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媚色如刀》TXT全集下载_21(1 / 2)

糜芜也看见了他,回头向他笑道:“陛下来了!”

王美人挣扎着想要推开糜芜,也向崔道昀嚷了起来:“陛下,陛下救命!她欺负臣妾,她要推臣妾下去!”

崔道昀还没开口,糜芜已经趁着王美人说话分神的时候,一把把她退下了池塘,王美人正好撞上先前掉下去的那个宫女,两个人乱成一团,又哭又嚷。

崔道昀又怔了一下。他从来不曾遇见过这种情形,在他所认知的范围内,女人们会狡猾,会委婉,会耍各种各样的小手段来达到目的,但是,像她这样二话不说直接动手的,他还是头一次看见。

可真是野性难驯,但是,也真是痛快。崔道昀不觉笑了起来。

糜芜快步走到跟前,瞥了眼身后乱哄哄的两个,道:“陛下,这人是谁呀?动不动就要打人,好凶。”

她打了人,反倒说别人凶?崔道昀笑着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她打不过我。”糜芜看看王美人,又看看崔道昀,问道,“她是陛下的妃嫔吗?”

崔道昀顺着她的目光瞟了眼正从池子里站起来的王美人,努力回想:“应该是王美人吧。”

糜芜嗤一声笑了,所以皇帝的女人已经多到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她带了几分调侃说道:“看来陛下这位王美人,以后应该多在陛下眼前晃悠晃悠,让陛下记住她才好。”

她如今,是越来越放肆了。崔道昀收敛了笑意,淡淡说道:“不得在御前放肆。”

糜芜答应着,却只是笑,崔道昀渐渐也有些绷不住,脸上虽然还是严肃,眼睛里却流露出了笑意。为什么他竟然一丁点儿也记不起王美人了呢?也许这后宫里的女人,真是太多了。

小内监们七手八脚从水里往外拉人,王美人上了岸,羞愤难当,抱着肩膀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边哭边向崔道昀说道:“陛下亲眼看着的,这丫头太放肆了,居然敢当着陛下的面侮辱臣妾,陛下一定要给臣妾做主啊!”

崔道昀此时终于想起来似乎在皇后宫里见过这个王美人,便向汤升道:“送她回去,跟皇后也知会一声。”

王美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么算了吗?皇帝可是亲眼看着她把她推下去的啊!

内监们带走了目瞪口呆的王美人,崔道昀看了眼糜芜,转身往回走,糜芜便跟着往回走,道:“陛下的公事都处理完了?”

“差不多了。”崔道昀问道,“你身边使唤的人呢?怎么让你一个在这儿待着。”

“她跟我一起来的,方才我让她回去取点馒头来喂鱼,”糜芜道,“她前脚刚走,后脚陛下这位王美人就来了。”

果然是野性难驯,到此时还一口一个陛下的王美人。崔道昀道:“下次不要自己动手,让人来寻朕就好。”

“可我身边没人呀,再说万一陛下有事绊住了,万一陛下来迟一步,怎么办?”糜芜道,“譬如刚才,我要是不立刻还手,可就要挨她的耳光了。”

还真是一丁点儿也不肯吃亏的脾气。崔道昀不觉回头看她,问道:“万一她们人多,你怎么办?”

“打得过就打,”就见她灵动的眸子一转,像水银里养着两丸黑水晶,“打不过就跑,总之不能吃亏。”

崔道昀不禁带出了笑意,温声道:“朕不会让你吃亏,等王美人收拾好了,朕让她过来给你赔罪。”

“好呀!”她眼睛一亮,“我就知道陛下肯定会给我撑腰!”

宫禁之中原本也没有秘密,更何况崔道昀有意替糜芜立威,并没有禁止消息传递,不到一个时辰,荟芳园发生的一幕已经在妃嫔们中间传遍了,当听说王美人连都头发都来不及擦干便被逼着去向糜芜赔礼,还被禁足一个月的时候,众人猜测不定的思绪反而平静下来,新来的江氏女果然是个劲敌,谁能想到刚刚去了一个惠妃,又来了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糜芜呢?

晚膳时,崔道昀去了郭元君的秾华宫一起用膳,淡淡说道:“今日看见王美人时,朕想了许久,竟然还是想不起她的名姓。”

郭元君猜不透他要说什么,便道:“王美人是三年前选秀上来的,江源太守家的姑娘,虽然性子莽撞了些,人还算老实。”

她笑着往崔道昀碗里夹了一块银鱼,道:“要是不老实的话,也不会进宫三年,陛下连她的名姓都记不住。”

崔道昀点头道:“正是此事让朕想起,其实这三年一次选秀大可不必,朕身边并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如今这些人就很好,今年的选秀,朕就不选了,一切由皇后主持,给几个皇子挑些妥当的人放在身边吧。”

郭元君吃了一惊,下意识地问道:“陛下不选了?给几个皇子选?”

