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钧剑红芒暴涨,一下将妖刀的气势压了下去,逼得敌手连连败退,左支右绌,眼看就能一击得胜,就在这时,原先溅落在他身上的黑色液体犹如蜘蛛吐丝一般,忽然化为一张巨网缚住了贺兰玦的四肢。
虽然只阻止了他一瞬间,但高人过招,胜负也往往只在一瞬之间,来人抓住机会,避过他的剑刃,反手一刀,砍在他的腰间。
贺兰玦拿剑格挡,那人等的就是这一刻,从虚空中召唤出另一把妖刀,一刀**贺兰玦的胸膛,将他捅了个对穿。
贺兰玦只觉胸口先是一冷,紧接着一阵叫他眼前发黑,难以忍受的剧痛,一下子呕出一大口血来,紧接着再也无法使力,身体一软,被那人趁势钉在地上。
“啧啧啧——”那人摇摇头,像是真的十分可惜似的,自上而下俯视他:“生而为天神,又做了魔皇的你,大概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沦落至此吧?”
那人像是畅快极了,哈哈大笑,甚至一脚踩住贺兰玦握剑的手腕。
贺兰玦整个人都因为元神重创和剧痛而无法抑制地发抖,再也握不住纯钧剑,手一松,长剑便铿然一声滑落到地上。
“两个凡人而已,你大可抛下他们,自己逃走,这样勉强,你又何苦来的呢?”
鲜血源源不断地涌到喉头,贺兰玦几度张口,几乎无法出声,只是一双眼毫不畏缩地瞪着来人:“要杀……便杀!”
“这么轻易地让你解脱,怎么解我的心头之恨?”鞋尖愈发用力地踩碾贺兰玦的掌心,他就像是一只猫终于找到了戏弄猎物的快感,根本不急于杀死。
他沉浸在虐杀仇敌的喜悦中,根本没有注意,从贺兰玦肩膀上淌下的血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引着,一滴不落地被吸入纯钧剑身。
“你再看看我这张脸……千年前,你屠杀青阳满门,不会不记得那个最先拦在你身前的道修吧?”
这张脸……
“你是……咳咳……青溪?”
“你终于想起来了?”青溪露出快意的狞笑,转动刀柄,戳弄着已经绞烂的伤口,看着身下的躯体因为痛苦紧绷到极限,“这样虽然杀不了你,却会让你生不如死吧?贺兰玦,我也要你知道,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呵……”贺兰玦非但没有露出他想要的痛苦情状,反而撇了撇嘴角,“怕是没有你想得这么容易!”
说时迟,那时快,通体漆黑的长剑呼啸而起,一下刺入了青溪的后心。
贺兰玦趁机一掌拍向青溪死穴,青溪到底没能躲过,被震飞到数丈之外。
“可我答应了一个人,一定要平安回去见他。”贺兰玦握住刀柄,猛吸一口气,将那刀刃拔了出来,伤口没了遮拦的物体,一大滩鲜血在他身下飞速蔓延。他却硬是凭着意志站了起来,纯钧剑也呼啸着回到他的手中。
青溪捂着伤处,咬牙切齿:“你!”
这一掌也伤到了他的心脉,浑身的魔力顿时紊乱躁动起来,若是继续缠斗,说不好会两败俱伤。
“青玦,你以为这就是结束了么?”他的神色愈发可怖,“这,只是一个开始!我们日后必定还会再见!”
说完,青溪便催动传送阵,只片刻的工夫,便消失在发光的阵法之中。
眼见他的身影彻底消失,贺兰玦才一下脱力,跪倒在地。
他早已是强弩之末,若是青溪发觉了这点,继续进攻,他怕是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冷汗混着鲜血,一滴滴滑落。他咬紧牙关,运起为数不多的魔力,治疗这具残破的身体,但只治愈了胸口的这处大伤,就再也无力支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87章
第二天凌晨,甄文和老顾醒过来的时候,院子里跟台风过境似的一片狼藉,地面上左一个深坑,右一道大缝,像是有两支重装军队在这里激烈交战过一般。奇怪的是,他们所在的屋子却安然无恙。
两个人心惊肉跳地往外走,很快在不远处的废墟里发现了浑身是血的方谦。
张岩第十九次掏出手机,点亮屏幕,还是没有看到未读消息,有些失落地把手机塞回口袋。
以前就算剧组再忙,方谦也会每天抽个几分钟出来跟他聊几句。但现在已经好几天了,那人别说电话,连条微信都没有,简直就是人间蒸发。
张岩脸上的沮丧没有逃过尹安的眼睛,他扯了扯张岩的袖子,伸过头来:“张岩哥,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张岩没忍住叹了口气:“没什么。”
尹安眼珠子一转,已经明白过来:“什么没什么,这都走神走了一天了,怎么,想那个人啦?”
