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崔少言震惊的是,付靳一手托着橘子,另一手从口袋里摸出了大门钥匙。
“这是你的房子?”崔少言问。
“算是吧。”付靳打开门,将橘子放下,“早些年岛上旅游业还发达的时候租出去给人当民宿,现在偶尔有大学生来轰趴。”
“噢。”崔少言还没从震惊里回过神,就又被房子里的布置震惊了一次。
灯一开,放眼望去屋内明亮而宽敞,柔软的地毯铺过整个大厅,沙发、吧台、开放式的橱柜、桌椅都风格和谐统一,一个家里该有的一切都一应俱全。
这是继红烧肉以来,崔少言第二次觉得自己仿佛不在岛上。
“你住这儿?你爸呢?”崔少言望着屋外的落地窗,发觉背后还有个精致的庭院。
“我爸只住诊所,我也一般很少住这儿,夜里会有人看急诊。”付靳说。
崔少言点了点头,想起中医诊所只有付家父子俩在照看,压力其实还挺大的。
“一晚上多少钱?”崔少言已经摸出手机了。
他是真不缺钱,最近除了网购没别的开销,上岛的时候他妈还多给他打了两千。
就冲这房子的条件,即便付靳想出高价宰他也不介意。
“你…”付靳想了想说:“我之前问过你愿不愿意来诊所打工,你要肯来我就不收你钱了。”
“不肯。”崔少言想都没想,“多少钱?”
付靳皱了皱眉,只得摸出手机和他加了微信:“两百。”
“你确定?”崔少言抬眼,“等我退房走了,两百块钱还不够你请人搞次清洁。”
“清洁一直都是我在搞。”付靳说。
崔少言轻轻吹了声口哨:“中年人还挺能干的。”
付靳也没怒,收了崔少言的转账便说:“我回去了,冰箱里和储物柜的东西都可以随便吃,有什么微信联系。”
崔少言目光看向储物柜,随后在猫爬架上看见了居高临下俯瞰着他们的橘子。
“哎你的猫!”崔少言喊。
“已经喂过了,今晚让它住这儿,你介意吗?”付靳在门前停下。
“...不介意。”倒不如说他挺高兴的,“明天它吃什么?”
“不用管,明天我会给你们送饭。”付靳说。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
付医生舍得把宝贝猫猫留下来,其实是怕小少爷晚上会害怕。
☆、第17章
付靳一走,整个房子一下就只剩了崔少言。
橘子蹲在猫爬架上洗着脸,崔少言换上拖鞋绕着房子走了一圈,随后摸索着洗了个热水澡。
崔少言光着身子蹲在浴室里,身上淌水地给付靳发微信:你房里有新的内裤吗。
付靳消息回得还挺快:衣橱里有未拆封的。
崔少言拉开浴室门出去,橘子正沿着走廊向这边走来,看见浑身是水的崔少言就吓得不会动了。
“回去回去。”崔少言招手,“流氓猫。”
橘子奶奶地叫了声,崔少言从衣橱里取了内裤穿上,大摇大摆地往冰箱走。
两百块钱的房费,他实在不大好意思随便吃喝付靳冰箱里的东西,所以他摸了一罐啤酒后点开备忘录,将价格记了下来。
付靳还多给他发了条消息:伤口别沾水,睡觉到衣橱拿被子。
崔少言懒得回复,窝进沙发里开了啤酒,朝远处的橘子一招手。
猫马上热情似火地跑了过来,跃上他的腿开始眯着眼伸懒腰,崔少言觉得自己特像来嫖的大爷。
正专注揉着橘子的下巴,手机这会儿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写着“妈”,崔少言将啤酒放下,认命接了电话:“妈。”
“还在岛上吗,第一周过得怎样?”郑莉雯的声音传出来。
“就那样吧。”崔少言摸着猫的后背。
“才刚过去没多久,以后就适应了。”郑莉雯说,“没坐船出来找朋友玩?”
“没。”崔少言说。
“我以为周末一到,你肯定会待不住往外跑的。”郑莉雯笑了笑,随后问:“没打架吧?”
崔少言原本想回答“没”,但出于某种反抗心理,他往沙发上一倒,承认:“打了,几次吧。”
郑莉雯一听,语气立马就变了,压低声音道:“怎么又打架?不是告诉你不要再惹事儿了吗。”
“紧张什么,”崔少言说,“体校又不会因为打架开除我。”
“你以为!”郑莉雯显然有些儿生气,“妈跟你说,崔少言,你上了岛就安安分分度过这一年半,少让我们操心好吗。”
“每次在我出了事以后,才跑出来管我的那种操心吗?”崔少言坐了起来。
橘子被吓了一跳,急忙从他腿上窜了下去。
“你这是什么话?”郑莉雯问,“我们关心你关心得还少吗?你爸爸为了你丢尽了脸面,把你调到这里上学,他一个教育局的局长,自己的儿子盗窃、斗殴,你说他心寒不心寒?”
