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前辈，我们打算去姑苏云深不知处，查一下那个鬼面人的事情，我们在义城又见到他了，那人熟悉姑苏蓝氏的剑法，又会兰陵金氏的绝招，我们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只是需要蓝宗主的帮忙。”

“我已经传讯给了兄长，可是我觉得，苏前辈既然要查案，还是需要见一见兄长。”蓝湛道。

“也对，见一见可以吧！我也想知道会被一个人哄骗了十六年的蓝宗主是谁。”苏叶淡淡地翻着手里的烤肉说。

“你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啊！”魏婴小心的问。

“我只是一个刀灵，一个不知道在地下买了多少年的刀灵。”苏叶见他拿的肉已经考好了，直接撕了两个鸡腿，一人递一个，然后自己拿着整只鸡咬了一口，“我只是不明白，我一把刀怎么可能会怕死人？共情也是，太难看了。不过也无所谓了，就算我现在怕，也不代表什么，你们呢？有怕的东西吗？”

“嘿嘿～”魏婴讪讪的一笑，“我的话，我超级怕狗，什么狗我都怕。”

苏叶挑眉扬扬嘴角脸色好了一点，他看着欲言又止的蓝湛，“你就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怕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吃完就走吧！”

魏婴竖起耳朵又放了下去，他本来还想知道蓝湛最怕的是什么呢，结果苏叶都知道了，他自己还不知道呢，委屈地看着蓝湛。

“你猜。”蓝湛静静地送他两个字，苏叶神秘的一笑。

第12章蓝曦臣

晚上去到了城里投宿，温宁一直在门口等着，魏婴拍拍他的肩膀走进去。

“苏先生，你也来了。”看到苏叶有些惊呀。

“嗯，我来了。”苏叶让店家给他开和温宁一样的楼层，向那两个还在为了蓝湛秘密你猜我猜的两个人招招手，直接走了，温宁跟上去。

第二天外面有人声他就醒了，他第一次进城，义城那一次不算，打算去转转，洗漱完出去，小二很快就上了早餐，他坐在窗边，好奇地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

苏叶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他就是觉得每个人都有趣，从前在刀墓的时候，他每天沉睡，做梦，修行，从来没向往过外面的世界。

后来化形，刀墓之中已经让他没办法再继续居住下去，他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住在聂氏的祖坟里。

外面的阳光让他不自在，人也是，所以他每天漫步山林，每天夜里看着月亮入睡，格外香甜，却没有梦。

他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他身处的世界，只是觉得等处理完了，也许他可以盖一个像石堡那样的地方，不能完全不透光，却不用外面那么明亮，他一个人也能活下去，不用那么复杂。

现在置身其中，也能发现其中的乐趣，感觉他这样的人，真的哪里都能过，都能活。

像外面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他也说不出来哪里有趣，就是觉得有趣。

“你说的要我见的，就是他吧？”楼梯上蓝曦臣看着楼下的浅黄色头发的少年，看着气息就知道他已经修行极深，“他是清河聂氏的人吗？身上刀意极为圆融。”

“蓝宗主好眼力，不错，他是清河聂氏的客卿，”魏婴有些不安地说。

“他的名字……”蓝曦臣刚想问，那人就回过头来，一眼就对上了他，蓝曦臣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呆呆地看着那人向这边招招手，目光在他脸上顿了一下，转向魏婴和蓝湛，拍拍他自己旁边的椅子，让他们过去坐。

那张脸虽然只有七分相似，额头窄了，眼睛也变成了双眼皮大了许多，看起来整个人就不太像了，其他地方没有一点地方不同，但是无论是抬起的眉眼还是打招呼的笑容弧度，他在梦里百转千回地重复，早就已经深深地刻在心里，不可能认错的，那是他的叶哥！

“他叫苏叶。”蓝湛接着说，“我们是在聂家的刀墓里找到他的，那个时候，他昏倒在棺材里，脸上有两条血泪，他告诉我，他是聂家的踪影刀刀灵化形，就是十多年前带着赤峰尊消失的那把刀。他说，他叫苏叶。那时候，我以为这是针对兄长的计谋，所以并没有对兄长提及。”

蓝曦臣慢慢地走下去，直接走苏叶身边。

苏叶刚刚看到这个人，就觉得心里猛地跳了一下，这个人看到他就算惊讶嘴角的笑也习惯性的挂在嘴边，和蓝湛一模一样的脸上，是截然不同的气质，他以为这就是他记忆里的那个漂亮小孩，但是又觉得不像。

