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背后到底还有谁?你刚才说我自有我的去处是什么意思?”
感受到灵力压制的狍鸮随势向后退着,陈璆鸣定住脚步,索性道:“你,与我兄长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光是狍鸮感受到了来自陈璆鸣的震吓,莫不晚也随之一惊,自从狍鸮变成人形后说完那些话陈璆鸣就有些心绪不宁,原来这其中竟还有陈璆鸣长兄之事。
狍鸮自知躲不过,便想赌一番道:“我告不告诉你,你都是要杀我,你方才能御灵,安知我奈何不了你?”
“那你便试试。”陈璆鸣冷落道
狍鸮一个闪身便向山下奔去,陈璆鸣长剑直指而随,片刻间便与其打斗在一起,这剑气随如同疾风一般逼迫着狍鸮,但陈璆鸣手中的剑毕竟只是凡剑,难以伤其根本。
狍鸮发现此等短处之后则猛然改变守势,快速向陈璆鸣攻去,因为他知道即便是不论招式只比蛮力陈璆鸣也并不能与他相抗。
可在其的猛烈攻势之下陈璆鸣却丝毫没有乱了阵脚,甚至觉得越是在这种平常人觉得双拳难敌四手的情况下,自己体内的灵力却越是汹涌。
就在狍鸮扑向陈璆鸣准备蓄力一击的时候,陈璆鸣却站定身体,没有任何躲闪的迹象,莫不晚大惊失色,正向陈璆鸣奔去,却看到陈璆鸣微闭双目,双手运起一片愈发橙红似火的灵力,佩剑则悬空于两掌之间。
“金声玉振,烁然长空。”
倏尔,这佩剑在凌空之中调转剑身,直指那扑啸而来的狍鸮,陈璆鸣的灵力不似莫不晚般声势浩大、铺天盖地,但却像是在沉寂当中划破夜空的一道利刃,不管所破的是什么,都将一击致命。
就是这狍鸮毫不放在眼里的凡剑伴随着陈璆鸣的灵力穿透的他的心口,佩剑从他后心破出回到陈璆鸣手中时已是斑斑血痕。
而狍鸮毕竟是上古大妖,即便是受此重伤也未必没有后招,陈璆鸣当机立断道:“不晚,杀了他。”
此时莫不晚几个健步而上,挥刀瞬间斩下了狍鸮的头颅,顷刻间这曾毁天灭地的凶兽如同齑粉般消散在了山间。狍鸮本以为陈璆鸣会留他一命,至少要问出关于他兄长的事后再杀了他,可没想到陈璆鸣竟是如此果决立断。
九婴感知到狍鸮已死,错愕离神之间被肃卿抽中了右翼,刹那间从高空而落直撞向了一处钟楼,它连连挥动着双翼艰难的停留在半空中道
“只凭你们缉妖司这五个人,竟让我们大败至此!”
“错。”
众人随着声音望去,只见是陈璆鸣和莫不晚已经挥身而至,陈璆鸣单手而负道:“让你们大败至此的,是整个洛阳,整个长安。”
陈璆鸣说完,众人本聚焦在妖兽身上的目光渐渐向四处散去,洛阳城中一片焦土,浓烟不散,街角宫墙尽是破败,百姓流离逃窜,士兵拼死相抗。
陈璆鸣再次开口道:“你以为你们很惨么?看看这些因为魔族肆虐而无辜受难的百姓,他们又何辜?”
九婴自然听不进半分,他自知命数将尽,两个巨大的翅膀缓慢艰难的挥动着,目光却再次变得狡黠而悲悯,道
“陈璆鸣,妖王还未现世,你以为我们输了么?”
所有人都不安了起来,陈璆鸣冷眼睥睨,眉头却蹙了一下道:“妖言惑众。”
九婴听后却不十分在意,只是声音变得更加低哑道:“上古凶兽若以命血祭必达一愿,人族夺我至爱...”说着,九婴将众目逐渐聚到缉妖司之人身上,一字一顿道
“陈璆鸣,我诅咒,长安十年之内,必有大乱!若不将你至爱以祭,天下定将血流成河、寸草不生!”
随着九婴最后一声的咆哮,陈璆鸣立刻出手道:“快!不能让他自尽!”
可即便是离的最近的肃卿长鞭挥去也无法阻止九婴幻灭的速度,看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的九婴,众人纷纷欢呼了起来,只有缉妖司的众人,却说不出来该是一种什么感觉。
不管怎么说,洛都之困已解,狄仁杰带着缉妖司众人面圣,皇城四下都仍是惶恐不安之气,几个人匆匆上殿,单膝跪而拱手拘礼,狄仁杰道
“臣等,救驾来迟!”
“快!众爱卿请起!”李治连连起身道
“谢陛下。”狄仁杰等人道
李治早已走到狄仁杰面前,上下打量着他,用力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狄仁杰忙拱手道:“岂敢劳动陛下...”
