树的叶子,然后——
她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岑行戈被她这表情吓了一跳,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怎、怎么了?”
“警告他们离我远一点?嗯?”
岑行戈:!!!!
怎么你们小树妖也兴打小报告吗??
“娘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一天照顾他们还要去地里看庄稼作物太累了,我是怕你累着了!”岑行戈绞尽脑汁的想要解释,然而碧荒只是脸色沉沉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岑行戈心里更慌了。
“……我只是,想要娘子你更多的时间陪着我而已。”
他垂下了头,心情低落无比。
碧荒眼里闪过了一丝错愕,她看着岑行戈,忽然开口问,“那我们的孩子,不应该管吗?”
“当然要管!”岑行戈抬起头,重又神采奕奕起来,他暗暗的看了一眼碧荒的肚子,又看了一眼,“如果有孩子,我会好好的陪他长大,把我会的所有东西都教给他,宠着他照顾着他。所以娘子……”
岑行戈眼巴巴的看着碧荒。
不考虑生一个吗?
“所以你都能陪着孩子,我为什么不能呢?”等到岑行戈说完了之后碧荒才慢悠悠的开口。
“陪、陪着孩子?”岑行戈结结巴巴的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他看了看碧荒平坦的小腹,又看了看她身边两个忠实守卫一般的树苗,突然就沉默了。
他家娘子是妖。
他以为的藤妖只是看到了小藤之后没有根据的猜测。
妖的孩子也可能是妖。
所以——
他家娘子应该是个树妖。
而这两棵小树苗,就是他和娘子的孩子。
他!的!孩!子!
岑行戈像是被人当头给了一榔头般足足在原地呆愣了半刻种才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的他二话没说,转头朝着小树苗气势汹汹的就走过去了,然后在碰到树苗苗叶片的下一秒陡然刹住了动作,温和轻柔的蹲在了小树苗的面前。
这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碧荒一愣一愣的。
但是这一幕,无疑是美好的。
冷峻严厉的青年人温柔了眉眼,半蹲在轻晃着枝丫的矮小树苗面前,宁静又祥和。
却突然,岑行戈动了,他像是想要摸一摸树苗,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碧荒听见自己的孩子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伸出了一根刚长出新芽的枝条轻轻的在岑行戈的头上蹭了蹭。
新长出的嫩芽柔软又细嫩,带着水雾氤氲后的点点凉意,有几片蹭到了岑行戈的脸上,出奇的让人感到舒服。
岑行戈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他之前还对他的孩子嫉妒又嫌弃,还自以为是的将粪水淋了他一头,想到此,他的内心就无比的煎熬。
他不知道哪里是孩子的脸,但是往上总没错,所以他蹲着仰头看着树苗的尖尖,声音沉痛道,“爹刚刚不知道,如果身上难受心里不舒服的话,要不你再给我一巴掌吧?”
碧荒:“……”
小树苗:“……”
“唰”的一声,所有的枝丫齐齐的往后缩去,岑行戈闹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求救的看向碧荒。
明亮的双眼巴巴的看着碧荒,面对这样的岑行戈,碧荒真的是很难生他的气。
她轻轻的抚了抚小树苗的叶子,“她这是在说让你离她远一点。”
岑行戈觉得自己受到了打击。
他不可置信的看看碧荒又看看小树苗,“为什么?”
碧荒沉吟了片刻,斟酌的说,“她觉得你有点笨,怕被影响了。”
岑行戈大受打击,身形不稳的站起来。
在碧荒的安抚下,小树苗已经恢复了原状,几根枝条从树冠里伸出来,朝着岑行戈的方向蔓延。
“伸出手。”
碧荒点了点茫然的岑行戈的衣袖,他动作飞快的挽起了袖子将手摊在了树苗的面前。
枝条轻轻的在岑行戈的手心里拍了拍,岑行戈屏住呼吸,在知道树苗是自己的孩子之后,他真是看着面前的小树哪里都万分的可爱,是全天下最可爱最好看的树苗了!
这下不用岑行戈问,碧荒就自动的告诉了他树苗的意思,“她让你不用为了太笨而难过,以后家里最聪明的她会照顾你。”
老父亲岑行戈大为感动,虚握着枝条不敢用力,“爹爹不难过,有……”他抬头看向碧荒,“孩子取名字了吗?”