不过蓝曦臣似乎看他看呆了，直接走到他面前。

苏叶站起来正要抱拳行礼，“这位就是……”他没说完，蓝曦臣一把抱住他，“叶哥！你是叶哥！！”完全不是挣扎的问题，这个人紧紧地抱着她，感觉骨头都要碎了，他睁大眼，无措地感应到了这个人的心绪，他居然感应到了这个人的心绪，他可是刀灵！刀墓里的刀灵给他科普过，除了主人，他是感应不到其他人的心绪的。

而且这个人的心绪太过复杂，惊讶，后悔，慌张，喜悦，难过，绝望，不可置信，那些情绪烫得慌，苏叶实在忍不住了，用力把他推开，看到他脸上横流的泪水，忽然就没办法再推下去，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在揪得慌，他看着蓝曦臣，摸向自己的心脏，实在跳得太快，他怎么……

蓝曦臣看着眼前的少年摸着自己的心脏那种迷茫不解和陌生，一把抓住他的手，“叶哥，你真的……什么都记不得吗？连我……也记不住吗？”

苏叶抬眸看着他，退后一步，“什么记……记不住？蓝宗主，你这样让我不知道怎么和你交流，你还是把眼泪擦一擦吧，这样很难看。”他退回去坐回位置，“我的名字虽然也带了一个叶字，但是……从来没有人叫过我叶哥，你……你这样叫我，我很慌啊！”

蓝曦臣还拉着少年的手，他失望地看着他陌生又有些躲闪的目光，看得他实在不自在地低下头吃着早餐。眉峰拢在一起数次，又数次松开，最终他松开了少年的手，坐到他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刚刚忘机说你是清河不净世的踪影刀化形，你一直住在刀墓里，我十一年前去过，不过那时候你并不在那里。”

“我的刀身在那里呀，”苏叶头也不抬的地说，“哦，我知道，你们来过，刀墓里的刀灵告诉我了，你，还有那个金光瑶都去了，你们走了以后，还有别人也来找过，不过我当时为了封印聂明玦用光了灵力，知道你们会过来，在棺材里开了一个异空间，所以你们没有找到我，我也睡了十一年，在那之前，我在刀墓已经呆了无数的岁月了。所以，你真的认错人了，蓝宗主，我只是一个刀灵。”

“你一直在刀墓吗？”蓝曦臣轻声问，“你有时间意识应该是这十一年吧，你之前有睡过比十一年还要长的时间吗？”

“我真的就是一个刀灵，蓝宗主，我所有的记忆都是从一把刀开始的，您就别说这个了行不行？”苏叶有些急躁了，他之前的岁月里都是睡了醒醒了睡，只知道是很久很久，哪里知道他自己到底谁了多久啊！

“好，我不说，我不说。”蓝曦臣感觉他好像要跑，急忙抓住他的一只手，只好顺着他说。

小二过来问早点要吃什么，蓝曦臣笑着点头，看着对面，“我和他一样就好了。”

蓝湛和魏婴另外点了一桌，在一旁看着。

“看来蓝宗主的确更加熟悉一点，都不用问，看到就一眼认出来了，这么多年了，啧啧……”他感叹一下。

“我也能一眼认出你来。”蓝湛淡淡地说。

“真的吗？这可真是……受宠若惊……受宠若惊……”魏婴觉得这话怎么有点别扭呢，让他的心脏结结实实停了一下，蓝湛怎么那么会撩啊！如果是别的女子听到他这么说，铁定是要嫁给他的，就连他这个大男人都遭不住呀！

那边蓝曦臣已经向他问询了十一年前事情的经过，他听到他破开密室的时候金光瑶和薛洋都在密室，想起了当年金光瑶的说辞，的的确确都有道理。

“叶哥你认识阿瑶吗？”他觉得是不是认错人了。

“阿瑶？你说金光瑶吗？不认识。”苏叶看他的样子摇了摇头，“但是霸下不可能不认识。”

“但是现在的霸下也不认识人……”他忍不住反驳。

“说实话，”苏叶摇头，“你和你家含光君都算得上是谦谦君子，可惜姑苏蓝氏把你们都教得不食人间烟火，不怕告诉你，如果没有莫玄羽，让你们捉着线索去查，你们也一无所获。一个人在一件事情上有没有做过手脚，不是靠什么证据，证据是可以调查的，而是脑子，看他在这件事情里扮演什么角色，他获得了什么利益，你不知道吗？想要多少收获，就要多少付出，蓝宗主，我猜你一点也不希望知道金光瑶出生不好，修为也不顶尖是怎么一步步爬上仙督的位置的吧？”

