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四爷看着隆庆帝,“这话您相信吗?您自己洞房新婚,迎娶陆皇后时,可曾纯睡觉?”
“朕当时……”
隆庆帝鲠了一瞬。
迎娶陆皇后时,他是记得的。
还只是皇子的他很得意,很高兴,对她自然爱若珍宝一般,不忍亏待半分。
哪怕他当时有过女子,对别的女子也都是随意只顾着自己放纵。
但是面对陆皇后时,他还真没鲁莽放纵过,无论何时都是先让陆皇后动情舒服。
而陆皇后本身很不容易动情,好不容易她动情了,隆庆帝再累也得拼命,他总不能在陆皇后面前承认自己不成吧。
隆庆帝仔细回忆,是他享受陆皇后的侍奉吗?
“陛下……您怎么不说话?”
顾四爷说道:“您是不是知道陆侯爷的身体……臣可怜的女儿啊,臣还等着抱外孙呢。”
“够了!”
隆庆帝堵住顾湛的嘴,直接拖他远离新房,“朕同你保证铮儿没有任何问题,他们夫妻今日折腾一天,太累了,也就早点歇息,改日养好精力,铮儿自然会让你女儿明白何为大丈夫的雄风。”
隆庆帝松开顾湛,手指依旧一下一下点着他的脑袋,教训道:“似你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怎会明白铮儿身上的骑射功夫?你听说哪个将军在床上不行的?”
“朕不知你的脑袋里是不是进水了,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胡言乱语。”
“你这是为你女儿好?传出消息去,丢脸的还不是你女儿?”
隆庆帝差点把手指头戳进顾湛的眼中,“铮儿练内功练了十几年,当年他师傅曾同朕说过,教导铮儿的功夫除了让他在疆场上更为勇猛之外,还有延续繁茂子嗣的功效,谁不成,铮儿都不可能不成!”
“内劲小有成就后,铮儿不是会缺儿子,而是儿子太多不够分家财。”
“……臣还是担心瑶瑶。”
顾四爷说道:“陆侯爷这么厉害,瑶瑶那小身板怎么受得住?何况生产又疼又辛苦,弄不好还会丢了性命,生一个两个就算了,陆侯爷若是一直让瑶瑶生,臣不怕家产被外孙们分了,而是怕瑶瑶早逝。”
此时顾四爷是真上火了。
“以前臣从不觉得女人怀孕有多辛苦,可是悦娘这次有喜,臣是从头陪到尾,臣得了怪病,为悦娘承担不少,陛下也见到臣吃不进,整日呕吐的样子,臣瘦了整整一圈,总是不舒服,浑身难受。”
“不过是分担一部分,就差点折腾掉臣半条命,悦娘是在宫中生的儿子,她难产时,臣都吓坏了,悦娘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可是生孩子时也哭着喊疼。”
“瑶瑶从小就没吃过苦,比不上悦娘坚强,她受不了频繁的生孩子。”
“你的意思是朕再赏赐铮儿几个美人?”
隆庆帝勾起嘴角,“朕倒是舍得美人,铮儿身边只有你女儿的话,的确太清净了一些,多几个美人细心伺候铮儿,朕也能放心,你也可以不用再操心你女儿因为生儿子而遭罪。”
顾四爷:“……”
“你放心,朕是不会让铮儿宠妾灭妻的,就算顾瑶一个儿子都生不出,朕答应你把铮儿侍妾生下来的儿子交给她抚养,记在她的名下。”
隆庆帝拍了拍浑身僵硬的顾湛肩膀,压低声音说道:“甚至朕可以杀母存子,不让你女儿手上沾上血,或是就当作儿子是她生的,看在你的份上,朕肯定处处维护铮儿媳妇。”
毕竟顾湛是他宠臣。
顾四爷面色僵硬,“陛下,臣的意思不是赏赐陆侯爷美人,而是想让您劝说他稍稍节制一些。”
“一会儿说铮儿不行,一会儿又让他节制,怎么都是你的道理?你想让铮儿怎样?”
