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心下后悔,望着她就十分愧疚,低头似做错事的孩子,觉得自己凶了她,绞着手指道:“我不该凶你。”
想好来道歉的,又凶了阿凉,她懊恼死了,半晌不肯抬头。
她今夜格外不同,穆凉低眸就看着她绕在一起的手指,纤细之余,泛着白皙的光色,她笑了笑:“小乖,你饿不饿?”
“不饿。”林然确实感觉不到饿,心里藏着事,惶惶不安。
林然心思一日深过一日,穆凉从不去过问,也不去想。她是储君,承担的责任很重,江山社稷,她无法给予帮助,就不能添乱了。
故而那些人送礼后,她想着同林然商议,若退就退,未曾想到她会那么反感。
可细细去想,林然是在为她着想,她却不领情,也是她的错了。
穆凉不好冷着她,握着她的手,指腹在她手心里摩挲,诚恳道:“我的错,我不该误会你的好心,你本是为好,我却不领情。”
“我不该强迫你,该尊重你的意思。”林然听到阿凉的话急躁道,没有觉得开心,她依旧觉得自己给她带来很多麻烦,愧疚笼罩着她,令她无法释怀。
“嗯,我先令人传些膳食来,你吃过些许,再说这些。”穆凉无心与她计较这些,最重要的是她身体,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事。
时辰不早了,她让人呈了些粥食来。
两人下床,穆凉随意披了件外袍,回身见林然也跟着下来,淡淡一笑,也未曾说话。愧疚的林然,与从前还是一样的。
软软的,不失几分可爱。
林然嚼蜡般喝了碗粥,时不时地抬头看她一眼,心思都写在脸上。她喝了一碗,就不肯在再喝了,穆凉也不逼她,让人撤留下去。
“朝臣的心思,太过明显……”
“明显也不关你的事,我就是恨他们将你扯进来,让你给我纳妃,是在让你烦忧、伤心。他们大可直接来寻我,为何为难你?”林然气恼,眉眼散去几分沉郁,反觉得活泼了些。
穆凉笑了,也不知自己在笑什么,抿住唇角,附和道:“他们确实不对。”
“不对,那你还帮他们,不理我。”林然想着就生气了,登时站了起来。心里火气上涌。
一抬眼就看到穆凉讶然,又顿时不敢生气了,她垂头丧气地又坐了下来,“来时我想好了,给你道歉的,你不让我管,我就不管,”
林然苦恼,又不知说些什么好,长长一声叹气:“阿凉,你先忍忍,待陛下凯旋,我会去收拾他们的。”
“嗯,我等你收拾他们。”穆凉几日不宁的心又放了回去,本就没有生气,林然退步,她哪里还会再计较。
她欲起身就寝,想起白日江宁慌张之色,不免好奇:“午后,你与江宁做什么?”
“午后?”林然抬首望她,细细去想,也不瞒她,回道:“午后我觉得她聒噪,就令她回去休息,并未做什么。”
“聒噪?”穆凉眉眼沉了沉,林然为何会用这二字。
“就是聒噪,说着些趣事,烦不胜烦。”林然点头,漆黑的眼睛里映的满是展颜的穆凉。
她解释后,有些不明白,急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妥?”
“并无不妥,她很聪慧。”穆凉并未再说,见时辰不早,拉着她去榻上安置。
屋内灯火亮了些,林然睡在外侧,伸手抱着穆凉,眉眼带着喜气,同她道:“我粗略算过,不出半载,陛下就可凯旋。”
只要夺回城池,陛下就会回来,到时她定会整治朝堂,肃正法纪。
她抱着穆凉,提着她,觉得空虚的心忽而就满了,满到装不下旁人。面对枯燥的政事,她就想与穆凉待上片刻,哪怕不说话也好。
林然扬起眉梢的样子,很是自信。她眼下不可算年少,可私下里一举一动,总让穆凉觉得她生动很多,比起死气沉沉的太子,她更喜欢她的小乖。
“我同你一道等着。”
“阿凉,你真好。”林然欢喜,忽而想要亲亲她,就凑了过去,唇角在她脸颊处蹭了蹭,“阿凉,我喜欢你。”
她急于表达自己,说完就亲上穆凉的唇角。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穆凉不敢乱动,唯有紧紧贴着她。
林然小心而虔诚,亲过唇角后,还想做些什么,就像前几次阿凉亲她那样。
亲过之后,还有其他的事。
她眨了眨眼,脑海里回忆起阿凉的动作,将吻徐徐落在颈间,而后咬了咬,穆凉顿时颤了颤,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阿凉、我……”林然不自然,伏在她身上,极为羞涩,凑近她的耳边:“我喜欢你,从醒来的熟悉,到现在,我觉得我真的喜欢你,不想旁人为难你,欺负你。我想照顾你,不惹你生气,平安喜乐,都想给你。”
平安喜乐、都想给你……多少年前,她想给林然的就是这四字,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林然又回赠给她了。
世事无常,穆凉又猛地从回忆里回神,颈间一痛,她低声求饶:“轻些、轻些。”
