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到不是旁的,不过是编排舞曲,偶尔自己也上去演奏一番。如今在娇房宫中,赵澜到也是叫那些典事、尚宫熟悉了。
说来就是圣皇也晓得了,知道赵澜对乐曲一道甚是精通,是以还送了不少曲谱并着不少典籍到弘昌馆中。有几次大顺宫中来人传召赵澜,见弘昌馆中未有人,也是到娇房宫中去传唤的他。
说来,如今娇房宫中之人待赵澜不晓得多少热情。
赵澜熟门熟路,门口守卫早已不是赵澜来的头一次模样,还需宫役上前说解几分。只瞧见赵澜远远的,早早就扬了满脸笑容迎着赵澜入内了。先是外院,那些外院乐人见了赵澜也是个个笑颜如花。
“咦?仆典事呢?”赵澜一路过外院,只到了内院,那仆典事仍旧不见踪影,这倒是叫赵澜好奇了。
那仆典事便是当初待周璩承十分殷勤的面白无须那人,此人惯是会见风使舵。见赵澜亲自被寇连进来请过两次,他知晓寇连进是圣皇跟前的红人,也便知晓了赵澜也是简在帝心之人。是以那之后,但凡赵澜来娇房宫,那仆典事总是亲自来伺候,更是小心讨好。
听着赵澜发问,他身旁宫役稍稍打听了下,才回来悄声道:“是三皇子过来了,说是要挑选一批伶俐人带回去,仆典事等人也就尽数过去了。”
今日倒是不巧,撞上了。
赵澜仔细一想,倒是对这三皇子也无甚印象。只知晓这三皇子名叫周璩甫,年岁十七,与周璩定同岁,只是晚生了半个时辰,也就成了三皇子。
他之前刚来大顺,献俘仪式之上,诸位皇子怕是都露过面。只是当时赵澜昏昏沉沉,哪里能瞧的分明。赵澜实在不愿再同大顺的皇子有所沾染,索性主动进了偏僻院落避开了。
约是过了半个时辰,赵澜听门外传来嘈杂之声。
还只能远远瞧见些许人影,便听到有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那位叫我大哥念叨许久的赵君子今日也来了娇房宫,我是一定要见见的。他在此处是不是,来来,都给我让开。”
几个赵澜带来的宫役也不敢真拦,只得退了回来。
赵澜凝了几分眉,也只得起身去迎接。才下了廊檐,便瞧见一身影在众人簇拥之下半跑过来,而后一把扶住了赵澜刚要拜服的双臂。
这人瞧着也年轻,只是有些微胖,带笑之时显得有些无害。
“想来这就是赵君子了,一见果然风采极好啊。”这周璩甫满脸堆笑上上打量赵澜,随后又是一番夸耀。
如此,倒是叫赵澜有些无措了。
他对这周璩甫并无多少交情,可这周璩甫反倒像是同他十分熟悉也十分交好似得。
“赵君子你可不知道,我同我大哥感情极好。前些时日我去他府中坐坐,便听我大哥说起你,说你十分精通音律,可惜他这些时日比较忙,不然也要找你切磋一番。”
上次娇房宫中分别之后,赵澜便再未见过周璩承了。赵澜也万万不曾想到,周璩承闲聊之时还会提起他。
“赵君子,你今日可有空?要不去我大哥府邸小憩?恰好我挑选了七八乐人,咱们一同编个舞曲叫他们演奏,想来不错。”周璩甫一脸兴致勃勃模样。
赵澜自然婉拒。
周璩甫到也不为难,只道:“赵君子既然有事我也不勉强,我这就告辞了。下次若是赵君子得空了,只管差遣人来同我说一声,我随时恭候赵君子。”
赵澜连连称呼不敢。
周璩甫不在意一笑,风风火火来的,却也很快又风风火火离去了。才几步,赵澜又听到周璩甫指着仆典事说道:“去去去,别跟在我身边。这点路,我还不知晓如何出去了?赵君子刚来,想来有事,你给我好生伺候去,听到没有!?”
