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她一眼。梨胭瞪着鸡腿,面色不好。棠篱用银针试了一下,无毒。
他瞧着她:“哪里不舒服?”
梨胭垂眼:“哪里都不舒服。”
“什么感觉?”
“胸闷气短,喘不过气,胸口痛。”
棠篱扣着她的脉,嘴唇紧抿,脉象正常,没有中毒啊。他一时间心提起来,已经想了各种各样严重情况。
梨胭抽回手,道:“无事,我们情兽百毒不侵,过一会儿就好了。”
能让情兽身体不适的毒会是小毒?是暗部已经找到逸王府了吗?还是鄢茂在暗中下毒?棠篱面色一沉,风雨欲来。
梨胭见他动怒,难受的情绪瞬间飞走,赶紧道:“可能是我下午点心吃多噎着了,现在好像什么感觉都没了。”她喝了一口汤,“哇,好好喝。”
棠篱一直扣着她手腕,再三确定她无事,又把桌上各菜都试了毒,无奈道:“你不要吓我。”
梨胭笑了笑,蹭了蹭他肩膀,心里暖洋洋。然下一秒,棠篱站起来,躲开了她的撒娇。
梨胭目光一沉,眨眼便到棠篱身后,手一伸,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
棠篱身僵如石。
“不要闹。”
梨胭轻哼一声,“有什么抱不得,我偏要抱。”
棠篱内力运转,欲弹开她。
梨胭抱得更紧,气道:“你弹你弹,有本事你弹死我!就不放,就不放!”
第二四章你是我的
梨胭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恨不得找人打一架。
棠篱越躲,梨胭越气。
她双手绞在一起,把人死死抱住,若不是棠篱正在病中,说不定她连脚也盘上了。
棠篱察觉她情绪有异,只当小狐狸被拒绝太多次,心有不甘,在闹脾气。
这个时候硬来没用,只能怀柔。他拍拍她的手,柔声道:“好,你抱。”
梨胭反倒一愣。随即鼻子一酸,竟然想哭。她颤声道:“你讨厌!你过分!”
“是,我的错。”
“我救了你,你的命是我的,我想抱就抱!”
“好,是你的。”
“哼!”
棠篱忍不住一笑。怎么会有这么呆的人。
“你是不是在笑?”
棠篱面色一敛,“没有。”
梨胭圈着他一点一点挪到前面,抬头看着他,青眉冷立,满脸不高兴:“我都感觉到了!”
棠篱双手后背,神情淡定,“没有笑。”
梨胭气鼓鼓:“最好没有!”她挂在他身上,还是不满,“你为什么不抱我?”
棠篱见她情绪稍稳,没之前的脾气了,背着手道:“我们来讲道理。”
“你说。”
“你抱我,是你想做的,我同意了,你便可以做,对不对?”
“对。”
“我抱你,是我的行为,你不能命令我,对不对?”
“我同意了,你可以抱我。”
“嗯,你同意了,但我也可以不抱,是不是?”
梨胭伤心地看着他,“原来你不想抱我。”泫然欲泣,泪湿于睫,好像寒峰顶上一朵雪莲花沾了凉凉的水。
棠篱心中一紧,无法想象她竟然会难过至此,双手比脑快,轻轻抱住她,冲口而出:“没有。”
美人破涕而笑,靠在他怀里依恋般蹭蹭,她小声道:“为什么要一心一意呀,三心二意也很好呀……”
棠篱怀疑自己听错了,“嗯?”
“这样她也不伤心,我也不伤心,每个喜欢你的人都可以得到你的宠爱,多好啊……”
棠篱嘴角的笑淡下去。
“你不介意我多养一只狐狸吗?”
“不介意呀。”梨胭抱着他,闭着眼,深深吸食着,“你不是已经养了两只吗?”
棠篱神色莫辨,“再养一只情兽呢?”
