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先是无视老太太,再来漠视他这位娘家舅舅,连他们乔家的外孙女,也被藏得稳稳当当,半点不视人。
他再也坐不住,告诉余巍成一会儿可以自行离开,就气匆匆地走进别墅,想进入内厅,不想保镖直接拦下他,问他有什么事,霍城阴着脸,沉声道:“把时在清叫出来,我倒要问问他是什么意思!”
这是来惹事的?
保镖看他相貌堂堂,衣冠楚楚,也不像是偷偷溜进来的人员,而他知道,能被时家邀请的人家,家世可都不一般,不是能轻慢的人物,正犹豫是直接拒绝对方还是进去告诉主人家一声,身后响起一道年轻女孩子的声音。
“陈叔,这是我外家表舅。”
苏乔笑语盈盈走过来,她像是没看到霍城脸上的不悦说道:“表舅你好,今天家里为了我的事忙得团团转,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霍城不为所动,“我要见时在清,麻烦侄女带路。”
一看霍城就是来挑事的,苏乔怎么可能傻愣愣地把他带进去,万一把爸爸气得病发怎么办?
苏乔面露一丝为难,“抱歉呀表舅,爸爸正在会客,把我赶出来了,我现在可不敢进去,表舅有什么事跟我说说说,我回头转告爸爸?”
跟她说?
霍城本就是心机极重的人,这次会这般容易挑起怒火,实在是因为跟时在清的积怨已深,以往他就处处看他不顺眼,现在……哼,他拍拍衣摆,不过数秒钟的功夫,外露的情绪便被他压下去,语调平平地道:“行,我也有事想跟侄女谈谈。”
两人走到偏厅,这也是今天的开放区域之一,此处摆放了许多组合沙发,供宾客休憩。
在沙发上面对面坐下,霍城交叠了脚,从兜里拿出雪茄,问道:“不介意吧?”这么问着,却慢悠悠地点着了火,显然并不在乎苏乔的意见。
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可真令人生气。
苏乔冷冷地看他,“表舅现在可以说什么事了?”
霍城自若地吹出一个烟圈,毒蛇一样阴狠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良久才道:“你跟你妈妈,真是完全不一样。”
他朝着偏厅四周扫了眼,发现时家为了布置宴席,把内部陈设全部更换,这里早已不是他印象中的摆设,不知道,楼上那间房,属于安安的房间是不是也被动了……
“听说,你失忆了?失踪之前的记忆全部没有了?”
苏乔一怔,显然没料到他要会提这个问题,“对。”
接下来,霍城又用那种让人极不舒服的目光扫视着她,仿佛想看清楚她有没有说谎,试探性地问了几个问题,苏乔有一答一,最后霍城点点头,掐灭雪茄道:“表舅认识几个不错的心理医生,介绍给你要不?”
一瞬间,苏乔心头闪过违和感,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只好将疑惑收起来,“不用,家里人已经替我找了医生,谢谢表舅。”
“嗯。”霍城没有想再谈的意思,说了句改日再来跟你爸爸促膝长谈,便走了。
看着他的身影走过转角,不久后从门口的小径上出现,往庭院走去,苏乔将目光从落地窗收回来,心里揣了更多的疑问。
总觉得霍城话中有话,他到底在试探什么?想知道什么?
苏乔坐了片刻,不由自嘲笑了声。
时家有秘密,乔家有秘密,就连她自己,也有秘密。
摇摇头,她起身离开偏厅,往内厅走去,回到二楼,却见卧室里没人,葛霜霜不知哪去,想来是等久了,出去了,她便也干脆下了楼,往热闹的前庭走去。
庭院这时正放着轻柔的音乐,悠扬的舞曲响彻在这片装点得格外浪漫的夜空,引人心情潮动,已经有不少年轻人相互对视,想进入舞池中央跳舞。
可是向来,宴会的第一只舞蹈,默认都是由主人家先行起舞,时家没有表示,大家自然按着,不会想去出这个头。
苏乔不知这个规矩,只是打量了眼四周,见不少宾客围着舞池站,一时好奇走了过去,她想去看看内里是什么情况,怎么吸引得大家聚在一起,还没走近,一道身影直接走到她身前,将她前路挡住,然后躬身行礼。
时绪一手贴在小腹位置,一手摊开向她作邀请状,“这位美丽的小姐,我能邀请你跳这第一只舞吗?”
他脸上带着浅笑,眼睛仿佛有星芒闪耀,苏乔心跳瞬间失去频率,咚咚咚狂起起来。
四周有人望过来,向两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并小声私语讨论两人的身份。
苏乔却看不见周围的人事,她的眼里只看到温柔浅笑的时绪,她抬起手,将之放到温热的大掌中,随即感觉到男人手掌用力收握,将她牵起,带到舞池中央,勾着她的手搁在他肩膀上,两人脚步晃动,随着音乐声缓行。
“那位是时绪?时家第三子吧?那个女孩子是谁?”
