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连连给恭王妃许诺,把儿子卖的一干二净,
“你只管放心便是,等他回来,我就让他即刻娶了媳妇进门,生一堆白胖胖、软乎乎的孙子给你玩儿。
若没有儿媳妇儿,便连他也不要了,这样可好?”
恭王妃见恭王倒似是不着急,心底也起了疑心。这人不像是平时那般到处找去,怎么好端端的说起儿媳的事情来。半抬了眉眼,见恭王正小怡丰城着说话,心底有了主意,抬头朝何三姑娘道,
“外头下着雨,夜里风大雨寒的,你快回屋子里歇着。我留你姑父满满说话,等明儿个咱们娘俩个再聚。”
何三姑娘自打听恭王说什么给表哥娶妻子,心底便酸酸涩涩的。她不过是见了表哥一面,那人生的威猛,虽是将军,可完全不似是去码头接她那人,叫什么常达的,那样吊儿郎当的模样。
表哥比起常达,又稳重又有礼节,便是她不常见他,可若是往后院给姑姑送东西,总少不得给自己捎带一份儿。这样体贴的人物,怕是不会是自己能独占的。
又见恭王妃明明是有话要和恭王说,可偏偏要撇开自己,心底并不是很好受。可她不过模样出彩了些,素来不是爱喜欢争执的,脾气性子又好,当下便请了安,随着丫鬟婆子往外间去了。
等人都走了,恭王妃这才冷了眉眼,看着恭王发起火来,掐他胳膊道,
“我是儿子亲娘你也瞒着我,快说,我儿子如今再哪里?”
“在勾搭人姑娘呢。”
恭王也恼了,因为这傅仲正,他这个当爹的给他背了多少次黑锅。就像是今儿个,明明是他自己追人家顾知薇不成,眼巴巴的追到庄子里讨好人姑娘,还装模作样说什么时机不到不是回去的时候。
这下可好,被亲娘发现端倪,他倒是要看看傅仲正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mua~临近年底啦~河河越来越忙,呜呜~有时候更新要到十二点多,小天使们阔以早上来康!爱你们!!!
第34章
雨打芭蕉声声清脆,屋子里暖香袭人,气氛暧.昧,隐隐透着股缱绻的味道来。
傅仲正阔步坐于正厅,手里随意拎了本哥哥寻来的游记,神情在在,宛如自己屋子似的。外小间,炭火燃的正旺,上架熏笼,铺着傅仲正来时穿的褐色大氅,芍药在一侧小心看顾着,唯恐火花溅起烧了衣裳。
顾知薇换了身家常霞影半旧衣裳,素素的袄裙下,满花绣鞋花样精细。花样再精细,看了两遍便没什么意思。
更何况傅仲正那么大一人坐着,又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浑身的气势哪怕在柔香屋子里软了几分,倒底也让顾知薇觉得不自在。
徐妈妈带着小丫鬟,三两下摆了条案,因夜深了,又是雨天。下午的饭食热了两次,早就没了样子。厨房里婆子有心讨好姑娘,索性起身揉了面来,热乎乎的一碗笋干野菜面,想来是她们姑娘从未吃过的乡野滋味。
那婆子许是觉得说不过去,除了这些面食,又奉上了些糕饼点心并各色佐餐小菜,临末了见有姑娘给老太太做八宝饭时留下的干果,照着姑娘那样的模样,也蒸了送到上房,隔着门帘殷勤奉承道,
“这会子厨房里没什么好东西,揉了碗素素的银丝面,打卤的是夏天山上的笋干子,连带着前儿个老爷送来的炸鹌鹑、河虾也新鲜,是我家那小子在河里抓得,姑娘凑合着吃几口,明儿再做好的送来。”
顾知薇道了声费心了,去外小间接了芍药手里衣裳,见早就□□成干,拿下熏笼朝芍药道,
“你给她抓把铜板去,大晚上又下着雨,没得劳累了她。”
“姑娘是个好性子,那婆子日常的月钱银子拿着,给姑娘做餐食本就是应该的。”
刚要说下去,见顾知薇满脸不赞同,芍药忙住了嘴,去里间匣子里抓了把铜钱给婆子,打发她走了后,才去外间和徐妈妈说话,
“姑娘原在府里,也不说是样样都打点的,怎么在庄子里,这么爱散财?”
