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大明国内烧|杀劫|掠,会产生更多非战斗的问题。失民心、遭遇自发性的平民抵抗,统|治占领地区会变得愈发困难等等。所以朱高煦认为,那不是好办法。
关键的问题,还是会让他自己迷失。如果连朱高煦这个统帅也迷失了,这战争能赢吗?纵兵这种事在朱高煦心里很简单:它是漆黑之事、极其错误,完全有悖于他的价值观。
发动讨罪战争无法避免大量伤亡,本身就是为了私利,不见得多高尚。不过朱高煦能为自己找到理由,因为不争则死!而纵|兵掠|杀平民,已无让自己信服的借口,无非是让人心里的丑恶、罪恶放|纵出来而已。
这个世上有各种各样的罪恶和欺|骗,朱高煦心里也不见得没有。他常常心里充斥着怒火和戾|气,前世艰难时、甚至有反|社会心理。他不是没有报|复心,但是……
人往往只能拿那些无辜的、弱小的人发|泄,而对强大的罪恶无能为力。这样的怒气毫无价值,那些无辜者根本不是罪魁祸首,想着真正的坏人还在洋洋得意、也不在意无辜之人多惨,最终自己只能更深地感受到内心的无力和无奈罢了。
世界就是个罗生门。朱高煦在驿城里,还看到了没来得及撕干净的朝廷檄文,他的大哥在文中表现得多么仁|爱;同时四处又贴着朱高煦在汉王府颁发的讨罪檄文。
我大明太宗皇帝嫡子,国家至亲。为父皇南征北战,所向披靡,战功赫赫。遂封建藩国,拱卫皇统。今宫中骤变,东宫奸佞谋害我父皇,欲设计阴杀我于东宫。此谋君弑父、残害宗亲之事,丧尽天良,人神共愤。我必奉天讨罪,以安社稷。天地神明,昭鉴我心。永乐五年,大明汉王朱高煦。
究竟谁才是罪恶?恐怕只能在战阵上用大炮和铁骑来论证了,别无他法。
……朱高煦来到了驿丞的签押房,坐在那里陆续召见了一些武将和斥候军士说话。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布衣的汉子走到了签押房门口。王彧?!
王彧一身风尘仆仆,进来便双膝跪伏在地,说道:“末将有辱使命,请王爷治罪!”
朱高煦做了个动作,说道:“起来说话,别急,怎么回事?”
王彧道:“两个月前,咱们就到了安南国,但是没见到新城侯张辅。”
朱高煦眉头一皱,但没吭声,只等王彧自己说完。
王彧继续道:“末将等在张辅的行辕大堂外站了足足两个时辰,却未能准许与张辅见面。后来张辅部下径直抓钱长史,钱长史欲撞墙自绝,被人拿住了,要送到京师去献给伪帝!末将等被放了,无奈之下只得返回云南府,想向王爷复命请罪。
不过回到云南府时,王爷已率军出发。末将见了都督府李执事,先禀报了安南国的事,又决定赶来王爷军中,禀报王爷。
于是末将沿驿道骑马前来,但在半路得知,贵州官军把官道阻断了。末将怕被查出身份,只得改走五尺道,幸好咱们的人还占着豆沙关等地,末将方得进了四川,一路赶到了此地。”
朱高煦听罢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张辅既然心意已决,钱巽纵是有三寸不烂之舌,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自是无计可施。此事怪不得钱长史,何况他在关键之时能有以死明志的决意,已是难能可贵。王百户也无罪,你已经尽到了职责。”
王彧听罢甚为动容,毕竟此时多半都是以结果论功过。他急忙磕头拜谢。
朱高煦又道:“现在军中很缺中高级武将,你现在就升千户,叫侯海给你写任命状、发将印,拿到我这里来签押。”
王彧楞了一下,忙道:“末将谢王爷提拔!”
目前汉王军中的武将提拔非常迅猛,护卫军三个指挥使,已经径直升为都督,陈大锤、赵平等人做了卫指挥使。因为别无选择,嫡系武将就那么多人,兵权肯定要交给这些人;毕竟这种内|战,双方都有话说,军队太容易投降倒戈了。
……次日一早,朱高煦下达了中军令。大军并不去成都府,而沿龙泉山脉西面,南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