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张阳出口吼了一句,人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微微眯眼斥责地看了一眼安瑶。若是论长相,安瑶自然是甩其他几名女子半座城,张阳有些遗憾地抿了下嘴,只可惜性子太不可爱了,没有柳逸真那么讨人疼。如若安瑶能够放低姿态小意求他,他还是肯搭理一下安瑶的。
安瑶连瞅都懒得瞅张阳一眼,手指一曲,流星锤打着旋原路返了回来,看起来好像只是为了秀一下她的流星锤,没有任何实质意义。
柳逸真刚刚回过神,猛地往旁边一躲,流星锤像是认准了她的侧脸一般,再次擦着她的脸飞了过去。
“……”安瑶无语地收回流星锤,她明明是想躲开柳逸真,若是柳逸真不动,这次根本就不会擦着她的脸飞回来。
柳逸真眼眶一红,眼泪在眼中打转,眼瞅着就要落下来。
张阳不认同地上前揽住了柳逸真的肩膀,面对着安瑶,道:“安瑶,你何必这么睚眦必报?真真没有恶意。”
张阳微微顿了顿,想等待其他人与他一起讨伐安瑶,等了几秒钟,却是无一人声援他。张阳有些诧异地侧头看向了其他人,所有人似乎都被他身后的东西吸引了,张阳只觉得后背一凉,抓着柳逸真肩膀的手微微收紧,缓缓地转头看向了身后。
柳逸真盈盈泪目闪过一丝狠厉,也跟着张阳转过头,待看清楚了后背的东西,这才将已经露出尖刃的戒指转了回去。
方才安瑶抡过流星锤的地方,本来只是一面普通得甚至庸俗的墙,上面绘着一副简单的鱼戏莲叶间,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妥之处,搭配房间的整体风格恰到好处。
安瑶抡过流星锤之后,墙上的水纹浅浅波动着,若是学艺不精者恐怕并不能察觉到,但是在这间房间中的人乃是各家的种子选手,若是连这种程度的波动都察觉不到的话,他们的门派估摸着也就后继无人了。
众人诧异地看着墙上的波纹越来越大,似乎从远处有位女子撑着一尾小船缓缓驶近。女子上身穿着莲花粉色衫子,下身则是荷叶绿的裤子,远远看齐,好似是莲花成精一般,几乎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甚至已经有人手中捏住了符箓,准备女子近身来之时,将女子扣下。
“呵呵~”女子划船的动作一顿,忽然笑了一声。杜晶晶手一抖,一张火炙符直直地朝着女子脸上甩去。
说时迟那时快,几尾小鱼不知道从哪片荷叶下冲出来,几枚莲子像是暗器一般朝着所有人的脸砸了过来,又快又狠。
安瑶微微一侧身,伸手一捞,将一枚莲子抓在了手心,几乎是同一时间,屋里其他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呼声或者闷哼声,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了。
墙上荷花丛中的女子笑得更加开怀,安瑶定睛一看,那位荷花女身上哪儿有符箓伤过的痕迹,反倒是她旁边的人,因为集中精力防备荷花女,根本就没有注意荷叶下面的那些小鱼,被莲子砸了个正着,而莲子砸的痕迹像极了被火炙符烧过一般。
“我要打得你魂飞魄散!”一阵铃铛乱响,杜晶晶一手捂着嘴,胡混不清地怒斥着,另一只手毫无章法地挥舞着,一串铃铛飞向了荷花女。
铃铛清脆地砸到了墙上,顺势又落在了地上,带着铃响滚到了杜晶晶脚下。
房间中似乎还留有荷花女清越的笑声,可墙壁已经恢复了正常,依旧是鱼戏莲叶间,若不是众人捂着脸上不同的位置,证明着荷花女的来过的痕迹,恐怕会让人以为刚才的莲动鱼游美人撑舟都是假象。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杜晶晶伸手一挥,原本滚落在地的铃铛像是被一条线扯着,齐齐地又撞上了墙,这一下杜晶晶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墙被狠狠地砸出了几个坑,毫无意外依旧没有什么收获,铃铛又掉落在地上。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拍门声,听起来拍门的人心情不太好。
安瑶看了一眼屋里瞬间有些暴躁的诸位,他们似乎已经忘了这家旅店都是鬼的事情,一副终于看到了宣泄口想要痛骂来人的样子。安瑶一弹指,四枚五帝钱飞出,镇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形成了一个简单的结界。
安瑶上前将门开了个小缝,张冯氏垂手站在门口,怀中的小儿狗蛋晃了晃自己的小手,见是给过他巧克力的安瑶,呲着的小牙收了收。
“您好,刚刚我们在楼下听到了很大的声音……”张冯氏还没说完,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响彻了整间旅馆,“你是泥塑的吗?让你带着狗蛋都壮不了胆!房子都快被人拆了,你还在那里咩咩咩!”
