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媚》TXT全集下载_24(1 / 2)

声声媚 大河之楠 4841 字 2023-09-07

见徐妈妈仍旧跪着,顾知薇索性扶她起身,笑道,“妈妈用葵水的事儿来点醒我,无非是说什么把自己这一身皮肉养好,将来好好讨好男人才是。

可是…”

说着,顾知薇转身,看向徐妈妈,一双眸子黑的发亮,语气也是徐妈妈从未听过的郑重,

“妈妈,我从来不觉得,我这一辈子要为男人而活。”

她是想要嫁傅仲正保卫顾家不错,可她也想珍惜前世重生的机会。世上有几人能有这样的机缘重生一世,她既然有了,总该有所成才是。

“姑娘。”

徐妈妈抬头仰视顾知薇,只见少女虽然一身半旧家常寝衣,可肤色莹润入雪,她又生的模样极好,细眉桃腮,琼鼻凝脂红唇,身段儿明明是窈窕动人模样,可丝毫让人生不起亵渎之心。

反倒似是敦煌莫高窟的飞天,眉目之间满是坚韧,姑娘,不再是以往任由她教导的姑娘了。

徐妈妈恍然之间认清这个事实,不知不觉间,少女早就有了自己的主心骨,像是个饱经沧桑的老人,行事颇有智慧线反倒是她,还用往日里旧眼光看待姑娘。

~~~

清华堂里,崔妈妈带着丫鬟婆子上了茶水,顾母在屋子里略坐了坐,便往里间瞧去。

顾父许是因为宋姨娘的死过度疲劳,早起不说睡得昏昏沉沉,直到现在这个时辰也没什么响动。

看了眼挂着的西洋钟,顾母不动声色皱了眉头,她可是喊了薇姐儿和至善两口子来吃饭,若是到点儿了顾父仍未起来,那可是闹乐子了。

索性也不再等着,仍旧让崔妈妈摆了膳食,顾母亲自拿了顾父衣裳去了里间。原本心疼他劳累,可如今不起也不行。总不能当爹的被儿女堵被窝里,这叫什么事儿不是。

青布罗账,顾父呼吸微沉睡得正香,他和顾知薇有两三分想象,眉目清俊,鼻高唇薄,端是清雅公子气派,嗯,如果去掉那两抹胡须的话。

西间单人的小床对顾父身高来说略微局促了些,半quan起腿,察觉到顾母接近,顾父不醒反倒睡得越发沉了。

恍然间好似自己在做梦,仍就是读书的模样,他还在青州的小院子,姥姥姥爷炸了排叉麻花来看他,表妹宋小玉扎着双丫头,一身红衣越发显得玉雪可爱,眼睛滴溜溜看着自己,

“表哥,你在读什么书?”

“什么书?”

顾父附身捏她脸蛋,“以后,给妹妹买糖吃的书。”

还是那个玉雪可爱的宋姨娘,脸色一变,说出另外一句话,“表哥为了读书,便要了命不成?爷爷奶奶不会放过你,就连我爹,也会来揍你!”

下一瞬,书房们被人踹开,看见自己便和善的舅舅踹门进来,指着顾父骂道,

“我卖地供你读书,你便害了我女儿不成?!!”

顾父冷汗直流,只想开口解释,“舅舅…不是,舅舅…”

他不是故意要逼迫表妹,反倒是表妹,若是不从了她,她便要谋害顾家老小。

第49章

顾母原本见顾苏鄂睡的不安稳,想喊他起身,可眨眼便听男人语气模糊,口中喃喃着什么,舅舅之类的话。

舅舅,顾母抬起的手一顿,失了两三分欢喜之情。这男人近来陪小做低,日夜在情华堂里伺候,倒是让她忘了往日里受过的苦处。

宋姨娘可是老太太的亲亲侄女儿,又是顾苏鄂的嫡亲亲的表妹,这么一个人物,平白无故死在庄子上,别说老太太得知这事儿如何,便是顾父,表面上不会说什么,可心底未尝不会难过。

