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旁的官员心底存了小九九,想着皇帝迟迟不谈长乐公主的婚事,他们也不敢触霉头,但是,若是国师去说,应该没什么。
这人道:“国师,你可知这位长公主如今已是适婚之龄,陛下迟迟不提她的婚事,也不知这般,是否有违常理,哪有女子这么久了还不嫁人的?”
渊昭连看都不看他:“你对男女之事倒是上心,这般上心,不如辞官去当冰人,也不用再吃皇粮。”
冰人就是媒人,那大臣干笑两声:“我也是为公主着想。”
他们似乎都不肯放弃对云月玺身份的觊觎,趁着赏菊宴,几人商议起来,联合着礼部尚书,共同说了云月玺的婚事需要提上日程。
太后道:“哀家还想长乐多陪哀家几年,咱们皇家是何等人家,皇室的公主便是晚嫁几年,谁敢多置喙?”
皇帝也道:“母后说得极是。”
那些大臣们见被拒绝,还不死心,又想拉渊昭出来,道:“世间之事,宜早不宜迟,若不然,问问钦天监,公主何时婚配最佳?”
钦天监整个部门如今的长官就是渊昭。
那大臣对渊昭道:“国师是否也觉得,此时正是清闲时候,有关公主的婚事,最能慢慢甄选……”
“我不这样觉得。”渊昭冷冷道。
……
他这样不给面子,丝毫不按套路出牌,那些大臣当即嘴角抽搐,加上皇帝和太后咬死不放松,有关云月玺的婚事,才被压了下来。
等赏菊宴结束,皇帝和渊昭手谈,才冷哼道:“那群人真是被迷晕了头,朕如何能将皇妹嫁到他们家?”
渊昭没说话。
皇帝倒和渊昭极谈得来,古来为帝者,皆称孤道寡,皇帝周围没一个人能和他推心置腹,倒是渊昭,他们没有利益冲突,渊昭也不阿谀奉承。
皇帝叹了口气,道:“朕这皇妹,便是姻缘不好定,整个朝内,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好的都娶妻了,不好的歪瓜裂枣或者家庭有问题的,皇帝也看不上眼。
皇帝病急乱投医:“不知爱卿有何高见?”
渊昭抬眸:“臣不算己身。”
皇帝也知道会被拒绝,下意识颌首,片刻后反应过来。
国师在说什么?皇妹的婚事和他算不算己身有什么关系?
算己身、算己身……皇帝震惊,骇然地看着渊昭。
他忽而镇定下来:“皇妹的婚事非朕一人说了算,大多,还要看皇妹自身和母后的想法。”
这意思就是,他这关过了。
渊昭和皇帝手谈完毕,此时天有阴雨,他撑了伞,本欲离开皇宫。
这时候,太后差人来请他,大抵是问他能否替长乐长公主诊一脉,渊昭敛眸:“每日用安神饮。”
他重新走入漫天大雨中。
太后则在和云月玺说话,她见派去的人回来,身后却没有国师,眼带失望:“看来他不愿了,罢了,咱们自己调养。”
派去的宫人小心翼翼回答:“国师说,让公主每日用安神饮。”
安神饮只是一个统一的名称,安神饮里有什么,各人都不一样,太后叹一口气,云月玺却道:“让厨房每日做便是。”
她见过渊昭给她做安神饮,她每次喝了也的确有效,但是,云月玺以为那只是解乏所用。云月玺说出安神饮里有哪些东西,大概有多少,太后不知她为何知道,云月玺才道:“国师便是教儿臣习字之人。”
太后想起云月玺的书法,再想想渊昭那见谁都拒绝的性格,却罕见地在赏菊宴时维护云月玺,她也顿了顿,总觉得自己明白了些什么。
……
云月玺离开太后宫中,回粹月宫休息。
她刚入眠不久,渊昭便出现在他的梦里。渊昭仍然一脸冷色,却因她的意识,头顶着雪白的狐耳、身后是毛绒绒的九条尾巴,冷色逼人,美色惑人。
渊昭就跟毫不在意头上的耳朵尾巴一样,仍然矜贵雅致,他这次入梦,也考虑到了这个因素。
渊昭走到云月玺面前,漂亮的眼低垂,他竟然一个字不说,在云月玺面前的座椅上坐下。
渊昭说什么呢。
他若是说你的字如何,未免有怀念过去,示弱的嫌疑。
他本身来入梦,就已然昭示着自己,低下了头颅。
云月玺也看着渊昭,她想了想,轻咳一声:“那一日我本来要去找你,但是,皇兄多疑,我担忧对你不利,之后也找了人来找你,但那时你已经不在,紧接着,我便在宫里看到了你。”
渊昭头顶的耳朵似乎动了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他来此,本就不是为一个答案。
渊昭忽而道:“我来宫里的原因,和我甘愿头顶狐耳的原因一样。”
他声线压低,但是半点不犹豫,似乎从他决定说出口的那一刻开始,世间就没任何东西能阻止他。
他为什么甘愿头顶狐耳?