“河虾笋干是厨房里自己弄的,不该给赏钱?”
徐妈妈见芍药似是钻在钱眼里,点了下她额头,“你也不想想,姑娘是何等玲珑剔透的人物儿,她能让你吃了亏去?”
有这功夫还不如伺候好姑娘,日后嫁个管事的,或者放了身价银子出去,也好的一辈子为奴为婢的。难不成,这芍药看见傅仲正容貌品行,起了旁的心思?对她们姑娘也不满起来?
只这话在唇边转了两下,徐妈妈倒底没说出来。她是皇后娘娘赏给姑娘的人,又是个自梳女官没什么拖累,自然一心为姑娘打算。若是芍药起了什么心思,还是早早换掉为好。
也不再和芍药说话,转身进了里间。屋子里倒也和乐,她们姑娘和傅仲正隔着一人距离,各自面前是热腾腾的一碗银丝面,傅仲正许是早就饿了,两三下吃的干净。她们姑娘猫食似的,吃了两口便不肯再吃。
杏眸水汪汪盯着那碗八宝饭,蜜枣、瓜子、核桃青红白丝摆的齐整,上淋了蜂蜜糖浆,油润润的惹人食欲。傅仲正见她这幅模样,笑着把案台移动了些,道,
“想吃这个?”
“嗯!”
顾知薇即刻点头,见傅仲正含笑看向自己,不由微红桃腮,支吾着道,“我...就是觉得它好看。”
好看,还好吃。青红果丝桃花一样在油润米饭上铺开,饶是顾知薇吃过许多次,也仍是忍不住在脑海回忆这份儿香甜滋味,似是吃着甜滋滋的米饭,连心底也孕育出甜蜜蜜的花朵出来。
傅仲正见状并没有说些什么,见她迫不及待拿银勺子送入口红,粉嫩唇瓣微微张合,眸色略身,拿了银丝面过来,两三下便吃的一干二净。
饶是八宝饭是顾知薇喜欢吃的,她午后到底是吃了樱桃果子,此刻不过吃了几口便觉得涨得难受。转身见傅仲正瓷碗里一干二净,又见他目色下隐隐疲色,知这人定是千里奔袭而来,定是极为疲惫。
“可要再来一碗?”
少女声线清甜,尾音略带着疲意,傅仲正侧身看了眼西洋钟,见早已是亥时,知这是顾知薇到了该睡眠的时候,抬腿往外间喊了徐妈妈来,先是吩咐她把桌面收拾了,又熏了暖香来祛除杂味,等空气里弥漫少女娇甜气息,这才朝顾知薇道,
“你今日略吃了几口糯米饭,等下可不许再吃点心。仔细明日肠胃克化不动。”
长腿一抬,便去拿了顾知薇方才放在暖塌上的外氅,起身往外行去。顾知薇见他要走,心底一时不知什么滋味儿,这人来找自己不是有事儿?
怎么一句话不说,就又要走了?
莲步跟着他挪到外间,徐妈妈早就打了帘子,芍药带着几个婆子掌了灯笼,见外头雨越下越大,索性拿了蓑衣过来,顾知薇见芍药迟疑不敢上前,接了蓑衣给男人披上,问他,
“你,不是有事儿要和我说?”
