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等到黑衣男人走了好一会,他才从茶楼中出门,路过点心铺子时,安王吩咐随从去,买了几盒子点心。
他还是要对顾珊好一些,除了她肚子里的儿子之外,顾珊最近的表现很好。
安王本就对顾珊有几分情分,如今更多了些许真情。
他愿意为顾珊多做一些以前不曾做过的事情。
这也是安王休闲下来后的进步,懂得去关心身边的女人。
安王给顾珊带了点心回来的消息顷刻传遍整个王府。
安王妃呕出了一口鲜血,半晌喘不过气。
“王妃……”
“我好恨啊。”
为了安王痛苦死撑着,这么多年的付出,她到底得到了啥?
安王妃从来就没这么痛苦伤心过。
不患寡,而患不均。
倘若安王对所有女人都很冷淡,安王妃也认了,偏偏顾珊是个例外!
就因为顾珊能生儿子吗?
“您想开一些吧。”
“以前我还想着把顾珊的儿子……如今我想明白了,何必给辛辛苦苦给别人留下退路?”
安王妃眼底闪过疯狂,娘家那边指望不上,丈夫又把温暖爱慕给了旁人,她仿佛体会到陆皇后临死前的绝望。
既然不让她好,那么所有人都别想好了。
都跟着她陪葬!
倘若让她看着顾珊的儿子继承安王的一切,甚至有可能是皇位,顾珊坐到太后的位置上,她死了都得被气得再死一遍。
“你别哭,我想明白了一些事。”
安王妃抹去嘴角的鲜血,扯出一个脆弱苍白的笑容,“真好,亏着在陆皇后的祭奠发生了这么多事,陆皇后为我提了个醒,记在我名下的儿子又能如何?依然是别人生的。”
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安王妃喘息了好一会,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我真的想通了。”
她都这样了,还去想别人?
娘家即便没有她,也不会出太大的问题,她就算留下安王世子,以娘家人的才干也无法出头。
依靠出嫁女人始终不是长远之计。
何况她这些年为娘家没少付出,此时此刻她只想为自己活一次!
陆皇后给她一个很好的示范!
到底嫁安王多年,安王妃在王府中的人脉绝不少。
一直她又表现贤惠忠贞,为安王宁可忍受病痛的折磨,一片痴情。
安王对将死的安王妃的戒心很低,何况安王答应了安王妃的诸多要求,等安王妃过世,他会娶安王妃的妹妹做继室等等。
安王妃突然转换了念头,几乎从不曾看过她的安王全然不知情。
倒也不是安王无情,而是他着实不想见拖日子的安王妃。
安王难受心痛,更会痛恨自己的无能,只能依靠女人!
他索性眼不见为净,但凡有空就去后院看望顾珊,看望还在顾珊肚子里的儿子。
儿子才是安王的希望!
他明明中有种预感,倘若错失这个儿子,以后他很难再有亲生骨血了。
顾珊一心扑在儿子同安王身上之后,抛开杂念之后,倒也展现出独特的温柔,让安王日子过得很舒心。
——
“顾小姐稍等,奴婢去通知太后娘娘。”
再次踏入慈宁宫,顾瑶明显感到有几许的压抑。
侍奉在门口的宫女太监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比起以往慈宁宫外等候宣召的妃嫔,此时显得格外安静,隐隐有落寞之感。
不过一会,宫女带着顾瑶进门,没有去正殿。
太后穿着宽松的衣服,半靠在软垫上,深色略带萎靡,面色也不甚好看,病恹恹的仿佛承受了很大的打击。
“臣女给太后娘娘请安。”
顾瑶行礼一如既往,标准,行云流水。
太后撩开沉重的眼睑,“哀家以为你会推脱入宫。”
“您身体如何?臣女见您气色不大好。”
“你过来。”
太后招手,顾瑶缓步上前,正准备坐在一旁的绣墩,太后把顾瑶拽到自己身边,不曾说话,泪水先滚落下来,“只是几天而已,哀家似过了几年,真真是度日如年,生不如死啊,皇上……皇上这是在一刀刀割哀家的心,再过一月,你怕是再也见不到哀家了,哀家的身体也没再注意。”
“您打算出宫?”
“不是哀家,是皇上让哀家去寺庙里调养身体,算是他给予哀家最后的体面。”
“其实去寺庙也挺好的,清净又安宁,还可以受精研佛法,对娘娘的身体很有好处。”
顾瑶睁着明亮的眸子,“过上一年半载,陛下思念太后娘娘,必会亲自去接您回宫,偶尔祖母烦父亲,见都不想见他,不过几日,祖母又想得不行。”
太后苦笑:“傻丫头,哀家离开就再也回不来了,可是哀家……是陛下的生母啊,陛下不能偏听偏信,冤枉哀家。”
第一千两百五十二章拒绝太后
顾瑶不敢支声了,这种话让她怎么说?
