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玖国也不客气，他光是看一眼就知道桌上哪几样是林漾特地放到一边，预备“双标”操作一下送给闵玧琪和金泰恒的，一点儿也不客气径直拿了两样到自己手边守着。

金泰恒还在冲澡，他不知道。

可闵玧琪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

等到大家留来留去又拖了几分钟、孩子真的出去了，套房里几个人又有那么点儿惆怅，平常的时候明明也是七个人一块没什么感觉，这会儿出去个林漾，还莫名有些空荡。

大伙儿正吃着呢，门铃又响了，只不过让人失望的是进来的人并不是去而复返的林漾，而是经纪人。

“呃，刚才那孩子，看着有点眼熟啊。”

金楠俊看了一眼其他成员的表情，心想这事儿还得自己来。

于是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自然些，先是若无其事嚼吧完了嘴里的东西，又拿起桌上已经恢复了常温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哥，你忘了，那就是咩漾啊。”

经纪人吓了一跳，甚至还夸张地吸了吸鼻子：“不是……我是说，我有点怀疑，但没想过真的是他……”

郑浩锡在旁边补充：“不然玧琪哥敢随便喝谁的饮料啊？”

这一出把经纪人给吓着了：“这孩子，变得有点让我认不出来，他……他真的长大了好多。”

这话是真的没夸张，也就闵玧琪那种自带双标和滤镜双重buff的人，才会在两年之后见到林漾依然觉得他是那个会吃空自己钱包的臭屁小孩儿。

除此之外，大家都对长大后的林漾有着强烈的重逢冲击感！

现在有人终于说出口了，郑浩锡头一个举起手和经纪人击掌：“是吧，我也这么觉得！见面的时候看到那孩子，甚至会让我产生了一种我是不是已经三十岁了的错觉，这孩子，怎么能长得这么快啦……”

仍然留有一丝恍惚感的防弹经纪人：“对啊，明明那个时候，那么小一只！”

闵玧琪对林漾的滤镜有一百米厚：“他现在也没多大啊，瘦瘦的，脆脆的。”

那个腰，那个腿，那个胳膊，简直一折就断！

田玖国撅着嘴：“哪有，咩漾现在比我还大只了！”

金泰恒对林漾的滤镜也有一百米厚：“才没有！你这个肌肉，抵得上一个半的咩漾！”

“那孩子现在在做什么呢？看起来还是在读书吧？”

插科打诨完了，经纪人又老样子担心起这些问题来了。

金楠俊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嘴和手，“在呢，上大学了都。”

听到这样的回答，职业经纪人的职业病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哎……这也是不错的出路了。”

此刻，任谁都能听出他语气里的遗憾和惋惜。

介于第二天就是正式的颁奖典礼，大家消灭了林漾带回来的宵夜，各自洗漱休息，原本有一肚子话想要和林漾说也只能暂时忍耐，打算工作结束之后再找小朋友聊天叙旧。

***

大概是暑假的时候在韩国去过一次fanmeeting现场，林漾这次来看MAMA颁奖典礼就有了经验：穿衣打扮一定要舒适从简，排队提前太多虽然没什么用，但还是得早到。

除此之外顺其自然就够了。

因为举办的是颁奖典礼，周围坐着的不仅仅是独一家的应援，林漾带着口罩和帽子落座之后，靠着淡定哥这个博爱路人粉的日常输出，分辨出了好几家的粉丝。

怎么说，听着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讨论拿奖的事儿，林漾原本平静的心情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他没忘记宿舍两位路人粉对防弹寄予的“厚望”，也很确定目前而言中国国内饭圈其实还是EXO的地盘儿。

甚至有那么一秒钟，林漾还假设过万一身边防弹的粉丝和EXO的粉丝打起来了可怎么办才好……

咦？

哪里不对？

他这样做假设的话，岂不是笃定了今晚防弹就要搬个大奖回家？！

可一旦接受了这样的假设，林漾脑子里就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个先入为主的想法：防弹少年团今年是可以拿到大赏的吧？

万一拿不到，那哥哥们岂不是会很失望？

站在这样的立场上，林漾现在看出场的每一个男团都不自觉地带着一股“审视”：这个舞蹈如何？这个live水准如何？这个现场感染力如何？

到底是缺失了一段不算少的印象，林漾偶尔会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想起来了，可在这个时候，他才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只是记得曾经朝夕相处的那几位哥而已。