“会不会就是今天的主人翁乔乔小姐?”
“很有可能,第一只舞蹈哥哥跟妹妹一起跳也说得过去。”
“我觉得不是,你看时家今天这场宴会,重在声势,目的只是告诉这个圈子,他时在清回来了,女儿倒是其次,如果想让女儿出头,不应该不带出来。”
“嘁,保不齐人家是没看上我们?你瞧葛老爷子,周家家主那些,可是全被请进去,人家呀,只要认识那几位就得了。”
“这谁说不是,谁不想跟那几位认识?我说还是找个机会跟主人家打声招呼才是。”
“我猜,会不会是时绪的女朋友?”
……
丝丝细语随风飘进她耳中,苏乔听清楚了最后一句话,‘女朋友’三个字顿时像条小虫一样在她心头钻来钻去,她不觉抬头,本来想说点什么,可是一对上时绪的眼睛,什么话都抛到脑后去了。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时绪,脸上带着春风般柔情,眼底盛着摄人心魂的星光,耀眼之极,夺目之极,让她看了一眼,脊椎尾骨便升起一阵莫名酥意,迅速扩散至四肢,让她软了手脚。
时绪在对她放电?!
苏乔立刻低下头,目光紧盯着时绪衣领上的扣子作面瘫状。
冷静冷静,别让人看出异状,现在一堆宾客围着他们,可不能出糗。
这么想着,脸颊耳朵却控制不住地泛热,她在心中暗暗唾弃着自己,演技呢?拿出你的演技来!
重新调整心情的苏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常,清咳一声问:“三哥,二哥今天会不会回来?”
随着音乐踩着拍子,她握着时绪的手旋转一周,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对方回应,纳闷抬头,便见男人满含深意地看着她,声音低低说道:“这个时候,你确定想跟我谈这些事?”
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比往常更低喑,像低音炮一样惹得她耳朵发痒,她感觉脚步虚浮起来,下意识握紧他的手,懵懵然问道:“不然谈什么事……”
而这时,因介意时绪刚刚视线的余巍成终于穿过了幽静的花园,来到一处别致的小亭子。
小亭子旁边有一棵看起来年份已久的大树,树冠盛大,参天高硕,在离地最近的树枝上,绑着吊绳,其下挂了个秋千,秋千看起来有些年份,充当坐凳的木板油漆虽然有些掉落,但是边边角角被人磨得浑圆,半分不伤手。
这些人家,家中做了个秋千没什么好奇怪的,让余巍成心感古怪的,是他过来的路上,这处小亭子的出口,被人用从别处移过来的绿植挡住,若不是他事先抱着想找出猫腻的心思,也不会发现那堵厚厚的树墙后方,竟然别有洞天。
他当时以为这里肯定藏了什么,不想走进来,却是这么一处地方。
不免有些失望。
他四处走着,目光又放到秋千之上,秋千虽然有些年份,但是秋千两边的挂绳,密密地缠上了漂亮的绿藤,看绿藤的成色,应当最近才被人采下来,装点在其上。
谁会做这些事呢?
他思忖着,目光在秋千上游走,忽然发现一闪光的东西,他忙把绿藤拔开,赫然发现一个小匣子。
这是个银质首饰匣子,通体白银色,上面还有雕刻着漂亮生动的鲜花图案,不过四分之一巴掌大小,十分精致。
它被藏在坐板往上被厚厚绿藤覆盖之处,既可以隐藏痕迹,又不容易掉落,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眼前这一切实在太奇怪了,余巍成感觉到阵阵反常,心里升升浓浓的好奇心,端详着匣子一会儿,轻轻打开。
第48章
匣子里装着一条细细的项链,前端挂一抹水滴状的蓝宝石吊坠,十分漂亮。
余巍成拿着项链,在手中翻来翻去,找不到一丝头绪。
蓝宝石成色极好,项链很贵重,但对于出身富贵的余巍成来说,他见过无数珠宝,自然不会被一条项链迷得走不动路,但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他还是把项链放进口袋里。
其实很容易可以推导出来,时家只有一个女孩子,显然秋千便属于那位‘乔乔’小姐的,至于这个小园子为什么会被单独隐藏起来,秋千上藏着一条项链,虽然具体原因不知,但很明显都同乔乔有关,而他今天走时家一遭的目的便是她,既然有这种机会能让二人产生联系,他自然不能放过。
然而走了两步,倏地停下步子,他抬头望向四周。
为了今天这场宴席,时家的这片山头,肯定全都装了监控,他的行踪,说不过早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四处张望,最终发现这处小园子里并没装监控,虽然这里没有,但进来前的一路,肯定有,若是他把东西拿走,主人发现了,一查监控,很容易查到他身上。
啧。
他的目的可不是让人当成贼,既然如此,那就放回去。
将匣子重新塞回到秋千缝里,余巍成拍拍手,照着原路,钻出了树墙。
这一片长墙,其上全蔓了厚厚的藤枝,覆盖住原有的白色墙体,再细看树墙的位置,原来是在小园子的入口处,种植了茂盛的粗枝矮植,利用植物本身,阻挡了入口,错眼望去是一片的绿色长墙,若是不细看,很容易走漏眼。
余巍成又看了两眼,这才转身,踏进阴影区域离开。
前庭的音乐接近尾音,苏乔和时绪的共舞时间即将结束。
舞池边站出来许多年轻小伙子,他们都在等音乐声停止,准备走上前向苏乔邀舞。
这一支舞跳下来,所有人都对苏乔的身份产生强烈的好奇心,时绪这举动,无疑将她推到众人面前。
苏乔不知道现场暗流涌动,她现在手脚僵硬,感觉连舞都跳不好了。
而这一切都要怪时绪。
话说了一半,却又不吭声,惹得她心痒难耐,若不是知道他脾气向来喜怒无常,上一刻说是风下一刻就能是雨,对自己就是当成妹妹逗耍,她都要以为时绪是准备要跟她表白了。
跟他跳一支舞,心脏从头到尾狂奔……再跳两支,她怕是会跳出心脏病。
她太难了。
音乐声终于在她千盼万盼中停止,她停下来,轻轻舒了口气,时绪这时却突然向前,俯身在她耳侧道:“哥哥还没送你生日礼物。”
苏乔:“呃?”