林然就松开她了,有些茫然,但见穆凉眼里充盈着的水雾,她又动心了。
穆凉宠她,伸手去给她脱下衣襟,不言不语,无声表达着自己的意愿。迷茫中的人犹如在迷雾中见到光明,她笑道:“我也帮你。”
衣衫退去后,肌肤贴得毫无缝隙,林然慢慢去摸索,吻着她。
穆凉不觉害怕,反去抱着她,在她耳边说着话,就像是大海涌起的潮水声,声音不大,令人愉悦。
穆凉此时温柔毕现,令林然爱不释手,不知阿凉哪里来的魔力,让她跟着心神荡漾,一点点去探索时,发觉很是容易。
低低呻嘤声,似是冬日里轻轻的风声,扫过耳畔,不觉得冷,反觉得热血沸腾。
穆凉依旧没有忍住身体的微颤,双手无力地脱离林然的脊背,落在榻上,紧紧攥住被单。
她似又回到从前,看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小乖,不时在想,她喜欢哪个林然更深些?
这个问题,十分折磨人,面前的小乖,也在折腾她,反复去做。小乖似找回记忆般,愈发认真起来。
问题没有想清楚,她就疲惫地睡去。她想让小乖早些睡,动了动嘴巴,发现出口的只有呻嘤声。
她疲惫醒来时,身旁空无一人,伸手去摸,早就一片冰冷。
这是什么时辰了?她起身,却发觉身子不适,躺了许久才唤来宫人:“殿下何时走的?”
“三更就走了,太后处道是不好了,她就匆匆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菌:我又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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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太后处不好了?穆凉立即就明白了,洛阳城怕是又要经历一场风雨了。
她起身更衣,看了一眼宫人手中华丽的宫装后,摇首道:“换些素净的过来。”
宫人不敢违背,迅速去换了,一旁宫人伺候她梳头,梳子放插进发间,外间传来一声重过一声的钟声,沉重而哀痛。
梳发的宫人都忘了拨动木梳,愣在当下。
“太后殁了……”穆凉喃喃一语,一息间就反应过来,想起皇帝不在洛阳城,立即起身道:“拿孝服过来,另外让阖宫的人都换素服,另外宫内外鲜艳之色都换下,勒令下面的人不准嬉笑。”
皇帝不在,太后殁了,朝堂必有动荡,她又道:“传我话于王统领,宫廷各门出入严谨些,莫要让闲杂人等出宫,更不要将不轨之人入宫。”
宫人知晓大变故,忙去传话。
她方出去,就有内侍急忙来传话,林然吩咐他来的,请她快些过去。
穆凉冷静下来了,换好衣服后,匆忙去慈安宫。陛下不在,林然肩上的责任很重,稍有懈怠,就会被御史抓住把柄。
步辇出了东宫后,宫道上不见宫人内侍,唯巡防的金吾卫来回走动,已然阖宫戒严。
步入慈安殿后,隐约听见哭丧之声,庭
院里的来回走动的宫人见她都是匆匆一礼,低头走了。她来得颇早,慈安宫里还没有见到奔丧的命妇,就连长乐都没有赶来。
庭院里已是满目缟素,人人一身素服,再往里走,廊下站了许多宫人内侍,灵堂都已安排好了,林然背对着廊下站立,背影纤细,挺如青竹,让穆凉稍稍安定下来。
太后尸身依旧躺在榻上,殿里的宫人都跪了下来,唯有太医来回走动。穆凉走近林然,趁着无人在意,伸手握住林然袖口里的手。林然这才察觉她来了,唇角弯出浅浅的弧度,示意无事。
太后病势早就愈发严重了,陛下临行前就已将后事安排妥当,时间问题罢了,一切有序,稳中不乱。
穆凉方站定,殿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长乐来了。
林然往一侧避了避,让开一条路,太医同样如此,等着长乐公主见过太后最后一面,就装入棺木里。
长乐步履匆匆,在榻前跪下,林然神色不改,吩咐宫人都出去,免得到时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被宫人传了出去。
半晌后,宫人内侍纷纷退下,几名治病的太医想要退下,被林然制止,太医一走,难不保长乐会发疯。
尤其她为晚辈,长乐因太后的死而发难,传出去于她于陛下都不是好事。
长乐眼神空洞,带着茫然,跪了须臾后,理不清心中的思绪。方才脑海里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太后若殁得早些,秦宛是不是就不会死,那么她与秦宛就不会分开。
这个念头闪过,将那些孝道与礼节都抛开了去,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只觉得晚了些。
她的秦宛都不在了,所有的想法都不过是空想罢了。
长乐看着那具冰冷的尸身,眼中的茫然渐渐散去,布满痛恨与悲伤,回身望着林然:“太子一切准备好了?”