隆庆帝佯装恼怒,拂袖而去。
凉风吹过,顾四爷后背发凉,双腿飞快倒腾,追上隆庆帝,“陛下,陆侯爷新婚燕尔,正是浓情蜜意时,您千万不能赏赐美人给他啊。”
就瑶瑶那眼里不容沙子的性子,又霸道爱吃醋,顾四爷已经能想到隆庆帝赏赐美人后的场景了。
“朕会同铮儿媳妇说,她爹怕她生孩子痛苦,特意向朕给铮儿求几个美人,代替她给铮儿生儿子。”
“陛下……您不能害臣。”
“朕哪是害你了?这不是很宠你,对你有求必应?”
隆庆帝玩味儿一笑,顾湛终究还有害怕的事。
也该让顾湛尝尝吃瘪的滋味。
隆庆帝登上轿子,顾四爷拼了性命飞扑滚了进去。
“你下去,朕要回宫了。”
“您不改变主意,臣绝不会离开您。”
顾四爷顾不得浑身摔得疼,靠着隆庆帝的大腿坐好,“宁可您把美人给臣,也不能给陆侯爷!”
“只有不懂事的老太太才会想着给刚成亲的儿子纳妾。”
隆庆帝:“……”
回到皇宫,顾四爷依旧跟着隆庆帝。
皇上睡龙床,顾四爷趴在脚踏上,缩成一团,打着瞌睡。
清晨时,隆庆帝起身差点踩在顾湛身上,无奈又怜惜:
“你……你还真在这趴了一夜?”
“陛下。”顾四爷迷糊说道:“赐美人绝对不成,瑶瑶不喜欢。”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叫父亲
大半夜顾四爷缩着身子,趴在龙床旁的脚踏上,他浑身酸痛,其实天亮才渐渐睡着。
隆庆帝早起上朝,顾四爷睡得正香,隆庆帝问了一句,顾四爷心心念念就是顾瑶不喜欢。
顾瑶不喜欢陆铮有侍妾美人。
所以他宁可不要脸赖着隆庆帝,无论如何都要让隆庆帝打消赏赐美人的心思。
“你难道就不相信铮儿?”
隆庆帝无奈摇头,以后陆铮会不会纳妾,他是不知道。
一直惦记带顾瑶出京玩上一个月的陆铮怎么可能此时会接受隆庆帝赏赐美人?
何况隆庆帝也不是顾湛口中只会给儿子赏赐美人的糊涂老太太!
昨夜他不过是转移顾湛的心思。
无论是顾湛认为陆铮不成,还是顾湛在新房外偷听的行径,隆庆帝都忍不了。
他是把顾湛带出镇国公府,顾湛为此遭受了大半夜都罪。
一直娇生惯养的顾湛何时这么卑微过?
隆庆帝揉了揉顾湛脑袋,“朕答应你了。”
当,顾湛直接倒地,翻了个身,时轻时重的鼾声打起来。
隆庆帝:“……”
顾湛真不是装模作样故意套路他的?
“陛下?”
“找几个人抬起他,送到床榻上去。”
隆庆帝总不能眼看着顾湛躺在地上睡觉,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太监总管亲自照顾小太监一起抬起顾四爷,就昨晚永乐侯入宫,谁会想顾四爷没有爬上龙床?!
皇上为陆侯爷牺牲颇大。
日上三竿,顾瑶缓缓睁开眼眸,浑身酸痛,如同碾过一般倒不是胡说的。
顾瑶盯着大红幔帐,她这是又回到了新房?
她感觉身上意外清爽,隐隐记得陆铮给她清洗时,又求着磨着来了一发。
横竖她是没力气动弹,也就随陆铮去了。
顾瑶撑起身体,撩开幔帐,吉祥喜庆的物什还没完全撤下去。
陆铮走进来,他一袭白衣,英俊儒雅,成亲后,陆铮身上多了几分温情,不再那么高不可攀。
“你醒了?”
陆铮唇边挂着舒心的笑,走到床边,伸展双臂自然而然把顾瑶抱入怀里,“还疼吗?”
陆铮无比满足得意,总算明白有媳妇的快乐。
抱着媳妇睡觉都是美滋滋的。
顾瑶哼道:“我说疼,你今晚能放过我?”