太后眼角滚落泪珠,“哀家承认当时对陆皇后不够尽心尽力,在她养病时,做了一些事,可是她怎能颠倒黑白,说哀家害死了陛下的生母?陆皇后不能这么……”
都把陆皇后害得那么惨,还不让陆皇后报复?
“陆皇后大度贤惠,应该不至于挑拨您同陛下的关系。”
顾瑶打听过,陆皇后儿子的夭折未必就没有太后的意思。
太后不仅不想要一个总是压她一头,表现完美,衬托她的平庸无能的儿媳妇,更不喜欢陆皇后生出的嫡皇子。
太后提着帕子擦试眼角,“哀家知道你同情陆皇后,虽然她更想抹去陆铮这个陛下同陆家共同的耻辱……”
“娘娘,陆侯爷从来都不是耻辱!”
顾瑶抬起明亮的眼眸,同太后对视:
“只有依然对陆侯爷还有恨意的人才会说出耻辱这种话来,臣女没见过陆皇后,只是听闻而已,不过陆皇后能对冷宫废妃多加照拂,为陛下忍下诸多的委屈,为大局牺牲自己,甚至连皇子都没能保住,她也许对夭折的皇子不是个好母亲,在儿子最脆弱最需要保护的时候,疏忽了且低估了一些小人。”
那本手札,顾瑶看得泪眼婆娑。
手札上班班泪痕除了对最后尚未出生的儿子的爱之外,更有几分陆皇后对夭折儿子的忏悔心痛。
她若是自私一点,不那么爱隆庆帝一点,如何保不住儿子?
“受过那么多的委屈同痛苦,陆皇后依然光明磊落,仁慈大度,明辨是非,她从未怪过陆侯爷,否则陆侯爷未必能顺利出生,且在镇国公府长到五岁,至今镇国公依然器重陆侯爷。”
顾瑶哪怕喜欢陆铮,最后免不了破坏陆皇后针对陆铮的布局,她依然很佩服陆皇后。
如同陆铮会给陆皇后添灯油一般。
陆皇后不管是不是……反正她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女人。
顾瑶嘴上答应陆铮不好奇,三哥既然留下人手给她使,她怎能不去尽力还原真相?
太后看着顾瑶,甚至忘了哭,“陆铮怎么会喜欢你这个傻丫头?陆皇后越是得意,陆铮越是没有活路啊。”
“顾瑶,你难道想陪着陆铮一起死?皇上越是重视思念陆皇后,她那些手段就越有效果,陆铮……越是危险,她只是面上不介意陆铮,你同陛下,还有陆恒都被她骗了。”
太后着急拉拢顾瑶,“如今只有你爹同哀家联手才能戳破陆皇后的阴谋。”
顾瑶无动于衷。
太后焦急说道:“哀家若是离开皇宫,下一个倒霉的人必定是陆铮!”
“娘娘凤体欠安,不好再耗费精力想一些有的,没有的事,前朝自有陛下做决定,陆侯爷国之功臣,陆皇后出身陆家,其父老国公忠肝义胆,对朝廷对陛下没有半分的私心,身受老国公影响的陆皇后即便再恨一个人,也不会做出对朝廷有害,投敌卖国的事!”
顾瑶挣开太后的手腕,缓缓起身,下拜告辞:“您歇息吧,臣女人微言轻,不敢插嘴您同陛下的私事,家父深受陛下器重信任,他所做所为更不能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家父要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负责的!”
顾瑶心说,虽然顾四爷时常胡说八道,三句真话七句假话,但是她也得给顾四爷造势。
“顾瑶,你回来!哀家命令你回来。”
太后拍着床榻,顾瑶离开的脚步都没停顿一下。
赤裸裸的挑衅!
这几日太后压抑的怒气全部爆发出来,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还敢这么甩她面子?
“来人!让她去宫外跪着,罪名……对哀家无礼,不分尊卑,以下犯上。”
“娘娘……”
“哀家就不信治不了她,皇帝若是心疼她,亲自来同哀家说。”
太后已经见不到隆庆帝了,几次装病都无法让隆庆帝移驾慈宁宫。
自从上次隆庆帝询问自己生母是怎么死的之后,他就说过再不见她。
倘若这次能逼隆庆帝现身,太后觉得反而是一件好事,起码见面了,她才能说明白。
顾瑶面前站了好几个宫女太监。
“顾小姐别为难奴婢,太后娘娘的吩咐,奴婢不敢不尊。”
“……”
顾瑶勾起嘴角,“跪在何处?”