仆典事舔着脸笑的眼角尽数是褶子,到底听了周璩甫的话,一溜小跑到了赵澜跟前,更显殷勤。
赵澜抿了抿嘴唇,只略了那仆典事的连绵讨好之话。
第二日,宫中又着了内侍来请赵澜入宫侍棋。赵澜实在不敢再见周显,便推脱说是染了风寒。若是入宫,怕传染了圣皇那就不妥了。
内侍犹疑了下,到底入宫回复去了。
谎话既开了口,赵澜也只得装下去。随后穆莞尔同赵斐来张望,赵澜也只得装出几分难受模样。
不消多久,叶桂叫那宫役带着急匆匆便来了。
“如何?”赵斐一旁急迫道。
叶桂细细把脉了良久,分明见赵澜脉象平稳。只是赵澜又一脸倦容模样躺在床上,时而又咳嗽两声。叶桂倒是相信自己的医术,只是宫中办事多年,叶桂也是人老成精。
这会儿叶桂认真思索了,瞧了瞧赵澜便道:“小君子身子无碍,不过染了少许寒气,喝几贴药便好了。”
赵澜暗中松了口气。
叶桂心中摇头,到也只开了些补气调养的药方也就罢了。
如此,穆莞尔二人细细嘱托一番也就放心了。
晚间时分,寇连进带不少珍贵药材来见了赵澜,恰好遇见叶桂来送熬制的汤药,赵澜也只得捏着鼻子在寇连进眼前喝下了。
赵澜喝了汤药,一张脸都有些扭曲了。若是寇连进不来,赵澜可是打算跟中午送上的汤药一般,悄悄寻了地方给倒了的。
“赵君子,所谓良药苦口,您可得每日按时服药,圣皇也惦记着您。今日内侍来禀告说您染了寒气,我瞧着圣皇可是十分担忧的。”
寇连进说了好些话,也是一番嘱托,又问了叶桂一些话这才回宫复命去了。
见他走了,赵澜可是松了一大口气。
夜。
赵澜正在入睡,忽觉屋中有几分亮光,赵澜有些不适便迷糊睁开了双目。
“醒了?”
赵澜一愣,便瞧见周显快步而来,待到了床边便按住了赵澜双肩,“你还病着,躺着罢,莫要起身。”
说话间,周显将赵澜身侧被子稍提,又将他覆盖住。
赵澜有些慌张朝四周张望着看了看。
“放心,朕来时未惊动了旁人,赵侯爷二人怕是正睡的安眠。”
赵澜暗暗松了气,这般晚了,若是见周显在这儿,赵澜实不知他父母二人会如何?赵斐如今身子不好,一气之下若是出了事,赵澜实在担不起这责任。
“染了寒气,可有发热?”周显伸手,想在赵澜头上稍稍试探。
赵澜见了,下意识往后仰了下,到叫周显手落空了。只回过头思索这有些不妥,赵澜又实在不知该如何,慌张之下反倒把额头主动贴了回去。
周显稍稍一愣,随后倒是露出几分笑意。
赵澜这才知晓自己做了件蠢事,面色立时大红。
“有些热,可觉的难受?”
赵澜垂低了几分眼,呐呐道:“还好,我…我是说我无事,圣皇不用特意来瞧我。”
“朕可不放心,赵小君子惯会逞能。说不得这染了寒气这事儿也不当回事儿,怕是也不会好好吃药。是以,总该来瞧瞧你的。”
“臣下真的没什么事儿,休息几日也就好了。”
周显笑了笑,扶着他重新躺下,“朕也不便久留,见你无事也就好了。你先睡,一会儿朕就回去了。”
赵澜半张脸埋入被子中,虽闭了眼,可周显见他分明不曾入睡模样,心中就有些好笑。
忽的,周显见赵澜从被子中探出双手抓了他衣袖。
“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周显这会儿显得十分温和。
赵澜闭着眼,声音有些沉闷从被中传来,“这些时日我父亲身子已经好了不少,虽路途艰辛,但若带了药材怕也是可以的。圣皇原也说过,我姊姊成婚之后,我等就可起程回归南赵。如今我姊姊成婚也许久了,父亲又时常念叨故乡之景。”
周显渐渐没了方才的笑容,“赵小君子之意是?”
