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铮远手腕相贴,大大方方地将自己交出去:“我还没试过这么刺激的。”
谢衍简直要被他这股无赖劲给逼疯了。
前一秒还疾风骤雨地指着鼻子骂人,后一秒又跟逼良为娼似的耍起流氓来。
这究竟是哪个历史遗留物种演变而来的异类。
“喝多了胆肥了是吧。”
就在手铐快要碰上腕骨的那一霎那,那双大手忽然转了个方向,冲着谢衍的下巴掐上去。
谢衍只感觉眼前一黑,湿软的嘴唇贴过来,牙齿碰撞出轻微的声响。
一股酒气钻入口鼻,掐着他下颌的那双手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弄得他牙龈酸疼,双腿使不上劲。
喉间溢出一声闷哼,他倒退一步,后背抵在墙壁上,能感觉到有只手护着他的后脑勺。
局势糟糕,进退两难。
直到温热的舌尖强硬地抵进挑开齿缝,滑进口腔,谢衍才瞪大眼睛,像条泥鳅一样疯狂地挣扎起来。
身体被一条紧实的大腿抵住,死死地卡在墙角位置,瞿铮远庞大的身躯压制着他,挤走胸前的空气。
两人的呼吸粗重且混乱,舌尖翻搅在一起。
谢衍只感觉口腔的氧气被掠夺,身体被压得难受,使出吃奶的力气推向瞿铮远的侧腰。
掐在他下颌的力道又更重了些,下巴几乎被掐得脱臼。
瞿铮远空出来的左手一直按在他后脑勺的位置,将人死死地控制住。
挣扎间,小腹和胸口都挨了好几拳他依然不撒嘴,他认为这样的吻总会让谢衍丢盔弃甲,毕竟曾经他们那么相爱,谢衍很爱索吻,他们在家里的各个地方接吻。
但现实是,谢衍狠狠地在他下唇上咬了一口,怕他不松开嘴似的,上下排牙齿交错一磨,血腥味立刻铺满口腔。
瞿铮远疼得倒抽一口凉气,眼泪都飙出来了,他抬手擦了一下,掌心一道鲜红。
“你还真咬啊?”
谢衍的嘴唇上也还有一点残留的红印,他舔了舔,才意识到自己下嘴太重了。
他转身握住门把,瞿铮远却抢先一步,用身体挡住房门。
“我碰你一下就算袭警,你把我嘴唇啃成这样拍拍屁股就走?”
谢衍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还要不要脸?”
“反正我要不要脸你都不愿意搭理我不是吗?那我还当什么正人君子?”
谢衍不怕真流氓耍无赖,因为那样的人他有的是手段对付,他最怕斯文人耍流氓,分明是无理取闹还能端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揣着明白装糊涂,猛踩别人的警戒线,可又不能真拿法律手段对付他。
几秒后,谢衍抬眸看着瞿铮远,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到底要我怎样啊?”
“能不能别拿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啊?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瞿铮远眼眶通红,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什么,这让谢衍无法狠下心去说些什么。
他感觉瞿铮远比几年前更固执,也更让人难以招架,但愿这份固执能随着酒精的消散而一同退散下去。
谢衍把手铐收起来,从茶几上抽了两张纸巾,轻轻地按在瞿铮远嘴唇擦了擦:“这样行吗?是不是还要跟你说对不起?”
“你现在不怕见血了?”瞿铮远答非所问。
“上大学时候就慢慢适应了。”谢衍看着他眼底的怒意一点点消失,也放软了语调,“这事儿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你好好休息,伤口拿毛巾敷敷就好了,我先走了。”
“联系电话。”瞿铮远提醒他。
“110。”
好在瞿铮远还有一口仙气儿吊着才没有当场气绝身亡。
“你就存心气我吧!”他二话不说直接从谢衍兜里抽走手机,弹开老远。
手机显示面容解锁失败。
谢衍站在门边笑话他:“抢抢抢,你抢过去有用吗?”