“没有。”张岩飞快否认,顿了一顿,实在没忍住,又问:“尹安,你们有没有什么法子……就是,能知道一个人在哪里?”
“有啊。”尹安回答得飞快,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符纸,抽出其中一张,夹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张岩哥你有他的东西吗?”
张岩摸遍了全身,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任何方谦的东西,心底没由来地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似的,脸色也跟着黯淡下去。
尹安连忙说:“没有也没事,就是精度差点,有他的生辰八字就行。”
张岩长出了一口气,说了方谦的生辰八字说了,尹安夹着符纸的手指一抖,符纸“倏”地一下烧出明黄的火焰,一道青烟缓缓升起,在半空中慢慢化为一扇门的模样。
是方谦家的门牌号。
张岩眉头一皱:他在家里?
张岩推开门,一眼便看到方谦坐在餐桌前,右手打着石膏,挂在胸前,左手则姿势别扭地握着筷子,正颤颤巍巍地往嘴里送饭。
“方谦。”张岩叫了一声。
青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筷子“啪”地掉在桌上,他木头人似的僵住了身体,却又很快回过神来,轻轻舒了口气:“吓我一跳,你怎么来了?”
张岩几步跨到他身前,右手伸出去想摸那只打着石膏的手,却在碰到的瞬间触电般地收了回来:“你的手,怎么回事?”
青年脸上的惊诧已经褪了下去,他笑了笑:“遇到车祸了,但是你别担心,我没怎么伤到,医生也说不严重……”
“这还不严重?”张岩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
方谦像是被吓到了似的,身体缩了缩,露出一脸无辜的神情。
张岩连忙压低声音:“为什么不和我说,你知道我这几天多担心吗?”指尖终于落在了方谦裹着纱布的的手臂上,力道却很轻,仿佛他手掌下的人是个一碰就碎的玻璃娃娃。他的呼吸在颤抖,鼻子和眼睛也有些发酸,眼泪只差那么一点,就要冲破阻拦涌出来。
自从遇见他之后,方谦似乎就在不断地受伤。
一次又一次,看似毫无关联,却又在冥冥中被命运的线串起。
是不是他给方谦带来了这种不幸?
这个让他恐惧的念头像鬼魂似的缭绕不去。
方谦见他眉头紧皱的样子,连忙握住他微颤的手,柔声道:“我真的没事,对不起,这几天让你担心了。”一边说,一边暗自庆幸所有的伤痕都被长袖长裤掩盖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贺兰玦的关系,所有的伤口都愈合得极快,估计再有几天,就完全看不出来了。他怕露出马脚,想等那个时候再告诉张岩的,却没想到被张岩提前撞见了。
看着张岩通红的眼睛,方谦只觉得心口的痛比刚醒来时身体的伤还要更厉害些,却勉强自己挤出一个笑容:“张岩,你别哭啊,你哭起来可太难看了。”
“谁哭了,你哪个眼睛瞧见的,”张岩果然立刻反驳,“倒是某个人,长这么大了也不让人省心。”
方谦撒娇似的抿抿嘴,委屈道:“好啦……我错啦,张大帅哥你原谅我吧。”
他生得好看,一双桃花眼波光粼粼的,任谁也禁不住被他直勾勾地看着,张岩也不例外,惊也过了,气也消了,口气便软了下来:“下不为例。”
“知道啦。”方谦蒙混过关,立刻又高兴起来,从桌上拾起掉落的筷子,“一起吃点吗?阿姨做的菜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
张岩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还是盛了一碗饭,坐到他对边。方谦又晃晃悠悠地握着筷子开始吃饭,还没吃两口,张岩就“唰”地一下站起来,拉开他身边的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干嘛……”方谦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塞了满满一口饭。
“喂你吃饭啊大明星。”张岩收回筷子,“就你这样一顿饭要吃到什么时候去?”
方谦嚼了嚼咽下去,眼睛却一直盯着面前的人,直盯到张岩不自在地移开目光,眼底的笑意却越来越深:“那我要吃红烧肉。”
“哪有红烧……”说到一半张岩回过味来,脸猛地红了,“吃饭就吃饭,说什么骚话!”
他没敢再看方谦的眼睛,自然就没发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苦神色。
两个人一个喂一个吃,仿佛形成了某种默契似的谁也没再说话,静悄悄地吃完了一顿饭。张岩起身去厨房洗碗,方谦却坐在原地,盯着他的身影。
“张岩?”他忽然叫了一声。
张岩刷着盘子,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嗯?”
“我的咖啡……是不是你故意换掉的?”
张岩刷盘子的动作一顿:“你知道了?”
“昂。”他一直都知道。
“干嘛?”
