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听到呜声,磕头大拜,整个身体恨不得贴到地上。磕完头,她没有送上祭品,烧了一小沓纸钱,又哭又笑,挥舞着手走了……
早先来的人通知了山下的人,随着时间流逝,来祭拜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队伍甚至排到山腰。
有求子的,有求姻缘的,有求功名的,有芝麻大的事儿,有杀人命案,各种各样,千奇百怪,梨胭打了一个哈欠,感觉再听下去,之前记得事儿都要忘光了。
突然,鄢月长长呜了一声,空山回响,庄严神圣,底下的人听到这一声,俱是叹了一口气,呼儿携女,陆续下山。
“明早再来。”
“明日早些……”
三只狐狸藏了一天,身心俱疲,等人都走光了,瘫在一起,梨胭动动白生生的爪子,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叹气:做人好苦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忘了设置防盗,明天设吧。
第十九章人各有异
三只狐狸休息了一会儿,说了这一晚上各自要解决的事情,就飞快下山,当狐仙娘娘去了。
梨胭心里最记挂的是山上失踪两天的小孩,一下山就直奔那家人。
吴氏还没睡觉,跪在老屋大堂,案上摆着狐仙像,嘴里喃喃:“狐仙娘娘保佑,狐仙娘娘保佑……”
梨胭悄悄跃进去,在各个屋子都嗅了嗅,随后白光一闪,消失不见。屋里一家三口,俱没有察觉一点儿异常。
她在柴山上转了一圈,在一块大石头下找到一个睡着的孩子。
然这个孩子不是她要找的那个。
一个女孩,三四岁模样,面有泪痕,衣衫破旧,是男孩衣物。她鼻子动了动,觉得这个味道有些熟悉。
她想了半刻,才想起这是家有十二口人的王氏家的味道。
她家孩子也走丢了吗?
梨胭毫不犹豫叼起,飞快下山,将孩子刁到了王氏家门口。
王氏和丈夫躺在床上。
梨胭听到王氏笑,悄悄和丈夫咬耳朵:“狐仙娘娘答应给我们送钱啦!我们发啦!去年何家收到三锭金子呢!三锭!他家现在都起新房了!”
梨胭没有细听,闪身即走。毕竟要找的孩子还没找到。
她复又上山,竟又在山另一面的石头底下又发现一个女孩,竟还是王家的!
梨胭这才觉出其他意思——这哪儿是走丢的孩子,分明是故意遗弃的!
她叼起孩子,再次飞快下山,把孩子放在王家门口。
王家还没发现孩子被送回,两个女孩睡在地上,俱是可怜模样。
梨胭不忍,想:既然已经来了,那就把这家的愿结了罢。
她在两个女孩的胸口各自放了一锭金子。父母穷苦,走投无路,该不是真心想弃,如今有了钱,孩子也送回来,就安安稳稳过日子吧。
梨胭第三次上山,终于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饿得奄奄一息的吴家子,她叼起他,一柱香后便出现在吴家门口。
源源不断的能量从吴家传出,吴氏还在为小儿祷念。
梨胭之所以像那样处理王家一事,多是受了吴家影响。父母爱子,犹如天性,她感受到吴氏给予她的纯净能量,便认为王氏也是如此。虽她在王氏处并未感受到此等能量,然二人许的愿不同,自然反馈给她的能量不同。
明日王氏看到爱女回归,梨胭便能收到两份如此强的能量,想想便开心。
她将小孩放到门口,考虑到小孩身体虚弱,故意在门口弄出响声,待里面的人问“什么人”时,梨胭才纵身而起,躲去暗处。
吴氏一开门,发现孩子,大嚎一声,扑过去将孩子抱住:“我的儿啊!呜呜呜我的儿!”
