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秀吓了一跳,这不就跟他一样的脸吗?
只是这人白发碧瞳,穿着一身粗布白衣,气质比他沉静许多。
他想说话想出去,可是他没有任何可以自主之处,就是一个寄居在这具身体里的幽魂。
真是急死人了,不知道他穿回去,会不会已经嗝屁了。
他在着急,这人却不紧不慢,在河边洗脸,又掬了一捧水喝,然后慢悠悠找到下游一处树荫下的水潭,开始脱.衣服了。
苏星秀:“……”
日光极盛,天气很热,白发兄弟泡在水潭里一动不动,时间久到让苏星秀以为自己穿进什么全息游戏,有人按了暂停键。
忽而有人靠近,白发兄弟看向有人来的地方。
一人倒拖着一匹狼出现在小河上游。
苏星秀想尖叫,那是肖泠啊。
虽然穿着破破烂烂的猎装,及肩的头发毛毛糙糙胡乱支着,气质也吊儿郎当,可是那就是肖泠,一模一样的俊脸,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猎人版肖泠看见这边的白发兄弟,笑着打招呼。
“美人,你好啊。”
连苏星秀都觉得他好无礼,好流氓啊,看见就想打。
果然白发兄弟发飙了,平地出现一只青色大鸟,尾部拖着长长的赤色尾羽,青鸟双翅带起水浪,将潭水全部掀到猎人肖泠身上。
它巨大的体型也挡住了在河里洗澡的白发兄弟。
在这一瞬间,他就把衣服穿整齐了,一言不发地骑上青鸟的背飞离小河。
青色大鸟在空中发出一声嘹亮的凤鸣,附近许多鸟类皆跟随左右。--
苏星秀惊呆了,这……是上古神兽青鸾啊。
而且这分明就是他们苏家的灵蛊。
苏家每诞生一个先天灵气高的婴儿,家中长辈都会抱着孩子去为他求一滴大妖的血,若大妖认可这名婴儿才会赐血,用秘法注入丹田,养成一只小小妖灵。
越早,大家的灵蛊都越厉害,都是各种上古神兽。
可是近年飞升之路断绝,高阶大妖皆亡于天劫,本就稀少的上古神兽在一千年前就绝迹,苏家人只能找普通猛兽大妖求妖血,也不用求了,直接上门去,看你带着孩子,老妖们都知道是干嘛的,都立马刺血保平安。
这人的灵蛊是青鸾……传说世间仅有一只的青鸾,看来真的是很久之前了。
可是……肖泠为什么在这里?
青鸾落在一处人类聚居地。
这里都是窄小的圆形茅草屋,老人聚在一起聊天做简单的手工活,小孩成群在各处嬉闹。
这是一个挺大的村子。
白发兄弟收了青鸾,往某处走,突然被一敦小山似的人挡住了去路。
视线水平相对的,是狂野又布满伤痕的鼓胀胸肌,还有四只粗壮的手臂,其中一只手臂还拎着柄巨斧,上面还低着血……
视线抬高,这人还是个牛头人,头顶是两只寒光凛凛长达半米的牛角,上面同样鲜血淋漓……
苏星秀:“……”
他知道这是巫族的战士,可真的看到还是被吓到了。
“朔月,我拿到决斗第一名,是部落里年轻一辈最强的战士,你是最漂亮的祭祀,该与我结合。”
原来白发兄弟叫朔月。
苏星秀想,长得一模一样,应该是自己返祖了,这战士求婚也够莽的,提着滴血的武器来,怎么都不带朵花呢?
朔月:“我要回去问母亲的意见,你等几天吧。”
他伸出一只纤细的手臂,就轻松地把这牛头人战士拨开了。
牛头人战士在他背后大声喊:“那我三天之后再问你。”
朔月在一个像是负责分配粮食的茅草屋里,领了一壶小米回家。
他家在旁边的山洞里,住在山洞里似乎比平地茅草屋的居民高一阶级。
山洞十分整洁,门口堆了一些历史课本上曾见过的生产工具,样式都极其笨拙,但在这个时代定然是最先进的了。
洞里有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娃,生得玉雪可爱,穿了身看着颇费心思的朱红布衣,看见他回来,就笑呵呵地扑上来,“哥哥,妈妈去给受伤的战士治病了,她说可以顺便给你挑个丈夫。”
朔月无奈地说:“雪柳,我是男孩子,那不能叫丈夫。”--
纵然相隔了至少五千年,苏星秀都能体会到他的心情。
这个朔月更惨,还要被逼婚。
朔月打发了妹妹,开始生火做饭,他取了些墙上挂的风干肉类,切成小块后和着小米煮肉粥。--
锅里煮着饭,他又取了几块粗布坐在洞口,用骨针缝衣服。
过了一会儿,有明艳的中年女子乘着孔雀归来,雪柳:“妈妈回来了。”
朔月躲进里面睡觉的洞穴,那儿就一个三平方见宽的洞穴,有
学校宿舍单人床那么大的土炕,上面铺着干净的稻草及碎布头。
“朔月,你出来,我看见你了。”老妈在外面大吼。
朔月不情不愿地走出去。
他妈妈搬了个石凳坐在门口,一边剥豆子一边训他,“我听人说了,牛猛向你求亲,你没理他。”
“那是族长的弟弟,还是他最器重的战士,你为什么看不上?”