张冯氏有些尴尬地朝着安瑶笑了笑,狗蛋不怀好意地伸出小手在安瑶面前晃了晃。安瑶伸手掏了掏,刚刚巧克力都已经给了狗蛋,她现在在柳逸真房间里,还真是变不出来巧克力。
狗蛋紧紧地盯着她的手,一秒两秒三秒,安瑶啥也没有拿出来,狗蛋嘴一憋,小手握成拳,周身的鬼气快要实体化。刚刚还在结界里不老实的众人,瞬间老实了。
千钧一发之际,安瑶歪头一笑,道:“狗蛋,你猜,姐姐有几块巧克力给你?”
狗蛋眨了眨眼睛,鬼气瞬间散去,不管是鬼童还是孩童,都喜欢玩游戏,“我猜有两块,不对不对,四块!”狗蛋吸了吸口水,眼中带着与他年纪不符的贪婪。
“猜对了!我欠你四块巧克力,晚饭的时候兑现!”安瑶伸出小拇指在狗蛋面前晃了晃,狗蛋欢欢喜喜地伸出小拇指,勾住了安瑶的手,像是怕安瑶后悔一样,勾得紧紧得。
安瑶捉鬼杀妖这么久,跟鬼手牵手拉钩钩还真是头一回。她素来不喜欢跟鬼站在平等的基础上做交易,能动手解决的问题谁还用嘴啊?
狗蛋的手指冰凉,像是寒冬腊月门檐上挂着的冰锥,透心凉。安瑶面上的表情不变,好像没有注意到瞬间就被冻得发紫的小拇指,按部就班地与狗蛋拉钩。
狗蛋心满意足地收回手,催促着张冯氏带着他下楼。张冯氏轻轻松了一口气,朝着安瑶点了点头,带着狗带转身下楼。
“娘,安姐姐是除了你们之外,第一个跟我拉钩的人。安姐姐的手好烫,她是不是病了?”狗蛋趴在张冯氏身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还站在门口朝他们挥手的安瑶,问道。
张冯氏只是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
安瑶目送着他们消失在楼梯拐角,这才将房门关上,抬手召回了悬在空中的五帝钱,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冷静点了吗?”安瑶把玩着手上的莲子,她是唯一一个没有没莲子砸在脸上的人,“杜晶晶刚才用的是火炙符,荷花女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不过她是水属性,反弹回来的火炙符不及本来效果的百分之一,最多三天你们的灼烧痕迹就没了。”
“可是我的眼睛好难受……”原本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的柳逸真缓缓地抬起头,双手捂着眼睛,有血顺着她的指缝渗出来。
“真真!你们有没有谁修过医?”张阳大惊失色,赶忙伸手扶住了柳逸真。
“我会不会瞎了?”柳逸真声音有些颤抖,急切地想要搜寻张阳的位置。
“你别乱动,放下手给我看一眼。”安瑶伸手捉住柳逸真的手腕。
柳逸真早就六神无主,现在有人发出指令,她忙不迭地照做。柳逸真按照安瑶的指示将手放了下来,试着睁开眼睛。柳逸真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确实可怖。
“你能看到我吗?这是几?”安瑶伸出一只手,比了个“二”。
“二。”柳逸真调整呼吸,配合安瑶说道,“能看到,但是有些模糊,还有些发红。”
安瑶应了一声,熟门熟路地打开旁边的衣柜,顺手挑了件白色的里衣,手上火星一闪,切了一条白布下来。
