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梨胭闭上眼,终于有一点懂了。
人为什么要写诗,诗为什么要婉转多意,诗与语的区别。
你走了,镜子都暗下来了。
一句诗,包含的不仅仅是我会想你,是无数想你的情景和殷殷盼归。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补的一章,但是大概要凌晨一两点了。
我写完就发上来,你们不必等。
第三三章弥城秘洞
梨胭前脚走,后脚有什么东西就倏尔落在他身后,镜中白光一闪,狠狠朝他劈去。
棠篱周遭气流涌动,瞬间结成屏障,身后的人被气流捆住,一寸也动弹不得。
桌子上的毛笔倏尔飞至,笔尖硬如刀锋,直直指着身后人的太阳穴。
不需怀疑,棠篱完全有能力将笔运穿此人太阳穴。
但笔停着。
鄢炀冷目看着他。
棠篱转过身,对此毫不意外。
鄢炀哑声道:“我对你始终不放心。”
棠篱一笑,“不放心的是我对情兽一族的威胁,还是我对梨胭的感情?”
鄢炀目光一闪。
“要是前者,大可不必。要是后者,”棠篱抬眼,眼神黑沉沉,气势如海,“这和你没关系。”气流瞬间暴增,紧紧把人裹住,只要再多进一分,鄢炀身上的皮肤将悉数绽开。
下一秒——
可怕的内力一下消失。
毛笔“啪嗒”掉到地上。
棠篱风度翩翩,疏雅文秀,“你该走了。”又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模样。
鄢炀身上每一寸肌肤都生疼。
二人对视半晌,鄢炀不发一语飞走。
他到底是什么人?
一柱香后,棠篱蓦地咳嗽,一下一下,似要将肺咳出。
他倚墙捂住嘴,片刻后,手帕上红星点点。
他垂眼合上帕子,将其丢弃。
只希望鄢炀有所忌惮。
鄢炀追上梨胭鄢月,三人速度快如流星,咻咻飞过无数树林。
一个时辰后,鄢月气喘吁吁,左边拽一个右边拽一个,“我不行了,我们休息一下啊。”
梨胭看了一眼月亮,顿了顿,“行吧。”
鄢月瘫在树上,“平时我也该跟你一起比武的。”会不会武功不重要,锻炼一□□能。
三人跑跑停停,一天一夜后,重回弥城。
鄢月狠狠吸了一口气,戏谑一笑:“我回醉生楼看看。”
梨胭一把抓住她,“情人以后再会,我们先去秘洞。”
空中飘来鄢月哀怨的声音:“你见不了情人,就不许我见,太过分了!”
“你长得美我也不原谅你,哼!”
“小胭胭,让人家见一面嘛~”
三人消失在城中,朝西边继续掠去。
弥城西出三十里,森林广阔,参天大树直指云霄,无数巨大幽绿的藤蔓缠绕生长,几乎让人看不到路。人一进去,瞬间被花草淹没,人在其间,仿佛蝼蚁。
三人前行的速度不得不慢下来。
一个时辰后,三人俱气喘吁吁。
鄢月擦了擦汗,问:“还有多久?”
鄢炀指了指山顶,“那里。”
山高万丈,鄢月头晕目眩,感觉自己要累死了,“鄢勿是什么奇葩,怎么找到这么偏僻险峻陡峭幽深地方的?”
“那里很安全。”
当然安全,森林深处的大山顶,人根本进不来。
梨胭喘了一会儿,看了山尖一眼,一提气,轻功与兽能结合,眨眼消失在林中。
鄢月骂了一句娘,提气跟上。
鄢炀跟在后面。
又一个时辰后,三人终于飞到山顶,绿蔓掩盖下,一个巨大的洞口展现眼前。
梨胭和鄢月对视一眼,俱是一笑。
“我前你后。”鄢月深吸一口气,率先提气而进。
三个人飞速穿过长长的山洞,一柱香后,前隐隐见光。
鄢月展颜一笑,激动难耐,叫道:“我鄢月回来了!”飞速冲了出去。
下一瞬间,鄢月的声音传来,“逃——”
梨胭脸色一变,闪身冲出,一爪抵住鄢月脑门上的兽爪,抱住她闪身一冲,越出洞口。
洞外,数十情兽瞳色各异,兽爪森然,将她俩重重包围。
目光俱是冷漠无情,仿佛在看死人。
鄢月没有防备,胸前被抓了一爪,血肉翻转,深可见骨。
她和人群中的鄢茂目光对上。
鄢茂站在某一人身后,表情淡然疏漠,看她仿佛在看陌生人。
鄢炀从洞口跃出,跃到人群中央,对人群中心的那个人问道:“你确定是她?”
