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丘木木这边再出一点纰漏,林边疆就能以涉嫌伪造公文、滥用职权和故意伤害等多项罪名移交检察院处理,到时候就可以彻底跟公安队伍说拜拜了。
几天后,缉毒队大队长办公室,姜明远站在窗前眺望远山,就着碧绿秀美的山川景色一根又一根的抽烟,整间办公室都被他这个人形烟囱熏得云山雾绕。
黑明辉不抽烟,正端坐在沙发上使劲扇开眼前辣眼睛灰蒙蒙的一片,皱眉仔细阅读那份笔录,又看向姜明远:
幸好那工人抢救过来脱离危险了,林三两总算能保住职务,但这份笔录无头无尾又没有法律效力,拿他擦屁股都嫌硬,你们林三两到底想干吗?
想干吗?姜明远慢悠悠的答道:还不明显嘛,他要的不是证据,是线索。
?
姜明远又无奈的笑了笑,他想学杨子荣去座山雕那当老九,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黑明辉又看了看那份林边疆冒着吃牢饭的风险搞出来的笔录,皱着眉头沉默了半晌,心底挣扎了一番,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
老姜,无论如何你得拦着他点,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证据有问题?姜明远问
证据没问题,逻辑有问题。黑明辉说:我是中途插进来参与你们办案的,很多东西没你们了解的全面,但我老觉得这个案子透出一股子怪味。
说着,黑明辉低头认真想了一想,整理好思路后才说:
人对自己干过的事情,心里都有掂量。这个工人一开始不承认接货运毒,后来又不承认杀人取货,最后都招供了,却还帮着运尸的史金来遮遮掩掩,这就是逻辑上最说不通的地方。老子刑侦干了这么多年,审过的重大刑犯没上百也有几十个,这些人一旦突破他们的心理防线,他们认罪后一般都会出于微妙的或是想减轻心理负担、或是想争取宽大处理的心态,把作案前后的经过、细节尽量全面的说出来,但是这个人,你挤他一点他说一点,仿佛一直都在遮掩和隐瞒,探不到他的界限,要不是这次林三两破罐子破摔,只怕他会一直跟你们兜兜转转的玩躲猫猫,姜明远,你说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姜明远却没头没脑的答了一句,我明白。,便没了下文。
这案子有多莫名其妙,他比黑明辉更清楚,但从林边疆拿着张局的签字进了丘木木的监室,这个案件的走向,就不再是他能够的控制的了。.
第21章无力
丘木木苏醒于毒瘾发作被送医抢救的第三天傍晚,因为阿片依赖、缓解药物和体瘾症状的叠加作用,醒来后他整个人昏昏沉沉,记忆混乱,总是睁着眼睛瞪着四周,觉都不怎么睡,经常莫名其妙的惊厥后嚎啕大哭,无论是对前来输液问诊的医护人员还是看守问案的警察,都表现出一致的警觉和抗拒。
这对11.06运毒专案的调查进展造成了很大障碍,因为无论是阿扎查黑还是史金来,都需要丘木木的指认才能定证。
看着穿戴脚镣却依然战斗力爆表的嫌疑犯病人,和被推搡出病房满头鼓包的小警察魏源,姜明远郁闷的揉揉太阳穴,心下再把林三两这个不知轻重的龟孙拖出来抽打一遍。
姜队,我一走上前他就打我,史金来的辨认可怎么做啊?魏源一脸无可奈何欲哭无泪。
林三两可真有本事!黑明辉站在一边说风凉话,自己就是个深井冰还能把别人也祸害成深井冰,不过姜队长,你更有本事,你俩搭档那么长时间,平常你都是怎么忍着没打死他的?养气功夫练得不错嘛
姜明远满脸阴郁的瞪了黑明辉一眼。
大黑脸这人,心有多热嘴就有多损,再好听的话经他嘴里冒出来也变成不堪入耳和冷嘲热讽,成天跟个癞=蛤==蟆=一样变着花样的四处膈应人。除了妄图把行为跑偏的林边疆拉回正轨,县局管家婆王志鹏第二操心的事情就是怎么能缝住黑明辉的嘴。
同样被丘木木掐的满手青紫的主治医生也是一脑门官司的走向姜明远,苦着脸告饶:
姜队长,你们这个犯人,我们医院可快伺候不了了,每回输液、问诊都得跟捆猪似的把他绑了才能靠近,稍微不留神就得被他踹两脚。我建议啊,反正他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你们公安局关押场所的医疗条件对吸毒成瘾人员的脱瘾治疗也很完备,我们这边毕竟是公共场所也不方便你们看管。要不你们先办个出院把他弄回去,在找个心理医生给他看看,不然这样下去,你们的工作也没法开展啊。
心理医生?姜明远到确实没想过这茬,九零年代的山区小县城,大部分山民对心理医生这种词汇的认知,仅限于港台剧里衣着光鲜的陪聊角色,对心理治疗能起到的作用也是十分怀疑。
我觉得可以啊姜队。魏源在一旁帮腔,你看这人抵抗的这么厉害,根本没法交流,也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真给吓傻了,我觉得可以请前两天来咱们局讲课的卢医生试试,那人挺有本事的,不管真疯还是装疯,心理医生肯定更专业一点嘛。
行吗?姜明远没有立即回答,心里面却已经开始盘算着真要找医生的话请示递到哪一级才算合适。毕竟丘木木情况特殊,对他的各种处置和相关信息都必须严格保密,而他的证词又关系重大。
我看可以。黑明辉接茬道,我去给张局请示,让警令室出面协调一下,不然再这么耗下去,这案子得办到猴年马月?老子刑侦那还有一堆破事没弄完呢。
几人才合计完,雷厉风行的大黑脸立马迅速走完一套程序。当天下午,姜明远等人便见到了在县公安局开讲座,给一帮亚健康预备役、高危工种人民警察讲心理健康重要性的卢隐舟。
黑队长你好。我是卢隐舟。
这个林边疆口中漂亮文静、声音太甜的专家讲师,其实长着一张和前缀一大串学历头衔不太相符的娃娃脸,眉目眼角也不算出挑,只能说是端正普通,说话时语速平稳音色醇厚,还总是刻意压低一个音调与人交流,声音满是诚恳和亲切。但也正是这种浸润书卷气、温和内敛的长相和沟通方式,让大黑脸、老姜这些一向颐指气使、蛮横惯了的大老粗顿时气短了三分,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生怕一个嘴秃噜了漏出自己没文化的底。
您好、您好。我是刑侦队黑明辉。黑明辉连忙上前握手。
我来之前只听说是要治疗一个病人,但具体的还不太了解,能不能麻烦黑队长把病人的详细情况先给我简单说一说?
黑明辉个傻缺却连忙摆手道:不用治疗、不用治疗,只要能让他开口说话配合我们的工作就可以。
听见这个,卢隐舟轻轻一笑。
这个病人的信息,贵单位接洽的同志没有多提,我还不知道他究竟是何种情况下的不配合,不敢妄下定论。但黑队长可能对临床心理学的工作不太了解,我接待过很多患者和咨询者,其最终的治疗目的,也仅仅只是与他人正常沟通交流、渐渐适应社群环境、并在其中摆正位置,学会平衡自我、本我与他我的关系而已。但在这一治疗效果达成前,我的工作还有很多评估、沟通、深入并结合病人情况制定相应方案的环节。如果黑队长认为,放我进去陪他说说话、聊聊天、做做他的思想工作,就能让他像正常人那样与人沟通交流,甚至达到可以配合警方完成侦讯工作的程度,那恕卢某实在不敢轻易托大、揽下这份差事。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