“这几天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你就别看东西了,先系在眼睛上吧,有助于恢复。”安瑶将白布系在柳逸真的眼睛上,柳逸真有些犹豫地从怀里掏出来一张卡片,手指轻轻摩挲着卡片。
安瑶像是没看到柳逸真的犹豫,斯条慢理地将白布系好,不慌不忙地坐回原来的位置。柳逸真手上的卡片她认得,在她进来的前一天晚上,务虚道长也给了她一张,嘱咐她若是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就折断卡片,卡片里边的传送符咒自然会将人送回去。不过极少有人会使用这个符咒,没啥别的原因,纯粹是觉得丢人。
“有没有点儿出息?”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话的陈琼将头发扎起来,露出了脸颊上的灼烧痕迹,刻薄地道:“杜晶晶这张火炙符本来就不是什么极品符箓,普通符箓百分之一的威力,顶多就是眼里进几颗沙的感觉罢了。伍柳派这么多年,你是头一个进第一组的,再成为头一个落荒而逃的,那还真是名载史册。我听说伍柳派为了栽培你,还用了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到时候鸡飞蛋打,那就有意思了。”
柳逸真捏着卡片的手有些发抖,一行血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还是将卡片收了回去。
陈琼高傲地将头扬了扬,甚至伸手搓了两下脸上的伤痕,让它伤得更重,“这道伤痕若是能够永久留在脸上就好了,这叫做勋章!”
安瑶揉了揉鼻子,从口袋里边掏出一张空白符箓,用红笔随意画了几笔,扔给了陈琼,道:“虽然你这个要求有点奇怪,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喜欢在脸上刻疤的女孩子。不过你的要求我恰好能够满足,本来是画给一只滞留人间不想投胎舍不得身上纹身的鬼,用了这张符箓之后,你的伤痕绝对硫酸都腐蚀不掉。”
陈琼盯着安瑶的手盯了好一会儿,没有接过符箓,在她的认知里边,同龄人里边根本没有人带空白符箓,也没有人可以顺手这么画张符箓送人。陈琼一方面觉得安瑶是在装逼,另一方面又说服不了自己,这里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这行的佼佼者,装逼失败多丢人。
“这种简单的符箓市场价是多少?”安瑶根本没有想到陈琼弯弯绕绕想了这么多,见陈琼迟迟没有接,转念一想,可能是怕她狮子大开口,赶紧问道。
“嘁,想钱想疯了吧?”陈琼高傲地转过头,没有搭理安瑶。
安瑶一脸懵逼,还是收回了符箓,不想要拉倒,反正她带得空白符箓不多,这种用红笔画过的符箓,关键时候能用血重写。
“啊,这墙!”转向另一边的陈琼猛然看到刚才鱼戏莲叶间的墙,惊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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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咚!”