“也可以啊。”她甚至开心起来,“这样就多一个人训练啦。”
棠篱笑了笑,“很好。”
第二日梨胭睡醒,棠篱已不再房里。她隔着窗户看,看到棠篱坐在树下,正在赏花儿。
她开心地跃出去,想也没想便欲跃到他怀里。然最终她身形一顿,落到了他肩上,她偏头看了看他怀里的白狐,疑惑地呜一声。
白狐在他怀里瑟瑟发抖,脑袋埋在棠篱手中,正害怕地哀鸣。
梨胭呜一声,不懂它为什么总怕成这样,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呀。
棠篱摸着白狐的脑袋,对梨胭道:“我们一起赏花儿,它怕你,你坐我旁边。”
梨胭便愣愣地跃到旁边椅子上,仰着脑袋瞧他。
棠篱空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乖。”
梨胭轻快地呜一声,在椅子上趴下了。
一人一狐盯着花儿看,还有一狐始终瑟瑟发抖。
看了一会儿,梨胭觉得没有意思,她坐起来,不自主地看向棠篱,又看了看瑟瑟发抖的白狐,爪子动了动,她想过去。
棠篱毫无所觉。
她冲他“啊呜”一声,偏头看着。
棠篱没有听见,手一下一下摸着白狐。
梨胭不开心,“啊呜”“啊呜”“啊呜”,连叫三声,尾巴开始甩来甩去。这是有些生气了。
棠篱把白狐抱给仆人,掸了掸衣服,向她张开怀抱。
梨胭一跃而上,在他腿上踩了踩,又转了两圈,闻到一大股狐媚子味儿,她撅着屁股缓缓坐下去——最终,她一下弹开,瞥他一眼,气鼓鼓跑开了。
棠篱神色如常,拿了书看,“别跑远了。”
梨胭逛了一圈王府回来,棠篱已进书房做事,庭院里白狐正在树下玩耍。
她跃过去,故意从后面突然跃到白狐面前,白狐吓得尖叫一声,趴在地上哀鸣不已,不一会儿,它身下一小块地方变得湿漉漉——可怜的白狐被吓尿了。
“梨胭。”里面传来棠篱沉沉的警告声。
梨胭朝白狐龇牙,无声低吼。
白狐凄惨地“啊呜——啊呜——”,无助极了。
棠篱站在门口,正好把一切尽收眼里。
一人一狐视线对上。
梨胭偏头,朝他啊呜一声。
棠篱道:“来人。”
一仆从上前,“先生有何吩咐?”
“把白狐带下去清理干净。”
“是。”
棠篱看也不看她,转身进屋。
梨胭蹲在树下,爪子动了动,看着他消失在视线里。
中午吃饭的时候,梨胭已经忘了早上的事。仆从把食物摆好,她欢快地跳上书案,提醒棠篱吃饭。
棠篱似乎也忘了早上的事,摸摸她脑袋,将她抱起,一人一狐如常用饭。
白狐被关在笼子里,放在棠篱座位旁边。
梨胭瞧了瞧笼子里的白狐,又瞧了瞧呆在棠篱怀里的自己,开心地刨了一个鸡腿,津津有味啃起来。
棠篱拿了一个鸡腿,放进笼子里。
梨胭瞧了瞧,没说什么,又刨了一个鸡腿啃。
一顿饭相安无事吃完,梨胭跳上床,期待地看着棠篱。
棠篱蹲在桌边,正在喂白狐鸡腿吃。他笑了一下,摸了摸白狐的脑袋。
梨胭长长“啊呜”一声,在被子上踩来踩去。
终于,在梨胭要气得暴走之时,仆人进来收拾干净桌子,又抱走白狐,房间里剩下棠篱和梨胭两个人。
梨胭转身一变,化作人形,气鼓鼓瞪着棠篱。
棠篱立在书案前,正在写字,不等梨胭质问,先道:“你是我养的,它也是我养的,自然要一视同仁,都该好好宠爱,是不是?”
梨胭一听,皱眉细思,觉得他说的有理,泄了气,“应该这样。”
“所以我抱它的时候就不能放下它一定来抱你,是不是?”这是在说早上的事。
“是……”梨胭没精打采。
棠篱瞧她一眼,“还生气吗?”
梨胭摇头。
从此以后,白狐开始无时不在。
她想跑棠篱怀里撒娇的时候白狐已经在棠篱怀里,她想和棠篱玩儿游戏的时候游戏变成三个人的游戏,她每天都呆在棠篱身边,白狐也是。
棠篱依旧宠爱她,然同样的爱,也一分不差的给了白狐。
梨胭一天比一天伤心,好多次莫名其妙朝棠篱发脾气,棠篱也不恼,将她抱起来,抚摸一阵,梨胭又莫名其妙好起来。
这日早上,白狐又先她一步呆在棠篱怀里,梨胭趁棠篱不注意,一下子拱进怀中,将白狐挤开,白狐默默躲去椅子下面。
梨胭开心团了团,正欲阖眼——棠篱把她提了起来。
“呜?”