那人一直看着梨胭,似喟似叹,似癫似狂,“你真的没死。”好像既恼恨又惊喜。
梨胭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看陌生人。
“鄢枝,别来无恙。”他顿了顿,笑起来,“哦,我忘了,你失忆了,你不记得我。”
他瞬间移至她面前。
梨胭瞬间移开三丈。
他目光中露出惊艳,“速度还是这么快。”
梨胭扫视一圈,至少三十只情兽,她们不可能逃掉。
“你为什么杀我?”死也要死明白。
“立场不同。”那人看着她,“虽然我欣赏你。”他顿了顿,一下子想起来什么,笑道,“对,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
“我是鄢常,原来情兽族的二少主。”
鄢月眉头一皱,“原来?”她厉声喝道,“你把族长怎么了?!”
鄢常一笑,“我们族长是唯一不死的情兽,谁敢对他怎样呢?”他慢慢走到二人身边,看着她们,“放心,他们都还在,在阳城活得好好的。”
阳城。
梨胭和鄢炀目光对上。
鄢炀抿唇。
“族长永远不死,三个少主换了一波又一波,那么当少主有什么意思呢?不过是替族长做事的人罢了。”鄢常道,“我后来想,人类虽为一个种族,但也没有全部聚集成一个部落,强者为王,各自占山称霸,我们情兽不也可以吗?”
“人有一句古话——‘道不同不相为谋’。”他闭上眼,“说得真好。”
“鄢枝死,族长派我来接管弥城秘洞,我心里恨极了,不懂为什么人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活,我们就要躲在山洞里?我们情兽做错了什么,要遭此噩梦?”
“好巧,逃到弥城的情兽心中亦愤愤不甘,早受够了人类的鸟气,我们一拍即合,决定脱离族长——”鄢常张开手臂环抱了一圈,骄傲又张狂,“我们日益壮大,决定和人类斗争到底!”
“斗争到底!”
“斗争到底!”
“斗争到底!”
…………
仇恨声响彻山谷。
梨胭打了一个哈欠。她连着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确实疲惫极了。
鄢常说话啰哩啰嗦,实在让人提不起精神。
鄢月一笑,笑得扯动伤口也没办法不笑,这个哈欠让她也放松下来,对鄢常笑道,“你能赶紧说到重点吗?你讨厌人类就讨厌人类,千方百计杀同类为什么?我们阻止你杀人了吗?我们背叛过你吗?或者,你因爱生恨,见不得她活着?”
鄢常放下手,盯着梨胭,“不,不是。”他缓缓道,“没有理由,我就是要杀她。”
鄢炀瞬间移至鄢常身边,横眉冷目,“你明明说她是情兽族的叛徒,因为她,情兽一族才会一路死伤。我这才答应把她骗过来。”
鄢常摇头,“我可没说她是情兽一族的叛徒。我只是说:‘因为她,情兽一族在逃亡路上增加了更多死伤’。你自己把她理解成叛徒,别怪我身上。”
“那为什么死伤人数会增加?!”鄢炀盯着他,“这不是间谍的意思吗?!”
鄢常笑着摇头,哈哈大笑,笑声响彻山谷,“哈哈哈哈哈当然不是!”鄢常指着她,“她受族长命安顿南逃情兽,把他们安顿好后,她一人提剑闯暗部刺杀秘主,三府倾巢出动,全力绞杀,她一人难敌,被诛于绝崖,尸骨无存哈哈哈哈哈……暗部威严受损,自然勃然大怒,自然就更加严苛追杀剩余情兽,死伤人数可不比之前多吗?”
鄢常眼中情绪浓烈复杂,讥笑中带着浓浓的恼怒,不只是对梨胭,不知道他在恨谁。
鄢炀震惊地看着他。
鄢月也震惊地看着梨胭。
梨胭自己也是一愣。
鄢月笑道:“原来你真刺杀过秘主。”
梨胭问:“秘主死了吗?”
鄢常摇头,“没有人知道。”
鄢炀瞪着他:“你利用我。”
“我可没逼你,所有的事,你是自愿的。”
鄢炀的黑耳朵立起,瞳孔徒然变大,颜色变成浓郁的黑色,一种妖冶的黑,仿佛被下蛊的死士。
他一爪朝鄢常抓去,鄢常早有准备,他一变身,鄢常便退回情兽中央,各情兽瞬间亮出兽爪,发出威胁低吼声。
鄢炀挡在她二人面前。
他哑声道:“你救我两次,我却骗你来此,使你陷入如此境地。此事怪我。我拼死一战,你们尽量往洞口逃,能逃一个是一个。”
鄢月胸口的伤已经愈合,闻言翻了一个白眼,“又倔又傻,还爱逞匹夫之勇,什么荆轲,挡路荆条才对。”
鄢炀抿唇。
梨胭的耳朵也立起来,瞳孔变成空旷蓝色,她伸出尖利的爪子,起势已对。
此番凶多吉少,她可能回不去了。
想到棠篱,她胸中一痛。
她定定神,目光缓慢而坚定地扫过对面情兽——不能放弃,棠篱等着她回去,绝不能放弃!
只要有一口气,她就能活!