顾知薇近来个头略高了些,可也不过及到傅仲正肩头,葱白手指拎起蓑衣,稻草织就又沉又重,顾知薇不堪其重,略踮起脚尖往傅仲正胸前凑去。少女抬手间霞影色衣衫下滑,露出白莹莹一截腕子,玉色镯子莹润,越发显得她肤白如玉,傅仲正喉结滚动,默默附身,方便顾知薇打理自己。
男人荷尔蒙气息爆棚,顾知薇凑的近了,这男人气息又霸道,松柏香气莫名似是有自己意识,悄无声音钻进顾知薇肺腑,一呼一吸间皆是男人味道。
强忍着骨酥肉麻,顾知薇红酽酽一张脸,杏眸也泛着两三分羞涩之意,强撑着身子把玄色衣带系好,期间不小心擦过男人喉结,只觉得温热体温似是沾在指尖,没得让她更是难受几分。
“好了。”
顾知薇半咬着唇瓣,往后退了两步,仔细打量了傅仲正。灯下男人身量忻长,他模样本就生的极好,又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冷血将士。不言苟笑时无端让人畏惧两分,便是徐妈妈也对他言听计从。
眉深目阔,悬鼻薄唇,饶是顾知薇深宅大院里没见过多少男人,也知道傅仲正这样的男儿,定是人中龙凤,注定让人仰望的。
这样的人物,如果熬过死劫,真的会和上辈子一样,和自己订婚吗?她还能像上辈子一样,冠上傅仲正的姓氏吗?
顾知薇第一次对自己有了怀疑,眉目之间略带酸楚,原本因傅仲正往后院来,而生出的一两分亲近之意也顿时消散。再一次重复问出声,
“你不是有事儿和我说?”
少女声线微抖,带着股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不安。傅仲正察觉到,虽疑惑可也随即想明白了,知道顾知薇不安,也不吊她胃口,语气倒也笃定,看似不在意,问道,
“若,你父亲没了官职,你不再是官家亲眷,可愿过那样的日子?”
“父亲出了什么状况?”
暧.昧气息顿时消失的干净,顾知薇蹙起眉心问他,“上个月姨夫刚和父亲起了争执,父亲刚受伤,怎么好端端的,又起了幺蛾子?”
“敬王近来朝廷上咄咄进逼,顾学士一人姑木难支,礼部尚书连同常达几个,如今也都自顾不暇,我这次带了海盐账务回京,怕是过不了几日,朝廷上便要平底起风雨。”
傅仲正倒是没隐瞒,一句一句和顾知薇解释了,见她听明白,才接着道,
“陛下无子,敬王势重。若是不能釜底抽薪,来日怕是连顾学士也牵连进去。倒不如回青州看看,等明年开春再回京。”
除了敬王走私盐铁,傅仲正甚至在燕地发现了金矿。一个藩王的封底有金矿,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因陛下无子,敬王恭王皆没有赴封地就藩,恭王为陛下一母同胞亲弟,韬光养晦,每日不理朝政。敬王虽是太妃所生,昔日为先帝最小之子,颇得先帝宠幸。如今朝廷中敬王势大,又是竟驳回陛下旨意。
这样一个王爷,若说区区一个走私盐铁的罪名便要击败他,可谓是想的太过轻松。连傅仲正自己,也被这人暗杀到隐姓埋名才寻得证据。
若要助皇叔重掌朝政,他须得把敬王除掉才是。一山不容二虎,哪怕是同为皇族至亲,若是互相拦了路,也必有一死。
常达在京郊兵力布局基本完成,他佯装失败也让敬王多次看轻,只等娘娘千岁过后,他便奋起反击,一举把敬王打败才算是不枉重生一回。
只这些,傅仲正莫名不愿告诉顾知薇。她前世已经够苦了,为自己守寡几年,日夜念经求佛,连个荤腥食物都吃不得。重来一回,傅仲正早先还想着让她另外寻了良人,可初见顾知薇第一面,傅仲正便知自己是放不开手的。
曾经属于自己的女人,饶是重活一回,他也得护在自己名下才是。
顾知薇半晌没有回复,徐妈妈掀开帘子的手放下来,往里间看了眼,男人宽肩窄腰,猿臂长腿,阔步站在厅间,浑身气势凌人,唯独眼眸在看向她们姑娘时,多了两三分柔和之意,不等徐妈妈说话,便听见傅仲正道,
“这法子到底是委屈了你。”
好好的官家小姐,若是父亲没了官职,怕是连内宫都进不得。他也是昏了头才想这个昏招,倒不如回去和顾学士商量了,什么法子才能尽快把敬王扳倒。
“什么?”
