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贝他们怕林爱国还要留他们吃晚饭,急忙寻了个要做生意的理由匆匆告辞了。
林老太太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欣赏地颔首道:“这家人倒都是难得的好心人。”
“可不是,刚才我拿钱答谢他们,他们都不肯收。”林爱国感慨地说道。
“他们不收,咱们却不能不给,不然咱们的良心怎么过得去。”
林老太太说道。
她像是想起什么,突然说道:“之前你不是说他们是在找铺面的时候被人骗了的吗?他们要找什么铺面?”
“妈,你要帮他们找吗?”
刘杏子擦着手,走出来听见这话,随口问道。
“可不是,他们救了我这条老命,我总不能不报答他们。”林老太太说道,“现在咱们县城做买卖的人多,铺面难找,他们两个人又不是咱们县城的,就更加麻烦,我老太太总不能看着两个小年轻天天这样辛苦吧。”
“那有您帮忙,这事看来是手到擒来了。”
刘杏子笑眯眯地说道。
林老太太的人脉在县城里可庞大着呢,县城每个人家她都认识,老太太人缘又好,要帮陈建林他们找个铺面,那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林老太太说要办这事,那可是说办就办。
她在家里休息了一下午,顺带问清楚了陈建林他们要什么铺子后,黄昏的时候就去县城里找亲朋好友问起铺面这事了。
还别说,这种事熟人就是好办事,陈建林跑了几天都没看到好铺面,林老太太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手上就捏了七八个铺面,都是地段好,两层楼还租金公道的。
林爱国都被他妈的办事效率给震惊了。
“您老这不去做这买卖,真是可惜了!”
“可不是,你当你妈是谁,咱们县城的情况我可比你熟悉得多了,要是我再年轻一些,这警察队长是不是你当还不一定呢。”林老太太骄傲地说道。
刘杏子和林爱国都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他们知道,老太太这话还真不是吹牛,要论对县城各家各户的了解,就是县长也未必有老太太厉害。
林老太太虽然现在金盆洗手不当媒人了,可各家各户的情况,有多少铺面,房子,这些事她心里头门清。
宋贝和陈建林两人第二天如常一般做生意。
中午休息的时候,两人正吃着面条,远远地,宋贝就瞧见林老太太来了。
她惊讶地忙放下碗筷,起身迎了上去,“老太太,您怎么来了?午饭吃了吗?”
“吃了,在家里吃完出来的。”
林老太太乐呵呵,笑得跟弥勒佛似的。
她拉着宋贝的手,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小贝啊,我听爱国说,你们最近在找铺面。”
“对。”
宋贝点了下头,给林老太太倒了杯水。
“是这样的,我认识几个人最近在出租铺面,你们看一下。”
林老太太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纸来,上头她还把每个铺面的地址、大小、租金都写的清清楚楚,她云淡风轻地用手指头把这一沓纸往宋贝跟前推了推,“你们瞧瞧有没有喜欢的,要是觉得价格不合适,还可以商量。”
宋贝看着那一沓纸,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陈建林拿起上头一张纸一看,眼神露出错愕的神色,“这个铺面不就是咱们这条街道上的吗?我怎么不知道他们要转租?”
“你当然不知道了。”
林老太太脸上带着笑意,“他们这些都是先紧着自家亲戚和认识的人,之后再租不出去才会放出来。你们快看看有哪一间合适。”
陈建林把那一沓纸和宋贝一分。
夫妻俩看着七八个铺面都看花眼了,他们之前要找个铺面都难,现在一下子却多了这么多选择。
而且,地段、租金都比之前向学军介绍的那间好。
“真的可以吗?”