“我没有偷过东西。”崔少言第无数遍这么说。
“还有我,我如果不操心你、关心你,我现在这么忙给你打这个电话是为了什么?”郑莉雯根本没听他说,“你十七岁了崔少言,稍微懂事点儿…”
“那你就忙你的,别再管我。”崔少言迅速地打断了她。
就在郑莉雯张口要骂他以前,崔少言将电话给挂了,顺带关了机,免得对方再打过来。
崔少言把手机扔在茶几上,原本他想看电视咂点儿付靳的零食,郑莉雯这个电话让他完全没了兴致。
他总是在发火,发了火却明白很多时候他爸妈说的不全是假话,而后他就会开始对自己发火。
崔少言上了二楼就随便拉了一间房门,里头黑漆漆的,他钻进铺好的被子里好一会儿,还能听见心脏快要爆炸似的剧烈跳动着。
一片漆黑里,他等自己平复下来,而后发觉这床被子里有别人的味道。
付靳?
崔少言脑子反应过来了,身体却又不想动弹,主要是心率降下来以后人有种隐约的睡意。
换以前他是特抗拒用别人的东西的,将心比心,说不定付靳也讨厌别人睡自己的床,会把他睡过的这床单被子扒下来,全部重洗一遍。
但这睡都睡了,身体蹭都蹭过了,该脏的全脏了。
明早起来偷偷给他洗一遍吧,就说橘子在上面撒尿了……
周日早晨,付靳开门喂过猫,在走遍整个房子以后,最终一脸茫然地在自己窝里发现了睡成一团的崔少言。
付靳:“……”
怎么跑这儿来了,看不出他这不是客房吗?
付靳站在光线明亮的房里,挺佩服崔少言能在这么亮的情况下不醒。
他是从来没见过人睡成这样,侧躺着脑袋没枕在枕头上,可能被子太薄了不够暖,人团起来像橘子似的。
小孩儿果然就是小孩儿。
在叫醒和直接抓起来扔出去两个选项间徘徊了三分钟,付靳目光落在崔少言垂着的长睫毛上。
最终,付靳从床头的架子上取下来一个闹钟,调好了时间,默默放在了崔少言脑袋边上。
付靳推门出去,下楼,将带过来的云吞面和换的膏药压饭桌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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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少言这一天两夜来,总体上过得非常愉快。
除了周日早上被个会唱命运交响曲的闹钟吓得蹦起来,其他时间他都过得极端舒适。
手机关了机就没开过,付靳这个房子里有游戏机还有桌球室,乐子还是挺多的。付靳作为房东是几乎隐形的状态,但会定时过来喂猫,顺便给崔少言带点儿付育新做的饭。
这种日子越是舒服,周一清早回学校的时候越痛苦。
崔少言原本想直接从房子里出去,混进早操大军,结果他等到了接近七点还不见人,只好主动回学校去。
到大门口他就听见广播响,有个极端严肃的声音正在讲话。
“我希望今后,不要再看到任何人掉队!尤其是——”
麦克风忽然发出刺耳的声音,崔少言挺意外这所学校周一还有晨会,想起讲话的这个人…应该就是许强胜说的“总教”。
在他们学校,校长只能算是个行政长官,总教才是头儿。
上周每天早操都是校长在主持,队伍总是吵闹懒散,中途脱逃吃早餐的不少。现在换了总教站在高高的台子上,整个操场虽然站满了几百号人,但听不到任何交流的声音。
“那边的!”这学校规模确实小,总教头一偏就看见了从正门进来的崔少言:“进来干什么的!”
