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帝登基，她封了元妃，荣宠以及，荣华富贵。

在她最风光时，从未听过李悦娘的消息。

仿佛顾四爷身边没有这个人一般。

但是她在冷宫苦熬十几年后，李悦娘的儿女名声显赫。

而李悦娘也称为在命妇圈子里首屈一指的永乐侯夫人。

她是靠着李悦娘的怜悯才能走出冷宫。

可是她形同老妪，不似人样，李悦娘的男人依然很英俊。

她当年的选择错了？！

“陛下。”

废妃磕头后，说道：“当年镇国公夫人同您的事，的确是罪奴之过，罪奴不敢解释什么，这么多年在冷宫中，罪奴一直在忏悔，其实当初罪奴并不是想要设计镇国公夫人的，当年罪奴这么解释，如今依然还是这么说。”

废妃在冷宫中，对着镜子，对着空荡斑斓的墙壁一直重复着这些话。

每一个字都仿佛印刻在她的骨子中，正是想要说出一切的信念，以及……突然得到了一些消息同神秘书信，她才能在冷宫中熬下去。

她如果真的死了，只会让算计陷害她的人得意，永远背着一个恶名，甚至死后灵魂都要被恶鬼纠缠。

废妃很怕死。

毕竟因为当年的事，后宫前朝死了太多的人。

这份罪孽，她几辈子都偿还不了。

德才人心头一紧，隐隐有不妙的念头，“元妃，你说这些做甚？还不同陛下说陆皇后是怎么让稳婆换走镇国公夫人的儿子，并且亲手掐死他的？！”

她费劲心思都没能找到元妃掩藏起来的证据，为此她几乎翻遍了冷宫，甚至趁着元妃睡觉时候，搜了元妃的身。

废妃嘴角有着深深的皱纹，“一切的不幸同起因不就是在当年那场命妇入宫朝拜上？”

“陛下还记得……记得当年陆皇后突然身体不适，回中宫歇息？”

“……”

隆庆帝微微颔首，其实他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正宠着元妃同皇贵妃的他，哪里会在意陆皇后？

隆庆帝见太后，镇国公都肯定的眼神，自然猜到废妃的话没有错。

镇国公更是难掩一丝的羞愤。

顾四爷暗暗点头，这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表现呢。

镇国公戳中伤疤还无动于衷的话，顾四爷都要怀疑一切是不是有猫腻，比如，镇国公故意向皇上献上自己的妻子！

嗯。

在话本里，他就见过丈夫献上妻子给皇帝享用的桥段。

顾四爷不爱读书，史书上这样的记载不少，只是大多都是暴君或是战乱频发，礼数崩坏的年代罢了。

顾瑶写话本也是有历史原型的！

“倘若陆皇后不是提前离开，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废妃眼底闪过淡淡的惋惜，显然隆庆帝根本不记得陆皇后为自己做过什么。

那么个聪慧大气的女人怎么就倾慕上无情的男人？

其实陆皇后比她还要凄惨？

明明可以有个更好更幸福的人身，只因为一颗芳心错付，陆皇后早早就去了。

“陛下也该记得在陆皇后离开宴席前，曾经从您手中拿过一杯酒。”

“嗯？”

隆庆帝眸子微凝，这件事还真有。

一向不是贪杯的陆皇后竟然主动讨了一杯他的酒喝。

当时正是大宴群臣，他不好过于抹陆皇后的面子，便答应了下来。

“陆皇后并未把酒饮尽，只喝了一小口，却足以让她热气上涌，不得不提前回去。”

废妃苦笑道：“其实那杯酒才是臣妾的安排的，陆皇后不想让后宫的纷争暴漏在满朝文武面前，让百官知道陛下封的元妃是个主动邀宠的无耻荡妇，她承担隐瞒下一切，本打算等宴会结束后，再教训……罪奴的，罪奴只是想争取在宴会之后侍寝陛下的机会，让朝臣明白罪奴是陛下最宠爱的女人，而且那时候罪奴很相信长春子道长的话，他说过，罪奴若能在那几日连续侍寝，就有可能怀上龙胎！”

太后娘娘捏紧了帕子，这份气度，她是不如啊。

若是她，早就在朝臣面前戳破此事，狠狠痛击气焰嚣张的元妃。

顾瑶眸光放空，不知该赞叹陆皇后，还是该痛恨她的这份单纯的爱情，以及理智！

还是……好气哦。

隆庆帝何德何能摊上这么个好女人？

顾四爷抿了抿嘴唇，幽幽叹了口气，什么都没嘀咕。

可是还不如嘀咕几句呢，隆庆帝也能好受一点。

德才人恨不得掐死元妃，低声说道：“你别忘了，你是来做什么的，当年陆皇后可没有未你求过情！”

“你不是我，怎知陆皇后没有做？”

老妪轻轻一笑，她曾经挑衅过画像上的女人，可是她却淡然无波，甚至在她落入冷宫后，只有陆皇后去看过她一眼，叮嘱奴才给她送饭。

陆皇后说，她是个可怜的女人！

落入冷宫还不可怜？没有人比她更惨了吧。

直到陆皇后去世，她才明白自己得到的宠爱的原因，她连棋子都算不上。

隆庆帝不敢再去看画像，烦躁问道：“后来为何朕会失控？”