朔月:“我不喜欢牛。”
“那你喜欢什么战
士?”
朔月望着远方的天空,“我喜欢食铁兽模样的战士,长得讨喜。”
他妈妈迟疑了,“你喜欢隔壁村子的酉熊?可是他很懒,这次根本没参加战士决斗。”
朔月:“我就是随口一说,怎么还真有?”
他妈妈拍胸脯道:“我们九黎部落三千战士,你要什么样的都有。”
“你都十六岁了,一直不跟战士结合,又整天游手好闲,你知道村里平民都怎么说你的吗?”
苏星秀:“……”
太惨了,怎么原始部落还有催婚,五千年了,台词都一模一样。
朔月抱着膝盖,“我管他们怎么说,不就是想借口少给我们分点栗吗,明天我不去拿了,自己去山里打猎。”
“哥哥,我跟你一起去打猎,我的蛇蛇也长大了。”雪柳抱着一条小小的红蛇出来。
她怀里是q版腾蛇,胖乎乎的蛇宝宝,呆呆的,吐了蛇信都不知道收回去。
朔月摸摸她的头,“你别去,山里有野兽,也有外族流氓,哥哥一个人跑得快,带上你只会拖后腿。”
雪柳哇的一声哭出来。
“妈妈,哥哥嫌弃我。”
作者有话要说:食铁兽是熊猫。
百度百科:《太平御览》卷七八引)云:“蚩尤兄弟八十一人,并兽身人语,铜头铁额,食沙石子”,《述异记》云:蚩尤“食铁石”,“人身牛蹄,四目六手,耳鬓如剑戟,头有角”。
我设定蚩尤部落的战士都是人身兽头,各种类型兽人都有。
这是他们上一世,小苏是蚩尤部落的,肖泠是黄帝的私生子。
还原一下古代肖泠视角,日常打猎,打到一匹狼,拖到河边洗洗,咦,看见一个洗澡的小美人,怀疑是隔壁村子的,打个招呼,问他有没有结婚。
怎么有只漂亮的大鸟?
美人骑在大鸟背上飞走了……
他骑在鸟背上回头看我的这眼好美啊,想x。
大家不要嫌弃古代肖泠没文化粗俗。
那个年代的人都不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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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一家人说着话,开始吃饭,一人一碗香喷喷的肉粥。
吃饭时朔月继续被唠叨。--
苏星秀渐渐听明白了,这是蚩尤时代。
巫族在黄河边有几十上百个村寨,朔月住的村子是其中之一,每个村子都有祭祀,负责为战士治疗,祈祷,主持典礼。
现在村子的主祭祀是朔月的妈妈殊乐,如果朔月不与其他村子的战士结合离开村子,那下任主祭祀就是他。
朔月不想按照习俗与部落的战士结合,拒绝了许多强大的战士,村子里许多人认为他拥有部落最强大的灵蛊却不帮助战士,是天性惫懒,对他有许多闲言碎语。
殊乐就天天念叨他。
吃完饭,殊乐带着妹妹去村长家开会,朔月洗碗,然后坐在洞口,用干稻草编草鞋,他动作灵巧,一会儿就编好一只。
苏星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猜到他肯定很苦闷。
他们的命运都一样,出生就注定了。
朔月更惨,必须跟那些男性兽人战士结合,估计也抗争不了多久了。
他在洞口编了三只草鞋,天色渐暗,他把稻草整理好,回里面的小洞穴睡觉,躺在狭小的洞穴里,一直睁眼望着天花板。
苏星秀:“……”
这就睡了?