收了顾苏鄂的衣裳,顾母沉了眉头往外间去。原先西院里住着宋姨娘她不踏实,可这人平白无故死了,顾母心底更是揪起来没个安生。

宋小玉是何等脸皮厚,心眼黑的人物,若说她因为顾苏鄂责骂而自杀,顾母是绝对不会相信的。这么一个人物,被亲生母亲送到男人床上,千里迢迢从青州赶到京城,甚至,讨好顾老太太,让她不顾儿媳儿子意愿纳她为妾,若不是山穷水尽的时候,她怎么会好端端的选择自杀身亡。

这背后,一定有被她忽视的地方。

伴随顾母离去,顾父梦衾越发深了,他知自己在噩梦中,舅舅早就亡故,表妹也随舅舅去了,更何况,像舅舅这样忠厚老实的人物,若是知道表妹犯了如此滔天的罪行。

不说把她挫骨扬灰,那也定是要把表妹责打一顿,怎么会来责怪自己呢。

可饶是如何想让自己清醒,顾父越发觉得难以苏醒过来。画面一转,他腾空而起,俯身看向磅礴气势的学士府邸。

白墙黛瓦的西院里,宋姨娘妖妖娆娆,一张脸涂的白白,眉尾上挑,凤眸里满是算计。顾苏鄂骤然见到死去的宋姨娘,仍旧是那般妖娆模样,心底闪过一丝悲悯,可转眼间,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他看到了什么?!!!

另外一个道貌岸然的自己,他竟然看见自己端坐在黄花梨木椅子上,眼神里满是无奈,叹了口气,道:

“好端端的,你又招惹薇姐儿做什么?”

这是什么事儿?顾苏鄂不明白,他从未和宋姨娘如此说过话,怎么这人语气里满是宠溺,甚至夹杂着顾父一听便知的暧昧情绪。

若是宋姨娘得罪了薇姐儿,他只需要秉公处理便是,怎么会背着人,偷偷的来和表妹说话呢?

表妹那样的人物,若是语气稍微和缓些,她定是要顺着杆子往上爬的。果然,只见画面中的宋姨娘先是委屈的擦了下眼睛,装模作样的把手帕收起来,扭着腰,慢悠悠端了茶给他,目光左右闪躲透着股心虚之情,掐着嗓音矫揉造作,只谄媚笑道,

“我们是见不得光的妾侍,比不得她们正室娘子们来的正派。可我现在名义上也是表哥的女人不是?那大小姐看不上我们,说明也看不上老爷呀。

更何况,表哥可是答应过爹爹,这辈子要护我们宋家子嗣安好。爹爹绝了子嗣,日后没有香火继承,可我也是爹爹的闺女,难不成,表哥因为我是个女人家,便要欺负我不成?”

狡辩!顾苏鄂看着镜像里的宋姨娘,只恨不能戳穿她。他是答应舅舅照看宋家不错,每旬送回去的银钱米粮不说,但是舅母来信索取银钱,他收到就没有不给的。可偏偏舅母yin贱,好端端的银子都捧去给外人,害得舅舅身死。

表妹身为舅舅的嫡亲闺女,他就不信,表妹不知这事儿。

可饶是顾苏鄂如何嘶吼,也触动不得那堂内二人分毫,只见堂里的顾苏鄂先是内疚,随即宽言安慰,

“她一个尚未及笄之年的小姑娘,能害了你什么不成?

你便是和她多说些软话,她还能揪着不放不成?娘娘赏赐的蜀锦,是何等珍稀的东西,花姐儿到底不是我亲生女儿,娘娘不赏赐,也说的过去。”

这是皇后娘娘赏赐蜀锦的时候?顾父冷静下来,察觉到不对。明明,娘娘赏赐下蜀锦便被薇姐儿做了衣裳,他从未听宋姨娘说过什么不满,甚至为了补偿,他还见老太太指使青橘送了些云锦苏绸送到西院里,价值千金,虽比不得蜀锦珍贵稀有,可算起来并不比蜀锦差到哪里去。