“想喝你泡的拿铁了。”
“啧,要求怎么这么多,我又不是你的保姆。”
方谦于是又使出杀手锏,软软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可是我想喝嘛……”
张岩放下盘子和洗碗布,关了水龙头,头疼似的长叹了一口气:“行,给你泡。”
“这还差不多。”方谦心满意足地咧嘴一笑。
张岩从头顶的柜子翻出咖啡豆,放进咖啡机里,又去冰箱里翻牛奶准备打奶泡。
方谦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眼角眉梢的笑意却好似晨露一般飞快消逝了,只留下沉静而浓烈的忧伤。
他和张岩,就像是两条河流,兜兜转转,交汇融合,却终于还是要消融在命运的洪流中。
“啪“地一声,冒着热气的咖啡落在他面前。张岩的语气里带着难以察觉的宠溺:“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
“没什么。”方谦连忙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掩藏自己的失态。
浓密的奶泡粘在了他的上唇,仿佛圣诞老人的胡子似的,方谦伸舌头舔了舔,没舔干净。
张岩摇摇头,顺手抽过一张纸给他擦嘴,没擦两下,忽然停住不动,对着他的脸皱起眉头。
“怎么了?”方谦眨了眨眼,抬手摸摸嘴角,“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吗?”
张岩凑得更近了些,眯着眼盯得更仔细了些:“你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方谦桃花眼疑惑地睁大:“哪里不一样?”
“就是觉得你眼睛好像有点……我也说不出来什么地方……”
——我还有多少时间?
——快则一月,慢则半载。
方谦瞳孔猛地一缩,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半寸,又立刻强迫自己停下来,微微笑道:“没有吧,大概是我最近瘦了点?”
“有可能。”张岩没起疑心,又坐了回去,摇摇头:“你啊,真得好好补补了……”
方谦捧着咖啡杯,杯壁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暖意,手心却依然不停冒着冷汗,滑腻,粘稠,仿佛此刻心底里翻涌的黑色河流。
他像是一下子被从寻常的生活场景中抽离出来,周围一切都开始扭曲变形,明的暗的线条色块被搅到一起,化为无数尖叫的恐怖的人脸,好似蒙克的画似的。
他只有二十五岁,从没想过真正的彻底的死亡会来得如此迅速,如此措手不及。无论再不情愿,都无法逃脱烟消云散的命运。
在他的生命中,从未有过这样庆幸自己是一个演员,可以在心上人面前将一切都掩饰得天衣无缝,脸上仍然挂着完美无瑕的微笑,演一场岁月静好。
“行,以后我都听你的。”
张岩说到这里就开始眉飞色舞了:“你要都听我的,我跟你说,保准三个月就给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方谦笑着反驳:“又不是养猪,还白白胖胖的,再说了,你知道怎么照顾人吗?”
“养猪跟养人没有本质区别嘛。”张岩掰起手指一样样数:“不都是吃好喝好睡好玩好嘛。做饭有阿姨,我呢,就负责你的心灵,保准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方谦一挑眉:“那还是算了,我不想变得白白胖胖的,粉丝都要跑光了。”
张岩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们这些男演员啊,就是太追求苗条了,你说人家女孩子要苗条,那还好理解,你跟着乱凑什么热闹呢?整个人跟旗杆似的,你看你这身衣服,都开始晃荡了。”说着,伸手捏了捏他小臂上的肌肉,立刻“啧啧啧”地摇头、
方谦撇撇嘴角:“我哪有乱凑热闹?再说我也不算瘦……”
“方谦,”张岩猛地打断他,凑到他跟前,“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他眼底戏谑的笑意好像海市蜃楼一般,忽然都散了,瞳孔黑沉沉的,却又亮得惊人,
所有的秘密在这双眼睛面前都无所遁形。
方谦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嘴唇下意识地颤了颤,有那么一瞬间,真相就要决堤而出,但他终于还是抿紧了双唇,把一切挡住了,深深地封在身体里,当他再开口时,说出来的依然是谎言:“没有啊,我能有什么瞒着你?”
张岩把手一拍:“那就这么定了,这几个月我跟你搬一块住,今天晚上我就收拾收拾过来。”
第88章
张岩把浴室的门拍得咚咚响:“方谦!”
“啊!”方谦惊呼了一声,飞快沉进水里,露在外面的脸红得跟只煮熟的虾子似的:“什么事?”
浴室的门打开一条小缝,张岩的脑袋探了进来:“你自己可以吗?会不会不太方便?”
方谦忙用完好的那只手摆了摆:“我自己可以的。”
张岩盯着他,忽然噗嗤笑了出来:“那么紧张干嘛,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说完,便关上门走开了。
方谦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远去了,才悄悄松了口气,他摸了摸右肩,昨天这里还有一道三四公分的口子,今天却已经光滑如初,这种异常愈合的速度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这具身体早就不再“正常”。
他随便搓了两下,就草草结束,从浴缸里迈了出来。对着镜子心不在焉擦头发。
擦着擦着,张岩白天那句“你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忽然就在耳边响了起来。
gu903();真的不一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