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刀取出干净的纱带给温浓绑上脖子:“我手里这个弱鸡叫温浓,你帮我一下,教他学会操控灵气。”
温浓下意识楞住:“不是少主教吗?”
他绑好,打量了一会满意地摸他脑袋:“他灵气控得久,比我适合。”
温浓心里略微有点失望:“哦,知道了。”
路刀看向墨勺,后者连忙收起痛不欲生的脸,一脸正气道:“我办事,少主放心。”
“好好教,最短时间内教会他怎么保护自己。”路刀说完,招了龅牙过去,把獙獙当大型沙发坐着,神色说不出的蔫。
温浓觉得有点奇怪,这刚吸了血,难道不该是精神抖擞吗?被掏空的怎么反而像是他了?
路刀朝他一笑:“你先和他学,少主先在这里看,放心,待会再和你们一块修。”
墨勺的浓眉抖了抖,连忙想出了个躲避的点子。他向温浓走去,有些好奇地审视了他一圈:“你叫温浓?你是以灵入道的?”
温浓听不懂:“啊?”他看向路刀,后者眼弯弯,摆明了让他自己问。
“这个……怎么看出来的?”
墨勺听此摆了个震惊的死鱼眼,有些无语地扭头看向事儿精上司。后者眼弯弯,似乎是让他自己教。
鳋鱼同志有点发愁地挠头:“天地间的修行者分三类,至纯以仙入道,次之以灵入道,至邪以魔入道,分别以仙气、灵气、魔气为吐纳周转。灵气至清为仙气,至浊则成魔气,这些都是常识!”
“不好意思我文盲,感谢科普。”温浓讪讪,原书那么多设定,他记不住所有,总有些漏掉的。“那依长老之见,我是以灵入道了?”
“试试就知道了。你刚才是在少主压制下跳的九黎杯,可能感知没那么强烈,现在自己尝试一下。”
温浓似懂非懂,还没反应出来就被一股看不见的灵流裹住,然后向被安放在弹弓上的小弹珠,下一秒就咻的被大力弹了出去。云层被这人形弹珠撞得四分五裂,化成了薄薄的雾气。
“??”
水面上的路刀脸色大变:“鳋鱼你温和点!你会吓坏他的!”
“……”墨勺顶着一双死鱼眼狡辩,“修行者不都是这么火里水里修出来的么?少主你别夹带私货,你自己说的啊,现在我才是老师。”
路刀嘴巴张了张,拍拍龅牙想上去看情况,墨勺又说:“少主,人间有句话叫慈母多败儿,你要是希望他从弱鸡里蜕变出来,有些恐惧和伤害就该让他自己领略。还是你更喜欢一个永远蹒跚学步的菜鸟?那种一离了你就活不了的那种?”
路刀额头青筋露出来,龅牙没等到指令,抬头拱了拱他下巴。他眯眼望了会朦胧的上空,顺了它的皮毛:“他说得对,我们在这里等他。”
没等一会,云霄间传出一阵回荡的“啊啊啊”,以及一堆刺眼的光圈。
路刀眯起眼睛,辨认出那是灵力波动,忍不住扬唇。
墨勺五指一扫,一堆鱼泡泡飞了上去:“前奏听上去效果不错,少主,我现在上去教他运转。”
路刀揉揉太阳穴:“去吧。我也是来修炼的,你只管温浓,不用分心。”
墨勺惊恐地瞪大死鱼眼:“那属下先上去看看情况!”说完自己跟个鱼/雷似的飚了上去。
温浓什么情况都没搞懂。他不停地在空中翻跟头,恐高什么的,已经被五脏六腑的翻腾感压制下去了。但神奇的是,他越怕,越是能感觉到周遭那种浓稠感——他在灵流的包裹里,指尖、发梢都能感知到的那种浓稠感。
脑子是混乱的,但从体内涌出的力量叫人镇静。那是不受情感操控的本能,是他与生俱来就能掌控的独属自己的绝对力量。
温浓试图操控这股力量让自己停止翻滚,下一刻就兜头兜脑掉进了一个气泡里。他缓了好一会才睁开眼,墨勺正悬空站在眼前。
“小伙子,感觉怎么样?”
温浓楞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你你为什么把我丢出来了?!把老子当火/箭/炮使吗?!”