这不是真实中发生的事情。顾父立即就有了判断。他少年科举得志,又是三元及第,朝廷里有名的儒臣。心思细腻自然不必多说,但是他入朝为官二十多年,一人对抗敬王并没有什么下风便知道,他是个沉稳颇有能力的人物。方才的失态无非是骤然见到这样的场面失了体统,现在好了,倒是要好好的来筹谋一下。

顾苏鄂索性放弃挣扎,既然这事儿和现实中的事情重合,说不定就有什么机缘在等自己。索性沉思片刻,坐看事情发展。

果然没让他失望,坐在宋姨娘对面的顾苏鄂面露惭愧,问道,“花姐儿呢,她去哪里了?”

宋姨娘装模作样的揉揉眼睛,内心涌起一阵欢喜,她就知道,对表哥装可怜永远有用。你是官家嫡女,堂堂的皇后胞妹又如何,哪怕自己和表哥没有夫妻之实,也会把你踩在脚底。

心底窃喜,面上越发泫然若泣,甚至嗓音都带了两三分抽噎,

“我们孤儿寡母的,在府里面也没个依靠。老爷一心只想着正院里那两位,我们若不是老太太救济,怕是早就饿死了。”

“难为你了。”

顾父一眼便看穿宋姨娘的小心思,这个表妹素来如此。若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不说和老太太装可怜,便是自己面前,也都是向来哭哭啼啼的,总而言之就是,若达不到她的目的,那她便一直纠缠下去。

可他知道,坐在宋姨娘对面的顾苏鄂不知道,眼底的疼惜越发深了,甚至,还从袖口里掏出个地契来递给宋姨娘,“这是城外一个小庄子,鱼米颇丰,你拿着贴补家用,别让老太太烦心。”

小庄子?顾父懒得去看愚蠢的自己,倒是对顾苏鄂说的小庄子极为好奇,他能有什么小庄子,还不是自己早年购置的。可除了宋姨娘身死的庄子外,旁的也没什么庄户是京城外的。

见宋姨娘欣喜的打开地契,顾父按耐不住好奇,索性飘到宋姨娘身侧,离得远远的打量了地契,地址和手印倒是让他恍然大悟。

难怪他不记得这块儿地,这是傅仲正转给他的,除了这庄子,还有个笔墨铺子,庄子不大不过十多亩地,和宋姨娘所在的千亩庄园没法比。可这庄子虽小样样俱全,除了粮食外,庄子西小坡上,可是知名的梅花林,恭王亲自选培育的良种,每年单是梅花梅果的收益就有万两。

这可是个金饽饽,能挣钱的庄子。顾父低头回忆了下,这庄子他后来给了老太太,让老太太留着日后给薇姐儿添妆,听说二月间老太太早就给了薇姐儿,可怎么这个顾苏鄂,给了宋姨娘。

不满的眼神再次落在顾苏鄂脸上,顾父又一次觉得这个自己实在是愚蠢。往好的地方讲,这是心底慈善,见不得旁人受苦受难,可往难听的地方讲,这便是宠妾灭妻,没有人伦纲常的东西。

更何况,他宠的还不是妾,是害得自己一家不能团聚,夫妻心生嫌隙的恶人。

宋姨娘得了这庄子,笑的越发谄媚,眼神滴溜溜一转,见顾父并没有走的意思,索性继续给顾知薇和顾母上了眼药水,语气听着倒是谦卑,可实际上都是拱火的话,

“表哥倒是对我们有心,我实在是心疼表哥,朝廷上日夜忙碌也就算了,回到家里连个安生饭也吃不上。

太太因为表哥纳了我,给我们母女一片遮风挡雨的地方,处处看老太太和您不顺眼,在家里闹的天翻地覆也就罢了,这临近年节也不说回家,您说说,堂堂的官家太太夫人,哪里有在外头寺庙里过节的道理。