梨胭蹲在草垛后,心满意足,闭着眼不住地吸食,美味,真是美味。
若是每个许愿的人都有如此纯的能量,不过几天,她就能回去找棠篱。
这样一想,梨胭瞬间充满干劲儿,白光一跃,消失在村庄里。
然当她忙活到天亮,再次经过王家时,感受到的却不是至纯的能量。
王氏关起门来,在家里打骂回家的两个女孩,“你俩可真是小姐命,扔那么远都能被狐仙娘娘捡回来!你们不该死,我该!我造了什么孽要被你们拖累!好不容易有口饭吃,又多两口讨饭的,哎哟,我痛得哟……”
情兽以情为食,广泛来说,只要是人的情绪,它们都能吸收,但是情绪分正向和负向,负向情绪就像人吃过期变质食物,能吃是能吃,不过对身体有害,没有情兽故意去吸收负向能量。
正向能量中,各人有各人的偏好,就像人各有口味一样。有的情兽喜欢男女之欲,有的情兽喜欢亲子之情,有的情兽痴迷众生好感……梨胭喜欢至纯至善之情,她在吴氏那便饱餐了一顿。
然,王氏回馈给她的,不仅没有正向能量,负向能量像黑气一样,源源不断飘到她面前,恶臭熏天。
梨胭皱眉,不欲再听,径直回庙里去了。
鄢月和宝宝早已回来,见她不是很开心,宝宝“biu”地一下摔到她面前,用又黑又圆的爪子挨着她:“怎么啦,姐姐?”
鄢月早有预料,道:“那吴氏妇人性格、品德皆乃下等,所求之事乃自己种的恶果。救急不救穷,然他家已穷到底儿,王氏夫妇又好吃懒做,不管你给了多少钱,他们来年还是会哭穷的。”
梨胭摇摇头,道:“她丢掉了两个女孩。”
鄢月冷笑:“黑心肠,烂心肝,呸!”
梨胭原本以为给了别人帮助就会得到感激,没想过人心各异,善恶并存,有些人给了帮助不仅不感激,还负能量相向。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梨胭有些沮丧。
鄢月劝道:“算了,吃一堑长一智,今日白天可要好好看人。”
三人躺在一起,互相说了一会儿结愿过程中遇到的趣事罕事,渐渐睡着。
半刻钟后,梨胭睁眼,眨眼消失在原地。
鄢月眼未睁,挠了挠自己耳朵。哎,倒是有些兽性。
梨胭重回王家,王氏已经早早出门预备上山哭穷了。
她窜进屋里,在各屋飞快闪现,片刻后,她衔着两块金子飞出吴家,往王家、李家、刘家等等而去。
救善不救恶。凭什么帮助别人的要受被帮的鸟气!
等把金子分碎了撒去各家,梨胭重新跑回王家,将两个小女孩弄晕,先后衔去另一座山山腰处郑家。
这郑家几年前就听闻了此边狐仙娘娘的故事,特意在庙下盖了一简陋茅屋,每年都向狐仙娘娘求女。
夫妻二人年过半百,已是不孕之人。再者,即便能孕,她们不是真的神仙,如何能定人腹中男女,故,几年来鄢月都没作声。
二人年纪越来越大,决定此年为最后许愿的一年,若狐仙娘娘不应,便回自己原来的家去,不再妄想。
既然吴氏不要,那就给想要的人。
郑氏刚在屋里哭了一场,收拾好面容,欲出门做饭。一打开门,就看到两个衣衫破烂的小女孩依偎着倒在门口。
郑氏惊讶不已,往四处看了看,此乃山腰,哪儿有人烟?这两个小女孩昏迷状态,怎么就到了此处?
她心中某个念头一闪,眼眶一红,又噗噗落泪哭起来:“谢谢狐仙娘娘,谢谢狐仙娘娘……”
郑氏赶紧唤来老伴,二人一人抱一个,欢天喜地进屋去了。
梨胭看他们释放出的都是正向能量,心里放了心,走前在窗下留了一锭金子,快快乐乐飞走了。
梨胭赶回庙里,正听到一个妇人哭道:“今年大旱,颗粒无收,贱妇一家老小,三日未进一粒米,走投无路,特来请狐仙娘娘显灵,救救贱妇一家!”