云月玺知道那个答案,只听渊昭道:“动我凡心者,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他那双眼里光华璀璨,毫无退缩。无论对方逃到皇宫还是哪里。
他是方外的修者,一身星辰之力,如今仍在星河般的神坛,他却紧紧地攥住另一人的手,来了,就别走。
……
此一世,所有人都知道,京城里那位只可远观的国师同貌美聪慧的公主成了亲,国师的心底下是天下人,心尖上便是那位公主。
等云月玺来到奈何桥,同样,这里没有渊昭的身影。她已知他不是普通人,才能和她共同经历这么多世界,一切原委,等完成所有任务就可以知晓。
云月玺亲眼见到原身和太后皇帝将再有一世的亲缘后,才投入下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的苦主也叫云月玺,但是,是一个悲惨的真爱挡箭牌。
原身本是捉妖世家的女儿,自幼天赋异禀,本来能成为一品捉妖师,但是,她碰上了一个英俊的男人,这男人对她处处示好,几经追求下,她终于也爱上了这名男子。
岂料婚后,这男子却对她一反常态,不仅碰都不碰她,更是同她恶言相向。原身活活守了活寡,还得应付男人那一大家子。
男人的妈最初不知道男人不碰原身,只以为原身是不下蛋的鸡,用尽各种恶毒的语言来咒骂她、磋磨她,原身给男人说了这件事之后,男人只让她忍,说那毕竟是他的妈。
原身忍无可忍时,说男人从不碰她,根本不关她的事情,男人的妈又怪女人没有魅力,说她占着茅坑不拉屎。
总之,一切都是原身的错,原身嫁给了这个男人后,身为人的意义价值就被抹去,仿佛只是一个生育机器。
最令原身崩溃的是,她无意之间在男人的手机里翻到一张照片,里面有一个长得和她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孩儿,女孩儿依偎在男人身上,笑得比太阳还暖。
原身遍体发寒,她一遍遍去查原委,终于明白了,男人的家庭正处于几房争权之时,凶险异常,更有数不清的暗杀,男人深爱那个女孩儿,不忍她涉险,才想着娶另外一个女人。
原身就是他挑中的人,原身和那女孩儿长得很像,男人一见就觉得亲切,最重要的是,原身出身捉妖世家,能成为他夺权的助力。
他追上了原身,继而成婚了也不碰她,任由自己母亲欺负她。他自己则把他的真爱藏得好好的。
他和他的真爱双宿双栖,把真爱保护得像水晶里的女孩儿,原身则挡住暗杀,挡住婆婆,挡住无性婚姻的磋磨,活得疲惫艰难。
第119章成为真爱挡箭牌一
“叩叩——”
“叩叩——”
云月玺被敲门声吵得头晕,她从床上坐起来,微微抚额,等着头上的眩晕过去。门外的“叩叩”声不疾不徐、平缓而稳定地敲门,就像不知道云月玺在睡觉,誓必要吵醒她才罢休。
云月玺看了眼时间,才早上08:00,昨天晚上原主才去陆家的祠堂,以灵力镇压陆家祠堂里关着的妖兽,原主累了大半夜,凌晨04:00才疲惫回家,洗漱完大约到凌晨05:00,也就是说,距离云月玺上床躺下才3个小时。
不到3个小时,陆家的佣人就奉陆母的命来叫云月玺起床,耍婆婆的威风了。
云月玺指头纤长,按压几下太阳穴,解解原身的疲乏。她听着那声声入魂的敲门声,没有一丝去开门的想法,爱敲门?那就慢慢敲着。
云月玺给房门施了一个“隔声咒”,那如影随形般的敲门声立即消失不见。她耳朵清净下来,开始探查这个世界的灵力。
因为此方世界有人、鬼、妖,诸多奇异怪谈,此方世界灵气能被吸收,虽然不如修真界的灵力多,空中漂浮着许多杂质,但对云月玺来说也尽够了。
她闭上眼,开始吸收、运转灵力,这个世界的捉妖人一般是靠言灵和体术捉妖,言灵也就是咒术符篆之类,体术则是一些外家功夫。
而那些言灵之术在云月玺看来,就和法修口念的法咒差不多,只是法修能搬山倒海,这个世界的捉妖者没有那么多的灵力支撑,只能驱鬼捉妖。