“我以为,你会想要亲自为他们取名的。”碧荒看出现在的岑行戈已经傻乐得找不着北了,干脆的提着他的衣领往屋里拖,“回屋里讲,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岑行戈恋恋不舍的看着门口两棵树苗,伸出的枝条轻轻挥动,像是在与他说着再见。
岑行戈一眨不眨的看着门口的树苗,心跳得飞快。
他的孩子,怎么能这么招人喜欢!
碧荒将他拉进房间之后,挂在树苗上一直装死的小藤“啪”的一声翘起了尾巴,帮着两人关上了门。
在关上门阻隔了最大的光照来源处之后,只剩下窗户上透过糊着的半透明的麻纸而投射进来的一点昏暗晦涩的日光。
在这样的环境下,仿佛说什么做什么都带上了一层暧-昧的意味。
岑行戈以为碧荒拉他进来是想要跟他说孩子的事情,却没想她却是走到桌前,打开了那个他觊-觎已久却从不让他看的盒子。
……
秋日午后的阳光带着一种让人微醺的柔软,岑老夫人半闭着眸子仰躺在摇椅上,清风吹拂着树梢,带来丝丝的凉意。
有了碧荒之后,她家后院这棵大树就成了她最喜欢的纳凉之处,细细密密的树叶挤在一起,无论日光从哪里照射过来,总能够将她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忽然,树梢剧烈的晃动了两下,岑老夫人睁开眼,锐利之色闪过,却在下一刻变成了愕然。
有一团黑色的东西挣扎着从树枝中滚落了下来,若不是及时发现这团有些眼熟的东西是什么,她差一点就一脚踹上去了。
这团东西掉下来之后迅速的在地上滚了两圈将身上沾染的叶片擦掉在地上,才理了理衣服和头发一脸端庄肃穆的朝着岑老夫人行了一礼,“将军。”
岑老夫人:“……”如果不是看着你怎么滚下来的,我还真信了你这张老实巴交的严肃脸!
“怎么找过来的?”
来人穿着黑色的软甲,挺直脊背站在她面前,精气神十足,“将军诏令,我等莫敢不从!”
“等一下,我等?”岑老夫人耳尖的发现了一个问题,“你们都来了?”
黑软甲迟疑了一下,重重的点了点头,“是!”
岑老夫人:“……”她怎么忘了这群兵蛋子脑子特别轴呢!
她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无力的挥挥手,“让他们都回去吧,是看不出我只让一个人来吗?”
黑软甲眼神闪了闪,没说话。
他们当然知道将军做的记号是什么意思,但是每个人都不想放弃这个再次见到崇敬的将军的几乎,一个军队的人打了几天没分出结果之后,决定全部都过来。
将军说是让一个人来,没说是谁,那么都以为自己是来的那唯一一个人不就够了吗!
就连他现在这个单独过来的机会都是昨天晚上刚打出来的结果,现在他腰后面都是青肿的一大块,否则也不会被一棵树的枝条打中之后狼狈的滚了下来。
岑老夫人有些无语,她带的兵,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她摆摆手,“罢了,来了就来了,反正这地方也藏不了多久了。”
第50章珍宝
在从方珏和严陵找到钱家村之后,岑老夫人就开始做这个准备了。
岑行戈必定不可能在这地方缩一辈子,他是猎猎展翅的雄鹰,而不是被折了翅膀的乳鸽。
可是她的孙子她再了解不过了,让他灰头土脸的回到那个他厌恶至极的家中,比杀了他还让人难受。
“西临还算规矩,但是军中有接到线报说西临国中也在暗自养兵多时,恐已有了异心。但是相较于西临,契兰近日边境与大庆多有摩擦,虽都不算出格,只一些来往边境的商人受到的损伤较大,但是按照陛下的脾气,为了扬我国威,此战应无可避免。”
岑老夫人闻言冷笑一声,说不出的傲气凛然,“是孙子就该永远趴着,这一战就该让他们再不敢翻身!”
黑软甲一直悄悄的注意着岑老夫人的表情,见此实在是忍不住激动开口:“将军可是要回来带我等再次威震四方?”
岑老夫人斜睨他一眼,“怎么,还嫌我老太婆死得不够快?”
黑软甲大惊,心像是瞬间被泡到了冰水里,透心的凉,彻骨的冷,他“咚”的一声跪下来,膝骨砸在地上,听着都疼,他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一般,只仰头执着的看着他的信仰。
“将军何出此言!我等兄弟只盼着将军能再带着我们所向披靡扫平西临契兰!”
gu903();岑老夫人叹了口气,眼眸里悲哀快速闪过,转瞬即逝,“你先起来吧,我当然知道你们的意思,可是我已经老了,老胳膊老腿动弹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