“回廊下即可。”
“我为陆皇后顶撞太后娘娘,不肯屈从太后娘娘的命令,跪在回廊下不大适合太后严惩我的旨意。”
顾瑶绕过挡路的宫女,直接跪在慈宁宫外,摆正跪姿,“烦请你回去禀告陛下,外臣之女奉旨罚跪,即便跪死在此地,不敢封懿旨颠倒黑白冤枉陆皇后,更不敢因为同陆侯爷的婚约,就让家父在陛下面前进言,陆家满门忠烈,顾家不敢同老国公相比,亦不会做因私废公,迷惑圣心,祸患朝纲的小人。”
宫女:“……”
这些罪名听起来假大空,但是效果却是异常的好。
顾瑶低垂眼睑,熊孩子那些放卫星的嘴皮子功夫,还是她教出来的呢。
虽然熊孩子算是青出于蓝了,但是她也不差啊。
这么好得立牌坊机会,洗一波的时机,顾瑶怎么可能放过?
跪一跪也不伤筋动骨?
其实她还要感激太后娘娘呢。
不过陆皇后真是辛苦啊,在先帝后宫中保护下太后这个猪队友!
陆皇后厉害!
顾瑶看起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按照顾四爷的话说,她软硬都不吃!
“哈哈哈,哈哈哈哈。”
皇贵妃笑得那么得意,那么张狂,那么舒心。
伺候在一旁的宫女同样露出笑容,不管皇贵妃为何而笑,这份开心是皇贵妃从未有过的。
“蠢啊,这是本宫这些年看到太后做得最蠢的一件事了。”
皇贵妃笑着说道:“不过瑶丫头还真不像李悦娘的女儿啊,李悦娘……那是咬人的狗从来不叫,呸呸呸,当本宫没说。”
“奴婢倒是觉得顾小姐更像顾四爷。”
“……也对,都是巴拉巴拉,偏偏能打动皇上,永乐侯啊,这么个奇葩难为李悦娘是怎么找到的。“
第一千两百五十三章太后面子彻底丢了
顾瑶这股劲儿很像顾四爷。
不过,反过来说也挺恰当的。
深知顾四爷脾气的皇贵妃不觉得自己想差了。
毕竟在顾瑶没有跟着顾四爷进进出出之前,顾四爷可没这么能说。
“太后还等着陛下去见她?本宫看太后娘娘是想得太多,从没了解过陛下,还不如陆皇后一个去世多年的人,更不如李悦娘。”
皇贵妃自然是乐得看太后倒霉,被送去寺庙清修。
太后不在宫中,她日子能轻松不少。
何况皇贵妃同太后也有仇怨,此事背后,少不了皇贵妃推波助澜。
太后娘娘听到宫女传递顾瑶的话后,气得浑身发抖,隐隐感觉不妙,捶足顿胸后悔不迭:
“狡诈的丫头,她这是说给皇帝听的,拒绝哀家的好意,她同陆铮迟早有一日被陆皇后害死,到时候她就知道哀家是为她好了。”
“娘娘暂且饶了她吧,一个丫头片子而已,疼不落在自己身上,以为自己是无所畏惧,陛下的心性哪是她能揣测的?”
“您同陛下才是亲生母子,陛下一时受蒙蔽,误会了您,迟早有一日陛下会明白太后娘娘的良苦用心,恳请您的原谅。”
“哀家伤心皇帝说……说哀家害死了他生母,是,当初哀家宫中是死了一个才人,可她是染病死的,皇帝……就是哀家生的,那个才人有资格留下龙种?”
太后真真是一顿子委屈,偏偏隆庆帝宁可相信死掉的陆皇后留下的书信,也不肯相信她的话。
的确她是被大长公主要挟,可是大长公主要挟得根本不是这件事。
如今隆庆帝对太后生子前后的记录都不相信了。
偏偏锦衣卫同东厂彻查的结果中又有几个似是而非的疑点,当初的记录有删改过的痕迹。
太后怎会知道记载有删改?
她就没有注意过此事。
“娘娘。”
“是陛下到了?”
太后望着跑进来的宫女,正准备扶着身边人起身。
她太迫切的话会不会显得心虚?
太后如今都不知该怎么面对隆庆帝。
稍有不慎又会落入陷阱的感觉。
陆皇后同她的走狗着实太可恶!
让太后整日活在犹豫之中,身心俱疲。
“不是陛下,是陆侯爷。”
宫女喘着粗气,说道:“陆侯爷带走了顾小姐。”
太后跌坐回去,面色苍白,“陆铮他是不是奉了皇上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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