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雪嫣才猛然醒过神,她在干什么。
“我会早些回来。”谢策清浅含笑的声音落入耳中。
自己方才竟然全无戒备,甚至恍惚的以为又回到了失去记忆后,两人最快乐的那段时光,雪嫣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情绪激烈挥开他的手,满含恶意的说:“我最好你永远都回不来。”
谢策脸色微变,转瞬又宠惯的弯唇笑起来,“这恐怕要让囡儿失望了。”他俯身轻啄雪嫣抿紧的唇瓣,“我不能陪你了,自己起来吃些东西,笋丝鸡粥,油饼,杏仁酥,都是你爱吃的。”
谢策就是这样,在他把控的度里,可以纵的你无法无天,可一旦触到他忍耐的底线,哪怕平常再怎么宠着你,也不会心软。
而他对雪嫣的底线一退再退,如今只要她还在身边,那就什么都可以。
不得回应的亲吻,谢策同样吻的痴迷沉醉,雪嫣忍无可忍,推搡着他,别过头避开,气喘吁吁的恨声问:“你究竟还上不上朝了!”
“不想上了。”
谢策对上雪嫣睁得圆溜溜,又恨又恼的双眸,忍俊不禁道:“走了。”
他起身整了整身上的绯袍,嘱咐紫芙伺候好雪嫣才下楼离开小楼。
仁宣帝病情略有好转,就在养心殿批阅奏折,赵令崖将燕王意图谋反的证据,以及经过镖局往来的书信全都呈了上去。
仁宣帝双手哆嗦着,剧烈咳嗽起来,高吉立刻端上玉壶,看到仁宣帝吐出一口带血的痰,心惊跪地道:“皇上龙体要紧,万不可动怒。”
仁宣帝摆手示意他退下,浑浊的双眸望向赵令崖,粗喘着问:“你觉得应当如何处理。”
赵令崖拱手,“回父皇,燕王其心必异,儿臣以为应该削其番位,幽禁终身。”
“幽禁终身。”仁宣帝意味不明的看着他点头,“就与你二皇兄一样。”
“一个是你手足,一个是你亲叔叔。”
赵令崖素来不喜不怒的眉眼微眯起,望着仁宣帝老态龙钟的脸不没有说话。
仁宣帝又咳了两声,体力不支靠在龙椅上,有气无力道:“燕王不是一直上书要进京面圣,以证清白,那就传正旨意准他入京,与老二当面对峙。”
赵令崖眼中快速闪过莫测。
段士弘这时走进养心殿,“禀皇上,宁妃娘娘前来侍药。”
仁宣帝对赵令崖道:“你下去罢。”
“是。”赵令崖拱手走出大殿。
宁妃与随行的宫女正立于殿外,赵令崖目光从她身上走过,攫上她略有闪避的双眸,虚行了个礼,“宁母妃。”
宁妃轻含螓首,“三皇子不必多礼。”
赵令崖从容从她身旁走过,擦肩的同时驻足停下,“这次之后,宁母妃就想法子推了侍药。”
压低的声音之有两人听得见,宁妃诧异侧目看向赵令崖,他已经先一步从她身旁走过。
宁妃敛下目光走进养心殿。
伺候仁宣帝服下药,宁妃捏着手绢给他擦拭唇边的药渍,“皇上可觉得好些了。”
仁宣帝握住宁妃的手,叹气摇头,“朕怕是陪不了你多少时日了。”
宁妃忍着泪意摇头,“皇上乃是九五之尊,是要长命百岁的。”
仁宣帝笑她:“孩子话。”
“朕原总想着让你有个子嗣,如今看来,没有孩子对你反而安全。”仁宣帝的话让宁妃呼吸一紧,下意识抚上自己尚还平坦的小腹。
仁宣帝没有发现她的异样,继续道:“老三的心性。”他说着叹了口气,“但愿是朕多疑了他。”
宁妃想起赵令崖方才的话,还在犹豫要如何开口,仁宣帝却先道:“你身子一向不好,朕怕这病气会过给你,你就别来侍药了。”
宁妃喉咙发苦,“皇上。”
“就这么定了。”仁宣帝不容置喙道。
雪嫣十分清楚谢策约莫会在什么时候回府,她手里捏着昨天陈晏和给自己的那一小包药,如同捏着一块沉甸甸的重石。
她拆开看过,反正在她看来就是无色无味的药粉,可是她没有把握谢策不会发现,他太精明了。
紫芙从楼下上来,雪嫣立刻攥紧手心,把那一小包东西藏起。
紫芙上来道:“姑娘,世子已经到府外了。”
雪嫣想起自己有一回,在院中等迟迟没有回来的谢策,一直等到了入夜,那次她又哭又闹,谢策就不许她再在园子里等,并且每日回府前都会派人来传话。
雪嫣尤其厌恶自己想起这些过往,冷声道:“你不必跟我说。”
紫芙当初日夜伺候雪嫣,自认为对她是了解的,姑娘性子固执,对于认定的事情,无论别人怎么说都不愿去听,也不愿改变,现下姑娘如此抗拒,更像是在逃避。
紫芙没有多说什么,下了楼。
雪嫣显得十分焦灼气急败坏,她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快步走到边将手里的药粉撒了一些在茶壶中,看着药粉溶在水中,她反复无常的心,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雪嫣偏头从窗子口望出去,谢策已经走到了石桥上。
他上楼的脚步显得有些急切,步子方迈上平阶,一抬眸就与雪嫣四目相对。
夏日的天气就算到了傍晚也很热,官服又严整厚实,谢策一路走来额头上已经带了些汗,他也不遮掩自己的情急,“我是真有些怕,回来的时候你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