“陛下，难道您不明白吗？”

老妪抬起眸子，此时已经不见方才瑟缩卑微。

隆庆帝别开了目光，“朕该明白什么？”

顾瑶心头冷笑，怕是隆庆帝顺水推舟，毕竟镇国公夫人美颜动人，再加上她是镇国公的妻子，陆皇后的弟妹！

当年镇国公可是以专情同俊美的容貌稳居金龟婿的榜首，以及公认的大众情人，女人眼中的男神。

他连隆庆帝的风头都抢了。

老妪不敢硬抗下去，继续说道：“那座宫室放了一株奇花，陛下失控因为喝了酒，又有花香的用作。”

“而把那株奇花放在宫室中的人，是雪燕，她是罪奴的贴身宫女，罪奴对她信任有加，这也是雪燕畏罪自尽，罪奴无法辩驳的原因。可雪燕……德才人曾经救过她一条命！”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比较笔迹

“你说谎，我根本不曾救过雪燕。”

德才人略显慌张，不该是这样的，她当初可是把尾巴都扫得干干净净。

当年隆庆帝用东厂西厂都没能查出来得事，元妃是怎么知道的？

“陛下，您要相信臣妾啊。”

倘若她还是德妃，隆庆帝还觉得她温婉贤惠，许是还能听进去一二。

“臣妾没有指使雪燕陷害她，她是个疯子！在冷宫中待了太久，已经是疯狗……”

隆庆帝抬起一脚踹翻德才人。

噗，一记窝心脚让德才人再次呕血。

“你说她是疯子？那你还带疯子来陛下面前作证？”

顾四爷毫不客气的落井下石。

鲜血染红德才人的白牙，一边咳血，一边解释：“在冷宫中时，她还算正常，而且她同臣妾不是这么说的。”

废妃说道：“倘若我不按照你的意思说，胡编乱造下去，你会饶了我的性命？会让我有机会见陛下陈述当年的冤屈？”

“陛下在事情发生后，就没再听罪奴说过一句话，也没有见过罪奴一面。”

“当时你为何不把详情告诉彻查的厂卫？”

“陛下龙颜震怒，雪燕又是罪奴身边的人，罪奴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何况……何况罪奴在宫外的亲人曾因为罪奴得宠而嚣张跋扈，罪行罄竹难书，罪奴倘若不肯认罪，他们……就得死啊。”

废妃哽咽说道：

“何况罪奴以为……以为陛下真得喝了那杯酒，又怎能不认罪？事情曝光后，皇后娘娘一病不起，昏厥好几日，等皇后娘娘恢复神智，罪奴已经被关进冷宫，陛下也杀了很多知情的人，整个皇宫风声鹤唳，人人谈虎色变，宫外议论纷纷，民心不稳。

皇后娘娘为安抚人心……也为了陛下不被世人议论成残暴好色的帝王，她也只能不再提起那件事，而且皇后娘娘查到证据也需要时间，毕竟德才人的设计太过精妙，甚至泄漏风声的人同德才人没有半分关系。”

隆庆帝紧紧握着拳头。

废妃说道：“那段日子您对德妃恩宠得很，认为她能开解您，能宽慰您，甚至能让您感到放松，德妃因此而再度有喜，其实您在宠爱她时，她正在心里嘲讽您，得意自己的设计。”

隆庆帝面若黑过底，拳头嘎巴嘎巴作响。

这句话对隆庆帝来说无异于火烧交油。

不是对隆庆帝自大性格把握到极致的人，未必能想到这一点。

顾瑶目光扫过陆皇后的画像，这就是娘亲说得您安排得后手？

可是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年，爆发是不是迟了？

倘若德妃没有被打入冷宫，元妃没能苦熬下去，陆皇后计划不就永远实行不了？

李氏的话在顾瑶耳边回荡，陆皇后是很聪明，可是她死了……她死了，计划再周全也是由活人去执行！

“臣妾没有，臣妾绝对没有嘲讽陛下，一切都是她胡说！”

德才人哭着辩解，此时她感觉正有一双眼睛居高临下看着自己，仿佛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死死的按住。

明明她已经借着大长公主的手，得到了陆皇后写给陆恒的书信。看过书信陆皇后调查出的真相，让陆恒在她死后揭穿自己的书信，早就化作了灰烬。

她得意嘲讽陆皇后愚蠢，可是她断然没有想到陆皇后除了书信之外，还安排了元妃这个真凶！

陆恒深深垂下头，满身的无力痛楚。

他到底做了什么啊。

把害了姐姐的德才人看作亲人，帮她取代姐姐的地位。

“德才人曾经许诺会给畏罪自尽的雪燕家人一世富贵……可是雪燕的家人死在大长公主派去的侍卫手下！”

废妃勾起嘴角，隆庆帝震惊懊恼，以及被女人耍得囧态，她很兴奋，毕竟她等得就是这一天！

“可是德才人不知道雪燕最会藏东西了，而且她有记录下点滴事的习惯。”