墨勺甩甩手:“嗐,那不是少主在场吗?你肯定没见过他的修炼场面。信我,珍爱生命,远离古灵,不惹古灵,魔魔有责。”
“哈?”温浓刚要问个所以然,视线忽然起了个波纹。
他戳了戳那层透明薄膜:“……这是啥?”
墨勺轻快道:“哦,你正在我的鱼泡里,放心,不会掉下去的,质量杠杠的。”说完他还骄傲地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温浓瞬间收回手,克制着不低头,苦涩地望着天空:“那我这是……在你的口水泡里?”
“你那是什么表情?!”黑鱼收到了打击,“前阵子白摇找我要泡泡我还没给呢!我的鱼泡可是魔界最舒适持久最有弹性而且可塑性最强的王霸产品!限量版不外售的懂吗!你那是什么嫌弃表情!”
温浓强颜欢笑:“啊,好的,真厉害。那老师能快点教我吗?”
我想自己御风站立,不想再待在你的口水里啊喂!
鱼二长老受到了一万点伤害,瘪着嘴挥手收了自己可爱的泡泡,改成用灵力托住这个不识货的未来少主夫人。
温浓如蒙大赦:“谢谢,谢谢。”
墨勺颤着手指了他一会,最后握成了颤抖的大拳头:“……行吧,现在我教你运转。”
温浓克制着不低头,用力地点点头:“洗耳恭听。”
这要是能修出样子,以后想跑也能跑快点啊,省得被那家伙榨成干尸……
他不知道这个念头通过某种古老契约被“那家伙”捕捉到了。这个家伙睁开眼睛往上看了一眼,身后悬空了半个大湖的水,以至于湖上的灵气云雾全被吸摄得干干净净。他后背蝴蝶骨的凹陷处爆出一个光点,灵流顿时压得獙獙窒息,它连忙扇开翅膀往上飞去透气。
“九黎杯是三界少有的灵气浓厚之地,你现在也能感觉到那种无处不在的流动感吧?不用紧张,引灵入体就像呼吸一样,不过是那种全身都可以呼吸的感觉。”墨勺张开两手,“放松,摒除杂念,灵气会找到它们的寄宿地。”
温浓跟着张开双臂,放空所有念头,没一会就感觉到周围的气压降低了。
墨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对,就是这样,你根基不错。”
温浓呼出一口气:“然后呢?”
“试着引导它们流动,速度加快的地方就是灵窍。找到自己的灵窍,让灵气从那里释放。”
温浓闭着眼睛试着运转,转了好几圈都没感觉出灵窍。他有些着急地加快运转速度,忽然腰窝一酸,灵气瞬间倒流,窜到额头边上崩出一只小角。
他懵圈地抬手去摸:“这是什么鬼?”
墨勺爆笑:“角!还是发育不全的畸形角!你原形是什么?龙还是羊啊?我猜是后者哈哈哈……”
温浓抽了抽嘴角,把角缩了回去,嘴里嘀嘀咕咕:“神兽了不起啊?看不起杂鱼咋地。”
忿忿之下,他试着运转更多灵气,把灵力压到脚底下,尝试着让自己飞上去。也许是他的外挂终于到账,他觉得自己跟装了强劲弹簧似的,瞬间往上升了好几米。
“……”
他楞了一会,依样再压了一次,随后咻的往上直飞,脚底跟踩着风火轮一样丝滑。
墨勺嘿了一声,跟着飞了上去:“小心运转过度!虽然我也理解初次掌握灵流的痛快感觉……”
温浓没听进耳朵里,他尝试着运转更多、释放更多,调着方向曲线飞行,耳边瀑布声壮阔震撼,从未有过的自由感爽得差点嗨爆全场。
痛快!