宋贝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天上的馅饼砸中一样,有些不敢相信这让他们苦恼多了好几天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当然可以了,”林老太太笑道,“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您?”宋贝担心地问道。
“这话就见外了。”林老太太做出恼怒的样子,“咱们都是过命的关系了,还计较这些,快看看哪家铺子喜欢,以后就不必天天来回奔波了。”
听老太太这么一说,宋贝这才放下心挑选。
他俩很快看中了一间位于戏院旁边的铺面,上下两层楼,租金还只要二十七元一个月,不用喝茶费,按月交付租金就成。
林老太太二话不说就带他们去看了那铺面,那铺面敞亮得很,也干净,之前是个裁缝铺,但是裁缝年纪大了,再加上儿子媳妇都进工厂去了,便打算把铺面租出去。
说起来,那儿子媳妇还都是老太太介绍的呢。
老裁缝一听说宋贝他们救了老太太一命,还给陈建林和宋贝算便宜了,算他们二十五一个月。
宋贝和陈建林看了老裁缝的地契,便签了合同,老太太还提醒道,“爱国说了,你们要开面馆,得去办一些证,具体什么证,我也不清楚,你们这几天要是有空就到我们家来,让爱国告诉你们。”
“好,谢谢大娘。”
宋贝高兴得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客气什么,咱们都自家人。”
林老太太办妥了这件事后,便事了拂衣去,留下功与名。
当天下午,宋贝和陈建林回家的时候,还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苦恼他们这么久的一个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他们夫妻是既高兴又有些恍惚。
第四十五章第一更
两人欢喜得不得了,一到家,白秀英就看出来了。
白秀英正收拾着猪草,看见他们笑容满脸,不由得多看了他们一眼,问道:“有什么好事吗?怎么看着那么高兴?”
“妈,我们租到铺面了。”
宋贝上前抱着白秀英的手臂,兴高采烈地说道。
“租到了?!”白秀英惊喜得声音都高了八度,“不是说县城里铺面不好找吗?怎么租到的?”
“这事还是宋贝的功劳。”
陈建林满脸笑容地看着宋贝说道。
“宋贝恰好救了个老太太,那老太太人脉广得很,一下子就帮我们找到了几个合适的铺面。”
“真的?!”白秀英欢喜得不得了,她又像是想起什么,连忙问道:“那铺面贵不贵?”
“不贵。”宋贝道:“那铺面就在戏院旁边,两层楼,才二十五一个月。”
“那是真不贵。”白秀英点头赞许地说道。
这句话如果是在一年前,白秀英能被这租金吓死,一个月就二十五,这跟抢钱有什么区别,他们一年也就攒了七八十元而已,合着一年赚的钱都未必够租个半年的。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白秀英也了解宋贝和陈建林赚钱的本事,这一个月二十五对他们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多花些钱,以后就能好好休息,白秀英觉得这买卖还是划得来的。
“我们过几天打算去县城里请人把那个铺面修整一下,那个铺面倒是干净,不过之前是裁缝铺,需要请人起几个炉灶还得买些锅碗瓢盆,生活用品。”
陈建林说道。
这些事情又琐碎又麻烦,没有个半个月是搞不定的。
“既然这样,那我和你妈也过去帮忙吧,反正现在地里的活都干得差不多了。”
陈国成想了想,说道。
“爹,我也是这么想的。”陈建林道。
要收拾店里买各种东西,这些事情都不能放心地交给别人,就拿采买东西这件事来说吧,要是交给外人,说不定一百元砸下去都砸不出个水花来。这种事非交给自家人办才能够放心。
陈建林一家当晚都兴高采烈的。
宋贝亲自下厨,拿了一条鲤鱼红烧,又做了一锅东坡肉,配上白花花的米饭。
一家人吃得肚滚皮圆,那条红烧鱼的汤汁都被陈国成拿来拌饭吃了,那滋味真是别提了。
当天晚上,宋贝还照着后世的面店给他们的新铺面做了个规划。
第二天开始,一家人就忙活开了。
宋贝和陈建林骑着自行车去了县城,而陈国成夫妻则坐了牛车去。
到了县城之后,每个人都忙活开来了,为了维系生意,免得顾客跑了,宋贝照老样子继续开摊子,而陈建林则去找林老太太问了县城起灶台该请什么人。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着实没错。
有了林老太太这个县城通,很多事情陈建林自己一个人去跑都未必能跑得出个结果,可林老太太一点拨,事情一下子就变得既轻松又简单,该请什么人,哪个地方的东西便宜,哪个工匠手艺老道,她都如数家珍。
陈建林几个人几天跑下来,竟然把事情办得七七八八。
这着实出乎他们的意料。
红兴生产大队的人见到他们一家子一整天行色匆匆,都不禁纳闷起来。
这陈建林和宋贝天天跑县城做买卖,这不稀奇。
可陈国成和白秀英跑什么啊?这坐车难道不要钱?!
看着白秀英和陈国成行色匆匆往家里赶,徐婆子站在门槛外,手里捧着个碗,扒拉了几口面条后,纳闷地对陈三狗他妈说道:“你们家离着白秀英他家这么近,他们家最近到底是在干什么?怎么见天地往县城跑?难不成是县城里有金子捡?”