现在台上活跃的那些男团女团，要么是在林漾实际上当练习生的那两年里推出的，要么是在他回到国内继续上学的那两年里推出来的。

可这近四年里活跃起来的新面孔，也没能让他恢复多少印象。

按理来说，林漾中学时期熟知的那几个男团女团，要么在服役，要么已经展开了个人活动，现在的偶像歌谣界应该是新生代的天下，可真正冒头的却很少。

颁奖典礼是拉高进场门槛的一部分理由，可真正造成这一现状的本质原因是什么呢？

直到林漾听到身后女孩子小声对着颁奖典礼下半部的预告VCR感叹：

“天啊，2013年出道的男团到此为止就剩下防弹好好地存活下来了呢……”

林漾脑子“嗡”地一声，顿时就有了一股耳鸣感。

他知道防弹少年团走到今天不容易，错过的这段时间具体也不知道大家吃了怎么样的苦，可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存活”这种形容，心目中七个哥哥的形象莫名就悲壮了起来……

“今晚要是拿了大赏，那就是苦尽甘来了吧？”

林漾偷偷支起耳朵听着，原本以为会听到“没错”、“是啊”、“不容易”这样的回答，可另一道声音毫不犹豫地道：“不太可能，拿了大赏除了防弹自己的粉丝普天同庆，恐怕会被骂到明年去。”

一语成谶。

当“年度艺人”当真花落防弹少年团这个出道三年半的小公司出身男团时，当晚、且是当时，观众席就开始有了祝贺之外的声音。

在这其中，又以唯二正面竞争的两家饭圈为主。

从来都只是靠淡定哥科普，从未深入过饭圈的林漾受到了强烈冲击——

其他来自国内赶到香港来看颁奖典礼的粉丝们或许只能听清国骂，可他连韩方那边的饭圈争执也能听得懂。

两方不断升温的争执很快就由线下真人同步发散到了网上，可林漾却不敢去贴吧或者是微博这俩地方看，他怕自己也会彻底被代入粉丝角色，冲动之下注册了马甲去加入双方混战……

***

颁奖典礼结束之后，时间其实已经不早了，林漾想着防弹那边彻底结束活动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但还是惊讶于闵玧琪的电话来得如此之快。

“回来的时候直接到我这一楼来。”

比起争得鸡毛满天飞的饭圈，防弹这边情况还真的有点儿“苦尽甘来热烈相拥含泪庆祝”的幸福感。

可拿了大赏之后的防弹少年团，吃的依然是经纪人助理打包回来的东西。

别说艺人本身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待遇，林漾看了都有点心疼。

不说包个餐厅，找个隐蔽性好点儿的地方包个包厢吃顿热乎的也比这好啊！

为了红毯上仪态好看，为了演出期间不出意外，防弹这几个大男孩子需要做的和女艺人没什么两样，一天之中也就只有刚睁开眼的那会儿吃了点东西勉强填填肚子而已。

林漾到了之后，大家脸上的妆还没卸，倒是衣服先换上了简单的单衣或者T恤。

七八个人就这么围着地毯中央的茶几坐了一圈，茶几上摆着些吃的喝的，仿佛只是大学男寝的男孩子们拿了个篮球赛冠军、回来一起吃炸鸡和肥宅快乐水庆祝那样简单。

郑浩锡握着一罐饮料，还是感慨满满：“原本想开个直播来着，但是感觉不能好好说话……直到现在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又是惊又是喜，反正心情很复杂。”

饭圈那些事儿，做艺人的哪能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

但现在有了更加让人高兴振奋的事情，那些诋毁和否认或许是能够炼化成动力，来催促大家下一次做得更加极致。

比起喜气洋洋的同时还是有流泪冲动的防弹七人，林漾心情有点微妙，说好的不过分进入角色，可还是没办法控制得住。

看着大家已经抛开了不好的那一部分，开始积极地展望下一张专辑的计划、讨论明年想要达成什么样的目标，那种眼神里迸发出来的信心和冲劲，刺得林漾下意识地回避这样的眼神交流。

此时此刻，他是没办法和大家共情的。

撇开值得高兴的那一部分，真的不会感觉到委屈吗？

第17章

林漾回去的时候，防弹少年团整个团队尚未从香港返回韩国。

他们在颁奖典礼之后又停留了两天，可能是休假，也可能是别的工作。

几个哥哥试图留下林漾，至少是多一天或者半天的功夫能够用来相处都好，可后者到底还是个学生，能够挤出三天的时间已经是非节假日期间的极限了。

所以林漾临行前的那个晚上毫无疑问地被征用了。

他有点搞不清楚，都已经是参加工作三年多的人了，为什么有的时候大家看起来那么靠谱、那么厉害，有的时候又幼稚地像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过，一如既往的打打闹闹、嘻嘻哈哈，就像出道前挤在小宿舍里时的那样。

