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得你……”洛公气得无法,拉着她回营帐,分析道:“你莫要紧张,陈知意自有分寸,她不会傻到自寻死路,败了就会回来,没有到生死之地。且陛下用兵有道,不会令她去送死。”
“用什么道,怎地不让太子那个脓包去,整日就坐在这里舞文弄墨,江山还没打下来,就觉得武将低俗,他脑子里装的就是……”
洛公气得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小祖宗,你对太子不满,能不能藏在心里。”
“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陈知意在外送命,他就走在这里跟着陛下享福,这个时候还娶什么太子妃。”
“不娶太子妃,给陈知意招驸马?”洛公瞥了她一眼,想起如今的战事,低声劝她:“你且安分些,若她真败了,我准你带着洛家兵去接应。”
“到时她成了一具尸体,我就去杀了那些出馊主意的人给她陪葬。”洛卿气得脸色通红,登时离开父亲的营帐。
出来就遇到与将士说话的太子,她以余光扫了一眼,也不行礼,转身就走。
太子望着她的背影,露出异样的情绪,心腹低声道:“殿下当初该娶洛郡主才是,洛家背后可是富可敌国。”
“孤也想,可是洛郡主喜欢的我那骁勇善战的陈知意,我这个太子入不了她的眼。”太子淡笑,似是未将洛卿放在眼中。
想来也是,凭着洛公对陛下的忠心,就不怕洛卿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太子自信,心腹也不好再劝。
洛卿回去就整顿洛家兵,随时准备出发,此举落在苏长澜的眼中,又告知于周帝,连带着洛公又被说了几句。
洛卿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找到始作俑者后,也不顾及皇后的颜面,将人绑了,挂在校场上。苏长澜在陈知意去太原时回来的,听说是被皇后唤回来的,她武功比洛卿不知高了多少,但洛卿打架从不自己出手。
绑了人后,周帝理屈,竟没有过问此事。穆能被皇后使唤去讲和,远远见到洛卿站在那里,插腰望着木杆上倒吊的人,一拍脑袋就冲了过去:“大侄女,闹大了不好。”
“闹大了才好,不然人人不知这位苏副将爱背后说人是非的事来。我整顿洛家兵自有我的道理,若说谋反,我可不敢当。”洛卿不理会穆能,又大声道:“将士们最痛恨背后告状之人,你且看看多少看热闹的,可有人来劝?”
话不知是说给谁听的,反正穆能脸皮厚,拉着她回帐:“你与她计较什么,打了皇后的脸面,你就高兴?”
“打就打了,我又讨皇后那碗饭吃。”洛卿不屑,眼里却满是担忧,拉着穆能小声道:“太原可有消息?”
“没有,我未曾听闻。按照时间,我该去河东接应信阳公主,你要不要一道?”穆能知她本事好,想拉着她一道去,到时也有商议的人。
洛卿思索一阵,摇首道:“我不同你去,九叔先去。”跟随穆能,就多了拘束,不如自己带兵自在些。
“那你把人放下来,听话。”穆能不再劝她,走过去将人放了下来,解开苏长澜身上的绳索,不悦道:“军营内最忌讳小人,你莫要给自己、给皇后找麻烦。”
苏长澜脸色铁青,倒吊多时,血气上涌,看着远处的洛卿,心中压着一股恨意。穆能如何不晓得,只是不明白恨意从哪里来的。
做完和事佬之后,他带兵离开。
过了三日后,太原府告急,陈知意被困汾州山谷内,进出不得。皇帝命人去救援,发觉鞭长莫及,眼下惊动了齐军,更是难上加难。
明先动身的穆能带兵过去救,谁知穆能困于齐军包围中,自身难保。
洛卿闻讯后,点了五千洛家兵,在临走之际,找到苏长澜:“我去救陈知意,九死一生,你去不去?”
苏长澜在皇后苏氏跟前,她下意识看向皇后,眼中闪过一片挣扎。洛卿不耐她踌躇之色,催促道:“去还是不去?你喜欢的人有危险,你还在犹豫?”
话是说给苏长澜听的,皇后苏氏在侧也不好作声,反是洛公慌张走进来,见女儿又在欺负人家姑娘,忙拉着她离开。
“苏长澜,陈知意对你有一片维护之意,你去与不去,说句话就成。”洛卿趁机追问,她就想剖开苏长澜的心,让陈知意知晓,那些情意在生死面前,都是不值得一提的。
第157章动心
洛卿咄咄逼人,使得皇后不悦。洛公拉着她就走,“再不走,就来不及。”
将士集结,洛卿冷哼一声,打马就走,苏长澜望着马蹄飞扬,眸色淬出一抹阴狠。身后冒出一孩子,“苏姐姐,你喜欢我阿姐?”