梨胭轻哼一声,若是大旱,李家为何有麦子急收,这边却一粒没有?她看着底下妇人飘出的正负向纠缠的能量,更加确定此人没有说实话,她舔了舔爪子,一点儿声音没发出。
另一个方向的鄢月,也是缄口不言。
往后前来许愿的众人,真的虽多,假的也不少。敢在狐仙娘娘面前说假话,自然有梨胭一心软应了王氏的原因。
好在梨胭及时悔悟,把冒出来的苗头掐掉了,往后众人说假话的都没得到好处,又听闻王家的金子被狐仙娘娘收走,众人敬畏之心重起,渐渐乖顺回来。
三人安心在此呆了半月,能量一天比一天充足,梨胭某次心血来潮,心中一念,竟重回人形,高兴得恨不得立马回去。
鄢月也试了试,亦恢复如初。
然宝宝却突然虚弱下来,软软一团,昏睡不醒。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天都有些昏昏沉沉,早上量体温37°C,以为是昨晚熬了夜,精神不济,结果下午量体温,一下子变成38.3°C,感觉不妙,撑着写了一点儿,决定先去医院看看。
我每天宅家,出门取外卖口罩手套都戴,还酒精消毒,应该……不会吧
今天抱歉了,烧退了补上。
第二十章重回弥城
鄢月叹一口气:“得把他送回楚都。”结了契的情兽,能量来源是契主的感情,宝宝撑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
梨胭和鄢月都已经恢复,也是时候回弥城了。梨胭抱着宝宝,二人消失在庙中。
到了弥城,鄢月回醉生楼,梨胭回悬月门。
她原本是想简单粗暴地直接飞进去,结果脚才刚刚落到房檐上,无数箭矢破空而来,她一惊,赶紧后退,这才想起悬月机关众多,她如果硬闯,就要把棠篱设置的机关全闯一遍。
棠篱做事滴水不漏,机关设计更是在她幼小时候就留下阴影。她几下跃到门口,决定乖乖走正门。
梨胭抱着黑团子理直气壮往后院走,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然这是梨胭第一次人形出现,悬月众人皆不认识她。
但她实在美得出尘,悬月众人一时间呆住,竟忘记叫住她。而且梨胭的表情又实在太理所应当,仿佛她是悬月门主人,倒搞得一些消息不灵通的属下在心里疑问自己,这是悬月门的谁?我的消息落后了吗?
眼看她就要大咧咧进到后院,执行完任务的乌锋恰巧回来,见此景,眉头一皱,纵身跃到梨胭跟前,冷声道:“什么人!”乌锋只见过她乞丐样子,之后便是狐狸形态,自然认不出。
梨胭却认得乌锋,她没回他,只是问:“棠篱在何处?”
乌锋眼中杀气一闪。棠篱是悬月门门主的事乃绝密,只有他和东山二人知晓,此女为何来悬月找棠篱?
他二话不说抽刀便刺,动作干净利落,众人抽了一口气——如此美人,竟这么快就要亡于疯人刀下?
乌锋快,梨胭更快,快中带着漫不经心,仿佛乌锋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小虾米,不值得多警戒。
乌锋手握上剑的那一瞬间梨胭就可以闪身躲开,但她“反应迟钝”,等剑劈到她肩处才飘渺一闪,瞬间后退十丈。
她不生气,只是问道:“棠篱在哪儿?”梨胭已经嗅过,没有闻到棠篱的味道,棠篱好像不在这里。
乌锋心下一惊,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速度这么快的人,而且此女子明显未尽全力。
他打不过,这里就没人打得过她。乌锋收了剑,冷冰冰道:“一事换一事,姑娘若要做生意,前台取号。这里是后院,恕不接客。”
梨胭道:“我不做生意,我找棠篱。”
这话在乌锋耳里,就是“我不做生意,我是来找茬的”。
乌锋的剑又拔了出来。
梨胭眉头蹙起,也不悦起来,“乌锋,我今日不想和你打架。”
众人惊悚万分抽了口气——什么?!乌锋?!门主身边疯子一样的人物是乌锋?那个百濮郡最顶尖的高手?!
众人又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若疯子是乌锋,这天仙又是谁?武功也太变态了吧?
乌锋见她叫出自己的名字,一愣,问:“你是谁?”
原来搞半天他没认出人啊。梨胭恍然大悟,正欲开口,又顿住——是了,他确实不该认识自己,现在也不宜说出身份。她想了想,道:“我们是一对。”
乌锋看了她一眼:“有何信物?”