“不会!”陆铮鼻尖蹭了蹭顾瑶脸颊,“大不了一会儿我给上药。”
顾瑶横躺在他怀里,陆铮的手不老实。
“上药?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
顾瑶脸庞微红,单看陆铮上药的工具就知道他要使坏。
陆铮脱了鞋,“再陪我睡一会儿。”
他的眼睛明亮闪烁,透出几分恳求,顾瑶心是软了,是有心再战一场,可惜实力不准许。
想必陆铮对她的身体是满意痴迷的。
以前禁欲的陆铮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同他粘在一起。
男人一旦饿狠了,又放纵自己,顾瑶还真承受不住。
况且她体力本就不怎么好。
顾瑶用手心挡住陆铮的嘴,轻声说道:“总要让我歇一歇吧,就算是再好的饭也得一口一口吃。”
“我们也是要进宫谢恩,还得拜见……镇国公。”
顾瑶果断从陆铮怀里挣脱出来,拢了拢头发,“这事闹得,我都不知道该称呼镇国公什么适合,叫父亲,又怕陛下找茬,叫镇国公,哪像是一家人?”
“要不直接叫舅舅?”
“……”
顾瑶震惊之色溢于言表,“你没发烧吧。”
陆铮轻笑,“你叫一句舅舅,比叫他父亲,他更开心,给的封红更重,我同你说,老国公还是留了一批能做传家宝的首饰,陆皇后出嫁时带走一些,剩下的东西都在他手上,他儿子成亲,他都没舍得送给儿媳妇。”
“当年就说都留给我的,只有我媳妇才配带传家宝。”
“他可真够偏心的,我喜欢!”
顾瑶窃笑,偏心的亲人若是偏心自己,她不信有人会讨厌。
毕竟大家都是正常人,圣母同正义感爆棚的人太少了。
顾瑶望着陆铮,收敛起玩笑,“叫舅舅,你不怕吗?”
重要是一晚上而已,陆铮怎么想通了?
顾瑶可是很清楚陆铮对陆皇后其实感激大于亲情。
而且一点不喜欢做陆皇后的儿子。
陆铮骨子里叛逆洒脱,最不喜欢旁人摆布他的人生。
他本以为自己抗争赢了,可结果就是他走得每一步都被陆皇后算到,虽然不说陆铮有今日依靠陆皇后,起码有一大半是因为陆皇后铺路。
陆铮眸子微凝,“在太庙时,我就想清楚了,无论我如何否认都无法割舍下血脉里的东西。”
“还是不要叫舅舅了,到底此时还在镇国公府,消息难免泄漏出去。”
顾瑶轻声说道:“听说镇国公夫人病体沉疴,她管家多年,总能收拢一些人为她所用,我同你一声舅舅不打紧,镇国公夫人怕是要……悔死了。”
“你先听我说完,陆皇后安排的好戏,现在还不到彻底谢幕之时。”
顾瑶轻轻吻了吻陆铮的嘴角,“镇国公护你这么多年,他纵是犹豫,也是本性如此,他足以当得上一声父亲。”
顾瑶轻声感叹:“其实他比陛下更像一个父亲,宁可自己受些委屈,背负诸多非议,他希望儿子们都过得好,换做寻常人家,他会是最值得尊重的父亲,可惜在陆家,他的犹豫就是对你们的残忍,他的不舍就是对儿子们的不作为。”
“其实我想陆皇后并不想让你叫陛下一声父皇。”
顾瑶说道:“我觉得不会,陆皇后怕是更希望陛下求而不得,只能选守成有余,奋进不足的皇子继承皇位,让陛下永远留有遗憾。”
“她算计好了一切,却没算到世上会多出一个顾瑾。”
“嗯?”
“你三哥未来可是连皇帝都能废立的人,拳倾天下,把皇帝彻底关进了寸方的笼子里。”
陆铮说道:“她更没想到无牵无挂的我会选择同她走上一样的道路,更没想到,皇上会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突然病症,死在收复辽东前。”
其中幕后的推手能少了顾瑾?
顾瑶翻身而起,振奋精神,“我的命运,我做主,就叫镇国公为父亲!”