蓝曦臣看着少年算不上失望，只是觉得好笑的眉眼，突然想起了有一次叶哥从外面回来给他讲的故事。

凡人一个大户人家里，妻妾争斗很激烈，丈夫又是耳根有点软，自从发生了一件事之后，那家人就都安静了下来，夫妻和睦举案齐眉。

那件事外面的人都说是那个小妾作的，居然趁着人少没人注意把那家夫人嫡出的一双儿女在大冬天推入水中，被当场抓住，幸好那家长子年岁已长，拼了命地护住了三岁的妹妹，女孩才活下来。最后那小妾当场就被打个半死扔进冷园，半个月之后就死了，那家丈夫深感愧疚，从此不再纳妾，守着妻儿过日子，被人称颂。

那是他第一反应是拍拍胸脯，“幸好我们云深不知处没有这么恐怖的女子！”

“恐怖？你说的是小妾？还是妻子？还是丈夫？”苏叶问他。

“怎么会是妻子和丈夫？他们明明都是受害者！”蓝曦臣奇怪地问。

“所以说啊，阿涣你就是太天真了，我们修仙修的是本真，看不破虚妄的话是修不到顶峰的。”苏叶拍拍他的头，“世人都和你一样想啊！不过看事情不能这么看的，你看啊，那小妾推人的时候，人少并不是没有人，她不知道会被人知道吗？那小妾能和夫人斗得旗鼓相当，不会连这点成算都没有，怎么会去做呢？”

“……这个……”蓝曦臣皱眉。

“那家长子在水里都淹不死，怎么可能会去推？”苏叶问他？

“这个……”

“你知道吗？凡人不看重女儿，这件事情唯一无辜的人只有那个三岁尚且不懂事的女孩，夫人和他的孩子得到了丈夫的愧疚和后怕，小心经营，就夫妻和美，他的儿子身体很好，微微有些发热，只有小女儿高烧了三天，觉得有趣过去的时候，那女孩的烧都没退，是我度了灵气给她护住了识海，她才没烧成傻子。只有得到最大利益的人，才是最终策划人，在阴谋里，是不能用常理来判断的。”苏叶教他，“你得用利益来判断。”

就像此刻，苏叶说的那样，真是讽刺，二十多年了，他得到的竟然是同一种说教。

那叶哥你究竟实在什么情况之下，会被区区温若寒蒙骗得上山自投罗网走上死路呢？看着带点讽刺笑容的苏叶，他非常想要问这个问题。

可是现实如此残酷，他以为等到了这个人，等到的却是一张白纸，所有的过往都被擦的干干净净。也就没有人知道叶哥究竟在山下经历了什么。

第13章阴虎符

“你这个叶哥看起来很聪明啊，为什么会被温若寒那个家伙蒙骗啊？”魏婴小声问。

“其中的过程，我们都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叶哥破了结界下山之后，曾经回来过，是过问他身世的问题的，但是叔父和父亲都不告诉他，叶哥又被关禁闭的时候，他直接跑了，接着没过几个月，叔父派去找他的人回来说他直接去了岐山，说要为父母报仇，等我爹赶过去，已经晚了。”蓝湛垂下眸子淡淡的说。

“你这样说，我就有点明白了，”魏婴遗憾地一笑，“你们瞒着他身世的问题，以为是为他好，他多聪明啊，你们不告诉他，他就去乱葬岗共情，你知道吗？他连残魂都能共情，花了许久才还原了事情的原尾，我估计伤害实在太大了，你叔父有没有说过他像他父亲？”

“说过。”

“那就是了，我猜他父亲浮云散人也是被温若寒用计伤了灵识或者识海，那个时候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冷静下来正常分析了，手札上，他共情之后的笔记和话语简直判若两人。”魏婴摇头，“看来最了解他们他们父子的人，就是温若寒了。最了解你的一定是你的敌人！”

“……”蓝湛觉得有些委屈，难道我不是最了解你的人吗？

“哈哈～我们例外……我们例外……”每到这个时候，魏婴就只能干笑，蓝湛较真的点有点奇怪。

“不过我也知道，我听说你与那金宗主这些年算得上是互相扶持，互相信任，我倒是不觉得奇怪你会如此信任他，”苏叶想了想摇头，“可惜我们信息不对等，多聊也无益，最初没有看出来，多半你也是看不出来的，倒不如聂怀桑看的清楚。我们眼中的世界都不是一样的，你还是等证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