顾知薇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她重生来便想着让父亲早些离了官场,也省的往后敬王登基,菜市口里连个全尸都没有。刚要开口说话,便听见傅仲正说什么委屈了她?
她不委屈啊,她是想让父亲辞了官职的。
可这话,顾知薇怎么也不敢说出口。她模糊感觉这个傅仲正和前世不一样了,许多事情发展也和前世有了区别,若是贸然说出口,他害了父亲可怎么办?
少女心不在焉的表情傅仲正看的一清二楚,下意识的以为顾知薇不乐意。见时间又过了一刻钟,守夜的婆子悄悄打了哈欠,徐妈妈连同芍药几人也都满脸疲色,顾知薇呢,看起来倒是还好,可到底行动迟缓,回话都慢了许多,傅仲正知道她这是困了。
夜雨越下越稠,雨幕遮天蔽日,透过屋子里灯笼,雨线滑落地上积水滲湿鞋底,傅仲正饶是身上披了蓑衣,不过几步路便半湿了衣裳。
顾知薇瞧见这样,随即想起那件儿引发宋姨娘事件的靛蓝绸衣,问徐妈妈,
“之前做的那件儿衣裳呢?收拾了出来明日送到东厢房去。”
徐妈妈忙去收拾了,不多时捧了锦盒来,“姑娘瞧瞧,连带着给老爷做的,都在这里呢。”
第35章
镶锦盒子里,靛蓝直裰纹绣精致,触手温凉。绣图竹叶松柏为主,颇合男人身形,顾知薇一看便知,这是她重生后亲手给傅仲正做的。
也因为这套衣裳,才引得宋姨娘起了心思。勾结她外院小厮,指使小红偷了这套衣裳出来。也引出后面宋姨娘被罚的事情出来,顾知薇心底一时也不知什么心情,只闷闷的无端难受。
做这套衣裳时,她熬了四五夜,亲手一点点缝制出来。当时想的是那人即是自己未婚夫,是她要嫁的良人,给他做套衣裳,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如今想来到底是不妥当,不说他未婚她未嫁,但是两人身份地位便是不同。
父亲不过侥幸得了陛下旨意,教导那人处理政事。可依照傅仲正的脾气秉性,他以往的学识渊博,哪里需要父亲出面呢?无非是姨夫有意传位傅仲正,把父亲给傅仲正做垫脚石罢了。
而她自己,一个垫脚石的闺女,若是父亲在朝堂上得用,怕是还会被傅仲正高看几分。可若是父亲按照傅仲正所说,回了青州老家,怕是她顾知薇再也入不了傅仲正的眼。
若是傅仲正如愿扳倒敬王,姨夫百年之后他登上大位。她顾知薇,还会再和他有交集吗?
只要一想到,两人再也不似前世那样关系亲密。顾知薇只觉得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情绪在心口,噎得她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无端酸涩了杏眼。
“把这衣裳收起来,别让我瞧见它。”
徐妈妈见顾知薇见着衣裳后情绪低落,忙收起衣裳让芍药拿到外间收好,心底里疑惑,不是刚刚还问这衣裳在哪里,怎么好好的,又不想瞧见这衣裳?
徐妈妈心底疑惑,可面上并不显露出来,只在心底略度量了下,试探出声,
“不如,让芍药烧了这衣裳?”
烧了?这怎么行。
顾知薇下意识的摇头拒绝,随即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道,“先收拾来,等,等过了五月再说。”
五六月过后,她嫁不嫁傅仲正,应该宫里有消息传出来。
崔妈妈见她并不是衣裳缘故,心底暗松了口气,见顾知薇还是闷闷不乐,自顾自坐在暖塌上,半拍顾知薇肩头,道,
“姑娘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得怎么眼眶儿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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