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瑶走到角落，周围很昏暗，一时没留意被放在地上的盒子搬了一下。

她弯腰捡起落满了灰尘的盒子，有点脏，看起来也不似装着好东西。

顾嘉瑶正准备把盒子放到架子上，手指无意在盒子的锁片划过，盒子犹如弹簧般打开，一对翡翠镯子晶莹剔透，不是当世认可的祖母绿，按照现代区分应该是玻璃种中的上品。

放在现代该是七位数的价格。

然而眼下的人并不认可翡翠，除了祖母绿值钱外。

顾瑶却很喜欢这对镯子的纯净，拿出帕子擦干净盒子后，收下了这对翡翠镯子。

她打算拿回去仔细欣赏一番。

以前她买不起这对镯子，如今顾四爷看她拿着的镯子后，唉声叹气：“瑶瑶啊，你怎么就不知道挑好东西呢？还得爷亲自出马啊。”

看看瑶瑶挑选的东西？

不是字画书籍，就是一对不值钱的镯子，再有就是一箱子琉璃灯。

这些玩应即做不了传家宝，又不值钱！

顾四爷到底还算有点良心，没有搬空镇国公的库房，不过起码库房少了五分一的物什。

顾四爷对着镇国公的随从说道：“等爷搬走物什，库房里的东西不用再拥挤，随意放在地上，爷算是为镇国公减轻负担，糟蹋好东西是要挨雷劈的。”

随从：“……奴才代替镇国公谢谢您了。”

“即将成为一家人，不用客气。”

顾四爷仿佛没听出随从的反话，“以后镇国公再有东西太多没地方摆放的烦恼，尽管同爷说，爷不管多远都会跑过来帮镇国公解决的。”

躲在影壁之后的镇国公嘴角含笑，轻松惬意。

原来送顾四爷东西，能让他快乐。

他悄悄过来不是计较顾四爷搬走多少的东西，而是实在是找不到给铮儿写信的感觉。

听了顾四爷的话，陆恒感觉找到了，铮儿并不需要太强势的父亲，反而顾四爷这样的更容易让铮儿放下戒心。

陆恒成不了顾四爷，却可以在铮儿面前稍稍放下身段。

陆铮不需要他的忏悔愧疚。

他只需平常对待铮儿就好。

此时就是把整座库房的东西送给顾四爷，陆恒都不觉得心疼。

父亲早就说过，金银不过是身外之物，买不来感情同幸福，若是花钱能让自己快乐，那就尽管去花用好了。

陆恒打量了顾四爷挑中的物什，暗道一声眼光不错，大多都是挺值钱的。

既然顾四爷爱财，他以后可以用银钱从顾四爷口中买一些经验，同铮儿相处的经验！

顾四爷转而去大长公主的库房，这一次他是一点都没客气，让人搬了一把椅子过来，他直接坐在库房门口，指挥镇国公府的下人从库房往外搬东西。

“爷说停了，你们才可以停止。”

顾瑶站在一旁，倒是没有踏入库房，也没劝说顾四爷适可而止。

她反复摩挲着手中的盒子，莫名感觉这玩应仿佛很重要。

回去再仔细研究研究，看盒子应该有些年头了。

镇国公府下人往顾四爷带来的大车上搬东西，搬得一头是汗都没听到顾四爷喊停。

直到大长公主的库房再无一物，顾四爷才缓缓起身，去库房打量了一圈，从地上捡起嗲落的五六个银锭子，他直接揣在自己怀里，大摇大摆上了马车，“回府。”

镇国公府的下人：“……”

一两银子都没给大长公主留，搜刮得真是干干净净。

“爷随时欢迎大长公主去爷府上讨个说法，看看是她得宠，还是爷更得陛下的心。”

顾四爷撩起马车车帘一角，意味深长轻笑：“转告大长公主，人老了就要服老，她的年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是爷得宠的年代。”

大长公主看着光溜溜的库房，眼前一黑，“顾湛，本宫同你势不两立！”

他真敢把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了？

大长公主活这么久就没见过比顾四爷还要无耻，还疯狂的疯子！

别人都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但凡是个人都不会把事做绝。

何况顾瑶终究要嫁进来的。

然而顾四爷不仅彻底得罪了她，还放下了狠话。

大长公主捂着胸口，“顾湛就不能做个人？本宫……去，让恒儿过来见我，去找恒儿。”

“国公爷说了，永乐侯是奉旨索赔，他管不了，也不敢管，国公爷说，您也不差这一星半点的，就当提前给侯爷未婚妻的礼物了。”

“……”

大长公主胸口沉闷，这是当儿子该说的话？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你不配

镇国公陆恒对大长公主的冷漠，更让她心寒。

她心头似塞满了冰块，冷彻心扉。

没有儿子做靠山，她便失去了一大半的势力。

老国公一直不喜欢她过于干涉政务，虽然不求她在家里相夫教子，却很少让她插手外面的事情。

直到老国公病重，去世前却把经营下的人脉越过了她交给女儿。

大长公主面色如土，损失的财物已经比不上失去儿子陆恒的担忧。

“他怎能如此不孝？恒儿被顾湛带坏了，本宫就知道，顾湛根子上就是个坏的，即便本宫都听过，顾湛气坏过自己的母亲，是个不孝子！”

“大长公主……”

仆妇压低声音，“这话您还是别再说了，永乐侯纵然以前名声不怎样，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从未听说过他忤逆生母的事。”

“你到底是谁得奴才？”

大长公主一把甩开仆妇，有这么拆台主子台的奴才吗？

“主子，奴才是为您好。”

奴仆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您说得这些话万一传出去，再次招惹永乐侯上门，吃亏得还不是您？如今陛下是站在永乐侯身后的，国公爷不知怎么回事，对顾四爷的印象也很好，镇国公夫人……她一直对您有怨恨，毕竟当年的事，她不曾忘记过，本来您一心扶持的德妃还依靠您救出冷宫。”

大长公主怒气渐渐散去，仆妇接着说道：“能不同永乐侯冲突，就不要同他闹矛盾了，您看，镇国公夫人都向永乐侯夫人低头了，就您所知，何曾见过她主动示好命妇？还是个妾室扶正的。”

“永乐侯虽然会把女儿嫁过来，但是他女儿上面的婆婆是国公夫人，您只是祖母辈分的，万一您为难她，永乐侯再搬出陛下，或是陆侯爷出面，您能怎么办？”

一句句话震动了大长公主，她渐渐冷静下来了。

先挽回儿子最为重要！

明日就是陆皇后的祭日，大长公主可不想在此时再惹隆庆帝不快。

至于顾湛……现在惹不起，等德妃从冷宫中出来后再说。

毕竟顾湛赢了现在，而她谋求得是未来！

“你起来吧。”

大长公主把仆妇从地上拽起来，“你先扶着本宫去见恒儿。”

“主子……”

“本宫不提顾湛的事，这口气本宫暂且忍下，本宫想同恒儿说说祭礼的事。”

大长公主在仆妇搀扶下去了书房。

陆恒好不容易把给陆铮的书信写完，见到大长公主，本来很好的心情渐渐沉下去。

不知从何时起，他每次见到母亲都仿佛有着很深的隔阂。

他是见过顾四爷同顾老夫人相处的，从小到大，父亲同姐姐一直很疼他，可是母亲却很少似顾老夫人对待顾四爷亲近宠溺。

也许是母亲对他的期望太深了吧。

不过听说顾老夫人对继承家业的长子顾清也不是一味的严格。

“母亲。”

“恒儿，我有个事同你说。”

大长公主扶助陆恒请安，面带悲痛，“方才的事情，我只当提前给孙媳妇聘礼了，以前是我疏忽了铮儿，没想到他们兄弟会有这么深的隔阂，不过，恒儿也该理解我，到底我很难释怀铮儿的事，难免有所偏心。”

陆恒说道：“以后您对铮儿夫妻好一些，他们也会孝顺您，永乐侯也不会再过多的折腾，母亲，我其实也很怕永乐侯的。”

“好，我以后一定对他们好。”

大长公主再闷了一口气，提着帕子擦拭眼角，“昨儿，我梦见你姐姐了，我苦命的女儿啊，如今孤零零一个人，拼死生下的儿子都没能站住，恒儿，我每次想到她，我的心好痛啊。”

陆恒眉头紧锁，“姐姐不会一个人，她在父亲身边。”

反而孤零零的人是他陆恒！

“可是你姐姐没有儿子啊，明儿就是他的祭礼了，没有主祭的儿子，也显得她太可怜了。”

“母亲的意思呢？”

陆恒望向窗外，富贵的镇国公府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同自己交心的人。

妻子不是不好，他也不是不爱妻子，而是因为那件事，彼此之间再难恢复到成亲时的甜蜜日子。

银子解决不了烦恼。

镇国公都想再把顾四爷拽回来，陪自己喝酒了，他的东西随便顾四爷挑。

为何顾四爷就能过着快乐舒心的日子？！

他比顾四爷差哪了？

起码顾老夫人的母亲不会为了个外人算计自己的亲生骨肉。

“母亲，一次就够了！”

“什么？”

大长公主纳闷问道，“什么一次？什么够了？”

陆恒没有去看母亲，轻声说道：“姐姐已经给了您面子，把德才人照顾得很好，给了她名分，分了丈夫给她，如今姐姐去世多年，您还要踩着姐姐好不容易让陛下升起的怜惜思念为德才人谋取好处？”

“我正是因为心疼你姐姐才会这么安排的，你姐姐也不想……不想陆家彻底失去在宫中的影响力，那是我换回来的。”

“不！”

陆恒摇头道：“如果姐姐在意宫中的势力，她就不会不许铮儿入宫了，母亲，陆家对前朝后宫的影响力，是父亲同姐姐给的。”

大长公主咬着嘴唇，“安王是最适合的人选，德才人是陆家的远亲，她复位，对陆家只有好处，恒儿，就当做娘的恳求你，你再办帮帮安王吧，当初安王就是为你姐姐生的。”

“我姐姐从来不稀罕别人生的儿子！”

陆恒烦躁起身，声音越发冷漠：

“否则她就不会明知道身体不好，还硬是冒着生命危险再次怀孕了，当年多少妃嫔想把皇子交给姐姐？德才人除了是名义上的陆家远亲外，她有何资格给姐姐生儿子？”

大长公主：“……”

“陆家血脉？呵呵，她配吗？”

陆恒讥诮一笑，“母亲若还是顾念着一丝的母子情分，就别再当着我的面提起她，我可以直接告诉您，想让我支持德才人的儿子，绝无可能！”

“你就不怕陆家的荣耀……”

“不怕！因为陆家的希望在铮儿身上！”

陆恒掷地有声，以后他自己也不想再委屈求全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盒子

大长公主望着陆恒远去的背影，支持不住倒在仆妇身上：

“同他父亲一个样子！他们父子，不，他们就没把我放在眼中，从来不肯满足我……为了父皇同皇兄，我嫁了人，本来是长公主的，可在陆家，我只能是个妻子，没人把我当作公主！”

陆恒的固执同老国公如出一辙。

不愧是父子！

一旦下了决定的事，即便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顾四爷让陆恒放下负担，坦诚面对自己的内心。

孝顺不单单是只对母亲尽孝。

陆恒无法忘记父亲，忘记姐姐最后的叮嘱。

姐姐说过，不要怨恨陆铮，孩子是无辜的，错得是大人，陆铮不是背负原罪降生的孩子！

大长公主泪流满面，“本宫只想保持公主的尊荣，又有什么错？毕竟本宫牺牲了那么多，那么大，所有人都该感激本宫的，可是如今，皇上为了个臣子不停的扫我的颜面，女儿不肯听我的话，抱养德妃的儿子，如今连恒儿都不听话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最怕老死在镇国公府，一直以来，她都等待着机会，可以再次左右朝堂的机会。

当初先帝在时，她若是没有体验过掌握权力的快感，此时也不会这么难受。

“大长公主……您……”

仆妇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主子好了。

“算了，本宫不指望他！弄得好似除了恒儿外，本宫就没办法将德才人弄出冷宫。”

大长公主可是还赚着太后娘娘把柄，本来不打算用的。

“准备马车，本宫去拜见太后娘娘！”

“奴才恳请您三思而后行，千万不可冲动，您同太后娘娘之间的情分也只能用一次……”

“你不懂，用在此处，本宫还有一搏的机会，以后本宫许是就用不上了。”

大长公主不听仆从的劝说执意入宫。

镇国公听到消息后，叹了口气：“随她。”

陆家只要还有铮儿在，就垮不了。

倘若陆铮有个好歹，陆家即便能侥幸延续下去，也再难有如今的风光！

陆恒已经决定把所掌握的势力交到陆铮手上，给旁人，只会糟蹋姐姐同父亲的心血。

——

“老四啊，你这是打劫了户部库房吗？”

顾清听说顾四爷带着十余辆大车回来，本能不相信，却放下了书卷，主动跑过来。

十辆马车上堆满了箱子。

顾清拉着洋洋得意的顾四爷，紧张的问道：“你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别人家的库房不是你能洗劫一空的。”

“爷是打劫犯罪的人吗？”

顾四爷反手扶着顾清，担心把大哥吓坏了，“您别着急，这些东西都是补偿，爷受了伤……”

“受伤？哪受伤了？”

顾清越发着急了，从外表看不出来，莫非是内伤？

不过，幼弟面色红润，万全不似受伤的样子啊。

顾四爷弯腰挽起衣摆，露出白皙的长腿，上面还留着几道旧痕。

那是当初在围场救驾时留下的。

顾四爷仔细找自己腿上的咬痕，“奇怪啊，爷当时感觉很疼的，怎么齿痕消失了？”

“什么叫消失了？”顾清一脑门雾水。

顾瑶羞于启齿，喃喃解释，“大伯父，我爹被个五六岁的孩子给咬了一口，不大的孩子咬不深的，齿痕消失也是正常。”

顾清咳嗽几声，看看得意的幼弟，“所以你就以莫须有的齿痕骗了这么多的财物回来？你不怕……不怕被骗的人打上门来？”

到时候他是护着幼弟呢，还是狠狠揍幼弟一顿给上门讨债的人一个交代？

这不是让他为难吗？

“大哥放心，这世上只有爷管别人要债，绝不会有人上门来找爷讨债！”

“你是不是忘了前年，有五六个勋贵登门讨债？”

顾清戳着顾四爷的额头，“我都不好思议同母亲说，还是我用私房银子帮你还上的欠债！还送了一幅字画做赔礼，你这才过了几天的好日子，竟然把以前的事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