“臣…臣下是想询问,我等何时可以启程。”
周显徒然升起一股怒意来,这怒意起的突兀,叫他一瞬面容肃穆的厉害。
好一会儿,周显才缓慢起身,便沉声道:“赵小君子既然惦念南赵风景,那也需等养好了身子才是。朕倒是不欲多留赵小君子,只是赵小君子自己身体有恙,到也怪不了别人。晚了,朕这就走了,赵小君子好好歇息。”
说罢,赵澜只觉查到屋中烛光叫人熄灭了。一会儿功夫,又听到关门声响起。
第26章落尽脸面
待确认了周显离去之后,赵澜烦躁捶了几下床被,又是一夜辗转难眠。其后几日,赵澜以养病为由,便在弘昌馆中待了好几日。后来是见被他时常倾倒汤药的花瓶都要满溢了,赵澜这才不敢再假装下去。
这汤药叶桂虽说已然放置了不少甘草已调和苦味,但赵澜还是觉得难以下咽,这汤药之苦到底将他逼的不得不快速好转了身体。
他这才一好转,第二日宫中又来人传他入宫侍棋。
赵澜这些时日也是铁了心思想要问启程时日,待晚间出宫之时,赵澜并未直接离去,而是露出一番犹疑之色。
寇连进一见也就猜测了赵澜几分意思,只是前些时日这小君子染了寒疾,上皇瞧过他之后又是十分躁怒。
寇连进也是感叹这位赵小君子未免太有本事,叫上皇待他如此上心,做出了好几回深夜从宫中悄悄去瞧他这种荒唐事儿来。这也就罢了,这小君子也是个胆子大的。
旁人若是能得上皇如此恩宠,怕是感激不尽,哪里会像他,次次惹的上皇不悦而回,也不知晓发生了何事。
这些时日寇连进也说了不少赵澜的好话,自然,他这般人精也是知晓谁的好话可以说,上皇是欢喜听的,谁是真叫上皇厌恶了,提了是给自己找罪。
果然,上皇气归气,得知赵小君子无碍了,到底稳了一天还是将人叫了来瞧一瞧。
这上皇可是主动服的软,可不能再惹他。
这会儿看这赵小君子犹疑的模样,寇连进便知晓他要说的必然不是什么能叫上皇喜悦之言。是以寇连进悄悄走到赵澜身侧,暗中摆了摆手轻声道:“小君子,天色暗了,快些回吧。”
赵澜见寇连暗中示意,也知晓他是一片好意,便轻声道了谢。只是赵澜却仍未退去,而是暗中鼓了几分气儿上前了几步。
寇连进见赵澜有些不知好歹的模样,顿时叹了口气。
“赵小君子可是还有事儿?不妨说说。”周显自然也觉察到赵澜同寇连进那点小动作,是以这会儿他放下了手中刚刚拿起的竹简看向赵澜。听语气,到有几分无奈哄劝之意。
赵澜躬身而立,却是不敢瞧周显,“上皇圣明,前些时日臣下身体抱恙,是以难以启程回归。如今臣下身子大好了,此刻刚好也是秋高气爽之时,等入了冬,若是再下雪,这路程就愈发不好走了。”
寇连进眼见周显面色见见暗沉,只得小心站于一旁不敢言语。
半晌,赵澜只听到周显笑了声,随后开口道:“既然身体好了,朕也不留你。只是顾念你日后同赵姬再见难些,便再予你两日,叫你同赵姬也好有个告别。”
赵澜一听,面色浮现出几分喜色,立时道:“多谢圣皇,圣皇仁慈之心臣下铭记在心。若回南赵,必然不生事端,亦向南赵百姓宣读圣皇之恩德。”
说罢,赵澜便压抑雀跃之情拜退而下。
“圣皇…这……”寇连进浮现几分焦急之色,见周显不再言语,只得稍稍一叹,此话不提。