两边同时动手,这边三人目标一致,径直朝洞口攻去。
梨胭屏气凝神,瞳孔圆睁,杀人手法熟练而老辣,躲、攻、守、防……速度快得让同类心惊,下手无情,只求效率最高,死相好看与否,完全不在她考虑范围內。
宛如修罗在世。
梨胭气势如虹,一时倒把对方数十情兽震住,无一人愿上前。
鄢常笑眯眯欣赏了一会儿她杀人,拍手叫绝,“鄢枝就是鄢枝,杀起人来勾魂夺魄,令人目眩神迷。”
下一瞬,梨胭闪现其面前,内力爆出,将其控于当下,四爪凸伸,毫不留情掏心而去。
一股更强大的内力震开她的钳制,鄢常瞬移至她身后,神色兴奋,“好久没打架了——”
梨胭才不听他废话,转身一挠,跟身追近,又是一挠,爪子每次都咫尺擦过,鄢常次次躲过。
空旷的田野间,二人犹如两道鬼影,一黑一白,交错闪现,空中传出锋利的咻声,听得人胆战心惊,这爪子要是真抓在肉上,完全能将人劈成两截。
二人大战三百合,木倒石裂,难分胜负。
鄢常的脖子上,有一细小的血痕。那是梨胭唯一次伤到他。
鄢常与她打了两个时辰,耗尽她体力,随即身后情兽围上前,众人合攻之,活捉梨胭。
鄢月与鄢炀亦难逃此厄运。
梨胭虽汗流浃背,云鬓缭乱,但目光依旧亮得像月亮,直直盯着他。
鄢常有片刻失神。
他回过神看她,“我改变主意了。”
“我不想杀你了。”鄢常隔空摸了摸她的眼睛,“你讨厌人类吗?”
梨胭不说话。
“鄢枝,你讨厌的。”他道,“不然你不会冲动地去杀秘主。”
“让我们一起为情兽的崛起做一番事业怎样?”他笑起来,“灭暗部,诛晏氏,扬我族威,让子孙后代不用躲躲藏藏!”
梨胭目光平静,道:“我不讨厌人类,也不喜欢。但我不会和你合作,你不适合做掌舵人,你和现在的皇帝没什么区别。”
她顿了顿,“皇帝容不下情兽,你容不下人,甚至容不下和你观点不同的同类;皇帝追杀情兽,你杀暗部;为了权力,你可以从族长那里分离出来;为了个人喜好,你苦苦相逼,不给他人生路……自私自利,狂妄自大,虚荣慕权,我耻于与你为伍。”
“说得好!”鄢炀在身后钦佩盯着她。
鄢常目光森然,梨胭多说一句,他面色黑沉一分。
天光微亮,露出鱼肚白。
半晌,他勾唇一笑,“好,很好,好得很。族长说你傲骨难训,我原本觉得夸大其辞,现在终于有所体会。”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我凭什么要回答?”鄢常嗤笑一声。
“你可以不回答。”梨胭道,“我是谁?”
鄢常哈哈大笑。
他笑了足有一柱香的时间才慢慢停下,目光玩味,又变得癫狂起来,“好,我告诉你。”
“你是鄢枝,情兽族的三少主,族长最器重的继承人,杀人如麻的机器,无父无母,专为情兽族未来而生,你身上没有鄢字,是吾族新生的开始。皇宫里的瑶妃娘娘,你不必知道前因后果,你只需要知道,她诞下一子,身上也没有鄢字,不知道那小子活没活,没活也没关系,有一就有二,当下一个没有鄢字的孩子诞生,来年三月,吾族便会有崭新的未来……”他讥讽又悲悯,嘴角含笑,“你是谁?你是情兽一族救世主啊!”
鄢月与鄢炀俱是一愣。
梨胭目光沉静,倒是对这些没有什么反应。她忘记了过去,没有记忆,这些对于她来说只是事实,既不冷冰冰,也不热乎乎,就只是事实。
一个概括过去的真相。
知道了就好了,不会影响她对未来的决定。
如果还有未来的话。
鄢常见她面色如常,对此不甚在意,心中有股幽火滋滋烧着他,让他难以平静。
她怎么能不在意?
这么重要的事,这样重要的身份,她为什么不在意?
脑中有什么倏尔闪过,他笑了:“你是不是和一个书生相爱了?”
梨胭瞳孔一震。
他嘴角的笑意扩大,“啊,原来如此。”
“你想做什么?”梨胭心跳徒然加快。
鄢常听着她急促的心跳,仿佛听到美妙的音乐,竟闭上眼享受了一会儿。
“我是爱上一个书生。”梨胭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看着他,“但他没有爱上我。”
鄢常眉头一皱,“如此不知好歹!”倏尔一笑,“没关系,我给你抓来。”
“你把他困在身边,一年不行困两年,两年不行困三年,日久生情,他总会爱上你的。”
梨胭垂眼,“强扭的瓜不甜,我不需要不爱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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