我实在是为表哥难受,表哥,回头,您好好和太太说说话,千万别为了我们这等人物,起了什么不愉快。”

顾父听了这话,心底暗骂过去自己的蠢笨。娘说什么给表妹一块儿安生的地方养老,又说她破了身子怀了身孕,若是打了一辈子也作不得母亲。自己一时心软,倒也应下了。

可还没来得及和顾母说这事儿,满府便传出什么他要纳表妹为妾的话,甚至,连他强了表妹、有了子嗣这样的污言秽语也传了出来。

顾父如何不知自己被算计了?可偏偏当时镇北王不过三五岁,恭王一心只顾花草,素来不理会朝政。陛下成亲多年无子,辅政大臣们日日催着,敬王势大,他朝廷上越发艰难。

后陛下为平息风波,连夜召他入宫商量此事,先平息后院等日后再做打算,这一等,就是十五六年。

这期间,陛下身子骨一日不日一日,娘胎里带出的弱症,哪怕是娘娘每日让他调养着,到底也没有生出子嗣来。反倒是敬王,嫡子虽然只有一个,可庶子庶女加起来十多个,能生,也就意味着多子多福之外,皇嗣不会断了传承。

更别说陛下无子,恭王府仅有一位嫡子的情况下。无论是朝廷中的哪位,都认为将来皇位一定是敬王的,自然朝臣们待他也不同。

可满朝文武大臣哪怕都知道,陛下和恭王一母所生,那敬王爷是太妃娘娘生的。哪怕敬王子嗣再丰,陛下没这个打算,可不朝廷中就不安生了。

再说,恭王世子傅仲正如今才几岁,便被陛下养在身边儿,陛下的打算不可谓不明显。那群人为了图安生,去巴结敬王,焉知他日后境况如何呢。

意识到自己想的太远了,顾父索性去看镜像中的自己,果不其然,听了这话的顾苏鄂眉头紧蹙,浑身透着股沉沉郁色,垂头丧气的不是很高兴,

“太太不过是心情不好,我回头和她说说就好了,唯独你,往后不必常常往老太太哪里去,老太太年纪大了,至善媳妇进门也没个子嗣,你只把后院用度安排妥当了,不许亏待薇姐儿,别的都由你去!”

说着,顾苏鄂起身便要离开。见镜像中的自己要离开,顾父索性也闭起眼睛不再去看,左右他知宋姨娘的真面目,这些东西,除了提醒自己愚蠢外,没别的好处。

一见顾苏鄂要走,宋姨娘不知所措的站起身,丹凤眼一眯就有了主意,

“表哥不留下吃饭?花姐儿今日写了几张大字,等会儿您瞧瞧给她改改。她年纪小,知道表哥来了又走,定是要哭闹着要爹爹,我可哄不住她。”

“花姐儿近来又胖了吗?”

提起顾知花,顾父见镜像中的自己复又坐下,言语间倒是有了两三分喜欢,笑道,“你可不能纵她吃喝玩乐,她年纪小,正是爱东西的时候,性子骄纵可要不得。”

顾父闻言倒是嗤笑一声,暗笑镜像中的自己天真。顾知花可是遗传了宋姨娘狠毒,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抱着宋姨娘遗留下天华阁的高利契书,拦了太妃娘娘銮驾,如今人在皇陵里伴着太妃娘娘。

若没有人指点,她一个小姑娘能做出这等事儿?顾父可不相信。可自己清楚是一回事儿,镜像中的顾苏鄂相信了。不止是相信,他甚至还抽空和宋姨娘说话,

“娘娘赏了薇姐儿女官,我看她仪态大方端庄得体,甚是有大家闺秀的气派。不如让花姐儿跟着薇姐儿日夜在一块儿,也能沾染两三分皇家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