“小小年纪谈情说爱,姑母知晓不会轻饶了你。”苏长澜板起脸来,抬脚就走,毫不留恋。
长乐歪了歪脑袋,看着她的背影发怔,与另一人道:“我那日听说她回来,是因为被阿姐欺负了。”
“什么样的欺负?”秦宛不明白,皱着小巴掌脸,对长乐的话心生不解,但见苏长澜方才的模样,好像并非对信阳公主有所喜欢。
长乐细细回想一番,趴着秦宛耳边说:“好像是因为她说喜欢我阿姐,阿姐不理睬她,就气得回来了。”
“这不是欺负,你不要乱用词。”秦宛拉着她就回营帐,一面道:“她们的事,我们莫要管,苏长澜是记恨上洛郡主了。”
“记恨?为什么是记恨?”长乐不明白,欲多问几句,秦宛板着一张小脸了,她就紧紧闭着嘴巴,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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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卿私自离营远赴汾州的事,惊得满营都知晓,周帝坐在营帐内不语,洛公在侧神情自若,一点都不担心女儿会不会回得来。
反是太子在侧担忧:“洛郡主这般莽撞,只会令局势愈发难了,太原府只怕夺不下了。”
闻言,周帝不悦:“太原府重要,还是你妹妹的性命重要?”
太子猛地被训,忙起身作揖,认错道:“儿说错话了,父亲莫生气,自然是妹妹的性命重要。”
父子两的事,洛公不参与,低头装作看不见,对太子的鄙夷却重了一分。
洛卿星夜兼程去救人,周帝抱着一丝希望,拉着洛公喝酒,两人都为孩子多了几分担忧。起初分着君臣,酒过几巡后,两人就摒弃了君臣礼仪,坐在一起,勾肩搭背也不为过。
洛公性子坦率,直言道:“信阳殿下性子执拗,洛卿又是个认死理的人,陛下就不帮帮?”
“不帮?朕、我养大的女儿,她若不愿,你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都没用。你女儿别认死理,给朕做儿媳,也是一样的。”周帝醉醺醺的,说话间也失去了仪态。
“呸。”洛公吐了一口唾沫,也不顾眼前人是皇帝,骂道:“不看看你那几个儿子,是什么样子,哪个比信阳好?就凭你这次派她去太原,你的心就是偏的,她死了,你就哭去。”
周帝醉道:“她不会死,你女儿有本事……给太子做侧妃如何?娶妻娶贤,我找个机会废了太子妃,扶正她,你也快活。”
“不做国丈,我只认定陈知意,一条道走到黑……”洛公大手一挥,袖口处的酒坛就翻下案几,想起洛卿这些年的努力,就愤愤不平,张口就骂:“你女儿也不是好东西……”
骂过,就觉得心里很舒服,不禁担忧起洛卿的处境,道:“陛下该让穆能去接应才是。”
话说完,半天没有回应,皇帝早就幽会周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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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卿知悉路径,夙夜不眠,避开齐军,赶到汾州时,将士都跟着疲惫不堪。
她不可妄来,吩咐将士休息,自己带着几人潜去山谷外。
山谷外至少几万齐军,想必是要困死周军。她装扮成樵夫,担着柴,一路摸索,摸清大致情势后,才转回营地。
陈知意的人死伤过半,加上她的人,满打满算,不过一万多人,想要以少胜多,实则是不易。
眼下不知山谷里的情况,她能摸进来,就必须将人救出来,她小憩片刻后,山林间草木簌簌作响,猛地想起一计。
草木皆兵!