没有网络和手机的时代真的太惨了。
第二天,朔月早早起床,蒸了几个豆饼给母亲妹妹吃,又挨了一顿念叨,他低头默默吃豆饼,吃完骑青鸾飞到山里。
一到山里,他脚步都轻快许多。
苏星秀猜测他是不想做祭祀,想跟战士一样打猎,证明自己的能力,借以摆脱强制相亲。
可是朔月真没有打猎技巧。
青鸾是顶级神兽,一到山里,所有动物都躲得远远的,倒有许多小鸟围上来朝拜,朔月捧着那些叽叽喳喳天真无邪的小鸟,又一阵长吁短叹,狠不下心。
他在山里转悠半天,只采了一兜野果。
慢慢走到小河边,就着水洗了,坐在河边吃果子,吃了几个就抱着膝盖发呆,似乎很愁,打不到猎回去认命嫁人吗?
苏星秀真是恨自己不能跟他交流。
不会挖陷阱吗。
真急死围观群众了。--
忽然,他又看见古代猎人版肖泠倒拖着一只獐子走到河边,这人憨憨的,没有任何警觉。
苏星秀暗搓搓地想:见者有份,其实也可以……
朔月似乎有同样想法,他走到古代肖泠面前。
“咦,美人,又见面了,你好,我叫玄昭。”古代肖泠说。
苏星秀有点失望,跟肖泠一模一样的脸,不一样的名字,不同的性格,
朔月:“你是九黎部落的人吗?我看你有些眼生。”
他似乎在笑,玄昭当场愣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我是轩辕部的,我们那儿没什么猎物,只有到你们这边才能打到猎,我每天都过来打一只,我只打一只……”玄昭憨憨地说。
朔月狡黠地说:“你越线了,在此地猎的东西都属于我族,我要拿走这只獐子。”
他跟苏星秀想的一样,打不到猎,打劫也可以啊,他想的还更细,确定不是自己部落的,才敢放心打劫。
玄昭把獐子腿递过来,耿直地说:“好,给你。”
苏星秀:“???”
原始社会不是食物紧缺吗?
你怎么都不护一下自己的猎物,你就这么柔弱?
枉你长肖泠一样的脸了,肖泠可比你聪明多了。
朔月似乎也懵了,没想到他根本不反抗,直接送。
玄昭:“这上面还有血,你衣裳这么干净,我还是把獐子洗干净再给你。”他蹲下,在河边掬水洗獐子脖子上的血孔。
朔月站在旁边看。
“你叫什么名字?”玄昭回头问。
“朔月……”
“很好听的名字,看你发色是九黎部的祭祀吧?”
朔月没有回答。--
玄昭动作很快,三两下把獐子洗净,又从旁边扯来藤蔓把它四蹄捆起来,方便提拉。
朔月试着提了一下獐子,没提起来,有些尴尬。
玄昭十分热心。
“你是不是想用那只大鸟把獐子提回去?”
“还是别吧,那只鸟那么漂亮,不能做这种粗活,你也一样,不该做这些粗活。”
“我帮你送回去吧,反正我也没事。”
朔月没理他,闷头往前走。
玄昭提着獐子跟在后面。
苏星秀满脑袋问号,觉得这个玄昭脑子有问题,被打劫还帮劫匪送货上门。
他们走过两座山,朔月回头看他:“你就到这儿吧,那儿有守村的战士。”
玄昭:“好。”他低头把獐子捆起的四蹄,扯出一只,教朔月:“你就拎着这只前蹄拖回去,这样不费力。”
朔月看了他很久,然后拖着獐子走了。
玄昭在后面喊:“朔月,我每天都在那座山打猎。”
朔月拖着獐子慢慢走到村口。
那儿有一只野猪头的战士,嘴边生着粗长锋利的獠牙,四只手臂各执一长矛,十分威武雄壮。
他看见朔月,就激动地迎上来。
“朔月,你怎么走回来了?”
“这……獐子是你打的吗?”
朔月沉默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
苏星秀猜测他肯定脸都红了,撒这种谎。
野猪战士:“我帮你送回家去吧,你提着太累了……”
“谢谢你,我自己可以的。”
朔月婉拒他,拖着獐子在村里众人的注视下回家。
他一回家,雪柳扑上来。“哥,你真的猎到东西了,妈妈跟我打赌,说你肯定猎不到东西,今晚会没脸回来呢。”
苏星秀感慨,真是知子莫若母,我也以为他会在河边坐到天荒地老,谁知有肥羊出现呢。
朔月拿石刀把獐子剖了,肉切成长条,留下一条在锅里煮,其余挂洞外风干,青鸾飞出山洞鸣叫一阵,就有几只小鸟送来野菜。
他把野菜洗净,煮好的肉切成碎块,又把早上剩的干豆饼碾碎,和着碎肉一起,用大片野菜包好,跟雪柳一人一个,手拿着吃了。
雪柳吃的满嘴是油:“哥哥,獐子肉好好吃,爸爸去世之后,真的好久没吃新鲜肉了。”
朔月:“那你趁现在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