棠篱将她放回地上,道:“不要欺负它。”随即蹲下去,将白狐重新抱回怀里。
梨胭身上的毛生气地炸起,朝棠篱龇牙低吼:“啊呜——啊呜——啊呜——”
棠篱冷声道:“这件事你做错了,发什么脾气?”
“呜————”梨胭后背弓起,朝他凶凶地叫。
白狐藏在棠篱怀里,浑身抖啊抖。棠篱安抚地摸摸它,柔声道:“不怕。”
梨胭一跃而起,踩在棠篱肩上,冲着他耳朵再次长长呜一声。
棠篱侧过脸,神色冷淡,“下去。”
梨胭心中一痛,高高跃起,两下跳出院子,头也不回跑了。
棠篱嘴唇紧抿,放下白狐,进房间去了。
半晌。
一个人影悄然跳进房间。他将信盒放桌上,欲走。
“乌锋。”
“说。”
“帮我看着小狐狸。”
“好。”
梨胭又气又伤心,在王府里胡乱跑了两圈,随后钻进一个假山洞,对着石壁一阵乱刨,她哀呜一声,落寞地趴下了。
熟悉又陌生的情绪笼罩了她。她心中酸闷难抑,一股莫名的委屈使她恨不得咬棠篱两口,但一想到棠篱看白狐温柔的眼神,她又只想哭。
梨胭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能将自己团成一团,哄自己睡觉。
她不知道在山洞里待了多久,等她被声响弄醒,睁眼便是黑夜,棠篱正死死盯着她。她藏身的山洞,已经被劈成两半。
一人一狐对视半晌,棠篱一言不发将她抱起,往菊叶轩而去。
梨胭呆在他怀里,心中又酸又胀。
回了房间,梨胭跑上床,拱进被子,不欲说话。
一柱香后,棠篱在床边坐下,他拍了拍被子,叹道:“出来。”
狐狸拱了拱,屁股朝他。
棠篱剥开被子,狐狸翘着屁股,埋着头,尾巴生气地甩来甩去。
他笑:“打算一辈子不见我吗?”
狐狸扭过头来,朝他又悲又怒低吼一声,蓝蓝的瞳孔里都是受伤的神情。
棠篱笑容渐淡,“胭胭。”
狐狸一瞬间化作人形,缩在床边,瞪着他伤心叫道:“我讨厌你!”
棠篱一顿。
她眼里含泪,心里又痛又酸,某种感情呼之欲出,“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一颗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棠篱盯着她,伸出手去,拭掉眼泪,喉头一动,声音暗哑,“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我没有!我不要!”她偏过头,躲开他的手,“我不要你!”她又狠狠转过头来,盯着他,“不要你对白狐好!不要你抱它!不要你喂饭!”
棠篱目光沉沉,“是你说希望我三心二意的。”
梨胭一愣。
“你说你不介意。”
梨胭摇头如鼓,“不要,不要,不要!”
“人只有一颗心,如果只对一个人好,这个人就可以得到一颗心;如果要对两个人好,那么每个人只能得半颗心;如果要对三个人好,那么心就会变成三瓣……”
“你是我的!不许你对别人好。”梨胭委屈,“我要一整颗心!”
棠篱深深看着她,“想要一颗心,只能用一颗心换。”
梨胭捂住自己胸口,低头看它,“它可以吗?”
棠篱心重重一跳,呼吸顿了顿,他哑声道:“可以。”
梨胭看着他,目光纯净无邪:“它一直是你的呀!”
棠篱目光更深,嘴唇紧抿,眼睛里波澜起伏,似要把她卷进去。
梨胭的手放上他胸口,她盯着他,“我给了你,你也要给我,你是我的,不许别人碰,你也不许碰别人,你是我一个人的。”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她一字一顿,“你是我一个人的。”
是了,就是这样。这几天所有的感受都来源于此,棠篱是她一个人的,有人侵犯了她的领地,要分走棠篱。
她不愿意,她不允许,她禁止——棠篱是她一个人的,不给分。
“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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