李治抬手示意狄仁杰不必拘礼,而后目视之道:“唯狄卿,能保我大唐万代千秋,朕有狄卿乃身后之事皆可托。”
紫微殿中的所有人听到此语后都慌忙而跪,连呼“陛下”,李治一挥手道:“朕自知命数,尔等都起来吧。”
“陛下,微臣毕竟只是□□凡胎并未出力多少,此番力败妖兽还是缉妖司众人之功。”狄仁杰道
李治点头,刚想开口,一个大臣便上前道:“陛下该重赏缉妖司,臣方才收到前线战报,说西北战场之危,亦是缉妖司众人拼死守城而解,陛下请看。”
李治接过战报,上面正是刘将军所述的关于龙支之战的所有情况,李治过目后冷哼一声,臣子中的一些党争之人顿时又出了一身冷汗,李治将战报又递给武则天道
“这就是朕曾以为的肱骨之臣,你们当中牵涉其中的,来日朕再一一清算,现在朕要你们看着你们面前的这些人!这些你们五次三番上书进言称之为祸国之首的人!这些在你们萎缩自保的时候以命保你们和你们家眷平安的人!”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那些个臣子又跪了一地道
李治转身向皇位上走去,武则天也随其后,坐在龙椅上后,李治直问道:“率八千精骑解龙支之困的是哪位?”
他们几个人包括肃卿都不由得捏了一把汗,自古帝王多疑,若是李治认为肃卿有屯兵之嫌,那所关系的就不只是他一人,而是整个突厥。
可肃卿也只得上前一步,拱手道:“微臣在。”
“兵马何来?”李治道
“回陛下,他们并非是士兵,只不过是微臣的旧族人,略勇武而已。”肃卿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在关键时刻心智转的是飞快,答话也一丝不漏。
“旧族人?你不是中原人?”李治进而道
“臣,名为阿史那言。”
李治听后身体不由得向前倾了倾,眯了下眼仔细看着肃卿道:“你是处罗可汗的嫡孙。”
“回陛下,正是。”
“为何要这么做?”李治继续问道,语气平淡干冷,仍是什么都听不出来。
“于公,自大唐一统天下后万邦来朝、四海升平,突厥已然归降乃是大唐的一部分,臣自然不可看外邦犯我疆土,于私...缉妖司众人于臣而言不只是同僚,是生死与共的至交,必当为其搏命。”
陈璆鸣他们四人听到这些后都不禁看向了肃卿,心头一暖之时仍不忘替其申辩,陈璆鸣拱手道:“启禀陛下,臣等敢以性命担保,突厥部绝无...”
李治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抬手打断他后微微一笑,道:“阿史那言听封。”
肃卿愣了一下,莫不晚反应到快,在他背上推了一把,暗声道:“快去啊。”
肃卿忙上前一步,跪道:“臣阿史那言听旨。”
“突厥世子阿史那言,血脉嫡正、行止忠良,世代骁勇、襄助天下,虽突厥已降,但其忠君之心可鉴,朕今特封你为世子,赐号膺西,后代可承其爵位,当日随你前往战场之人皆赏金百两,免三年赋税。”
“臣,谢陛下隆恩。”肃卿难以置信的欣喜道
“缉妖司屡立奇功,数次救朕与万民于水火,几位爱卿皆进一品,授皇权特许,俸禄升百两,朕亲赐名,铁血之司。”李治继续道
“臣等谢陛下。”
李治笑了几声后道:“如今爱卿们虽斩除了妖邪,但洛都重建以及种种诸事皆需朕再定议,几位便先回大理寺休养,不日朕要设宴以庆,再正式封赏。”
“是,臣等遵旨。”
从皇宫出来,几个人才是真正的松懈了下来,莫不晚搭了一下肃卿道:“老肃,你发达了啊,不但恢复了世子的名位还赐了封号,膺西...也不知道是哪个鹰?”
“想来是出自鲁颂閟宫,取膺惩之意。”陈璆鸣浅笑道
“少主,文墨上我也不太懂,是什么意思啊?”肃卿问道
“陛下的意思,是嘉奖你骁勇善战,一举击败了西北虎狼。”陈璆鸣道
几个人都点了点头,莫不晚搭在肃卿肩膀上的手又朝着自己的方向勒了他一下道:“你威风了啊老肃,你若是在军中此番定是要封个什么将军的啊!”
“这些倒不重要,虚名而已,倒是其他的,是真真的扬眉吐气,以后看谁还不知道咱们缉妖司。”肃卿笑道
看着先行一步的几个人,狄仁杰也笑道:“虽该是提醒他们慎言,但知其辛劳,便是轻狂一些也无妨。”
“私下可以,但还是要谨言慎行,今日陛下重赏之下,朝中必定就会有重罚之人,想来怕是要树敌了。”陈晚阔道
“晚阔,他们不过是一点少年心性,你我如这般年纪时又可曾暮气遭遭?”狄仁杰笑道
陈晚阔和莫望生都点了点头,狄仁杰道:“这几个小的已然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了,宫宴之前想必走不了,你们呢?什么打算?”