云月玺准备慢慢将散在原身皮肉内的灵气炼化成丹,她先一步步把分散的灵力聚拢,汇聚在每一条经脉里……等云月玺好不容易归拢完体内灵力,她才有些饿,去洗了个澡后穿上衣服打开门。
她解开门上的“隔音咒”,一打开门,就看到一个长得算是清秀的小女佣面带薄怒地看着她。
这陆家的小女佣名叫陈芷柔,喜欢原身的丈夫陆峻,她的妈妈之前就是陆家的女佣,所以,陈芷柔可以算是和陆峻青梅竹马,她爱慕陆峻,陆峻有时候对她也不同,她便做了嫁进陆家成少奶奶的梦,等到原身嫁入陆家,她的梦一破碎,便恨上了原身这个“情敌”。
陈芷柔平时没少帮着陆峻的妈欺负原身,像是早上来敲原身的门,原身五分钟不起她就敲五分钟,十分钟不起就敲十分钟,摆明了对原身有意见,但她又不说出来,像一只癞蛤蟆一样阴森森地躲在地面上膈应人。
陈芷柔按着心底的怒气,眼带不驯地看着云月玺。
云月玺斜她一眼:“怎么不敲了?以往不是我睡多久你敲多久?今天你怎么不继续敲?”
陈芷柔满脸屈辱,以往云月玺只多睡十多二十分钟,可是今天,她多睡了整整两个小时,她一直敲门,敲到手背都红了,里面都没有动静。
陈芷柔看云月玺哪哪儿都不顺眼,但是她身份不高,便生生忍下这个气:“夫人,老夫人让您去做早饭。”
她面无表情道:“老夫人都饿坏了,夫人您再不起来,老夫人都要去找先生说今天这个事儿了。”
先生指的就是陆峻,原身的丈夫。
云月玺看着陈芷柔这副暗戳戳搬出陆峻和陆峻的妈来压自己的模样,她笑了笑,原身长得非常明艳,虽然因为太过操劳,脸色黄了许多,但云月玺这一笑,还是带了些动人心弦的意味。
她轻轻地笑着,继而抬手,一耳光狠狠扇在陈芷柔脸上。
陈芷柔被一巴掌扇蒙,她在陆家这么久,从来没被这么打过,她面带愤怒地看着云月玺。云月玺道:“老夫人饿了,我也饿了,你不去做饭,还躲在这里偷懒,你该不该打?”
这个世界虽然也有了手机电视,但是捉妖师自成一界,捉妖师生存的地方风俗仍算是古老,比如陈芷柔的身份,陈芷柔的母亲险些命丧于妖兽口下,被陆家长辈救下,之后,陈芷柔母亲因为巨大的惊吓失忆,在陆家做了女佣。
她生下陈芷柔后,陈芷柔没有捉妖师天赋,陆家仍然供陈芷柔上学、读书,他们本想将陈芷柔送回到普通人居住的正常世界,但是,陈芷柔爱上了陆峻,甘愿待在陆家当女佣。
这些日子来陈芷柔看着云月玺如何不受宠,如何被老夫人刁难,她心中暗自窃喜,认为她和云月玺是一样的。结果,云月玺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把她扇回了现实。
陈芷柔半边脸肿起来,她差点身子颤抖,指甲嵌进肉里:“夫人,老夫人是要你亲自做饭。”
云月玺看着她眼里的怒火越来越多,反手又是一耳光,叱道:“树挪死人挪活,我昨夜为着陆家操劳了大半夜,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上,我哪来的力气做饭?你两个小时没叫醒我,就在我房门口杵了两个小时,家里没其他事情需要你做?”
云月玺现在寒着脸,之前原身倒是善良温和,便被人蹬鼻子上脸,人人可欺。
在这种吃人的狼窝,越不讲道理越凶,对自己越好。
陈芷柔结结实实被扇了两巴掌,她咬着唇不出声,底下的陆老夫人听到这上面的动静,说是老夫人,陆峻的妈不过才四十多岁。
她听见动静,皱着眉头上来:“云月玺,谁准你打芷柔了?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时代,即便是我们捉妖界,也要懂得尊重别人。”
云月玺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原来你也知道现在是新时代,不是婆婆能随便磋磨儿媳妇的时代了。”
陆老夫人听她说话阴阳怪气,当即沉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