麦克风在这时候已经坏了,总教吼的这一声依然气势如虹,整个学校都能听见。
所有人都看向他那头扎眼的红头发,依然没半个人敢议论。
“他是我们学校的,上周刚转来的!”底下马上有老师解释。
崔少言一看这情形就知道不好,这会儿麦克风恢复了,崔少言正好就站在一个村口常见的老式喇叭底下,反射性地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总教果然爆喝道:“你给我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
我准备调整一下自己的更新时间,这样就不用大晚上写文qaq
大家觉得是傍晚六点好,还是晚上九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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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即便是提前有所准备,总教那声爆喝还是炸得崔少言脑袋轰鸣。
众目睽睽之下,他只得认命沿着台阶走上去,在总教面前停下。
台子还挺高的,一眼看下去全是寸头脑袋,这种情况下感觉甚至很难分清谁是谁,每个人都像长着同一张脸。
“叫什么,哪个班的?”总教眼神犀利,像个真正的军官。
“崔少言,高二篮球班的。”崔少言直视对方道。
这样的场面他见得不少,挨训他最擅长,总教也不可能劈头盖脸给他来一拳。
“高二篮球班,全体出列——”结果总教猛吹了一声哨,“许老师,请把你的学生全部带出来!”
人群中间的一支队伍有了动作,许强胜怒不可遏地盯着崔少言的红头发,带队出来。
总教再吹一声哨:“迟到,不按规定理发,绕田径场蛙跳二十圈!”
这声号令没人敢违抗,许强胜站在队伍最前,带着三十多人双手后背,蹲下跳了起来。
“我自己出的错,关他们什么事儿?”崔少言完全无法理解,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连坐?
“我最瞧不起小人物搞英雄主义。”总教道,“崔少言个人再加十圈!”
许强胜带着队已经跳到了主席台对面,起来的瞬间冲崔少言猛吹一声哨,以示不要再惹总教。
单人加罚事小,连累全班就不行了。
崔少言十分暴躁地下去,不就是三十圈,让他跳就跳!
田径场一圈四百米,崔少言虽然过去最多只跳过十圈,但在目前这个愤怒又莫名其妙的时刻,他根本无暇想累不累。
“刚才我说过,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掉队!”总教在这期间依然大声训话,“进了这所学校,你们就是一个整体!不仅要保持步调一致,还不允许搞任何的特殊化!”
崔少言没两圈就追上了班上人的进度,蛙跳队伍拉得很长,围在中间的学生看都不敢看他们,生怕被眼尖的总教逮着。
“校纪校规摆在那里,班上有一个烫发染发的同学,却没有任何人警告提醒!”总教严厉道,“你们的眼睛是瞎了吗!许强胜,眼睛瞎了吗!”
许强胜这会儿满头是汗,他上周扭到的腰才刚好,这一跳怕是下午又得去趟付老的诊所。
在全班跳够第六圈的时候,总教总算结束了训话,换了相较之下和风细雨的校长上来主持升旗。
班里有人趁这间隙朝崔少言竖中指,许强胜狠吹了一声哨。
“下面宣读,市高中男篮比赛,我校出赛名单。”校长轻咳了两声,展开一张纸条,似乎在努力辨认上面写得歪歪扭扭的字:“今年由陈子康带队,队员有陈国涛、李彬…”
校长每念一条名字,底下受罚的都正好往前蹦一下。
“甭宣读了,回回都是高三的爽。”跟在崔少言后边跳的小声嘀咕,“出学校一周不说,住的地方还高级。”
“女生多啊别的学校啦啦队全是女生!”徐冬边跳边嚎,“陈子康女朋友就是去年参赛找的。”
“啊,还有一个。”校长十分艰难地辨别着纸上反复被划掉又加上的名字,“翟…不对,崔少言。”
“操?”徐冬差点儿往前摔一跤。
没总教镇压了,整个操场的人几乎同时扭过脑袋,一脸震惊地看着低头蛙跳的崔少言。
凭…凭什么啊?
崔少言这个时候终于快累吐了,可他连一半都还没跳完,忽然听见自己名字的时候整个人都不会思考。
市男篮一年一度,市里每所高中都要派学生参赛。去年他学校就想选他去,因为作为一所专注搞学业的市重点,整个学校里真没太多位能打的。
可现在这学校就不同了,随便抓几个人组队都比一般的普高强,崔少言实在没反应过来怎么就抓上他了。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今年体校由陈子康带队…难道上周陈子康找他就是想说这个?
崔少言顾自思索的间隙,他们班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跳完了二十圈。
“崔哥加油,篮球赛加油!”一群人累惨了地爬起来,“求您赶紧把头发剃了,真他妈不想再跳了!”
晨会早就散了,偌大的操场顿时就剩崔少言还在跳,他感觉大腿就像灌了铅似的沉,小腿肌肉还有种要抽筋的趋势。
“别偷懒啊,跳够三十圈。”许强胜扶着腰跟在他旁边,“回头我再找你算账的。”
崔少言顾不上说话,也根本不想说话,许强胜站了会儿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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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下来,崔少言一动不动趴课桌上,整个人都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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