他全身心投在飞翔的快/感里,后知后觉地发牢骚:奇了怪了,怎么一待在那小兔崽子身边就跟掐了脖子的乌龟似的?看看现在,多爽……
忽然大瀑布出现异样,墨勺瞳孔一缩,连忙没命地离开大瀑布,然而还是逃不开横祸——无数冰柱从瀑布间凭空出现,雷电般横向延伸。鱼二长老躲开了第一根躲不开第二根,被粗壮的冰柱怼上胸口,嗖地被撞出老远,和还在飞快延伸的冰柱一起变成一个点。
他的声音也被拉成了一根不断远离的丝弦:“少主你干啥——”
变故来得太快,温浓只来得及避开一根火速擦过的冰柱,随后无数合人抱的冰柱擦着他身边飞过,冰汽扑了一身一脸。他回头看,愕然发现大瀑布变成个冰棍加工厂,自上而下凭空结出了无数冰柱。一根一根,直径分毫不差,笔直得几乎没有瑕疵,数量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
古怪的是,这么多的冰柱,没有一根挨到他。
一声浑厚的长啸掠过天际,连带着一股强悍灵流刷过。温浓抬头一看,火红的飞狐展开双翼,倒头迅速坠了下来。
九黎杯大瀑布飞出的无数冰柱骤然碎裂,化成了满天冰雨。
那个瞬间,狐上少年和温浓对过了一眼。
他的脸上浮现着脉搏似的灵纹,撞进温浓眼里时闪了蓝光,绚丽得灼目。
飞狐没有停顿地向九黎杯深处飞去,留下一道蓝色的灵流尾气。
温浓呆呆地看着这满天冰雨的壮丽景象,回想着路刀的那一眼,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算是见识到古灵的恐怖之处了。他还怀疑路刀是故意显摆的。墨勺说得对,珍爱生命,远离古灵。
他哭丧地想,这实力……怎么可能逃得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鳋鱼:其状如鳣鱼,动则邑有大兵。
朱厌:白眉长臂猿有兽焉,其状如猿而白首赤足,名曰朱厌,见则大兵。
嚣:其状如夸父,四翼、一目、犬尾,其音如鹊。
第11章大鼎火锅
“回去了。”
温浓没能再耍多一会,獙獙牌飞机已经飞到了他身边。司机也没管他回答,手臂一捞就把他逮上去按好。
“诶诶——天还早着呢,这就要回去了?”温浓干怂着拿手指去戳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想躲都躲不了。
“话说,少主你能不能松一下手啊?你也不是人形安全带,干嘛这么勒着小的?”
路刀看他一眼:“哟,怎么客气回去了?之前路刀王八混蛋不是叫得挺溜吗?啧,不用憋着,来,现在就叫几声来听听?”
温浓更怂,心想你可是古灵,不惹古灵,魔魔有责来着。
他却坏笑着凑过来:“叫啊温浓?”
温浓本能缩脖子:“不了不了,刚闹着玩呢。”
路刀略略有些失望,靠在他肩上吆喝:“龅牙,咱们走——”
“等等!”
“怎么?”
温浓指向遥远的天边:“二长老呢?不叫他一起回去吗?”
“叫那鱼干嘛?”路刀歪头看他,一边说话一边吹他鬓边碎发,“他八成趁机溜回他老宅了,还是你有什么事想让他做?”
“这个……还真有。”温浓有些不好意思,“他不是掌管着水域么?我想问一下他,魔界有海底捞可吃吗?”
当天傍晚,魔界居民们正互相搓丸子,天上又有了动静。大家抬头一看,只见一队圆滚滚的鱼泡泡飘过,里头还有各种各样的水鲜在惬意地游泳。没过多久,水鲜头目墨二长老苦大仇深地也飘过去了。
居民们觉得怪有意思的,啧啧了一会继续低头搓丸子:“哟,四条,俺碰了!”
然后天空又有动静,这回是蓝四长老领头,后面跟着一列看上去就挺好吃的禽类。
居民们擦擦哈喇子,忽然一摊白白的东西掉了下来,引起一堆怪叫。
“它朝俺撅屎啊!”
乌拉一阵骚乱过去,众魔又继续搓麻将丸子。
忽然地面一阵震动,一群走兽蹦蹦哒哒跑了过去,白三长老坐在一头白虎上,英姿飒爽风流倜傥地抛着飞吻过去:“同志们好!”
走兽们边跑边甩尾巴,热风四起,震得丸子错位,麻将丸顺序颠倒。
个别居民捂鼻大叫:“啊啊它朝俺放屁啦!”
没过一会,魔都门关户锁,居民们没能和邻居搓好丸子,决定回家搂媳妇造小魔算了。
所有捣乱的食材都挤进了长黎殿,乌泱泱地嗷嗷起哄。
墨勺戳了一个泡泡:“少主,我把水里最好吃的都带来了,你点点?”
蓝霄抖抖肩膀上站着的鸟:“少主,这些都是我精挑细选的野味,你看看?”