“可比捡金子赚得多了。”
陈三狗他妈羡慕又嫉妒地看着陈建林家,“三狗说他们在县城里租了个铺面,现在可了不得了,过不久他们就要搬到县城里面做买卖去了。”
“啥?”徐婆子险些被面条呛死,她拍着胸口咳嗽了几声,而后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们家在县城租铺面?!
“可不是嘛。”
陈三狗他妈一说起这事,心里就泛酸,甭管之前大队里的人怎么说陈建林,说他傻也好,耙耳朵的也好,都掩盖不了人家陈建林家的买卖一天比一天红火,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的事实。
“你这不是开玩笑的吧。”
徐婆子不敢相信地摇头说道,“他陈建林能有那本事能在县城租铺面?”
这可不同于在县城里摆摊做买卖,在县城摆摊,在大队的人看来就和赶集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格外辛苦,而且摆摊说出去究竟不怎么好听,就像落叶浮萍,没有扎根。
可租了个铺面却不同了。
这显然意味着陈建林他们家在县城扎根了。
别看生产大队的人平时怎么说县城人的坏话,说他们人傻钱多,要是真有个机会,让他们成为县城人,他们这些人能为了这个机会抢破头,就算是兄弟姐妹,也肯定要打起来的。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陈建林这个混混,流氓头子竟然擦干了脚上的泥巴,一脚迈进了县城,成了半个县城人。
徐婆子精神恍惚。
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的家,她一进屋,她媳妇许百合正在收拾碗筷,见她恍惚地走进来,便问道:“妈,你这是上哪里去了?”
徐婆子把碗筷在桌上放下,她张了张嘴巴,半晌后说道:“陈建林在县城租了铺面了。”
“哦——啊!”
许百合吃惊地大叫一声,“真的假的啊?!
“千真万确!”徐婆子摇头,心里头百感交集,这实在是没想到啊。
想当初,他们谁都没觉得陈建林有本事,也没觉得宋贝是个什么好东西,可两人一结婚,日子一下子过得蒸蒸日上了,现在还能够在县城租铺面了。
这可是他们大队里头一个。
以往他们生产大队不是没有人成为城里人,可那是嫁过去之后才成的城里人,而且在婆家那边根本没地位,连说句话都要斟酌再三。
和陈建林他们靠着自己成为县城人,完全不同。
陈建林一家在县城租了铺面的消息不胫而走。
陈植林家即便不想听见,也无法不听见,毕竟他们走到哪里,哪里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有些姑娘,之前原本打算说给陈建林的,可是因为他克妻的消息而被吓得连面都不敢见,现在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毕竟宋贝的好日子已经彻底地粉碎了陈建林“克妻”这个谣言!
要是过上好日子,成为县城人就是克妻,那她们宁可嫁给这种“克妻”的。
只可惜,她们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比他们更加后悔的就是之前那些嫌弃宋贝谈过对象的男人,一个个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晚上回到家,看着寒酸的房子,懊恼得连觉都睡不好了。
但要说对陈建林家的好日子最不高兴的,那莫过于陈植林了。
自打听说这件事后,陈植林的脸色就从没有好过。
连对着宋红春也是一张臭脸。
宋红春带着一碗堆满了菜肉的米饭推开门走进屋里,就看见陈植林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她脸色露出不耐和不悦的神色,却还是挤出笑容走到床边,推了推陈植林,“植林,起来吃饭了。”
“不吃了,出去。”
陈植林暴怒地说道。
他拉过被子,往床里挪了挪,一副不愿意说话见人的模样。
“这人是铁,饭是钢,你早上都没吃,再不吃饭怎么能行。”
宋红春勉强笑着说道,她把碗筷放在桌上,怕被陈植林打翻了,而后放软了语气道:“外头那些人怎么说,你又何必去管呢!”
“我能不管吗?”
陈植林气愤地掀开被子,他愤怒地一拳头捶在床板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现在外头那些人都说我比不上陈建林,陈建林那是什么玩意,配和我比吗?还我比不上他,我呸!一个割资本主义尾巴的臭玩意,搁在前几年,那是要被抓起来枪毙的。我看过几年说不定又要开始抓这些个体户了,到时候他陈建林最好是被抓起来枪毙。”
陈植林气得眼睛都红了。
宋红春附和连声道:“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