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打破了潇湘槐市上有些尴尬的局面。也算是人算不如天算,若众人都忙着下注,恐怕也没有什么人可以注意到这声音,偏生迟瑞看不得别人轻视安瑶。
众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了声音发出的方向,却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有经验的诸位大佬们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有人在术法比拼中出局。变故就在一瞬间,这道身影将将落地,众人还没看清楚是男是女,原本已经关闭的结界之门轰然再次开启,将这道身影重新吸了进去,不待众人反应过来,结界之门又秒关,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几位掌门猛地站了起来,面面相觑,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自己的震惊和恐慌。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难道是里边出了什么状况?他们的得意弟子还在里边参加比拼!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未来二三十年恐怕都不得翻身。
“诸位莫慌,我看看里边的情况。”杜灵均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箓,嘴上说着莫慌,微微发抖的双手却是暴露了他此刻有些慌乱的心情。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杜灵均手上,杜灵均深深呼吸两口,这才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打火机,将手上的符箓引燃,面容肃然,双眼微阂,口中念念有词,时不时地左晃一下右摆一下。
迟瑞摸了摸鼻子,若是一开始他接触的不是安瑶,而是这位杜掌门的话,就算是说破了天他也不会动一丝一毫的心思来修道。实在是姿态有些不雅观,真的很像羊癫疯。
“吼!”杜灵均猛地一声大吼,将迟瑞吓了一跳,迟瑞左右看看,周遭人也都是面容严肃,似乎对于这种使用符箓的方式司空见惯。
随着杜灵均的一声大吼,燃烧的符箓化作一缕尘烟袅袅上升,不一会儿在潇湘广场的正上方显现出了景象。几位穿着汉服的青年男女围着一张桌子坐着,似乎在讨论着什么,像是七十年代的黑白无声电影,朦朦胧胧看不清楚人的面容,也没有任何声音。
几乎所有的掌门都松了一口气,看得出来,这几个青年正是他们送进去的种子选手,一个也不少。
“既然所有人都在里边,那么刚才闪现的是什么东西?”守静有些疑惑地问道。
杜灵均似乎对于守静这“不合时宜”的发问有些不满意,眼角一瞥看向了务虚道长,不管怎么说,务虚道长也算是负责者之一。
务虚道长似乎对于自己的衣袖产生了无限的乐趣,眼睛黏在衣袖上,左搓搓右甩甩,就是不看杜灵均也不搭腔。
杜灵均哼了一声,见其他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等待自己回答,面色有些不虞地看了一眼模模糊糊快要散去的黑白无声电影,心中飞快地思虑着应对之法,眸光瞥到了杜晶晶手边的铃铛,心中一喜,面上却是不显,负手缓缓道:“我看晶晶似乎刚刚使用了收魂铃铛,刚刚应当是妖物被打了出来,不过是结界里边的妖物,故而又回了结界罢了。”
“呦,这结界里边的妖物不是契约封印进去的吗?随随便便就打出来了?杜大小姐厉害啊。”守静瞪大了眼睛。
“瞎说什么!你自己水平不行,还不让人家厉害?”务虚道长忽然呵斥道。
守静一脸受教的样子,缩了回去,还不让朝着迟瑞挑了下眉毛。
杜灵均脸上有些挂不住,所幸符箓化出来的景象慢慢消散,众人也无法仔细看杜晶晶是不是真的在用收魂铃铛。
迟瑞上前两步,虚心问道:“请问杜掌门,刚才的是什么符箓?”
杜灵均上下打量了一下迟瑞,心中记恨着刚才迟瑞让他下不来台的事情,不禁端起了长辈的架子,道:“年轻人,想要学习符箓,要从入门开始,这种高阶的不适合你学习。不过年轻人好学的精神还是值得提倡的。这个符箓叫做千里寻迹,只要你有对方的头发,发动这个符箓,就可以看到这个人在哪里。”
迟瑞点了点头,道:“怪不得贵派大小姐的头发看起来不够浓密。”
“你!”杜灵均一口气噎在嗓子眼。
迟瑞没有理会杜灵均,在潇湘广场溜达了一圈儿,拍了拍守静的肩膀,道:“你回去把房间里的床单拿出来。”
“行,姑父你在这等我。”守静应了一声,一路小跑就回去了。
众人一看有戏看,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纷纷利用守静拿床单的短暂时间,占据自认为的有利地形,只恨没有带两把瓜子过来。
杜灵均狠狠地剜了一眼务虚道长,务虚道长压根没有搭理他,转头看向了低头看手机的迟瑞,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询问。
“姑父,床单!”没一会儿,守静怀里抱着床单,手上还拿着几个夹子,比划了两下,道:“姑父,是不是要把床单挂起来?我还带了几个夹子,方便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