白摇摸摸旁边一只不知道叫啥的四不像走兽:“这些啊,都是我囤着不舍得宰的上好山珍,不仅味儿足,吃了还大补,少主你试试?”他还看了温浓一眼,朝路刀挤眉弄眼,“要不我弄头鹿来?”
“……”路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根红了一点,没好气地挥手:“去去去去,你自个用去,少主用不着!”
他转向傻眼的温浓:“最好吃的都在这了,正好给你补补,你挑挑?”
温浓一脸呆滞。
之前还觉得长黎殿是个空得慌的大广场,这会就挤满了各种各样分不出品种的动物来,搁那活蹦乱跳,上演魔兽广场舞。
路刀没见他回答,又问:“不满意?”
“啊不!”温浓回过神来,嘿嘿笑了两声,“突然又……不是很舍得吃了。”
“啊?为什么啊?”路刀从头到脚看了他一圈,“你忌讳杀生?”
“不是这个。”温浓看着到处撒欢的魔兽,不知怎的嘴角忍不住一直上扬,“就是它们挤在这里,看着很热闹。”
一只长着猫耳的狼顶着一个鱼泡泡玩,里头的鱼嘬着鱼嘴也去顶它,水陆两兽玩得不亦乐乎。
龅牙回来后体型恢复正常,正伸长前脚去捞一只青羽鸟。那鸟夹着翅膀在它脑袋上飞快转圈,转得獙獙眼冒金星,没一会就反被啄了一口,肉眼可见地出现一块秃斑。
各种各样的稀奇叫声融成合唱,听在耳朵里,觉得有些吵,但很有活气。
毕竟长黎殿太空了。看着一个魔在大殿里瞬移来瞬移去,总觉得凉飕飕,空荡荡的。
三个长老同时摸脑袋:“那,不吃了吗?不是说要吃个什么自助火锅吗?”
路刀只看他:“你做主喽,少主没意见。”
最终结果是各方出一样食材,送去后厨那里安排。然后一口大鼎扛上长黎殿,桌椅摆好,食材整齐码在盘里,开始就地用餐。
温浓合手划了个十字,路刀好奇地拿个大勺去捞:“就这么吃啊?放进去滚一下,熟了就捞出来?吃就吃吧,为什么还要凑几个人围着吃?”
他叽叽咕咕说个不停,温浓也拿把镂空大勺去捞,觉得有点好笑。真是搞不懂这家伙怎么长成这副性子的,明明是封闭生长,没太多家人朋友,怎么嘴这么碎的?
“几个人吃才热闹啊。”他捞起鱼片,先给提供食材的三个长老,最后才给了撅着嘴不满的少主,笑道:“大家热热乎乎地围一块吃火锅,不觉得更香吗?”
蓝霄好奇地夹起来吃,囫囵吞进去:“好烫!”
白摇哎呀叫了一声,修长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揩去汤水:“傻鸟,什么时候改改你的进食速度?又没人跟你抢,跟个饿死鸟似的。要不我喂你?”
墨勺咳咳咳:“啊喂!少主面前注意点!少儿不宜啊真的是。”
白摇耸耸肩,蓝霄趁机使出一拳打在白摇腹部上:“就是,你离我远点,臭白猿。”
白摇呼了一声,附耳过去小声跟他说了句什么,惹得蓝霄炸鸟毛。
墨勺在一旁听见了,一阵鸡皮疙瘩席卷。
路刀夹着鱼片看他们闹,神情有点怔忡。
温浓喝了口汤,在他面前摆摆手:“少主?”
路刀看了他一眼,把鱼片放进嘴巴里嚼,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好吃吗?”温浓配了酱料递过去,“要不要试试蘸一点?”
“凑合吧。”他没滋没味地嚼着,真夹了一块蘸着吃。其实品不出什么五味,但就是觉得比以前香。
温浓继续烫食材分给他们,给不好惹的古灵巨巨盛了一大碗。虽然自己还没吃上,但忙活得挺开心。
他觑着路刀的神色,见他眼神飘忽在三个长老的争抢玩闹之间,心里一动。
路刀估计没和其他人吃过大锅饭,这会是觉得少了重要的红招,心里不舒坦吧?
他低头去喝汤,路刀的眼睛正落在他身上,视线到处绕着,越品越觉得甜。
温浓刚要吃东西,一个热烘烘的身体突然凑过来,像块炭似的:
“我觉得你最香。”
作者有话要说: