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瑶不服气低咛：“您这话，我不敢认同，您忘了方才您才给皇子殿下挖坑来着。多少人不敢做不能做的事，您不仅做了，还安然无恙，其实父亲您的胆子一直都很大。”

“爷那是无意识的误伤，误伤懂吗？爷绝不是有心同皇子殿下为敌。”

顾四爷狡辩。

“反正此事不是咱们顾家能插手的。”

顾瑶坐下来把捏碎的纸张重新拼了起来，问道：“陛下会相信吗？”

“为何不信？”顾四爷回道：“隐瞒此事才是最大的罪过，把陛下想忘记的错事再翻出来，无论咱们的本意如何，都得不了好。”

“陛下其实并不愿提起镇国公夫人，他却格外喜爱陆侯爷。”

顾四爷回忆着同隆庆帝喝酒时，隆庆帝说过的话，“爷一直很好奇，陆侯爷是怎做到让陛下宠着他的，更好奇镇国公对陆侯爷的维护和善意到底是什么原因。”

“可是爷不敢去问，甚至在陛下酒醉时，都不敢提起此事，哪怕陛下无意说起几句，爷当作没听到，故意岔开话题。”

“您真是辛苦了。”顾瑶表扬顾四爷，“您做的对，此事是他们局中的人的伤疤，碰了对谁都不好，”

她再抬头时，已经把纸团儿拼好了，把纸团儿交到顾四爷手上，“您现在就去见陛下？”

“你当爷是傻瓜吗？”顾四爷不满回道：“两个皇子还在御书房外跪着，皇上一肚子火气，爷此时是有多远躲多远，断然不敢去触壁下的，等陛下的火气向皇子殿下出得差不多了，爷再过去也不迟。”

顾瑶道：“您越来越聪明了，懂得利用皇子殿下让陛下泻火……”

“别乱说，爷没有！”顾四爷眼角闪过一抹得意：“爷到底是外臣，陛下再宠爱爷还能越过皇子去？”

“爷招惹陛下后，不是被打板子就是关进天牢去，可皇子殿下只是再外罚跪而已，这就是外臣和皇子的区别。”

“瑶瑶别看陛下对皇子们很严厉，动不动就训斥他们，可有一句话是爱之深，责之切，陛下不会让皇子被外臣欺负，只要皇子殿下不曾真正起了谋逆的心思，陛下轻易不会动皇子的。”

顾四爷絮絮叨叨对顾瑶说了不少隆庆帝的喜好，“这些事，你记在心里，以后都能用得上。”

御书房，隆庆帝批了一叠折子后，他放下朱笔，向外看去。

四皇子，八皇子在炙热的阳光下跪得身躯笔直，德妃已是摇摇欲坠，几乎昏厥。

她靠在八皇子身上，勉强维持着跪姿。

隆庆帝叹了口气，“让他们进来吧。”

“遵旨。”

太监总管亲自颠颠跑出去传隆庆帝口谕。

不过片刻，四皇子打头，八皇子扶着德妃进入御书房。

母子三人泾渭分明，八皇子同德妃母子情深，而四皇子却单独跪在一旁，对德妃神态颇是疏离。

隆庆帝再次长叹一声，“你们三人可曾想明白了？”

“德妃，朕一直相信你，认为你是个贤惠的人儿，让你以德为封号，你却辜负了朕的期望，明知道老八被一个品行败坏的女子迷惑，竟然对此不闻不问，还暗自为她欺骗朕。”

“你是在后宫里待傻了？别同朕说，你连顾湛的弃女都治不了！”

“往日你的手段呢？！”

隆庆帝很清楚后宫中没有手段的女人是活不长的，德妃能让所有自己所处的儿女都平安长大，她的心机手段都不容小窥。

而这些也是隆庆帝可以接受的。

毕竟他照顾不了所有的儿女，谁母亲有手段，谁就能活下来。

德妃嘴唇干裂，嗓子沙哑，“陛下……顾珈是泰宁长公主带进宫的，她对臣妾和八皇子一向温良恭顺，尤其是对八皇子更是体贴周到，对他情根深种，八皇子和顾珈一起很放松很舒心，臣妾便想着做又不过给八皇子纳个……妾侍，又不是正妃，留她在身边也是无妨的。”

德妃低垂眼睑，磕头说道：“陛下今日不传唤臣妾，臣妾也是要来见您的，臣妾并非有意同永乐夫人为难，而是臣妾……臣妾知晓冷宫那位疯子和永乐侯夫人是故旧，而永乐侯夫人的女儿顾小姐又陪着永乐侯住在宫中。”

她话语顿了片刻，给隆庆帝回忆的时间。

隆庆帝面色极是不好看，“说下去。”

显然他想起了不好的经历。

“臣妾听说……”德妃没来得及说出真相。

“陛下，陛下啊。”

顾四爷直接撞开了御书房的大门，脸庞苍白，慌张般跑进来。

他被门槛绊了一下，直接前扑，顺势滚到隆庆帝面前。

顾瑶紧跟着进门，直接跪下，“陛下，臣女有罪，特来向您请罪。”

“你胡说，哪是你有罪？是臣就不该在宫中，陛下，有人要害得臣做不忠不孝之事啊。”

顾四爷抱着隆庆帝大腿，担惊受怕好似随时失去性命一般：

“臣方才同瑶瑶回东郊所的路上碰见一个小太监，他暗暗交给瑶瑶纸团儿，瑶瑶是个胆小的，怕惹事，不敢看纸团，直接把纸团撕了……”

隆庆帝挑起眉梢，”撕了？朕看是故意掩藏吧。”

“陛下啊，臣不是个聪明人，养得儿女也都不是天才，瑶瑶虽是孝顺懂事，却不知人世险恶，她只想到不给臣招惹麻烦，却忘记臣有陛下护着，臣只需要向陛下坦白，陛下会相信臣。”

顾四爷回头道：“还不快把纸团儿交给陛下？她撕了纸团儿后，臣就让她重新拼好了，特意给陛下您送来，臣断然不敢接陛下后宫妃嫔的私信，更不敢插嘴您的后宫诸事。”

德妃娘娘呼吸急促，眼见着顾瑶把纸团送到隆庆帝手上顾四爷的运气就这么好？

她同顾珈谋算多日的陷阱，又被他轻轻松松躲了过去？

第八百二十三章绝技

隆庆帝低头看着勉强拼凑起来的纸团儿，上面字迹是深红色，泛着淡淡的血腥气息。

“陛下。”

顾瑶再次跪倒，双眸含泪，凄然欲泣，“臣女错了，臣女真不知道啊。”

眼泪顺着顾瑶绝美的脸颊簇簇滚落，柔软樱红的唇瓣微微开合，跪倒在隆庆帝面前，痛苦失声。

西子捧心，美人垂泪都能令男人心软心疼。

顾瑶虽然做不出西子捧你的病娇模样，她却可以哭得极美的。

隆庆帝因为纸团儿而升起的火气散了不少，“你别哭，朕没怪你，不过你最大的罪过不是撕毁纸团儿，而是隐瞒朕，不相信朕！”

顾瑶哽噎，“臣女……臣女往后遇见难处算计一定同陛下说。”

说到此处，顾瑶睁着翻红的眸子，轻声问道：“陛下不会厌烦吗？”

隆庆帝心头似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面色和缓了几分，自从陆铮成年后，就再没有向他求援过。

而他的皇子们一个个都拼命表现出自己能力非凡，任何难处都能自己解决的一面。

公主们同他说说笑笑也透着谨慎小心，即便他所宠爱的六公主也是个心思颇多的，为八皇子讨得他喜爱。

儿女虽是自己的好，可顾瑶不是外人啊，是铮儿未过门的妻子！

隆庆帝点头道：“一切都有真为你做主，不要怕，朕自然不会嫌弃你。”

顾瑶再次落下晶莹的泪珠儿，含泪浅浅一笑，犹如空谷幽兰，缓缓又怯怯的绽放。

隆庆帝眸子亮了一瞬，原来美人有这么多的神色变化。

以前他根本没见过的。

顾瑶，他是碰不得，圣女是不是能让他领略到美女的不同风姿呢？

顾瑶眼角余光扫过顾四爷，心头佩服不已，她做这些都是熊孩子教的。

不得不说，熊孩子在闯祸后撒娇逃避责任方面是满点的，每个熊孩子背后都有一个或是几个宠溺熊孩子的家长。

顾四爷看不到却在一旁暗暗点头。

瑶瑶的天分就是高，他这个始作俑者都有几分心疼瑶瑶呢。

毕竟来御书房之前，顾四爷很好教导了顾瑶一把。

他是如何在屡屡犯错后都有人帮他善后的绝技终于有了传人——顾瑶。

顾四爷之所以得隆庆帝宠爱信任，除了自身运气外，更多是他摸清楚隆庆帝的喜好，隆庆帝更吃哪一套！

身为帝王，隆庆帝因为经历过强势端庄的陆皇后，本能拒绝过于张扬的女人。

顾瑶身份上是隆庆帝宠臣顾四爷的女儿，又是他私生子的未婚妻，妥妥是他的晚辈。

寻常顾瑶稍微表现出睿智果敢来，隆庆帝会欣赏，但这份欣赏绝对没有倾城绝色扮较弱无辜更得隆庆帝的心思。

晚辈遇见难处，未来儿媳妇做错决定，并在他面前哭诉求原谅，任何男人都受不了。

尤其是顾瑶又有绝色之容，更容易获得隆庆帝垂怜和关爱了。

顾四爷说过顾瑶所有性情上的优势都没容貌杀伤力大。

只要运用得当，顾瑶完全可以持美行凶，过得肆无忌惮，潇洒无比。

可惜啊，瑶瑶非要走独立自强的人设，白瞎了他和悦娘把她生得那么漂亮。

顾四爷说道：“臣就说陛下是个明君，最是英明不过，瑶瑶就是太害怕了，怎么样？陛下还是相信臣的，也会相信你！往后瑶瑶可要帮着陆侯爷好好孝顺陛下，陆侯爷是个伟岸的将军，一心都是为国效力，为陛下分忧的大事，在孝顺等事会有所疏忽，这就要靠瑶瑶你了。”

“女人嘛，容貌漂亮，性情柔顺，贤惠孝顺是最重要的，其余的都可以放一放。”

隆庆帝颇为赞同点头：“顾湛说得甚得朕心啊。”

他隐隐约约明白先帝为何会对陆皇后刮目相看了。

上了年岁的帝王最渴望不是优秀的儿子，而是儿女们的孝顺。

“当初陆皇后对先帝就很孝顺。”隆庆帝满怀期望，“顾瑶啊，以后在朕面前不必太拘谨，谁算计你，你告诉朕，朕为你做主。”

你还不如直接认回陆铮！

八皇子猛然抬头，看清楚隆庆帝的真诚后，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们这些有皇子名分的儿子争来斗去又有何用？

始终比不过陆铮！

四皇子面无表情，手指却是紧紧扣着地砖的缝隙。

显然他也是不平静的。

陆铮没有皇子的名分，过得却是最逍遥自在。

他甚至怀疑最后皇位会不会落在陆铮头上？

德妃嘴角抽搐，这就没事了？

皇上还要为顾瑶做主？

何时皇上如此好说话，如此和蔼可亲？

算计顾湛怎么就这么难呢，德妃为报仇才同顾珈联手，可结果就是……

隆庆帝直接吩咐太监总管，“你派人去给朕查清楚，是谁把纸团儿从冷宫带出来交到永乐侯爱女手上的，冷宫中的人……她再敢往外送消息，你让她在毒酒和白绫中选一样。”

“这么多年了，她还不死心，还敢再算计！”

隆庆帝极是不悦，“若不是她，陆皇后也不会……一切不是铮儿的错，是朕忽略了她，没能解开她的心结。”

说到最后，隆庆帝意兴阑珊，陆皇后在世时，他对她百般防备冷落。

可她过世后，她在隆庆帝心中便都是优点了，往日的争吵都成了夫妻间的情趣。

更何况陆皇后是……为救他而耗尽心血而亡。

隆庆帝为自己面子着想，让陆铮背了黑锅，

因此他对陆铮格外疼惜。

这个秘密是无人知晓的。

隆庆帝对后宫的掌握同样很强，太监总管很快就来回报，已经捉到传递消息的太监。

“陛下看是不是让顾小姐认一认？”

“不必了。”

隆庆帝不在意说道：“横竖不过是个奴才，瑶瑶是朕的永乐侯爱女，她身份贵重，何须去同个太监碰面？”

“何况你若是连这点事都会弄错，你也不用跟在朕身边了。”

太监总管弯腰道：“奴才仔细询问过，他是在冷宫负责洒扫的太监，他曾经受了罪妃一饭之恩，这才冒死给罪妃通报外面的消息，并且把罪妃的求助信交给永乐侯夫人。”

第八百二十四章恩旨

太监总管高公公说了查出来的事，眼角余光扫过德妃娘娘。

莫名德妃后背一紧，显然高公公还隐藏了一些东西。

德妃庆幸自己有八皇子，高公公并非是给她方便，而是看在八皇子有入主东宫的希望份上，结好未来的储君。

高公公莫非是在寻找后路？德妃心头一动，高公公一直伺候隆庆帝，对隆庆帝的身体状况最是清楚。

自太祖之后，皇帝就很少有长寿的。

隆庆帝算是历代帝王中登基时间最久的一个了。

顾四爷在旁不屑说道：“一饭之恩，啧啧，真是个百用百灵的好借口啊。”

高公公腰弯得更低了，东厂和内廷二十四监不都向顾四爷认输了吗？

他怎么还不肯放过他们这群可怜的太监呢。

“现在宫里的太监都这么得知恩图报了吗？”

顾四爷摸着下颚说道：“往日戏文中的太监可都是丑角，偶尔有几个忠义的好太监也多是跟在陛下身边，读书识字知晓忠心礼数的。”

高公公面色和缓了一些，顾四爷是夸自己吧？

莫名他很开心呢。

“一个犯了事在冷宫关了十几年的废妃还能凭着一点的恩惠就让小太监对她忠心耿耿，舍生忘死……”

顾四爷很是费解的喃喃说道：“这等好事能摊到废妃身上？何况小太监既然只是负责冷宫洒扫的粗重活儿，他怎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横穿大半的后宫跑到臣的面前，特意送给了臣求助的纸团儿？”

“陛下，不是臣疑心重，而是此事透着蹊跷啊，这种小概率出现的可能不足万分之一，竟然被臣摊上了？臣自认没那么好的运气！”

“臣也知道因为陛下对臣的宠爱，不少人看臣不顺眼，嫉妒臣得宠，可他们不去想臣为何得陛下宠爱，反而用因嫉妒针对臣，后宫的妃嫔自然大多数都是好的，可嫉妒能让女子疯狂。”

顾四爷心有余悸，“不是臣说后宫妃嫔的坏话，女人真是很可怕，也很难琢磨，她们一旦狠下心去，什么事都做得出。”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子，“臣的经历过的两位妻子，几个小妾外室，您都是清楚的，在臣身上发生的糗事倒霉事，都成了京城的笑柄了。”

隆庆帝嘴角勾起，不能笑，笑了顾湛又是要闹的。

可他还是忍耐不住啊。

gu903();好在顾湛现在眼睛不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