赵澜回去之后将归家时日同赵斐二人讲明,赵斐夫妇激动的一夜未睡。
第二日,赵斐着人送了帖子到许典家中,待见了回帖,午时赵澜等人便去了驷车长府邸。这日许典不在,赵玉恰好也自在些。
这一坐便许久,赵玉听闻赵澜等人再有两日便要离去,心中有几分高兴也有几分酸楚。前些时日,圣皇不提回归之事,赵玉担心有变故,心中自然时常忧虑。
这会儿总算定了章程,她也就放心了。只是又想这一去,怕是难有相见之期,又十分悲凉。
到了下午时分,赵澜静不住,赵玉见了也不留他,只叫他随意在府中闲逛,她也有它事需同赵斐二人商议。
总归驷车长府邸中除了赵玉是后院内宅之人,也没了旁的。赵澜虽是男客,也不怕冲撞了谁,随意走动也不碍事。
这许典的府邸是分封爵位之时上皇亲自赏赐的,府邸好些大,只是许典也没什么家眷,往日更是不太打理,好多院落尽数荒废在那儿。人气多些的地方,赵澜瞧四周布置也十分简单,只是种了些易活的便宜花草罢了。
走走歇歇下来,赵澜只觉得这府邸同弘昌馆也差不了多少,一样单调,甚是无趣。
不知何时,赵澜到了一处栏杆那儿,底下挖了池塘,怕是通了暗水,里头养了些小鱼儿,这才增添了几分喜气。
赵澜喂了会儿鱼,便听到哪里隐约传来呼喝之声。这倒是叫赵澜起了好奇心,索性起身而立,循着声音过去。
恰好,赵澜半路又撞见了一府中丫鬟,索性叫住了她询问道:“我听见呼喝声?可是有事?”
丫鬟笑道:“无事,是大人回府了。见赵夫人同父母正在讲话,也不欲打扰,所以去了里头那院子里习武呢。”
“我可进去瞧瞧吗?”
“自是可以,大人瞧着凶悍,实际甚少惩罚奴婢们,这些事儿大人也不大在乎的。”
赵澜暗中点头,这许典脾性越好,他才越放心。
这会儿听丫鬟说无碍,赵澜也就拐进了那院子。一入内,赵澜便发现这处院落尽数被清空了,四周摆放的尽数是一些兵器、箭靶。一侧还起了马厩,四五匹体态健硕的高头大马正在噗嗤着气又闲吃着草料。
此处应该是许典特意改建的。
约是听见了脚步声,许典脚步一顿朝外瞧了一眼,见是赵澜只是稍微一点头算作打了招呼。赵澜沿着墙壁走,到了摆放兵器处才细细打量起来。
那些长刀、马槊、大弓之类的兵器赵澜也未曾练过,倒是一旁放置的青铜剑赵澜还学过。他的老师明德先生年轻时做游侠,自是会些剑术,赵澜也就学了点。
想着南赵旧事,赵澜不由拿了青铜剑稍稍比划了。
“你曾习过剑?”赵澜自娱自乐之时,忽然听见许典开了口。
回身一看,发现许典一身轻甲,这会儿满头大汗正在将四周散乱的兵器规整,是忙乱之中随意询问的。
赵澜挠了挠头,笑道:“大人面前见笑了,我是习过一段时间,但只是玩闹之举,老师也时常说我这剑术叫别人看到了,怕是要气死的。”
许典这会儿将两个石墩单手拎到一边,随后拍了拍手中灰尘朝赵澜走了过去,“我见你舞剑之时还算有几分模样,不算太差。”
听着他人夸耀,赵澜自是开心。
“再试一下我替你看看。”
赵澜到也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