林漾分明感觉得到，闵玧琪或者是金楠俊是有其他的话想和自己说的，也许是关于以前的事情，也许是之前提到过的produce系列第二季。

可不管是哪一样，这样的谈话都有些让他想要逃避。

前者是公司决策，就算真的要怨谁，也怨不到彼此的身上。

而后者就更简单了，林漾自己都不那么在乎、执着的事情，其实哥哥们也可以早些放下。

直白点说：读书未尝不是出路，梦想也不能代替面包。

好在这一整晚的时间里，都有金泰恒、郑浩锡这两个时刻都忙着活跃气氛的人插科打诨有意或者无意地照顾着林漾的情绪。

他们还以为自己在为粉丝吵架那事为哥哥们抱不平、替大家感到委屈。

或许人都有一种共通：在没有听到明确、清晰的拒绝之前，哪怕希望渺茫，也依然抱有一丝期待，万一真的就这么成了呢？

金楠俊和闵玧琪第二次一前一后去卫生间的时候，金硕真跟过去了，他又不是真的傻大哥，哪能真的什么都没察觉？

“哥？”

金硕真到底是正儿八经专业出身，他一眼就看出这两人拙劣的收敛，洗了手顺带地擦了擦，把后背往墙上一靠：

“说说看啊，有什么计划嘛，这样我也好配合。”

避是避不开了，金楠俊叹了口气。

“年前就得开始陆陆续续地试镜，报名之后势必还得退掉一大部分，最后留下百来个，这个过程并不是简简单单看一些练习生的简历和照片就能完成的。”

金硕真一听这个就皱眉毛：“要是真的能寄个简历就当报名该多好？”

“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金楠俊连连叹气：“第一季开局这么好，第二季只会更好。这么一来，报名的人就会更多。排除大大小小的经纪公司特地流出组团出道的预备役，剩下的那些要么年龄不适合、要么辞退可惜的，恐怕都会送过来参加比赛。”

“还没加上那些个人练习生呢。”

如今I.O.I的大势众所周知，能够免去进入经纪公司之前的那道甄选，和不知道一进去几年出不了头的练习期直接一步登天，这么好的事情谁都想要去尝试一下。

闵玧琪幽幽开口：“你忘了一种情况，已经出了道的，但现今状况不太好的，也有可能选择舍下脸面去放手一搏。”

金硕真显然被这个假设惊到了：“不能够吧……”

话是这么说，可仔细一想，也并非不可能。

如果说2012年有一飞冲天的EXO，2013年就有艰难破局的BTS。

如果不是今年颁奖典礼的大赏之争有了“新玩家”的入局，某种程度上说，EXO恐怕还得持续一段时间的垄断局面。

除此之外，当年的连着两年的新团诞生潮流，竟然没有几个在三年之后依然留有姓名……

闵玧琪没说话了，他正透过玄关一侧半透明的置物架看里面的林漾，陷入沉思的金楠俊和金硕真也下意识地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里面的男孩子。

明明都是十八九岁年纪轻轻的少年人，明明都有些怕生慢热，田玖国和林漾给人的感觉却又很大的差别。

只能说分开的这两年时间里，走向截然的成长轨迹已经使曾经无比相似的两个孩子长成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

林漾本应该受到更多的宠爱，拥有更多的自信的资本。

可事实上呢？

就算当初的林漾愿意坚持继续走下去，他的家庭、他的父母和老师恐怕也不会放任——

三观尚未成型的十四岁的时候，正常的成长经历里正享受着家中父母长辈的宠爱，校园里师长的关心，同学之间的亲密无间的相处。

而不是在本应该肆无忌惮的年纪里，青春期迅速抽条夜里生长痛到不行、无处可诉，还要因为练习生的身份顾忌饮食这不能吃那不能吃。

因为吃了会长胖、会影响形体，甚至是嗓音条件……

说得笼统一点，除了生活和学习这方面，别人能够正常享受的青春，练习生什么都做不了。

在付出了这样的代价之后，有的孩子出道了，有的孩子在悄无声息地来到异国之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这片土地。

“玖国儿那时其实已经算得上相当早的出道年纪了。正常来说的话，十八九岁是刚刚好的，就像当初的泰恒儿和至旻。”

金硕真自己就是“大龄”出道。

就算是现在回过头看的话，他依然不觉得林漾这样算是错过时机的。正如他可以读大学出道，那原本就比同龄人提前上学的林漾为什么不能呢？

gu903();何况，那孩子本身读得就是艺术类的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