正堂,陆恒眼圈微红,激动得不要不要的。
“父亲。”
并排跪在蒲团上的陆铮同顾瑶齐声说道,“给父亲请安了。”
第一千四百一十五章祖传首饰到手
镇国公夫人称病,主位上只坐着陆恒一人。
一旁的椅子上是顾二公子,以及零星几个陆家的远亲。
陆恒儿子其实不少,也扶持亲近子弟,甚至陆恒还抚养了不少遗孤。
如今能坐在正堂的人却很少。
顾三公子全家被陆恒送出京,抚养过的义子混血小王子也早就因为顾珈的事而离开镇国公府,回到他的部落。
又因为大长公主的奸夫就打着陆家远亲的名,德才人也是以远亲在国公府长大的,等事情曝光后,大长公主被关进寺庙,镇国公夫人完全掌握中馈后,她借此机会赶走不少依附陆家生活的亲族。
因此,陆家颇显人丁凋零。
宽阔的正堂略显空旷。
不过此时听到陆铮喊父亲,陆恒哪还有心思去想旁的事?
他只觉得胸口被填满,心情极好,比喊舅舅还要高兴!
陆铮的心还是偏向陆家的,他这些年所做的事,未必让姐姐同陆铮满意,可是陆铮却依旧认可他。
“好,好,好。”
陆恒连连说好,又没出息用袖角擦了擦眼泪,“你们都是好孩子,我……以后我就指望你们了,陆家的重担也在铮儿身上,我不是要求你一定做到,铮儿,我希望你明白,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陆恒的话,让顾三公子夫妻几乎绷不住优雅。
他才是镇国公世子!
不过郡主相对冷静,暗暗拽了顾三公子一把。
陆铮夫妻能快晌午才来请安见礼,别人行吗?
她可是记得自己新婚后第二天哪怕再累都得从床上爬起来,不敢迟到向大长公主,镇国公夫人行礼问安。
而且进门一个月,她可是以郡主的身份在婆婆同大长公主跟前立规矩,听她们教诲,还要受当时镇国公世子夫人公主殿下的气。
同人不同命,她看着顾瑶,自己进门后承受的委屈痛苦,顾瑶统统都不需要。
镇国公早就说过,她掌管府中的对牌账目,但是陆铮院落的开支用度,以及下人奴婢都不归她管。
陆恒捏了捏手中的封红,还是有点薄了。
他有多久没听到陆铮叫自己父亲?
陆铮承担着陆家的重任,又娶了个心爱的女子为妻,婚礼办得那么隆重盛大。
他太吝啬岂不是让陆铮寒心?
哪怕陆铮本身有银子,家底丰厚,可他给的同陆铮赚回来的银子意义不同。
陆恒打开封红,又塞进去几张大额银票,重新封好后,递给陆铮,“一会儿,我再包个封红。”
“多谢父亲。”
陆铮毫无异样收下。
陆恒更觉得欣喜,招来随从低声吩咐了几句。
很快仆从端来一个首饰盒子。
陆恒打开后,顾三夫人目不转睛看过去,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足以做传家宝。
陆恒一样样递给顾瑶,“你婆婆身体不好,大夫特意交代不能吵她,你就不要去打扰她静养了,这些首饰本该她亲自送给你,如今只能由我代劳。”
“这几件是我父亲在塞外征战时得到的,这件是前朝皇宫的宝贝,太祖特意赏赐给父亲,本是一对玉镯,一只姐姐带走了,剩下这只留给你。”
陆恒对每一件首饰都如数家珍。
那只手镯应该也在顾瑶手上,姐姐总不会把陆家祖传的珍宝留给陈平。
陆皇后留下大多是银子,首饰也只有应景的几件,大多还是后来成亲后,隆庆帝送给陆皇后的。
即便当时陆皇后对隆庆帝送的首饰表现很喜欢,她也不会留给陆铮的。
顾瑶笑盈盈谢过,在三夫人嫉妒羡慕目光下,坦然收下。
她给镇国公奉上茶盏,请示道:“母亲虽然不好打扰,不过儿媳一会儿去她庭院磕个头,也算尽了礼数,让她知晓侯爷顺利娶妻,儿媳对她的一份孝心。”
陆恒点许点头,交代一句:“你千万别进门,说一声就是了。”
“一切听您安排。”
顾瑶柔顺乖巧,一点不似永乐侯那般霸道,胡搅蛮缠。
连带着陆铮都比往日多了几分柔软温情。
一切都是顾瑶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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