男人低笑一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收礼物好不好?”
说完,站直身子,满脸宠溺地看着她。
“扑嗵!”
心脏又是一阵狂跳。
“我……”
“我有这个荣幸,邀请小姐跳支舞吗?”
旁边不知何时,走来一名西装笔挺的年轻人,他眉目俊朗,笑容亲切,见苏乔诧异地看着他,一时笑得更深,“我总觉得小姐看起来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这是什么年代的撩妹土味情话,时绪把苏乔拉近一些,淡然道:“葛少爷,这是我的女伴。”
葛霄立刻朝时绪笑起来,“时三哥,我能跟她跳一支舞吗?”
苏乔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舞池上空的音乐不知几时又响起,这次是一曲慢三,她的周边,许多年轻男女正结伴在舞池中翩翩起舞。
同时绪跳完一支舞,已经很累,她不想再跳第二支,想开口拒绝时,时绪已经直截了当地道:“不行。”
说罢,不理会对方有什么反应,直接牵着她走出舞池,苏乔回头,见葛霄仍站在原地,面带微笑地目送他们离开,看起来十分有涵养。
手腕被人用力一握,她转过头去,便见时绪嘴角扯着弧度,眼神幽远地看着她,“怎么?想跟他跳舞?”
苏乔把手挣出来,“才不是,只是我听见他姓葛,我在想跟葛霜霜有没有关系?”
时绪:“哦,有点。”
正是葛霜霜的亲弟弟,但他不打算告诉她,左手插进兜里,碰到硬硬的东西,立刻将之握在手心,时绪向别墅侧边的花园区望去,“乔乔……”
一名身穿制服的侍者这时靠近两人,行了个礼,“两位好,乔小姐,那边有位姓时的先生说让你过去一下。”
姓时?
姓时的除了时延都在家里,不需要让人传话,这人会是时延吗?可为什么不直接过来找她?
向着侍者指示的方向看去,男人的身影藏在树荫下,看不太清楚,只能隐隐看见一道模糊高大的体型,时绪眯了眯眼睛,立时心中有数,“去看看吧,是二哥,恐怕是直接过来,没换礼服不好接近。”
苏乔点点头,走了过去,站在原地的时绪握紧兜里的小物件,几可不察地叹声,望着小姑娘的背影,伸手从旁边游走的侍者托盘里拿起杯酒,仰头喝光。
却说苏乔向着男人走去,随着距离的拉近,总算能看清对方的轮廓,时延高大结实的身形慢慢呈现在视野中,她立刻笑起来,提起裙角,向他奔去。
即将要扑到他身上时,时延伸直了手臂制止她的扑势,“等等乔乔,哥哥身上不干净!”
刚刚时绪猜测时延不过来是因为没换礼服不好接近,等她看到对方实际情况,才知道他何止是没换礼服,凭他这身衣着打扮,门口的安保人员能放行也是不容易。
他穿着一身工军装,上身是黑色紧身背心,下身是宽松的迷彩军裤,裤角收窄在高帮的军靴中,他可能正从哪个出任务的地方赶回来,一身脏兮兮,裤角还沾着干涸的泥水。
可能赶得很急,他脸上还有些许汗水,头发被汗水沾湿,被他尽数向后捋去,只有些许凌乱的碎发,垂落额前,搭在锋利的眉峰尾。
尽管衣服脏,脸上也有未干的汗水渍,可这完全不妨碍对方的魅力,怎么说呢,这副模样的时延,全身散发着夺人眼球的吸引力,真是A爆了,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