林然忘记那些旧事,不知长乐与太后之间的纠葛,见到她眼里的恨意后,心有不解,也没有多问,颔首道:“陛下临行前已有嘱咐。”
“她还真是恨,母亲亡故,都不回来。”长乐低低说一声,犹觉得讽刺。陈知意看似云淡风轻,不怨不恨,实则是恨入骨髓,宁愿在外征战,都不肯回来披麻戴孝。
长乐没有质问太后的死,林然也觉得不可思议,吩咐人重重安排下去。
太后曾为帝,谥号如何拟,都是需要朝臣再议,皇帝不在,太子行事更为艰难。
林然代替皇帝尽孝,守在灵堂里,穆凉为减轻她的负担,将宫里的事都承担下来。林然白日在紫宸殿内,晚间则回灵堂守着。
金吾卫在太子掌控中,只需严加守着,朝臣不敢生事。
朝臣处不敢有动作,陛下登基一年多,对太后并无苛责,比起废帝,孝顺不止百倍。在意的是长乐,她是太子姨母,是太后亲女,就防着她有何动作。
等过半月,长乐处依旧毫无讯息,谥号已定,朝堂并无动静。太子无暇□□,长乐送太后棺木入陵。
一路上金吾卫随行,王简带着一人守护,不怕长乐生事。
林然忙了许久,瘦了一圈,也在等着长乐有所动作。她有赵浮云的证词,只要长乐敢做,就有机会名正言顺地将人拿下。
等至新年,长乐守在皇陵,没有回来。
因太后大丧,洛阳城内取消一切筵席,也替前线大军祈福。
战事陷入最后的胶着,皇帝雷霆万钧的手段再次震慑突厥,她一如多年前般,行军迅猛,势如破竹,扭转败局。
春日里,太后大丧白日,战事已入佳境,洛阳城内又复往日热闹之景。
林然等了百日,都未曾等到长乐有所动作,不禁怀疑自己的猜测是否错了,长乐并无野心,亦或者不敢再动手。
是以,她也渐渐放松下来,头疼的毛病却日益有些严重,她不敢让穆凉分心,招来崔大夫询问。
崔大夫治她的病大半载,极为了解,见她脸色尚可,大胆道:“不如针灸试试,让住持为您试试。”
针灸一法早就商议过,他不敢贸然去试。
林然不信那位住持,可又想不出好办法,委婉道:“为何要他,你不可吗?问他如何针灸,你再反复揣摩。”
崔大夫不敢随意下针,又明白太子不信住持。太子素来严谨,信他也是不易,他不好推辞,就答应下来:“也可,我回去试试。”
林然事务多,就没有多留,吩咐婢女送他回去。
他退下,江宁奉茶而进,她接过,江宁悄悄抬首望她。太子素手莹润,托起茶盏,先是轻轻吹了吹,而后唇角碰上杯沿,几息后,喉咙微动,她放下茶盏,唇角沾着茶水,红如单果,煞是好看。
二十岁的太子,不算年少,正是风华之龄,她貌美,气质高贵。
江宁与她相处数日,已然熟悉她的性情,她看似冷硬,实则很温润,性子与太子妃有几分相似。或许她是由太子妃养大的,沾染几分温柔。
可太子的温柔与太子妃不同,太子平常不苟言笑,罕见露出的温润更让人沉迷,太子妃的温柔是性子使然,入骨的气质。
林然喝过茶后,头疼暂缓,想起近日无事,就想带穆凉出城去玩。她对洛阳城也是不熟,不知哪处景色美,见江宁在,顺口问起:“近日景色不错,不知哪里可去踏青。”
太子勤政,每日说起都是朝政,罕见问起玩乐之事,江宁先是一愣,继而才道:“洛阳城外景色都是不错,不知太子是自己去,还是同好友去?”
林然想了想,道:“与好友去。”
江宁笑了笑:“好友是女子吗?”
gu903();林然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