瞿铮远皱着眉,试图用密码解锁,两人的生日都不对,谢衍报了一串数字给他。
很显然,这数字也是某个纪念日,但是按年份算的话,是在他们分开以后的事情。
瞿铮远一边拨通自己的手机号,心里莫名泛酸,最后还是忍不住问:“这数字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我随便输的。你好了吗?我赶着回去睡觉呢,明天还要上早班。”
“那就睡这呗,明天我送你上班去。”
虽然知道不切实际,但瞿铮远还是心直口快地说了出来,他一直低着头,将手机号保存进通讯录,又顺手点开对方的微信想扫一扫。
一个没留神,手机被人从掌间抽走。
瞿铮远大步飞扑过去,右掌迅速越过谢衍的肩膀将房门死死按住。
一个费劲拉一个死命按,但怎么说,按住的那个要省力一些,毕竟还有自身的重量抵着。
谢衍一肘子顶在他小腹的位置,瞿铮远吃痛地弓背收腰,跟被什么东西呛着似的咳嗽起来,但右手还是撑在房门上。
谢衍有所心软,回头扫了他一眼,瞿铮远立刻端出前男友的架子翻起旧账来:“莫名其妙就玩失踪,我跟个傻子一样到处找你,好不容易见了面,你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又踢又打又咬……”
他衣冠楚楚,看起来成熟稳重,语气却像是个讨不到糖果的幼稚园小孩儿一样,越说越委屈。
谢衍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找不出什么安抚的话。
瞿铮远的双眼因为酒精的作用变得有些涣散,他垂下脑袋,抵在谢衍肩头:“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却连一个拥抱都不肯给我,你说你像话吗?”
第67章谢衍:“也太不文雅了吧。”
谢衍没印象自己是怎么离开酒店的,脑海里盘旋的都是瞿铮远的那些问题。
他一直认为自己给瞿铮远判了有期徒刑,对方就可以免受死刑的痛苦,走出去安稳过日子,结果瞿铮远自己给自己定了无期徒刑。
真要命。
他随便打了辆车回到单位,取车再回家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还没开灯,就听见一声猫叫,从角落里闪过两圆溜溜的眼珠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今天有点忙,回来晚了。”
谢衍换好鞋的第一桩事情就是铲屎喂猫粮,小东西赶忙从角落的猫窝里钻出来,抖了抖绒毛,叫唤着来到他的腿边。
一只纯黑色的孟买猫,毛发乌黑发亮,长得也漂亮,只可惜右后腿只有小半截。
几年前,谢衍在倒垃圾的时候发现它,当时它被重物压坏了右腿,森白的骨头直接从皮肉里戳出来,奄奄一息,送医院截掉了坏死的一部分,保住一条小命。
自打那以后,它风里雨里跟着谢衍赶都赶不走,谢衍给它取名叫狮子,沿袭了瞿铮远的取名风格。
浴室传出一阵水声,狮子舔干净饭盆,又朝着光亮处走去。
谢衍赤身裸体地站在玻璃房内,脑袋上顶着一头乳白色泡沫,一只大手胡乱地抓了抓。
房门被小爪子推开,弄出一点动静,谢衍转身看着它:“你看什么看,饭都吃完了?”
小东西舔了舔嘴巴,一屁股下去定坐在玻璃门外边,仰头看他,仿佛在欣赏什么美景,小眼珠子一眨不眨。
谢衍都被它给逗乐了:“你一小姑娘能不能要点脸?有你这么盯着男人洗澡的吗?”
狮子充耳不闻,谢衍拉开玻璃门,接了点水甩它脸上,小东西这才抖了抖脑袋,意犹未尽地向外走去。
谢衍冲完澡,披上一件宽松的浴袍,双掌撑在水池边,头发上的水珠顺着两鬓滴滴答答地往下滚。
大脑一旦放空,眼前就又浮现和瞿铮远争吵时剑拔弩张的场面,以及混乱过后那一声声低低的耳语。
但他觉得以后应该再也听不到了。
因为瞿铮远抱着他说想复合时,他拒绝了。
房门关上的前一刻,他听见瞿铮远说,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白天就不应该开门,至少我还有回忆作伴,你真是把我最后一点念想都毁了。
窗外的风灌进来,吹得人头皮发凉,谢衍抹干净眼泪,吹干头发,走出去关上窗,然后心力交瘁地往床上一栽,身体在松软的床垫轻轻回弹了两下。
狮子又睡着了,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他现在羡慕这些小动物,不被凡尘俗事困扰,有奶就是娘,有窝就能睡。
他跟烙饼一样,翻来覆去躺了快半小时,毫无睡意,然后从床头柜抽屉里取出一台平板电脑。
电脑是谢蔓留下来的,用了好多年,修了好几次,不过壁纸一直没换。
那天他们去动物园玩,谢蔓抬手搭在他肩膀上,嘴角笑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
她的笑容很甜,像夏天冰镇的果汁,谢衍每次看到这笑容,泪腺就开始辛勤工作。