梨胭讶然:“还要有信物啊?”她凝思细想一阵,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号弹,“这个可以吗?”
乌锋一看,此乃悬月门最高级别的信号弹,目前只做了三枚,只有棠篱有。乌锋信了她的身份,身上的杀气渐渐淡化,“逸王府菊叶轩。”
“哦。”梨胭抱着宝宝往逸王府而去。
棠篱身体稍好就重回了逸王府。
晏蔺派去保护他的高手都命丧山下,他亦还欠晏蔺一事,暂时不宜离开王府。最重要的是,他的画还在菊叶轩。
梨胭曾经进逸王府偷过回魂丹,且被人发现,人形不适合出现在王府里,她中途拐了个弯,去醉生楼把宝宝放下,幻作狐形,射进逸王府。
此时菊叶轩。逸王和棠篱在下棋。
白狐倒在地上,正有一下没一下玩儿着棠篱腰间垂下的玉佩。它玩上劲儿了,爪子一伸,勾住绳子,将玉佩扯了下来。
玉佩摔到地上,碎了一块边角。
侍女们一惊,赶紧上前,一人抱狐狸,一人捡玉佩。王爷下棋,最讨厌周围有声响。
晏蔺眉一皱,正欲发作,远处一白光突然射过来,众侍卫惊怒抽刀:“有刺客!”
刀才拔出,那团白光又是一跃,依次经过每一个侍卫,“唰唰唰——”,刀又被按回去了。
小狐狸跳进棠篱怀里,开心地、长长地:“呜——”
棠篱目光一软,训道:“又淘气。”
晏蔺一顿。
众人定睛一看,哪有什么刺客,竟是一只纯白狐狸,面容精致,瞳色罕见,不似凡物。它亲昵地躺在棠篱怀里,依恋地蹭来蹭去,招人疼爱。
晏蔺挥手让侍卫退下,打量着狐狸,笑道:“先生不是说狐狸没捉到吗?”
棠篱颔首:“此狐非彼狐。此乃在下最先训的那只。”
“不是灰色的吗?”
“没洗干净。”
晏蔺一愣。
棠篱面不改色:“在下惭愧。”
梨胭睁着蓝蓝圆圆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晏蔺——原来他是王爷。
此时另一只白狐躲在桌下,战战兢兢,尿了一地。
负责白狐饮食起居的奴仆好不容易将白狐拖出来,白狐一见到梨胭,瑟瑟发抖,又失禁一滩。
梨胭见了它,好奇地偏偏头,盯着它看。白狐抖如筛糠,挣扎着要逃。
晏蔺不悦皱眉。丢人现眼。奴仆一见晏蔺皱眉,赶紧把白狐抱了下去。
梨胭悠哉悠哉舔了舔爪子。
二人俱看着她舔爪子,一个不自觉微笑,一个兴致颇浓。
梨胭舔完自己爪子,还顺便舔了舔棠篱的手,以示想念。棠篱摸摸它,算作安抚。
它突然立起来,前爪搭在他肩上,欲亲。棠篱早一步捉住它的身体,往后移了移,无奈又宠溺:“不可以。”
狐狸委屈巴巴呜一声,眨着眼睛看他。
“不可以。”棠篱又强调了一遍。
狐狸趴下,尾巴生气地甩来甩去。
晏蔺看着这一人一狐,默契非凡,信任十足,颇有些羡慕,他赞道:“此狐甚灵。”灵得仿佛听得懂人话。
棠篱道:“王爷谬赞,不过乡野之狐,稍微有几分聪颖。”
下棋继续。
梨胭呆在棠篱腿窝里,乖巧温顺,静静看着两个人放玉子儿。一黑一白,你放完了我放,我放完了你放……无聊至极。梨胭看睡着了。
棠篱放棋子的手一轻。
晏蔺心中讶然,没想到他会如此宠爱此狐,又忆起他之前对白狐的种种,反倒觉得棠篱之前的作为很像逢场作戏。晏蔺落子的声音跟着一轻。
棠篱面色不变,又落下一子。
半个时辰后,晏蔺险胜一子。
晏蔺一笑:“承让。”
“王爷棋艺大精,棠篱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