眼下她知齐兵情况,齐兵却不知晓她们的人数,她令人去在丛林间扇动树枝,装作来了大批周军,齐军不知情,必会恐慌,再令山谷里的人突袭,两面合围。
只此一计,她唤来亲信,重重吩咐下去,自己带人从后山爬进山谷里,与陈知意密谋。
山势过于险峻,但不会翻不过去,打听到具体方位后,漏液开始,天明就会翻过去了。
樵夫对此处熟悉,她给银子令樵夫带路,攀进山谷时,恰好是天明。洛卿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见到神色安好的人后,牵挂多日的心才落了回去。
洛卿一来,山谷里的将士便知救星来了,一阵欢呼。
半个时辰后,洛卿说明计划,陈知意颔首,也没有质疑,吩咐下去,晚间不行,必须是白日里。洛卿与亲信定的明日卯时,天方亮,正是最好的时候。
见到陈知意后,洛卿就不那么慌张了,靠坐在树下,晨光熹微,疲倦之色溢于言表。
树荫下显得脸色几分苍白,陈知意吩咐妥当后,缓步走过去,寻了件外袍给她盖上。
往日十分谨慎的人,这么大的动作,眼睫都未颤一下。
她在一旁坐了下来,将士们就不好过来打扰,洛卿睡了许久,醒来感觉全身都疼,眼一睁,就看到对面的人,身上盖着的也是她的衣服。
洛卿动了动,陈知意就回身,静静望着她::“谢谢你。”
洛卿分不清身上哪里最疼,数日赶路,不眠不休,感觉骨架都散了。她疼得微微皱眉,唇角绽开得意的笑来:“陈知意,我救你一命,你以身相许如何,我不嫌弃你笨。”
她惯来爱开完玩笑,陈知意也没有存疑,只淡淡道:“我嫌弃你。”
洛卿不说话了,将外衣还给她,动了动筋骨,唇角惨白,起了很多白色的皮。陈知意知她身上的疼是连日奔波而来的,动了动嘴巴,拿了水给她喝。
喝过水后,洛卿起身去看地形,陈知意却拿了药酒给她。木头人陡然关心人,就令人很感动,洛卿丝毫不同她客气,伸出手给她:“你上药。”
洛卿手腕处肿了,掌心数道划痕,严重的地方透着血丝,陈知意扫了一眼后,没有拒绝。
药酒摸到伤处,洛卿疼得嘶嘶两声,陈知意揉伤的动作就轻了很多,见她疼得狠了,不忘吹了吹。洛卿无心与她玩笑,疼起来就不说话了。
陈知意见她不耐疼,就好奇道:“你不耐痛,战场上刀剑不长眼,挨一刀比这更疼。”
“你以为我是你,自己冲锋陷阵。我从小到大,就没受过伤。”洛卿忽而生起几分委屈来,抽回自己的手,起身不想理会这根木头。
她莫名生气,令陈知意不知所措,看着自己的手心,还残存着洛卿的温度,她这是说错话了?
洛卿亲自查勘地形,在黄昏的时候又回来了,饥肠辘辘,找亲信要些吃的。
“郡主,都分完了,已经在做晚饭了,您等等。”亲信苦恼,他们来时带了些充饥的饼来,只是进入山谷后,就没有私藏的道理,都分给将士了。
“那我等等。”洛卿不好勉强,去厨下转了一圈,米还没下锅,她不好意思催,就回到树下继续靠着。
陈知意不知从哪里走来,递给她一块饼:“有些硬,你先吃。”
“不吃你的东西。”洛卿孩子气犯了,侧过身子不看她,冷着脸色。看得陈知意不知如何是好,她愣了下,饶到洛卿身前:“离晚饭还有一个时辰,你、你、方才是我说话不对,我道歉。”
木头人道歉,都很僵硬,洛卿也不挑剔,见她真心实意,就接过饼咬了一口,咬得腮帮子都疼,半天才吞下一口。
她鼓着腮帮子咬东西的时候,就像是生气的兔子,一咬一咬,动作有些可爱。陈知意笑了笑,又不好再惹她生气,就起身走开。
背着洛卿的时候,唇角弯作很深的弧度,周遭将士不知她在笑什么,都跟着一笑。洛郡主喜欢信阳公主的事,并非是秘密,尤其当年以粮草充作嫁妆,震惊大周。
唯独啃着饼的洛卿不知情,只是好奇陈知意是怎么吃得下这个玩意的。她是养尊处优,陈知意出身贵族,竟比她还耐得艰辛。
晚饭喝粥,粥水稀薄,可照清人的容颜,陈知意端了两碗粥来,递给洛卿一碗。
洛卿瞧过一眼,拿起方才咬了一口的饼,掰了一半递给她,又将自己的捏碎放进碗里,这里的粥才看着分量重了些。
吃过晚饭后,除去守夜的将士外,都休息,准备明日卯时的突袭。
洛卿困倦,拉着陈知意靠着树,渐渐地握上她的手,夜色漆黑,也没有人看到。陈知意皱眉,本想抽回来,又想起她手心的伤痕,就没忍心再动。
睡到半夜,洛卿整个身子靠在陈知意身上。陈知意本就警惕,从梦中醒来,见她睡姿不大好,为难地坐着,实在受不住,就动手将人扶好。
洛卿好眠,几日未曾得到休息,轻易吵不醒,她将人横放在树下,拿来外衫给她盖好,自己起身去走走。
山谷外的齐兵没有安睡,想来是拍他们偷袭,就一直熬着,火堆林立,查勘后又回到树下。
洛卿睡梦中皱眉,似是有些痛苦,她走近,掰开她的手腕,掌心处的伤痕略显狰狞。
夜色下,她默然叹息,至今不明白,洛卿的执念在哪里?
她自认为自己一无是处,不值得洛卿这么拼死维护,就像是苏长澜,对她到底是利用过多。她拒绝后,苏长澜自觉忍受不了这份屈辱,连夜离开了。
但她拒绝洛卿的次数,已数不清了,洛卿为何还坚持?
睡梦中的人动了动,似是要醒,吓得陈知意慌忙离开,装作从未来过。洛卿在浓墨般的夜色里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心。
木头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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