小时候,他总天真地以为人生悠长,一切尚早,任何事情都来得及去完成,哪怕是分离也不过是短暂的,想见的人总能见到,却没想到,有些分离就是一辈子。
也没有想到,这会是谢蔓和他的最后一张合影。
谢衍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直到屏幕暗下去,他又再次点亮。
街上的早点摊都快支起来时,他才勉强进入梦乡。
梦里他回到了还在上学的时候。
天气很热,路边的香樟树叶都被晒得打卷,谢蔓趴在阳台上的小桌子上画设计稿,藏在碎花裙下的肚子高高隆起。
宝宝再过不久就要出生了,伏案工作对于她而言有些吃力,趴着画一会儿,她就得挺直腰杆,敲打尾椎的位置。
谢衍让她不要弄了,谢蔓说有客户定了西服,要赶在端午之前做出来。
梦里的一切都没有逻辑可言,像剪碎的电影片段,混乱地衔接在一起,明明只是吃了顿午饭的功夫,谢蔓就扎起马尾,神采奕奕地出门去见客户了。
谢衍的潜意识里总想要跟上去阻止她,但梦境里,他并没有关于未来的记忆,只是笑着叮嘱她早点回来。
家里都是关于小宝宝的东西,早已准备好的连体小衣服,奶瓶,婴儿床,小玩具……
他随手拿起一只手摇铃晃了晃,崭新的摇铃手柄就在他手中,一点点变旧,生锈,他吓得立刻扔掉了。
潮湿的掌心里黏上许多铁锈的碎末。
他闻到了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味。
天暗得很快,像要下雨了,谢蔓出门没有带伞,他想问问看她在哪里了,可谢蔓的手机却怎么都打不通。
夜半时分,雨还是下个不停,他带着雨伞冲进雨幕,却撞见了一大堆警察。
这个梦只做到一半,谢衍就被惊醒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把后颈,满手是汗,浴袍黏在后背,几乎被汗水浸透。
这几年他很少做梦,可每次做的都是噩梦,他都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做一个正常的梦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医生说是工作压力太大,思虑过重,但他知道不是。
清早的噩梦把人弄得精神萎靡,他开了会空调给自己降温,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抚平心率。
他换上衣服,去阳台上给狮子倒水投食,考虑到这两天又要加班,给它投了整整一周的量外加两条小鱼干。
刷牙时,他顺手翻看了一下手机,没有信息也没有未接来电,瞿铮远果真没有再联系他。
对方信守承诺,去开启人生新篇章,分明是件好事,他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感觉现实和做梦一个样,都没什么好期待的。
“我走了啊。”谢衍跟狮子打了个招呼。
小东西拖着笨拙的身子,扭到门口目送他,谢衍关门前犹豫了一下,蹲下身,抱着它亲了一口。
从家到单位有点远,出于日常工作需要,谢衍前几年花几万块买了辆二手车。
价格不贵还省油,除了空调启动得慢了些没什么大问题。
只是一路上连吃了好几个红灯,还不如人行道里蹬自行车的老大爷快。
到达公安局门口已经八点半了,因为昨晚的事情,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昨晚路虎停靠的地方。
车位依旧是那个车位,只不过今天被一辆黑色大众占领,驾驶座空空如也。
瞿铮远的耐心和勇气都已经被他消磨光了。
他是这么想的。
熄火下车,踏进刑警队小楼,看见办公桌上热气腾腾的早点,他立刻收起那股子伤春悲秋的情绪投入到工作状态中去。
“法医那边的尸检结果已经出来了,两名死者体内都没检测出什么有毒物质,根据胃内溶液分析,是在进食后两小时左右死亡的,也就是下午一两点那会,跟我们预判的一样。”
“首先还是排除情杀,小夫妻刚结婚没多久,感情状况一直很好,手机也查过了,联系人都很正常。”
同事汇报工作进展,谢衍边吃边记,三个肉包下肚,又飞快地灌了一大杯豆浆:“那男的在工作上有没有和同事遇到过什么矛盾?”
“那男的之前是一家汽车配件公司的CFO,前几个月刚辞职,才跳槽到新公司没几天,跟同事都还没混熟呢,按理说不太会有什么矛盾。”
谢衍:“那原先的那家公司呢,查了没?”
“我马上去。”姜飞说。
这案子联系了经侦部门的同事一起调查,从银行拉出死者银行卡流水账单,发现有过几笔查不到源头的转账,合计四百多万,后又被全部提出,判断死因应该和这突如其来的巨款有点关系。
由于死者是从外地来厦城出差的,要查起来就得从源头入手,谢衍带着一帮人直奔死者老家,到处走访调查。
gu903();出差的这几天,他们就住在死者家附近的一家小宾馆内,环境简陋住宿条件只能用一个“糟糕”来形容,整个屋里就两张单人床和一张破旧的桌子,连热水壶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