废妃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张泛黄的本子，有些字迹已经模糊，可是大体还能看出究竟。

“这是……”

隆庆帝想接却不敢接，顾四爷没那么多犹豫，直接拿过本子，快速翻动，“怎么确定这是雪燕写的？你又是怎么得到的？”

“雪燕不是留有遗书吗？罪奴猜东厂还有存档，陛下您比较笔迹不就知道真伪了。”

“这种事，陛下还让存档了？”

顾四爷脱口而出，隆庆帝不轻不重拍了他脑袋一把，“给朕把证据找出来。”

如何能不存档？

起码证明他同镇国公夫人是……中了奸计而非他主动勾引。

这是很重要的！

“来人。”

太监总管再次应声进门，顾四爷眼珠一转，“瑶瑶，你同他一起去取来当年的卷宗，旁人爷不放心。”

“去吧。”

隆庆帝点头，毕竟顾瑶那双眸子太过干净，他有点羞于面对了。

顾瑶走了出去，父亲这是让她去扫荡东厂的卷宗吗？

其实她想看的话，直接去找陆铮就可以了。

不过太机密的卷宗肯定是看不到。

顾瑶快步离开，让依然跪在外面的朝臣命妇们很诧异。

皇贵妃眸子闪了闪，对里面发生的事也蛮好奇的，她也只是知道大概而已。

东厂听到顾瑶的要求后，立刻领着顾瑶去了存放卷宗地方。

太监总管在外看着，顾瑶说了一句，“顺便把陆侯爷出生时的卷宗也准备妥当。”

“……皇上需要？”

“总能用得上的，否则一会我还要再跑一趟。”

顾瑶大体看了卷宗摆放方位，上面贴着封条，而封条用蝇头小楷写了卷宗的日期同梗概。

有几个卷宗是有关陆皇后的。

顾瑶并没有直接去看，等东厂的人找齐顾瑶需要卷宗。

顾瑶捧着卷宗返回，朝臣更是一脸懵逼。

刚刚踏进门，太监总管再次紧闭上门。

“臣来比较笔迹吧。”

“你会？”

“臣看笔迹还是能成的。”

“好，交给你了。”

除了顾湛之外，隆庆帝也没什么人可以完全信任，在场的人也的确不适合比较笔迹。

顾四爷打开卷宗，找出雪燕的遗书，看到遗书上的后悔请罪等话语，摇头道：“审问这个案子的官员比臣都不如，这么明显的漏洞都没看出来？”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都不是

不仅隆庆帝愣住了，连太后同镇国公，以及癫狂的德才人都吃惊看着顾四爷。

“你能看出漏洞？”

隆庆帝问道，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顾湛吗？

“很明显啊，她说了因为在给陛下喝的酒里下了药，造成陛下失德的事，才上吊自尽的，可是……她没说是怎么下药的，难道她能凭着念力就下药？这不是笑话嘛。”

顾四爷又加了一句话，“若是每个宫女都能在陛下的吃食同美酒中做手脚……陛下，臣觉得您也太可怜啦。”

不是没用，而是可怜，比傀儡皇帝还不如啊。

隆庆帝嘴角抽了抽，太后眸子微沉，大有深意叹道：“哀家总算明白陛下为何宠爱顾湛了。”

“太后娘娘过奖了，只是臣想得比较简单直接，而且有点马后炮的意味，毕竟废妃已经说出了真相，当时若是臣……嘿嘿，没准还不如别人呢，毕竟臣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不是断案的高手。”

顾四爷罕见谦虚了几句，皇宫以后少不了案子，他嘲讽几句痛快痛快嘴就好。

他小身板可承担不起太重的责任，后宫的女人一个个心眼太多，还是他的悦娘单纯。

顾四爷对比笔迹后，说道：“陛下，完全相同，应该是同一个人写的。”

隆庆帝微微颔首，顾四爷读了几段雪燕记录下的日常。

“某月某日，德嫔娘娘帮了我，她温柔和爱，丝毫没有架子，若是能在德嫔娘娘身边当差该多好啊，元妃……鄙俗刻薄，时常骂人，一点都没主子的样子。”

顾四爷摇头：“难怪你被关进冷宫，看看你身边的人，不过这个雪燕也是个蠢货，面上和蔼的人却是心如蛇蝎，她还不如你呢，起码废妃你蠢得真实，跟你不用怕被算计出卖。”

废妃：“……”

李悦娘是怎么忍了顾四爷这么多年，没有掐死他的？

“这个册子是罪奴费尽心思寻来的，后来也拜托关照罪奴的皇后娘娘帮忙去看看雪燕的亲人，结果皇后娘娘查到了消息，却没有告诉罪奴，直到皇后娘娘病逝前，她才说了雪燕的父母兄弟都被大长公主的侍卫灭口了。”

从镇国公夫人的事到陆皇后病逝，不过一年多一点的时间。

这段时间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尤其是镇国公夫人怀孕……让后宫前朝都是议论纷纷。

陆皇后怀着孩子，生着气，还要帮隆庆帝处理这些乱摊子，平息朝臣对自己媳妇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