“我和晚阔打算去洛阳附近看看,虽说大妖已除,但不可不彻查,谨慎些还是好的。”莫望生道
“好,不管怎么说,洛阳长安,皆可安定一阵子了。”
第52章毫毛斧柯
绯红一片的天色随着夜色的加浓而转淡,历经了此番浩劫,皇城之内的宫灯亦如昨夜一般亮起,市井之中随仍是残破一片,但隔窗透出的点点灯火也都让人感到平和。
这一战来的突然又损了大唐的元气,来不及庆功,洛阳的各司府都被派遣到各个街市去负责振抚事宜,大理寺自然也包括在内,沉吟寻过来时,狄仁杰正准备带人去一宅邸公干
“大人。”沉吟过来道
狄仁杰回身见是她,笑了一下又向一旁的下属道:“你们先去吧。”
“是。”
旁的人走后,狄仁杰看着她道:“怎么不去歇着?”
沉吟摇了摇头道:“从上次分别到现在,已有两月了吧,今天在战场上遥遥看见你一眼,都来不及说句话。”
狄仁杰自然也有许多话想对她说,道:“幸好你无碍。”
“我知道洛阳有妖之后便心急如焚,可无奈分身乏术,我一直担心顾不了你。”
狄仁杰安慰她道:“从前便与你说过,不必顾我的。”
这话的后边本还跟着一句,你不安好,我也不会心安,可狄仁杰到底还是没说出来,只是抚了她手臂一下道:“我要去趟王府,你与我同去吧。”
陈晚阔临行前将陈璆鸣叫到了自己房中,陈璆鸣见陈晚阔坐在正堂,走进去后略颔首道:“父亲。”
“坐吧”陈晚阔点了下头道
陈璆鸣坐下后,陈晚阔欣慰一笑道:“从前为父嘴上虽不说,但心里或多或少都埋怨你不能御灵,虽知你勤勉,可这件事仍是为父的心结,如今你已能御灵,我也算对列祖列宗有交代了。”
“是儿子无能,让父亲忧心了。”
“你不怪我对你严格就好,当初你兄长在时,总是疏忽对你的习练管教,你兄长骤然离去...”说到此处,陈晚阔不禁长叹了一下,欲言又止。
大战之时狍鸮说的那些话,陈璆鸣本打算查出些端倪来再告诉陈晚阔,可如今既已提起,陈璆鸣还是准备说出自己的疑虑道
“父亲,儿子与狍鸮对战时,听他说过一段话,很像我兄长叛离前曾说过的。”
陈晚阔听后瞬间抬眼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我们这些身负灵力的人族与魔族其实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我们还不自知。”陈璆鸣道
陈晚阔心中骤然一紧,道:“当初就是因为你兄长说此大逆不道、蛊惑人心之语又毫无悔过之心我才将他逐出家门,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
陈璆鸣知道陈晚阔心中起了和他一样的疑虑,索性道:“父亲,若狍鸮他们身后的魔主真的是我...”
“不可能。”陈晚阔果断道:“先不说你兄长功力如何,且说他为人族,魔族向来蔑视我人族,又怎会甘愿为人族驱使?再者,你兄长就算恨我,也断不至于掀此腥风血雨意图覆灭人族。”
“儿子也自然不愿相信,可兄长的下落仍旧是谜,那狍鸮今日幻化过一个人形,那张脸极似兄长,这便说明狍鸮定是见过他,儿子本想留狍鸮一命待来日从他口中能得知什么,可狍鸮为众妖之首,不当机立断杀了他,来日若控制不住他,那便又是场浩劫了。”陈璆鸣道
“狍鸮,确实留他不得,这件事有机会再查吧。”陈晚阔道
“是,说来还是儿子无能,杀了狍鸮之后本想留住九婴,可竟也让他自尽了。”陈璆鸣道
“说到九婴...”陈晚阔这才想起了什么,陈璆鸣继而问道
“怎么了父亲?”
“九婴死前以万劫不复而立咒,你可想过该如何破?”
陈璆鸣不由得暗惊了一下,道:“当真有此咒法?”
陈晚阔点点头道:“此血咒为真,但从古至今从无一凶兽以自身献祭,所以是否为真并无处考证,可既然确实有此法...”
陈晚阔说到此处便没有再讲下去,陈璆鸣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神色黯然道:“既然真的有这样的咒法,那便是有了。”
转念间,陈璆鸣看向陈晚阔道:“父亲,那一定有法子可解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