“太子只有一妃一良娣,三皇子、五皇子侧妃的位置也都空着,到时候皇后主持,他们几个如果想相看的话就也去看一眼,挑几个妥当的服侍吧。”崔道昀放下牙箸,接过水杯来漱口,道,“辛苦皇后了。”

皇帝走后,郭元君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就因为不记得王美人,所以突然不选秀了?绝无可能!

必定是为了那个江糜芜。郭元君虽然对选秀也没什么好感,然而为了一个莫名其妙带进宫里的民女就罢了选秀,这事却轻忽不得。

“芳华,”郭元君叫过心腹,“去查查江糜芜,照着查柳挽月的法子,一五一十的,全都查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并没有英雄救美的情节,只有美人凶残地打人,哈哈

第55章

谢临跟在金吾卫左将军身后,走进福宁宫后殿时,正看见糜芜从里面出来,她一双眼睛并没有瞧他,只向着右边抱厦走过去,但谢临觉得,她肯定看见了他。

目光不自禁地追随着她的身影,久久舍不得收回来,听说她被皇帝留在身边,待她十分亲厚,她曾亲口告诉他,她要的只是权势,然而,这是真心话吗?

踏进偏殿时,谢临收敛了心神,只听左将军当先向皇帝回禀道:“陛下,谢校尉已经找到贼人的一处落脚点,在京城南郊十五里的黄叶亭,从现场留下的痕迹看,大约有十数人曾经在那处停留。”

崔道昀问道:“人找到了吗?”

左将军道:“当时屋里没人,微臣已经留了人手在附近埋伏,一旦有贼人的动静,立刻就能擒获。”

崔道昀看了眼谢临,道:“谢临,依你之见,会是什么人?”

谢临想了想,道:“这些人训练有素,一路留下的痕迹十分有限,几次都差点丢失了踪迹,就连黄叶亭那处宅院,也几乎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臣以为,这些人绝非乌合之众,甚至有几分像是军士。”

军士?崔道昀下意识地想到了手握兵权的镇国公府,跟着又否定了,郭思贤没必要这么做,那么,会是谁?有什么目的?他沉吟片刻,道:“为什么这么说?”

谢临低着头,心中有些犹豫。黄叶亭那处宅院留下的线索十分少,显然是精心收拾过的,可是,他却在静室中找到了一个蒲团。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那个蒲团跟三省斋中的十分相似,然而,这个猜测却是不能说的,崔恕是他多年故交,况且崔恕此时并不在京中,他也想不出崔恕有什么理由要派人去暮云山行宫。

谢临沉吟着说道:“在暮云山发现的脚印一共四枚,测量比对之后,确认分属于两人,从脚印的去向和分布来看,这两人应该是一组,配合行动,这点很像军士的作风。”

“至于黄叶亭那处宅院,”他道,“所有房屋都搜查过,没有碗筷,也没有衣物,厨房里却有分成小袋装着的米粮,这点也很像行伍中人的做派,因此微臣有些疑心这些贼人是军士,或者,贼人是照着军中的规矩管理的。”

若是军士,会是谁?崔道昀心里想着,道:“很好,继续追查,有消息便来回禀朕。”

走出福宁宫大门时,左将军带着笑低声说道:“陛下对你很是关注,谢校尉,我有预感,你好事将近。”

谢临嘴上谦逊着,不由自主却又想到心中那个疑问,那个蒲团,还有那似曾相识的风格,总觉得很像崔恕,到底是不是他?

千里之外的江南,崔恕迈步走进屋里,顿时被明亮的光线刺激得眯了眯眼。

四面墙上都钉着烛台,就连头顶上也开了明瓦天窗,垂下来的铁索上火炬熊熊燃烧,和四面墙上数百支蜡烛的光相互映照,虽是夜晚,整个屋里比白昼还要明亮数倍。

更不用说满屋子烟熏火燎的气味,便是待上片刻,就让人无法呼吸。

中间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双目通红、神情委顿的男人,正是江南道节度使秦丰益。

崔恕慢慢走到近前,沉声道:“秦丰益。”

秦丰益是前天在睡梦中被抓来的,从那天起到现在,一刻也不曾合过眼,白天大太阳照着,夜里就是满屋子火烛,虽然不曾挨打挨骂,也不曾缺吃少喝,但就是不许他睡,只要合眼立刻就会有人在耳朵边上敲锣打鼓,惊得他时刻都觉得脑中嗡嗡直响。

他既不知道被谁抓来,也不知道抓他做什么,此时只觉得比死还难受,好容易看见崔恕进来,勉强支撑着说道:“大胆贼子,本官是朝廷重臣,江南道节度使,你劫持朝廷命官,论罪当斩,还不快快放了本官!”

崔恕淡淡说道:“政通六年,江南水患,继以鼠疫,朝廷下拨八十万两白银赈灾,另支米麦二十万斛,由你调度发放,灾后清点,江南百姓死者近十万,十户仅存两三户。据我查实,经你手支出白银二十万两,米麦十万斛,剩下的六十万两白银和十万斛粮食,都被你收入囊中。”

两年前的事。秦丰益疲惫到了极点,头脑几乎不能思考,只是本能地说道:“本官不知你在胡说什么。所有的银两和米粮都已如数发放到灾民手中,本官并没有贪污。”

崔恕向他面前的桌上扔下几本账册:“你的党羽都已经招供,来往账目我已尽数查清,抵赖无益。”

秦丰益机械地重复道:“本官不知你在胡说什么。”

“大灾之后,朝廷免去江南三年赋税,你却私立名目,加收赋税,林林总总加起来,比朝廷原有的赋税还高出几分,两年之内,你用各种名目搜刮的民脂民膏,赃款共计十二万两。”崔恕指了指其中一本账册,“尽数都记在这上头。”

秦丰益靠在椅背上,重重地喘着气。他是谁?是什么时候盯上他的?他要的是什么?

“秦丰益,”崔恕负手站着,神色冷淡,“赃款有多少送进了镇国公府?经手人是谁?详细账目在哪里?”

“你是谁?你是谁!”秦丰益喘着粗气问道。

“你的妻儿老小,”崔恕又道,“他们的性命,都只在你一念之间。”

从他对付自己的手段,秦丰益便知道他是个狠的,但此时也忍不住骂道:“祸不及妻儿,你这么干,实在卑鄙!”

“你一人贪赃,全家受益,谈什么祸不及妻儿?”崔恕道,“那些因你贪赃不幸丧命的百姓,你或许可以去问问他们的妻儿老小,是不是祸不及妻儿。”

他不再多说,只沉声问道:“招不招?”

“招了,有什么好处?”秦丰益问道,“能保住几条性命?”

“不招,全都是死。招了,也许有一线生机。”崔恕看着他,

灯光越来越亮,秦丰益觉得眼睛里都要瞪出血来了,这人不像是官场上的路子,官场虽然也是你死我活,可好歹有规矩可循,可眼前这人,根本没把规矩放在眼里,出手就是要命。

若是不招,等不到镇国公府插手,他一家人就要命赴黄泉,可若是招了,镇国公府肯定也不会放过他。怎么看都是死局,不如不招。

却在此时,崔恕又开了口:“至少,你那个外室生的宝贝儿子,镇国公府并不知道。”

太过疲惫,秦丰益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镇国公府不知道,可是他知道,若是不招,全都是个死字。

秦丰益瘫倒在椅背上,嘶哑着声音说道:“招,我招……”

崔恕负手向外走去,沉声道:“来人!”

五更时分,齐牧捧着厚厚一摞口供走出来,道:“主子,交接的人员、交接次数跟地点都招了,已经签字画押。”

崔恕接过来,随手翻了一下,道:“让他睡一刻钟,之后叫醒继续熬,明晚这时候再问一次,跟这个比对一下,看有没有出入。”

齐牧答应着,又道:“秦丰益招供说,与镇国公府来往的账目他私自都记过账,账本在他外室那里。”

“取来。”崔恕道。

江南之行,比他预计的要顺利,原本想着最少也要一个月,结果短短十数天,就撬开了秦丰益的嘴。

崔恕心底蓦地一疼,早知如此,他就会另外安排,也不至于眼睁睁看她逃脱。

他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强行把这些不该有的情绪都抛出去,既要放手,就彻底放开,从今后连想都不要想起。

“主子,”张离匆匆走进来,“黄叶亭已经被谢二公子找到,何卓还在京中,是否撤离?”

果然是谢临,好快。崔恕淡淡道:“不必,谢临没见过何卓,并不知道他是我的属下,让他隐藏好行迹即可。”

他将口供推过去,吩咐道:“赶在后日之前,将所有的卷宗账册全部誊抄一份副本,先抄这个。”

等把这些东西都交给皇帝,他此次出京的任务就告结束,若他所料不差,后续追查镇国公府的事情皇帝应该不会交给他,也说不定,皇帝会像上一次那样,再次选择息事宁人。

只是,若皇帝当真那么做,这江南十万百姓的冤情,他肩负的责任,都不容许他沉默,这些卷册口供,将是他发难的第一步。

张离又道:“秦丰益报急病已经三天,节度使府连日闭门,再拖下去只怕引起猜疑。”

所有被他带走的涉案官员如今要么是报了急病,要么是报了出行,如此严防死守,应该还能再瞒几天,不过,等他后日带秦丰益进京,就不需要再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